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瞅见没?西街王寡妇家那闺女,打戴上玉坠子就跟换了魂儿似的!"茶摊上秃顶老汉嘬着茶梗,胳膊肘捅了捅旁边裹头巾的妇人。
"可不是咋的!"妇人把粗瓷碗墩在桌上,"昨儿晌午我在河边洗衣裳,眼瞅着她蹲在青石板上跟空气说话,那模样……渗得人后脖颈子直冒凉气!"
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林小满攥着湿漉漉的帕子缩在墙角。门外春雨敲着窗棂,后娘尖细的嗓音扎得人耳朵疼:"作死呐!三更半夜擦什么铜镜?"
铜镜里映出少女发青的脸,脖颈间玉坠子泛着幽光。这物件是三天前在城隍庙后巷得的,那日她给摔断腿的老乞婆送馒头,老妇人颤巍巍摘下颈间玉坠:"闺女,这坠子能保你……"话没说完就咽了气。
"小满!小满!"后娘踹开房门,鬓角金簪晃得人心慌,"明儿早起给东街绸缎庄送绣品,误了时辰仔细你的皮!"
鸡叫三遍时,林小满挎着竹篮出了城门。晨雾里忽然蹿出个佝偻身影,破草帽下露出半张烂疮脸:"姑娘,你娘在害你!"
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啪"地掉进水洼,林小满倒退两步:"老丈何处此言?"
乞丐突然揪住自己衣襟,露出爬满黑纹的胸膛:"看见这纹路没?二十年前我也戴过那种玉坠,后来……"他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响,活像掐住脖子的老母鸡。
"后来怎样?"林小满声音发颤。
破草帽突然掀飞,露出满头蛆虫似的白发:"后来每晚都有穿嫁衣的女鬼趴在我胸口,说要找替身……"他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掐住林小满手腕,"你闻闻,现在身上是不是带着死人味?"
林小满踉跄着跌进芦苇丛,再抬头哪还有乞丐踪影。日头毒辣辣晒着,她摸着颈间玉坠,触手却是一片冰寒。
晌午送完绣品,林小满特意绕到城隍庙后巷。青石板缝里钻出紫红色的草,老乞婆倒下的地方留着暗褐色血渍,形状活像只枯手。
"小满姐!"卖糖人的阿祥从庙门探出头,"昨儿我守夜看见怪事了——那尊缺胳膊的罗汉像突然流泪,泪珠子落地就变成黑蝎子……"
林小满脖颈突然发痒,玉坠接触的皮肤泛起红疹。她慌忙扯开领口,却见玉坠里的血丝在蠕动,活像封着只困兽。
"回家用狗血擦擦。"阿祥往她手里塞了包黄符,"我奶奶说的,阴物最怕这个。"

暮色染红窗纸时,林小满正蜷在柴房给玉坠涂狗血。后娘尖利的指甲突然戳在她肩头:"作死的小蹄子!弄这腥膻东西晦气……"话音戛然而止,女人眼睛直勾勾盯着玉坠,喉头上下滚动:"哪来的?"
"城隍庙……"林小满话没说完,后娘突然扬起手。林小满闭眼等着巴掌,却听见"当啷"一声——后娘腕上的银镯子掉在地上,滚到墙角蜷成个银环蛇的形状。
"从明儿起,你搬到西厢房睡。"后娘声音像淬了冰,"夜里甭出门,听见什么动静都当没听见。"
子夜时分,林小满被尿意憋醒。窗外槐树影斜斜映在墙上,像个人形。她刚想起身,忽然听见后娘房里有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压抑的呜咽:"别找我……别找我……"
门缝里透出红光,林小满贴着墙根挪到窗边。后娘跪在供桌前,面前摆着个牌位,上面赫然写着"林门赵氏之位"。
"姐姐,我不是故意推你下井的……"后娘突然抓起香炉里的香灰往嘴里塞,"你莫要找小满,要索命就冲我来……"
林小满腿肚子转筋,转身要跑,裙角却勾住门槛。瓷器碎裂声乍起,后娘举着滴血的手冲出来:"你都听见了?"
