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22)长津湖(上)

子名历史回忆录 2025-04-30 02:35:37

阿尔蒙德的第10军按照计划于11月27日发起攻击。

8时10分,陆战第7团3营的两个连从接近长津湖西北端的一个山村柳潭里外围出发,负责保证西去公路两侧高地的安全。

约半小时后,陆战第5团2营由同一山村出发发动主攻。他们计划沿公路转向北方,直捣鸭绿江,其后跟进的是陆战1师的其他部队。

途中,他们未遇任何抵抗,但一架陆战队的侦察机在9时35分报告说,整条战线上都发现有中国军队的阵地。

陆战队原定先于柳潭里西北40英里处与第8集团军汇合,然后齐头并进直奔鸭绿江,结束战争。

这实在是天上的馅饼,可望不可及!沃克第8集团军本该前来会合的部队已逃往后方。更糟的是,阿尔蒙德将军对西线的灾难只字不提,陆战队越是孤军深入,越有可能被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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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清晨,阿尔蒙德离开司令部,乘吉普车北上,观察陆战队发动进攻,超越了一些正向长津湖右侧运动属于第21步兵团的队伍。按照计划,他们将协同步兵第7师于次日上午发起进攻。

接近下碣隅里时,阿尔蒙德调头驶向湖南侧前往柳潭里,他发现沿途拥挤着陆战第1师的运输车队,路途的延误使他未能赶上开场好戏。

来到第7陆战团指挥所,他被告知,该地区中国军队的数量显然比预料的多,接下来向鸭绿江的奔袭,恐怕并不轻松。

可是,阿尔蒙德对上述言论权当耳旁风,照旧向军官和数名士兵颁发勋章。不过,在进一步调查该地区的情况之后,他当即向麦克阿瑟报告:

由于中国军队数目可观,“有必要重新检查陆战第1师的部署。”

在湖的另一侧,塔普莱特中校在其5团3营向西迂回的过程中,也遇到麻烦。

清晨,他带领部队乘卡车离开东面的阵地,向南返至下竭隅里,然后由湖西侧驶往柳潭里。到达该村西北位处丛山险岭中部的集结地时,已是正午时分。

他发现,前面不远有一交叉路口,一条是向西的主要通道,另一条稍窄通向正北。塔普莱特中校本应紧跟第2营参加奔袭鸭绿江的攻击。但有消息说,第2营已遭遇顽强抵抗和重重路障。

随后,他接到命令,停留在集结地区,只不过是为安度夜晚占据有利地形。

塔普莱特将命令下达各连后,亲自前往踏勘地形。很快发现一条山脊自北直插而下,巨大无比,仿佛剃刀刀背,高度为1450米。

脊西是向北转弯的公路和一条溪流,脊东有一鞍形山包和楔入平地的谷底,他让兵器连占据这一阵地。

不久,便得到该连连长令人不安的报告,山上有无数坑穴,与先前在湖另一侧所见到的相类似,这些是中国军人挖掘的小型散兵坑。宽度仅容单人进入,但下面挖得既深又宽绰。

塔普莱特和他的副手约翰·肯尼少校发现这些坑中空空如也,既没有人,也没有装备。

天渐渐黑下来。他返回指挥所,派一个步枪连封锁向西的公路,另一步枪连封锁向北的公路,两条公路上都埋设下地雷。第三个步枪连则部署在南面的低地,并在附近高地上设置警戒哨。

同时,在倚脊坡而设的营指挥所上方,他又部署了一个排。

两天前,毛泽东得知爱子毛岸英在美国飞机对平壤的空袭中牺牲。还收到彭德怀发来的一份报告,原计划11月26日在东线发起突袭,第9兵团首先攻击长津湖西侧,然后攻击东侧,但由于翻山越岭十分艰难,突袭要到27日黄昏以后才能实施。

倘若突袭按预定计划进行,既没有塔普莱特营的支援,又没有额外的一天用于补充给养和增援,陆战1师恐怕要片甲不存了。

大约傍晚9时,营部军医打电话给塔普莱特说:

“我这里来了大批伤员,自称是陆战第7团的。”

塔普莱特发现,他们身受严重枪伤,情绪惊恐万状,有些是来自塔普莱特营西面1英里处的1410高地。

志愿军对他们的突袭是从背面发起的,但始终未攻上主峰。一小时后,又有二三十个陆战第7团的伤兵蹒跚而来,有的身负重伤,有的惊恐过度,还有的是冻伤。

塔普莱特立即打电话给团长雷·默里上校,上校说:

