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奇案:强奸不从?

水冠三军谈民间 2024-12-04 17:24:40

《明史·烈女传》中记载一件异闻,故事的主角姓蔡,名荃,小字心香,自幼父母双亡,跟着祖母生活。

蔡家是个书香门第,不过到了心香的父亲这一辈,家世逐渐没落,等他夫妻二人相继离世之后,祖母变卖了部分家产,遣散了众多的仆人,带着心香艰难度日。

心香十六岁这年,从前被辞退的一个仆人,剃度出了家,兜兜转转又返回了蔡家化缘,见到心香貌美如花,不禁动了歪心邪念,竟然想要强奸从前主人家的小姐。

心香宁死不从,与和尚英勇搏斗,和尚持刀逞凶,心香受伤十余处,最终辗转死于灶台之下,和尚仓皇逃去。

等官府来验尸的时候,和尚似乎良心发现,又跑来自首,县令询问案情,和尚说道:“是蔡氏孤女之魂将我拘来的。”于是县令按杀人罪判处和尚死刑。

然而这个记载前后矛盾,且假借神鬼之能,显然有很多不合理之处,在另一些历史文献中,这件事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记载。

事情发生在明朝宣德年间,应天府上元县,有一户姓蔡的人家,男主人叫做蔡行芳,因着祖宗的余荫,颇读过几年书,但是却没能博取个功名,只是在家乡有些威望罢了。

蔡行芳的妻子难产受病,蔡行芳举债为妻子治病,但是天不遂人愿,妻子离世,留下了一个女儿,和一大堆的债务。

蔡行芳于是变卖了一些家产,遣散了仆从,剩下来的钱还了高利贷,所剩也不多,但好在生活也还算过得去。

蔡行芳十分珍爱女儿,取名为荃,是古书上说的一种香草,乳名为心香,寄予自己的珍爱之情,到了心香三岁的时候,蔡行芳病重,临终前为女儿说了一门亲事,是本县江姓富商之子江诗涛。

古时候,按照地位尊崇,先后分为帝王、圣贤、隐士、童仙、文人、武士、农、工、商,文人的地位相对来讲是比较高的,因此,虽然江家有钱,但是论社会地位,还是蔡家略高一筹,这门亲事倒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然后人有旦夕祸福,蔡行芳死后,心香与祖母相依为命,蔡家更是一天不如一天,与之相比,江家却借着仁宣之治的春风,越做越大,财富越来越多,渐渐地,也就看不上心香这个没落世家的儿媳了。

时光荏苒,很快,心香就长到了十六岁,正是爱美的年纪,她本人出落得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可爱。

按说女子到了十六岁,早就该出阁了,奈何江家迟迟不来迎亲,也就耽搁了下来。

这天,祖母外出办事,心香一人在家,走街串巷贩卖珠宝的汪嫂嗅到了商机,来到蔡家向心香推销自家的首饰。

心香看看这个,摸摸那个,那个都喜爱的不得了,汪嫂嘴又甜,不停地夸她:“哎呦你看看,姑娘生的真真是美艳,这珠花差在你头上,连我老婆子的魂儿都要被勾走了,要是进了江家,穿上绫罗绸缎,不知道有多勾人呢?江家的小子真是上辈子积了德,才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

汪嫂拿这个考验小姑娘,试问哪个小姑娘能够经受住这样的考验?心香被夸得心花怒放,最终咬了咬牙,拿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个发簪。

汪嫂走后,心香把玩着发簪,越看越喜欢,不一会儿,祖母回来了,见到这个发簪,好奇的问道:“有什么人来了吗?这发簪是哪来的?”

“卖首饰的汪嫂来了,这发簪好看又便宜,我就买了一个。”心香回道。

“哎呀,你怎么敢跟她买东西。”祖母急切说道:“这个姓汪的女人,卖得基本上都是假货,手脚不干净,人又泼辣,没人敢惹她,你快看看自己丢了东西没有?”

心香心里咯噔一下,女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知道这汪嫂的厉害?心香用力捏了一下珠花,一捏就扁了,说好的金子,竟然是铁皮。

顾不上珠花,心香又赶紧去翻找自己的首饰盒,发现一个珍珠手串不见了,要是寻常的东西还好说,这东西可是江家送来的定亲信物,丢了可怎么了得?