月光突然大亮,林小满看见后娘脸上爬满黑纹,和乞丐胸膛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她尖叫着要逃,后娘却噗通跪在青苔上:"闺女,那玉坠是赵家传家宝,当年你娘为抢这坠子……"
"你胡说!"林小满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的雨夜,亲娘浑身湿透冲进家门,怀里抱着个襁褓:"快躲起来!他们追来了……"
后娘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巴掌大的疤痕:"看见没?这就是你娘拿簪子扎的!她临死前把坠子塞进你襁褓,说赵家女儿必须戴着玉坠入土……"
林小满踉跄着后退,后娘突然狞笑着扑过来:"不如现在就要你的命,也省得……"
"咔嚓!"惊雷劈开夜空,后娘动作突然凝滞。林小满看见她身后站着个穿嫁衣的女人,湿漉漉的头发滴着井水,正是牌位上的赵氏。
"小满快跑!"嫁衣女鬼突然伸手,后娘喉咙发出咯咯怪响,七窍渗出黑血。林小满刚要抬脚,脚踝突然被冰凉的玉坠缠住,坠子里的血丝组成个狰狞的笑脸。
晨雾未散时,林小满在乱葬岗醒来。脖颈空荡荡的,玉坠不知所踪。她踉跄着往家走,却见家门口挂着白幡——后娘昨夜悬梁自尽,舌头伸得老长,指甲缝里塞满香灰。

"让让!让让!"衙门仵作背着箱子挤进人群,掀开白布突然倒退两步,"尸斑怎么是紫黑色的?"
林小满盯着后娘肿胀的脸,突然想起乞丐的话:"穿嫁衣的女鬼要找替身……"她转身要逃,手腕突然被仵作抓住:"姑娘,你指甲缝里怎么有血?"
"不是我不是我!"林小满拼命挣扎,袖口突然掉出个油纸包。仵作展开一看,黄符上歪歪扭扭画着符咒,正是阿祥给的那张。
"邪术害命!"仵作厉声喝道,"拿下这个妖女!"
林小满被麻绳捆着推搡进祠堂,族长举着火把要烧死她。火焰腾起的刹那,供桌上的祖宗牌位突然哗啦倒塌,最上面的牌位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发霉的生辰八字——正是后娘的生庚。
"赵家媳妇!"人群里突然有人尖叫,"牌位后面有字!"
林小满被松绑时,牌位上的字已经模糊。老族长捻着胡须直哆嗦:"二十年前赵家女暴毙,说是被夫家虐待……"他忽然盯住林小满脖颈,"你娘临死前,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东西?"
林小满摸着空荡荡的脖子,突然想起七岁那夜的襁褓。后娘说亲娘为抢玉坠杀人,可那夜亲娘分明是被追兵逼得走投无路……
"小满姐!"阿祥抱着糖人罐子挤进来,"我奶奶让你去城隍庙,说……"他忽然压低声音,"说罗汉像流的黑泪,跟你后娘死状一模一样!"
城隍庙里,缺胳膊的罗汉像眼角凝着血痂。林小满刚跪下,香炉突然炸开,香灰里滚出个玉坠——正是她丢的那个。
"捡起来。"沙哑的男声在背后响起。林小满回头,看见个戴傩面的老道士,面具上画着狰狞的钟馗像。
"这坠子成精了。"老道士用桃木剑挑起玉坠,"赵家女为保女儿,用血契封住厉鬼。如今血契松动……"他忽然扯开林小满衣襟,心口朱砂胎记在月光下泛着红光,"原来如此,你竟是……"
破庙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衙役举着火把闯进来:"妖道休走!敢在城里装神弄鬼……"
老道士拽着林小满闪进偏殿,供桌下露出暗道。潮湿的砖墙上画着符咒,最深处摆着口棺材,棺盖上钉着七枚镇魂钉。
"进去。"老道士突然掀开棺材板,腐臭扑面而来。林小满看见棺中躺着穿嫁衣的女尸,面容竟与后娘有七分相似。

"赵家双生女,一善一恶。"老道士摘下傩面,露出布满疤痕的脸——正是白天的乞丐!他胸口的黑纹突然蔓延,活物般爬上林小满脖颈,"你后娘是恶的那个,而你……"
棺材里的女尸突然睁眼,枯手抓住林小满脚踝:"妹妹,我好冷……"
林小满尖叫着要逃,乞丐却压住棺材板:"当年接生婆调包婴孩,你戴着善姐姐的玉坠活到现在。若想活命,就……"
"就怎样?"林小满声音发抖。
乞丐突然扯开道袍,露出爬满黑纹的胸膛:"把玉坠按进心口,让恶鬼上你的身。要么……"他枯指指向棺材,"就让你亲姐姐爬出来,替她完成婚约。"
林小满突然想起七岁那夜,亲娘临死前的话:"去找城西王瞎子……他欠赵家一条命……"
"王瞎子早死了!"乞丐突然狞笑,"当年他给你娘接生,亲眼看见……"
破庙外突然传来铜锣声,衙役们高喊:"走水了!城隍庙走水了!"
