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是个倒霉的郡主,就因为推掉了一门亲事,导致多次被劫持

栀子欢乐 2024-04-13 15:28:54

1

宫里进了飞贼,我运气不好在入宫时被贼人掳到冷宫偏殿,裴珏忽地现身,一身绛红色袍服,器宇轩昂,挺拔如玉。

我神色一喜,连忙唤道:“兄长,救我!”

裴珏是我的继兄,他貌比潘安,喜欢他的世家小姐不在少数,甚至连郡主公主都有,可他都不假辞色,打定了主意不做那吃软饭的小白脸。

裴珏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我心下却是微微一凉。

对于我这个郡主,他是不是心里也很是厌烦,会不会不救我?

我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却见裴珏袖袍一甩。

一枚柳叶镖正好打在那贼人持着匕首的手背上,他挟制我的力道一松,我也顾不得狼狈,猛地就地一滚脱离贼人的掌控。

再回头时,刀剑交鸣声已经响成一片。

那是我第一次见裴珏出刀,他的刀法利落简洁,没有多余花哨的招式,刀刀扫过便在贼人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不多时,便将人给制服在刀下,裴珏的刀柄重重砸在贼人的后颈,顿时将人给砸晕。

“郡主,你没事吧?”

裴珏走了过来,却仍然离我有两步远的距离。

我已经吓得软倒在地,几次试了之后都站不起来,不由脸色发苦地看向他,“……兄长,我腿麻了。”

我的嗓音还带着几分哭腔,小姑娘梨花带雨的模样自然是楚楚可怜的。

裴珏犹豫半晌,终于蹲下身将我抱了起来,他的胸膛很硬,硌着我就像块铁似的,偏生还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热气。

我有些窘迫地抬头,便见裴珏的脸颊上沾着些许血渍,不由诧异道:“你受伤了?”

我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血色散去,果然还是那张白皙俊逸的脸庞。

“不是我的血。”

裴珏却是陡然一僵,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也意识到我做了些什么,眼神不禁有些闪烁,忙转移话题道:“兄长,那人怎么处置?”

“会有人押他下去审问。”

裴珏依然是面无表情,绷紧的下颌线条分明。

我看到他的喉结似乎滚动了一下,一滴汗水便跟着滑落,直接浸到他微微敞开的领口。

我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这处偏殿确实很偏,走了很长的路都未瞧见一个宫人,我不想气氛那么尴尬,又找话与裴珏说,“兄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若不是裴珏,今日我恐怕凶多吉少,心里自然还是感激的,说出口的话就软和了几分,少了平日的疏离与客套。

“沿迹搜寻而来,正巧碰到他掳了你。”

裴珏的话依然简洁,我却升起了些好奇,“兄长刚才使的是柳叶飞刀?”

那种飞刀我只在江湖话本子里瞧见过,没想到还真有人会使。

“嗯。”

裴珏点了点头,片刻后,他似瞧见我困惑的神情,又沉声补充道:“我学武之时,拜的师傅多,学的杂了些。”

“兄长真厉害!”

我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唇角笑容真挚。

也许是我的夸奖太过真心实意,裴珏自己也愣了愣,他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复又抬头平视前方。

我却发现他耳根微微泛起了红。

2

为了感谢裴珏,我便邀他们兄妹三人来我京郊的庄上做客。

我的别庄有一处温泉,秋日里泡正好。

裴青青有些拘谨,裴悠悠倒是活泼大方,很快就与我玩成了一片。

我也不过比她们大上三岁,少女间总有些悄悄话可以说。

“这里好舒服啊,郡主姐姐,我们以后还能来吗?”

泡在温泉里时,裴悠悠离得近便亲热地挽了我的手。

我一指点在她额头,笑道:“当然能来,我可是你们的姐姐,今后也别叫郡主,叫我阿泠姐姐。”

“阿泠姐姐真好,阿泠姐姐皮肤又白又滑,阿泠姐姐是我见过最美的小仙女!”

裴悠悠这张嘴当真和裴晋安有的比,父女俩都有将人哄得心花怒放的潜质,毕竟好话谁不爱听呢?

我回头去看裴青青,她也忍不住掩唇低笑起来。

在我目光看来时,她才有几分不好意思,低声唤了句,“……阿泠姐姐。”

“你们都是我的好妹妹。”

我一手牵一个,裴家姐妹都是玉雪一般的人儿,我也没有亲妹妹,以前我娘嫁过的那些人家不算,毕竟都和离了,自然也就不能算是亲戚。

身后的假山那处突然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

我与裴家姐妹都惊了一下,不由失声问道:“谁?”