心香急忙跑出门,去找汪嫂理论:“汪嫂,你卖我假的珠花也就算了,那一件珍珠手串非同一般,你赶紧还给我。”

汪嫂闻言顿时变了脸色,扯着心香就走到了大街上,怒骂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怎么红口白牙就来污蔑好人?你一个姑娘家的,不知廉耻,跑到我这里来讹人,你以为我好欺负是吗?”

心香自幼学习琴棋书画,性格恬静,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又急又羞,转身想跑,却被汪嫂死死抓住,挣脱不得,左邻右舍不明所以,对着心香指指点点,心香更加窘迫,好不容易才挣脱汪嫂,狼狈不堪的逃回了家里,痛哭了一场。

祖母见到宝贝孙女受到了这样的侮辱,怎么肯忍耐,又跑出去找汪嫂理论,又反被汪嫂痛骂了一通:“你个老不羞,一老一少的联合起来欺负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打算,想要讹诈我,没门!”

祖孙两个都败下阵来,可这汪嫂却没有解气,真真是心如蛇蝎,竟被她想出了一条毒计。

第二天,汪嫂跑到了江家搬弄是非,对江家的主母说道:“我本来不想说,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做了不少的善事,让你这样的人受到这样的屈辱,我实在是不忍心啊。”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有什么事不妨说明白了。”江母说道。

“你们家定的那个儿媳。”汪嫂撇了撇嘴,故意装作很嫌弃的样子,说道:“你可不知道,这小妮子到了思春的年纪,跟一个白面书生好上了,现在肚子里孩子都有四个月了,你们还蒙在鼓里呢?蔡家要是来提亲,你们可千万不能同意。”

“这件事事关女孩子的名节,可不能胡说。”江母心中一紧,说道。

“千真万确,我要是骗你,就让我掉河里淹死。”汪嫂赌咒道:“这件事该是卖花的金妈跟我说的,金妈是我邻居,那不正经的小妮子跟情郎约会,托金妈替他们传信,金妈虽然不识字,不知道他们写些什么,但是眼可不瞎,他们做的那些事呦,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这样的女人,可不能做你江家的儿媳。”

江母听在了心里,急忙去找自己的丈夫,说道:“你自己找小妾我不管,可是咱们儿子的事情是大事,我听汪嫂跟我说了,那小妮子可不守妇道,跟白面书生有了奸情,现在肚子里的孩子都有四个月了,这件事有金妈作证,我绝不同意这样的女人进咱们家的门。”

江父近年来生意越做越大,身边年轻貌美的小妾不知有了多少,对于自己的原配,来往甚少,只要他不闹事就行,此刻也有些不耐烦:“你要妄听妇人们乱嚼舌根,蔡家是书香门第,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有辱门楣的事情。”

“老爷,快来啊!”房内小妾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饶是江母早就看淡了,也不禁有些动怒:“别的我不管,我的儿子决不能做乌龟,你要是不当回事儿,我可不依!”

“好好好,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涛儿是我的长子,将来这偌大的家业都要交给他,我自然会慎重,你赶紧回去吧。”

江父三言两语将妻子哄走,继续享受温柔乡的快活去了。

为了查证真相,江父将金妈叫来询问,汪嫂作为搬弄是非的高手,早就料到了这一步,回家之后就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如此这般说。

金妈收了钱,在江父面前添油加醋,说的跟真事儿一样,两人的话“不谋而合”,江父震怒不已,派人到蔡家去退亲。

祖母焦急不已,拉着来人不停地询问缘由,来人支支吾吾的,将心香失节的事情说了,祖母大怒,大骂江家嫌贫爱富,诬陷好人,即便是不想完亲,也不能这样污蔑自家孙女的名节,这让自己孙女以后还如何做人,此事决不能善罢甘休。

来人赶紧回到江府回话,江父久居人上,听到蔡女失节,蔡家还敢辱骂自己,当即就一纸诉状将蔡家告上了公堂,并让汪嫂和金妈做人证。

那时候,女子不能轻易抛头露面,更何况是对薄公堂,无论原因是什么,都是要被人嗤笑的。

祖母于是找来了心香的一个远房叔叔帮忙去抗辩,奈何钱能通神,江父早就已经买通了官府和证人,因此公堂之上远房叔叔百口莫辩,只能接受县令的判决,同意江家的退亲。

为了侄女的利益,远房叔叔争辩道:“按照大明律法,男方悔婚,应该鞭笞五十。”

县令大怒:“你侄女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未出阁就与别的男子通奸,我还没有追回你们的彩礼,你还敢诬告别人悔婚,要是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本官就要治你的诬告之罪了!”