火焰从偏殿蔓延,棺材里的女尸突然坐起。林小满看见她脖颈间空荡荡的,当年被亲娘抢走的玉坠,此刻正在自己手中发烫。
"快按进去!"乞丐在火光中狂笑,"赵家女儿必须戴着玉坠入土,这是规矩……"
林小满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抹在玉坠上。刹那阴风骤起,棺材里的女尸发出尖啸。乞丐胸口的黑纹突然爆裂,露出底下暗红色的胎记——竟与林小满心口的一模一样!
"你究竟是谁?"林小满举着带血的玉坠。
乞丐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二十年前,赵家姐妹同时临盆。接生婆偷走善姐姐的玉坠,把恶妹妹塞进了襁褓……"
火焰吞没最后一丝光线时,林小满听见亲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满记住,玉坠离身之日,就是你……"
(故事暂歇,悬念待续)

"王瞎子根本没死!"乞丐突然扯住林小满胳膊,火光在他眼里乱跳,"他当年给赵家姐妹接生,亲眼瞧见接生婆调包婴孩。那恶婆子早被赵家先祖下了蛊,但凡赵家双生女出世……"
棺材里的女尸突然发出尖啸,枯手抓烂了寿衣。林小满看见她手腕内侧有个烫伤的疤痕,形状像极了自己后娘房里的香炉——那夜她亲眼看见后娘往香炉里塞黄符,灰烬里混着血痂。
"快跑!"乞丐突然拽着林小满冲向暗道,身后棺材板轰然炸裂。女尸尖啸着扑来,指甲暴长三寸,十指缠着黑气。林小满被碎石绊倒,眼见枯手就要掐住脖颈,乞丐突然转身,从怀里掏出个铜铃。
铃铛声脆响,女尸动作陡然凝滞。林小满看见乞丐胸口的黑纹在消退,露出底下暗红的胎记——竟与自己的心口一模一样!
"双生契,血连枝。"乞丐声音突然变得年轻,"当年接生婆偷走善姐姐的玉坠,把恶妹妹塞进襁褓。赵家先祖立下血咒,戴玉坠者活,失玉坠者……"
破庙梁柱突然坍塌,乞丐拽着林小满滚进暗道。霉味呛得人直咳嗽,墙上符咒在火光中扭曲,最深处摆着个供桌,上面供着个牌位:王瞎子之位。
"您就是王瞎子?"林小满盯着乞丐。
"瞎说了不是!"乞丐突然扯下脸上疤皮,露出底下光滑的皮肤,"我师父才是王瞎子。当年他给我换了皮,让我顶着这张烂脸查赵家案……"
供桌突然发出咯咯怪响,牌位后面露出个暗格。乞丐掏出本泛黄的手札,内页夹着张泛黄的画像——赵家双生女抱着襁褓,接生婆站在阴影里,手腕内侧的烫伤疤痕清晰可见。
"接生婆是赵家远房表亲。"乞丐手指划过画像,"二十年前赵家姐妹临盆,她偷走善姐姐的玉坠,把恶妹妹塞进襁褓。王瞎子发现时,恶婴已经……"
暗道外突然传来阴风呼啸,女尸的尖啸声近在咫尺。林小满脖颈突然发烫,玉坠里的血丝组成个狰狞的笑脸。乞丐突然抓起供桌上的朱砂笔,在她手心画了个符咒。
"含着这个。"乞丐塞给她半块玉佩,"这是王瞎子临终前留下的,能镇住玉坠里的……"
话音未落,女尸突然撞破暗道石门。林小满被气浪掀翻,后脑勺磕在供桌上。恍惚间看见七岁那夜的雨,亲娘浑身湿透冲进家门,怀里抱着的襁褓正在滴血——那血渍形状,竟与接生婆手腕的疤痕一模一样!
