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atrick Brzeski

译者：易二三

校对：覃天

来源：Criterion（2024年7月17日）

李·格兰特是奥斯卡和艾美奖获奖演员和导演。她曾主演过《侦探故事》《地主》《洗发水》《炎热的夜晚》和《娃娃谷》，并执导过多部影片，包括获得奥斯卡最佳纪录长片奖的《在美国潦倒》。

《侦探故事》

她作为导演的首部剧情长片《勿忘我》最近进行了全新修复，被公认为第一部完全由女性编剧、制作和导演的主流美国电影。

《勿忘我》

以下是李·格兰特心目中的CC十佳。

1 《美国哈兰县》

导演：芭芭拉·卡颇

我执导的第一部短片《强者》（The Stronger）受邀在旧金山的一个电影节上放映。当时，安排在我的这部短片之后进行放映的就是《美国哈兰县》。我被片中人物的深度、故事的规模和直接性，以及它是如何在没有任何制片厂支持或使用任何技法、魔术的情况下栩栩如生地呈现出来的所震撼。让我惊讶的是，你完全可以带着摄影机到外面的世界去寻找这些人，讲述这些故事，而不需要征得任何人的同意，只需要拍摄对象同意即可。

当芭芭拉·卡颇——一位朴实无华、才华横溢的女性——出现的时候，我的人生因此改变了，真的改变了，因为如果没有她，我就不会看到纪录片的可能性。

她当时的丈夫哈特·佩里和她一起拍摄了《美国哈兰县》，佩里也是我许多纪录片的摄影师。有一次，我们在女子监狱拍摄，芭芭拉问我她是否可以负责这部影片的音效工作。我说不行，她是我仰望的纪录片导演，可不能屈尊在我的小电影里做音效师。她说她需要一份工作——要注意，这是在她凭借《美国哈兰县》获得奥斯卡奖之后。她说她一开始就是做音效的，这就是她的本职工作。她来了之后，背着她的孩子在监狱里做音效。

2 《放荡的女皇》

导演：约瑟夫·冯·斯登堡

黛德丽真是光彩照人。她可能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明星。她的所有影片都太惊人了。她创造和颠覆明星形象的能力至今令人着迷。她与冯·斯登堡合作的电影如梦如幻，我想他们的合作也是同样的梦幻。我想起了《放荡的女皇》中她在冯·斯登堡细致入微的打光下所穿的礼服。当然还有《摩洛哥》。

她就是我心目中的电影明星——美丽、奇特、不可抗拒。

3 《登龙一梦》

导演：伊利亚·卡赞

真是一部不可思议的电影。它集恐惧、讽刺、演艺圈和名声等主题于一身，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类似的作品。每个人都应该看看这部电影；它将美国拆解得支离破碎，并将其呈现在银幕上。

卡赞就是这样一个不断自我挣扎的人。他如此才华横溢，如此多产，同时又与众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合作，这让人难以接受，但如果没有他的矛盾特质，我们就不会看到这些电影。

4 《一笼傻鸟》

导演：埃德沃德·莫利纳罗

这部影片就是如此狂野、精彩、有趣。光是美术设计就值得一看！但对我影响最大的其实是这部电影的舞台版。在与芭芭拉·卡颇和哈特·佩里合作完成那部关于女子监狱的纪录片后，我看到了这部电影的百老汇版本，其中的酷儿表演世界看起来如此充满生命力，如此有趣，它给对于我们的下一部纪录片带来了重要而欢快的节奏变化。

不过，我的想法并不全面。这部影片后来成为了我的纪录片《我是什么性别？》里的一部分，它至今仍是我最喜欢的自己的作品之一，但随着我们对当时变性人群体的进一步了解，我们逐渐发现，这些人都是在为自己的生存而战。这是一个饱受压迫的群体。也许这种境况到现在也没有多大改善。

无论如何，《一笼傻鸟》——无论是原版，还是百老汇的版本和《鸟笼》（美国翻拍版）——都是一部令人愉悦的作品，如果没有它，我永远也不会拍出我们的纪录片。

5 《富贵逼人来》

导演：哈尔·阿什贝

哈尔·阿什贝是我最喜欢的导演。他指导演员很有一套，常常对他们抱有信心。《富贵逼人来》中有太多哈尔的标志性元素，包括那迷人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机智、乐观和草率的逻辑。他热爱电影。