远房叔叔还想争辩,却被县太爷呼唤衙役赶出了公堂,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蔡家,告诉了祖孙俩这件事。

祖母闻言泪流不止:“我孤儿寡祖的,到底招谁惹谁了,这世道真的是不让好人活啊!我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不能让汪嫂金妈好过!”

心香异乎寻常的冷静,她祖母说道:“祖母这么大的年纪,怎么会是她们的对手,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心香真是百死莫赎了。”

心香转而向叔叔说道:“劳烦叔叔再去一趟县衙,就说心香不服判决,要与他们当堂对质。”

远房叔叔受了心香的委托,再次来到县衙投诉状,只是不知道侄女到底还有什么法子回天改命。

到了审案当日,心香早早就梳洗打扮,将祖母为自己准备的嫁衣穿好,戴上了所有的首饰,打扮的十分庄重,祖母不解其意,询问道:“我儿为什么打扮成这样?”

心香向祖母拜别:“祖母抚养孩儿长大,孩儿本应该侍奉膝下,为您养老送终,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孩儿如今蒙受这样的耻辱,不能侍奉在您的左右了,还望祖母能够好好活下去,毋以心香为念。”

祖母闻言大惊,想要阻止心香,奈何心香心意已决,祖母只能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老天爷啊,你为什么不肯开开眼,真的要把我们逼死吗?”

心香来到公堂,与所谓的汪嫂金妈对峙,将她们的指控一一驳回,县太爷勃然大怒:“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女子,任你口若悬河,也无法否认通奸的事实,来人啊,大刑伺候!”

心香怡然不惧,不卑不亢道:“大人,民女身子弱,当不得这样的大刑,您若是想屈打成招,民女不如直接死在您的面前,您作为县令,如民之父母,不听民女辩解,妄用大刑,如何能够服众。”

“好个牙尖嘴利的女子,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交稳婆来,与她验明正身!”县令怒道。

稳婆将心香带到了密室检查,出来以后回复道:“大人,心香的确不是处女之身,而且已经怀有身孕四个月了。”

县令大喜:“如今铁证如山,看你还有什么话讲?”

心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香腮滑落,猛地睁开眼,说道:“稳婆查验,不如大人亲自查验,不如让大家一起查验!”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把尖刀,猛然贯入胸腹,并忍着剧痛用力向下一按,肚腹裂开尺余长的口子,心肝脾肺肾滑落一地。

远房叔叔大惊,想冲上来夺刀已经来不及了,赶忙扶住心香,心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大人请验!”说完就没了气息。

县令被吓得面色惨白,看着侄女在自己怀中惨死,远房叔叔悲痛欲绝,义愤填膺,跑出公堂,一路到了应天府鸣冤告状,顺天府派人来查验,发现心香仍是完璧之身,更不可能怀有身孕了。

原来,江父早已经知道了自己被金妈和汪嫂骗了,但是他不肯认错,以为有损于自己的名声,更想趁这个机会推掉这门亲事,所以就买通了县令和稳婆,想要让蔡家吃下这个哑巴亏。

万万没想到,心香竟然如此刚烈,以身入局,拼尽性命也要为自己争取那一丝昭雪之机。

查明真相后,应天府尹勃然大怒,汪嫂泼辣,用三寸肉舌锋利如刀,污人清白,搬弄是非,是造成心香死亡的罪魁祸首,金妈做为蝇头小利甘愿作伪证,罪不容诛,江姓富商明知心香冤枉,还贿赂官府,买通证人,其情可恶,其罪当诛,三人都被应天府尹判处斩刑。

至于县令,身为一方父母官,收受贿赂,颠倒黑白,不为民做主,留其何用?顺应天府尹因而判处其绞刑。至于稳婆,造伪证也是罪责难逃,被判入官为奴。

顺天府尹感叹心香的刚烈,于是向朝廷奏表,为心香建造烈女祠,但是这件事毕竟有辱朝廷的名声,因此就将其事迹改为了歹人强奸不从,英勇就义。

案件就此落下帷幕,冤枉你的人,比你更知道你的冤枉,奈何那个年代,心香如果无法自证清白,恐怕也很难生活下去,未免令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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