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出发，看见他的车在滴机油时，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抱着最后一丝幻想问他：“是不是没拧紧？”

“不是。”我立马意识到麻烦大了，他说不知道都好过说不是，因为这意味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昨天我拧反了，导致后来拧不紧了。”

“滑丝了？”

“对。”

“那去买个新螺丝啊！”

“不是螺丝，是里面那个圈。”

好家伙，他是把底壳那个圈口拧磨损了！要换这玩意可是一大笔钱，不可能单换圈口。在国内倒是容易，直接把圈口用工具扩大一圈，使用大一号的螺丝就行，但欧洲可没有这手艺，除非找去私人车库。

“我叮嘱了你至少三次，放机油的螺丝虽然难拧，但绝不能用蛮力，不然就会滑丝！”

“我忘了。”

“你拧不开不知道拧反了？”

“不知道，我找了块石头，踹着石头和墙拧。”

他边说边比划，我都被他气笑了，想起曾经被他用坏，然后反骂质量不好的千斤顶，还有楞被活生生压断两翼的开酒器。

工具是嫁接在人手上的“手”，很多人却不把工具当手用，不觉得工具也有关节，找不到发力点——就像“第一次”根本进不去的处男，还不知道人生最需要用的力，都得是巧劲儿，而不是蛮力。

但没关系，人都有第一次，我在路上走了九年，也在他一次次学习的过程中，才知道如何换机油。

就这样的摩托车小白反倒跑得最远。

我不想跟他说话，告诉他接着骑，今天还要过境阿尔巴尼亚。

在谷歌地图上能查到每个边检口的照片和评分，都是过往司机评的，这个也就三分，除了流程拖沓，还有人写到贪污，索要回扣。国内的小红书上也有这样的笔记曝光，边检说他们昨天有违章，但实际他们是今天才进黑山。

非常忐忑的骑向边境，沿着一条和地齐平的河，开满花的森林，没有什么车。

直到树越来越少，前面出现了一长队的车，没错，至少得等上两三个小时，跟评论里说的一样。

但是在欧洲，摩托车是不需要排队的。

我们直接从对向超了过去，直到看见第一个工作人员，停在那里看他的反应，他非常不耐烦的朝一侧挥手。前面大概有四五个检查的车道，左边一辆车也没有，我直接骑了过去。

只要护照和行驶证，两分钟后他探头问我：去哪？”

“阿尔巴尼亚。”

“去前面的窗口。”

天啊，第一次遇上这样的边境，中间没有三不管地带，两个国家的边检站就紧紧贴在一起，我的护照直接从黑山去了阿尔巴尼亚的窗口，又被原封不动的递了出来。

“好了吗？”

“好了。”

“我可以走了？不需要盖入境章？”

“不需要。”

看来不久之后护照也会简化成一张卡片，再也没办法收集各地的入境和出境章了。

“我们在这里的停车场看一下漏油情况吧！”建初生怕他的车血尽而亡。

“赶紧走，前面找停车场。”

整个过境也就十多分钟，可这里太乱了，到处窜着莫名其妙的当地人，还有骑自行车的，根本没有人维持秩序，过境之后混作一团。

旅行路上都是靠第六感防范危险。

果不其然，骑出去都没一公里，红绿灯下面围了一群孕妇，挨个乞讨。阿尔巴尼亚这片地区信仰穆斯林，她们都包裹着头巾，堵上汽车要钱。

南斯拉夫分裂的这几个国家里，越往南越穷。

阿尔巴尼亚🇦🇱的国旗看着很像海盗旗。该说不说的是，阿尔巴尼亚的海很美，如果有机会，还是在阿尔巴尼亚停两天，那些没钱去希腊高消费的穷人都会来阿尔巴尼亚，海边风景差不多，价格可能只需希腊的三分之一。

小公寓的价格已降到一百二。

机油滴的很慢，往里补了点，但很明显，骑得越快就滴得越快，这要半路突然一下子漏没了，可是大麻烦。

买了生料带，水龙头漏水时用的东西，将新灌进去的机油倒出来，照着视频，裹了三次，第三次终于拧的紧了些。再把倒出来的机油灌回去，至少不漏油了，顶多有点渗油。联系朋友在博洛尼亚做保养和修车，但愿能坚持三千公里！

摩托车、感情和人生都是这样，从崭新到破旧的缝缝补补，总是不断的出着问题，散架和星辰大海，要么出现一个，要么一起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