在拍摄《炎热的夜晚》这部影片中——严格来说他是剪辑师（当时他还没执导自己的影片）——有一次他和我一起去购物，为那个角色搭配服装。他对角色有那种亲力亲为的兴趣。

几年后，就在他导演生涯的巅峰时期，他带着Moviola剪辑机来找我，花了一两天时间帮我剪辑我执导的第一部短片。

茂文·道格拉斯在这部影片中的表演非常有趣、奇特，充满魔力。我想他是和哈尔一起创造的这个角色，然后他很快就和我一起拍了《勿忘我》。他仍然带着他早年在《妮诺契卡》里所展现那种的魅力——这在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中都发挥得淋漓尽致。

6 《假面》

导演：英格玛·伯格曼

关于伯格曼，你还能说什么呢？

天才，不可思议的天才。

但《假面》中的女人，那些表演，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谁是谁？我是你吗？」的平衡很容易被打破；它原本也应该很容易让人分心，但我却无法从任何一个画面中移开视线。在那个冰冷的世界里，那些女人身上燃烧着火焰。

多年以后，当伯格曼的拍片减少时，他的御用摄影师斯文·尼科维斯特掌镜了一部我在加拿大拍的电视电影。他告诉我，他把这部影片给伯格曼看了，我差点昏过去。

7 《大玩家》

导演：罗伯特·奥特曼

鲍勃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灵感源泉。

他拍摄了许多伟大的影片，但这部电影格外有趣，是他独特的艺术风格与多类型完美融合的典范。他把我的戏份剪掉了，但谁会计较呢？我们参加了他在电影之夜举办的晚会。真是一部伟大的电影。乌比·戈德堡在片中的表演令人赏心悦目。

8 《五至七时的克莱奥》

导演：阿涅斯·瓦尔达

我被这部电影深深地吸引住了，这个女孩度过一天的方式、她的两个「真实」小时、令人难以置信的蓬松、乐趣、少女的好奇心和一个女人不顾自己的死亡而努力奋斗的精神，全都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这部电影包含了如此之多的内容，但发生的事情却如此之少。我也有过这样的日子；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都一定有过。

阿涅斯·瓦尔达的纪录片也是独一无二的，光是它们的构思就令人振奋。

9 《倒扣的王牌》

导演：比利·怀尔德

柯克·道格拉斯拍摄了许多重要影片，并奉献了许多精彩表演。但这部电影——包括他饰演的记者一角——令人陶醉，与其他许多电影相比，它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先见之明。制片厂在看到最终剪辑版时被吓到了，并在最后一刻更改了片名，甚至取消了大部分支持。这或许可以说明这部影片有多么出色。柯克在出演这些充满魅力的、浪荡的反英雄角色时真的是活力四射；这部影片和《玉女奇男》是他饰演这类角色最出色的两部作品。

争取出演本片的他也曾如此努力地与「黑名单」作斗争，这一点也不足为奇。他的一生都充满了这种火山般的能量——不仅在这些影片中；在几十年后，当我们制作道格拉斯一家的纪录片时，仍是如此；并且一直到最后。

10 《女朋友》

导演：克劳迪娅·韦尔

克劳迪娅·韦尔——为她喝彩！这真是一部精彩的电影。它有那么多话要说，上映时给人那么多乐趣，近50年后依然如此！感觉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伟大的摄影师弗雷德·墨菲为这部影片掌镜，我很庆幸他拍了这部影片，因为当我们找到他拍摄《勿忘我》时，他的履历上还只有这部影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他当时拍摄的唯一一部电影，但他后来拍摄的电影肯定比我执导的电影还要多。

我们后来还一起拍摄了许多其他电影。我总是尽我所能，坚持与同样几位非常出色的摄影师合作，因为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演员和故事，以及我想要的感觉。当我对弗雷德说这些的时候，他通常会气呼呼地回答：「李，这只是三角函数。」但他和克劳迪娅·韦尔在《女朋友》中达成的成就，远不止「三角函数」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