“是的。他们仍坚守在主峰上,你最好送些电话线给他们。因为谁都跟他们联系不上。”

接着,塔普莱特的通信官架设了一条线路到山上,但很快又不通了。此时接到默里的口信,2营的一个连遇到严重麻烦,他们遭到穿插分割和猛烈的火力射击。

此种情况当即引起塔普莱特的关注,因为他本该在集结区域休整,待天亮后与2营换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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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塔普莱特又收到令人不安的消息。这一次是H连,该连位于一英里外的小山上。志愿军用相当兵力围攻H连的同时,已从其右侧冲过来,这意味着就要冲着营指挥所来了。

这时,乔治连也受到攻击,来自俄克拉荷马州的一等兵弗雷德·戴维森仿佛陷在白磷燃烧弹弹幕中。第一发炸在其左方50码,白热的弹片四处横飞。第二发炸在前方25码,第三发则落在左方25码。

他估计,下一发将炸在自己头顶上,于是跃起猛跑。结果,第四发正好落在他脚跟处,他扑倒在雪地。几秒钟后,他意识到后背着火,想将火苗拍灭,但怎么也够不到。

于是,他高喊救命,两个同伴帮他把衣服撕下来,用雪压住。一个卫生兵跑来尽其所能施救,然后,送他下到公路前往营急救站。

他们所有人谁都不懂如何处治烧伤。天气如此寒冷,卫生兵不想让戴维斯光看身子,于是决定包扎起来以防感染。

戴维斯忍痛脱下风雪大衣、战地夹克、毛衣和羊毛衫,然后解开长裤钮扣。医生敷药裹绷带之际,戴维斯丝毫没感到疼痛。重新穿衣服时,临时缀个吊裤带,他咬牙挣扎着穿好上衣。

寒冷使他冻得抖个不停,几乎戴不上手套。随后,戴维斯被带出这所无加温设备的帐篷,送往别处。在那里,地上铺着干草,上面盖一大张防水帆布,已有几名陆战队员钻在睡袋里。

此刻,塔普莱特得知,北面的路障遭到猛烈射击,守卫者已被迫后撤,后方的艾特姆连亦遭到猛烈的攻击。副营长坎尼少校爬进营部帐篷说:

“这里就剩下我们自己了。H连和S连的人全都后撤了,兵器连的人也已撤往公路另一侧。营环形防御阵地已被打垮,阵地只剩下由公路到这里的300码。”

营指挥所已经完全暴露,一发迫击炮弹炸坏了电话交换装置。塔普莱特此时要么留下来同各步枪连保持通讯联系,要么放弃营部,丧失通讯能力。

接着,他做出困难的决定,告诉副营长坎尼:

“你去对他们说,赶紧给我回到这儿来。我们受到猛烈攻击,但他们却没有理由撤退。让他们都回到自己的阵地上。”

坎尼带着这个命令离开时,一发子弹射入他的前额,当场毙命。

在公路对面的乔治连连部,代替迈兹连长的切斯特·赫尔曼森上尉正召集3位排长简要布置次日上午的巡逻任务,突然在后方发生了激战。

排长约翰·卡希尔少尉问:

“那边搞什么名堂?”

赫尔曼森说:

“肯定是艾特姆连,一帮预备役军官和后备队士兵。谁都明白初上战场的家伙是啥德性,见了阴影就乱打一气。”

可是,枪声依然有增无减,还有几发子弹穿透帐篷。卡希尔说:

“要是艾特姆连的话,最好有人告诉他们打错了方向。”

在他们身后几英尺,守在电话机旁的是自8月起就跟随塔普莱特的一等兵普雷斯顿·帕克斯。他听到话筒里有个声音在说:

“艾特姆连受到猛烈攻击,需要立即增援。”

于是,他将此情况报告了赫尔曼森。赫尔曼森转向布莱基说:

“带上你的排去帮帮他们。”

卡希尔还没迈出帐外,战地电话又响了,一个声音说:

“艾特姆连已被打垮。中国军队攻占了营指挥所。少校阵亡,中校失踪。”

帕克斯立即转述了关于坎尼和塔普莱特的坏消息。赫尔曼森对三个排长下令:

“全体出动,在公路这边组织散兵线,把高地夺回来。”

随后,他转向帕克斯:

“你留下跟我在一起。”

其余的人跌跌撞撞走出帐篷,一片混乱之中,帕克斯很快就找不着赫尔曼森了,他抓起步枪,跑到公路边,阿诺德中士正在召集人马。

帕克斯问:

“喂,阿诺德,上尉在哪儿?我找不到他。”

阿诺德说:

“让上尉见鬼去吧。过来加入拉冯班。”

帕克斯说:

“上尉让我跟着他。”

阿诺德说:

“他们都死绝了,我们去攻打那个山头和那边的高地。一起出发吧。”

塔普莱特刚听说坎尼死了,通信参谋赫伯·凯利又告知无线电台出了毛病。这时,他除了有线电话以外,根本无法与各步枪连联系。

紧接着,凯利借了一只手电筒,冒着志愿军的猛烈射击爬回去修理交换机,几分钟后返回,任务完成。

于是,塔普莱特又能进行通讯联络!他命令乔治连发动反攻,并告诉现为营作训参谋的查尔斯·迈兹中尉,冲过公路督促适时发起攻击。

自釜山防御战之后,他和迈兹的关系非常亲密,他知道乔治连上上下下都很喜欢这个一团和气的南方佬。

迈兹去了一看,乔治连的人围着连部团团转。幸运的是,他有两个能干的排长,卡希尔少尉和达纳·卡申少尉。即使如此,还是费了很长时间,才将所有的人带离前哨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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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普莱特与留下的参谋人员仍处于围攻之下,不得不坐守一个多小时。终于,中校听到卡希尔和卡申带领两个排从公路穿过低地打到山脚下。

他们像一群野蛮的印第安人那样一路吼叫着,叫声连塔普莱特也心惊肉跳。接着,卡希尔报告说:

这两个排已做好向山上冲锋的最后准备。

他们出发时,火光将天空映得如同白昼,帕克斯看到周围全是志愿军。他跑步穿过有75码的开阔地,到了山下,此刻,阿诺德中士已将团团转的士兵收拢起来,编成战斗小组。

帕克斯说:

“我们必须夺回高地,否则大家都完蛋,冲啊!”

随后,他们向陡峭的山坡上攀登。帕克斯觉得,整个事情看起来就像一场暴乱,陆战队员跑来跑去,一边放枪,一边怪叫。

这时,半山腰上突然闪现一道亮光,什么东西砸在帕克斯身上,他连忙卧倒,原来是一枚震荡手雷。

他爬起来后,又一次被什么东西打中,再次卧倒。他坐在雪地上,翻身平躺,竭力让头脑清醒清醒,血从嘴和鼻子往外冒,一发子弹打中了咽喉。他想啐,可是嘴唇上的血冻结了,于是,便用手套擦去嘴边的血块。

他刚一站起来,膝盖又中了一枪。这回他看清了一道火光,下方30码外有个人在用步枪瞄准他射击,帕克斯抓起M-1步枪,打光了弹夹。

帕克斯坐了几分钟,将口中血块抠出,随后爬下去看被他打中的人。穿的竟是陆战队军服和风雪大衣!帕克斯解开他的衣服,是个中国人!

帕克斯呼唤卫生员,他们匆匆穿过开阔地来到急救站。

在这里,为了让青霉素针剂融化,医务人员将药瓶含在嘴里。将帕克斯带回来的卫生员问:

“你伤在哪儿?”

帕克斯说:

“我不知道。全身上下吧。”

随后,卫生员用急救绷带包扎了他的咽喉,擦去他脸和脖子上的血迹,然后让帕克斯脱下裤子准备注射青霉素,他觉得右腿支撑不住,捋起裤腿,发现膝盖也被打中。

正给他包扎,一名陆战队员闯入帐篷说:

“我是陆战7团的,现在要赶回去。我有辆吉普,可带走3名伤员。”

帕克斯说:

“只需再找两名,我算一个。”

柳潭里附近遭到攻击的两个陆战团已意识到与之交战的是优势兵力,但如果确知有8个志愿军师在前设伏的话,走会吓得屁滚尿流。

志愿军第79师三面围攻塔普莱特,其指挥所居然有人死里逃生,这真是个奇迹。

凌晨1时45分,默里上校不顾兵力相差悬殊,命令2营营长罗伊斯中校继续向西进攻(幸而没有多少进展),命令塔普莱特黎明时前出,整顿队伍,投入阿尔蒙德的大举进攻。

这时,罗伊斯中校尚未觉察已孤军涉险。当默里上校最终断定大势已去,将进攻命令改为撤退时,2营营长还以为地图标注有误。

罗伊斯询问默里,究竟什么位置标错了以致命令他后退,才晓得他已身临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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