"小满!"乞丐突然扑过来,铜铃在女尸头顶晃出残影。朱砂符咒在林小满手心发烫,她看见女尸七窍渗出黑血,喉咙里卡着半块玉佩——正是后娘临终前塞进口中的那块!
"她不是赵家女!"林小满突然尖叫,"后娘才是恶妹妹!"

乞丐动作一滞,女尸突然抓住这个机会,枯手插进他胸膛。暗红的血喷在林小满脸颊,带着腐臭的气息。她看见乞丐胸口的胎记在消退,而女尸手腕内侧的疤痕正在消失。
"接生婆调包婴孩后,把恶妹妹送进了赵家。"林小满突然想起后娘临死前的话,"她说我娘为抢玉坠杀人……可那夜我娘分明是被追兵逼得走投无路!"
女尸突然发出接生婆的声音:"好闺女,把玉坠给我……"她枯手伸向林小满脖颈,指甲暴长三寸,"当年你娘抢走玉坠,害得我……"
"住口!"林小满突然咬破舌尖,含血的唾沫喷在女尸脸上。后者发出惨叫,皮肤开始溃烂,露出底下爬满蛆虫的腐肉。
乞丐突然扯开道袍,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看见没?这才是赵家善女的胎记!"他枯指指向女尸,"她戴着玉坠活到现在,而你……"
林小满突然明白过来——当年接生婆调包婴孩,把恶妹妹塞进襁褓。善姐姐被送走后,玉坠被封进棺材。二十年后,恶妹妹为夺玉坠害死亲姐,却阴差阳错让林小满戴上了……
"王瞎子临终前说……"乞丐突然剧烈咳嗽,暗红的血沫溅在手札上,"赵家双生女必须戴着玉坠入土,否则……"
暗道外突然传来鸡鸣,女尸动作陡然加快。林小满看见她手腕内侧的疤痕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暗红的胎记——竟与自己心口的一模一样!
"你才是恶妹妹!"林小满突然抓起供桌上的香炉,砸向女尸头颅,"当年你抢走玉坠,害得我娘……"
香炉在女尸额头碎裂,露出底下森白的头骨。林小满突然看见头骨上有五个孔洞,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正是赵家先祖留下的血咒标记!
"不可能……"乞丐突然瘫倒在地,胸口的黑纹蔓延到脖颈,"王瞎子说恶妹妹早该死了……"
女尸突然发出尖啸,七窍喷出黑气。林小满感觉脖颈的玉坠在发烫,坠子里的血丝组成个狰狞的笑脸。她突然明白过来——当年接生婆不仅调包婴孩,还在恶妹妹身上种了蛊!
"把玉坠给我!"女尸突然扑来,枯手抓住林小满脚踝。后者突然摸到乞丐塞给的半块玉佩,想起后娘临终前的血痂,猛地塞进女尸口中。
玉佩刚触到女尸舌尖,后者突然发出接生婆的惨叫:"你怎会有王瞎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女尸七窍喷出黑血,皮肤迅速干瘪,最终化作一滩脓水。
"她死了?"林小满盯着地上的污秽。

"恶有恶报。"乞丐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暗红的胎记,"当年王瞎子给我换皮,就是为今天……"
暗道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衙役们举着火把闯进来。乞丐突然拽着林小满躲进供桌下,手心符咒在发烫。
"妖道在这!"衙役们掀开暗道石门,火把照见满墙符咒。老族长突然尖叫:"王瞎子的手札!"他扑向供桌,却被暗道里的阴风掀翻。
混乱中,林小满看见乞丐胸口的胎记在消退,而自己的脖颈突然发烫。她摸到玉坠里的血丝正在蠕动,活像封着只困兽。
"快走!"乞丐突然拽着她冲向暗道深处,身后传来衙役们的惨叫。火把接二连三熄灭,阴风卷着香灰扑在脸上,林小满突然看见暗道尽头有亮光——那是个供着牌位的密室,最上面的牌位赫然写着:赵氏善女之位。
"跪下。"乞丐突然按住她肩膀,声音变得沙哑,"赵家先祖在等……"
林小满刚要开口,突然听见暗道外传来熟悉的尖啸——那女声带着哭腔,分明是后娘的声音:"小满……小满救救我……"
(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