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6月,已经89岁高龄的屈武老先生,那时候他还是全国政协副主席和常务委员,他去了蒋介石的老家——奉化溪口。在蒋介石母亲和原配的坟前,屈武老先生恭敬地放上了花篮,并且深深地鞠了三个躬。有些人对屈武的做法感到不解,甚至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屈武解释说,蒋经国现在远在台湾,没法回来扫墓,心里挺遗憾的。他和蒋经国像兄弟一样,所以帮他完成这个心愿,也是理所当然的。
半个多世纪以前,15岁的蒋经国还在上海中学上学。五卅惨案一爆发,他因为参加了游行和罢课活动,被学校给开除了。后来,蒋介石就让儿子去北京继续念书,还拜托了国民党里的老前辈于右任帮忙照看。于右任知道蒋经国和女婿屈武生肖相同,而且名字间还有点联系,就提议他们结拜成兄弟。于是,在于右任的见证下,屈武和比自己年轻十二岁的蒋经国结为了异姓兄弟。
过了半个月,蒋介石打算把蒋经国叫回身边。屈武很理解蒋经国的心情,劝他要打起精神,继续抗争,并且回到父亲那里,也能听听他的想法。没过多久,蒋经国和屈武的妻子就作为首批留学生,踏上了去莫斯科求学的路。屈武在上海送妻子出发时,又一次碰到了蒋经国。当听说屈武自己可能也要接着去莫斯科学习时,蒋经国高兴得不得了。
蒋经国去莫斯科学习了半年后,屈武也到了苏联,跟蒋经国成了同班同学。到了1927年,屈武和蒋经国这些留学生眼看就要毕业了,可这时候蒋介石和汪精卫却先后反水了,国共合作的好形势就这么被破坏了。屈武、蒋经国和他们的同学们得知这个消息后,都非常吃惊。在党支部的带领下,他们一起上街示威游行,谴责蒋介石和汪精卫的恶行。屈武和蒋经国还在现场发表了情绪高涨的讲话。突然间,屈武和蒋经国这对拜把子的兄弟,成了学校里大家关注的焦点。
之后,大多数中国留学生都回到了祖国,只有一小撮毕业生被留在苏联继续学习,屈武和蒋经国也是这留下来的少数,他们被分到了不同的学校去深造。1930年,蒋经国提前完成了学业,按理说该去电器工厂实习,可王明却说他是藏着“国民党身份的共产党成员”,于是他被打发到了西伯利亚的一个矿区去做苦力。听说那儿的冬天冷得要命,温度能降到零下六七十度,蒋经国心里直犯嘀咕,生怕自己会冻死在那个冰天雪地里。
屈武一听这事,马上就把自己从国内带来的那条厚厚的毛毯送给了蒋经国。但蒋经国硬是不肯要,屈武就劝他说,咱俩兄弟就别见外了,莫斯科这地方还不算太冷,我得去西伯利亚,那边更冷,这条毛毯我用得上。蒋经国就是靠着这条毯子,在西伯利亚的冬天里熬了过来。而屈武呢,那时候正被流放,没了毯子,只能硬挺过那段寒冷的时光。1949年,国共双方在北京进行了和平谈判。谈判开始前,国民党代表团的顾问屈武,特地跑到溪口去向蒋介石汇报工作。在溪口的那八天,屈武和蒋经国形影不离,他们聊了很多,从过去的往事一直聊到现在的局势。
那时候,屈武和蒋经国看法不合,老是吵得不可开交,最后都带着不愉快的心情分开。说起北平和谈,蒋经国直说对这事儿没啥指望,但屈武觉得,现在国军一直在往后退,可中共还是愿意谈,只要两边都有真心,那就能谈得成。
蒋经国对屈武的看法持不同意见,心里头还有点儿不痛快:“我感觉你倒像是帮共产党说话,一点也不像个国民党和谈代表团的顾问,反而更像是共产党的顾问。”
1938年屈武从苏联回来以后,他就想着要恢复党员身份,上战场带兵打仗。但周恩来觉得屈武在国民党那边的作用很关键,留在那里可能做出的贡献会更大。从那以后,屈武就按照周恩来的吩咐,不在党内但在党外帮忙做事,还好几次在国民党里当上了大官。
屈武早就料到蒋经国会这么反应。于是他接着给蒋经国讲解当前形势,盼着他能快点醒悟,别再一条道走到黑。听完屈武的话,蒋经国不吭声了,过好一会儿才苦笑着对屈武说:不过,尽管在政治上有不同看法,屈武和蒋经国的关系并未因此疏远,他俩依然可以一起外出游玩山水,坐在麻将桌旁有说有笑。
在分别的那一刻,蒋经国亲自把屈武送到了溪口机场,他又一次紧紧拥抱了屈武,祝福他谈判顺利,期盼他们不久后能再次相见。可谁都没料到,他们俩这次的分开,竟然是再也不见了。
北平和谈一完事儿,屈武就按照周恩来的意思,跑去了情况更复杂的新疆。他顶着国民党的名头,一门心思地筹划新疆起义。从打算起义到起义成功,用了整整半年时间,期间斗争不断。在最关键的时候,屈武还差点丢了性命。1950年,屈武按照周总理的命令,到北京做了政务院的副秘书长,并且他的党籍也得到了恢复,再次成为了共产党员。从那以后,屈武在新中国开启了他后半辈子的政治道路,相反,蒋经国去了台湾,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大陆。
尽管两人在政治观点上有所不同,但屈武和蒋经国之间的兄弟感情还是没有变。屈武心里明白,蒋经国是热爱国家的,他支持统一,反对分裂,而且在某些条件下他的立场是有可能改变的。所以,屈武总是抓住每一个机会,想尽办法真诚地劝说蒋经国。
尽管屈武的这些举动没有得到直接的认可,但在会见来自台湾和海外的客人时,屈武收到了蒋经国让他们转交的问候。而且,蒋经国还让人告诉屈武,他希望能亲自到溪口去祭拜母亲。屈武知道蒋经国对生母毛福梅特别孝顺,所以就打算自己去溪口一趟,以蒋经国哥哥的身份,帮他给母亲扫墓,了却蒋经国的一桩心愿。
屈武这辈子总共三次去了溪口,每次都是因为蒋经国的事情。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在给蒋经国的母亲扫完墓仅仅七个月后,蒋经国就去世了,两岸统一的事儿也就这么泡汤了。当蒋经国去世的消息传到正在广东休养的屈武耳中时,他感到非常悲痛。屈武一直期盼蒋经国能在祖国统一大业上大展身手,开创新篇章,可惜这一切都已无法实现。之后,屈武在给蒋经国夫人的吊唁信里写道:……抬头望着天空的云,真不知道眼泪会流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