“咳咳……是我。”

半晌,裴珏低沉的嗓音才从山后传来。

我骤然反应过来,他应该就在山后泡温泉,虽然是一山之隔,可刚才我们说的话是不是都被他听去了?

我骤然觉得一阵脸热,也幸好温泉中雾气蒸腾,裴家姐妹没有发现我的异样。

对她们来说裴珏是哥哥,是亲人,但对我来说,他到底还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男,虽然我也唤他兄长。

便听裴悠悠又扯着嗓子问道:“哥哥,你那里怎么了?”

“一只松鼠不小心落进水里,我把它扔回树上去了。”

裴珏言简意赅,裴悠悠却听得连连拍手,又兴高采烈地与我说道:“阿泠姐姐,我哥哥打猎可厉害了,咱们明儿个上山吧,让他给你猎山鸡、兔子、还有狍子呢!”

“好啊。”

我点头应允,后山就能打猎,裴家兄妹若是有兴致,我这个东道主自当作陪。

3

裴珏射箭很准,几乎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他一射一个准。

侍卫跟着我们一路走一路捡猎物,收获满满。

裴悠悠在裴珏身边咋咋呼呼,兴奋地不得了。

裴青青则跟在我身边,眼里都是回忆,“哥哥八岁就被送去学艺,那个时候每年才回家一次,爹也不管我们,若不是还有祖父祖母做主,也没有我们的今天……”

我瞥了裴青青一眼,见她眼中隐有泪花闪现,想了想才道:“如今兄长有出息,你们今后也一定会更好的。”

裴晋安是个庶子,本就不受宠,若不是他长袖擅舞极有女人缘,也混不出个名堂来。

只是他的这份钻营劲都用到了女人身上,对子女自然就不上心,好在裴珏自个儿知道上进努力,裴家兄妹也没有长歪。

进了山后,我们在溪边歇息。

裴珏利落地给山鸡开膛破肚,又架在火上烤,不一会儿便有滋滋的热油滴落。

我原本是不饿的,但闻着这香味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裴珏撕下一只大鸡腿给我,眼睛却没有看我,只垂首道:“有些烫。”

原来他也会关心人啊。

“多谢兄长。”

我给了裴珏一个大大的笑容。

裴青青与裴悠悠也捂着唇笑,她们俩各得了一个鸡翅膀。

我吃得正香,却感觉到大地突然震动了起来。

裴珏已经谨慎地站了起来,他跳到了一处高石上眺望,旋即脸色一变,“不好,有野猪往这边来了。”

我转头一看,果然发现几只庞然大物相继蹿出山林,咱们眼下在溪边都是平坦的地势,四周连树木都没有,怎么躲避?

“你们退后。”

裴珏一身轻喝,拔出腰间的佩剑便往前奔去。

我赶忙让侍卫跟去帮他。

这些野猪体型庞大,又皮糙肉厚,一般刀剑恐怕都刺不穿它们的皮毛,而且它们嘴里长着两颗外翻的獠牙,凶悍又犀利,被挑上一下怕不得肠穿肚烂。

“阿泠姐姐。”

裴家姐妹都紧张地站在一旁,我一颗心也咚咚直跳。

沅碧吓得腿软,只巴着我的衣袖道:“郡主……怎么会有那么多野猪?”

我也奇怪,只听说过狼是成群结队,却没听过野猪也是组队觅食的,这怕是有人捣了野猪的老巢才把它们给引出来的?

可我来不及细想,便瞧见有一只野猪冲出重围。

裴珏回身一剑挑在野猪的尾巴上,却只斩断了一些毛发。

野猪冲势不减,埋头就要往裴家姐妹那处撞去。

“快躲开!”

我惊呼一声,裴悠悠飞快向旁边跳开,可裴青青好似没听到一般,就站在那里打哆嗦,根本不知道躲。

关键时候我把心一横,猛地上前撞开了裴青青,再回神时,野猪的獠牙已经挑在了我的小腿上,我只感觉到一阵剧痛袭来,整个身体便猛然被抛高。

在沅碧惊恐的呼喊声中,我“扑通”一声落了水。

溪流湍急,我连着被呛了好几口水,我又不会凫水,一个浪子打来,便被彻底淹没。

只是在被淹之前,我似乎看到一个身影大力向我游了过来,只是还没有分辨出是谁,我已经失去了知觉。

4

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天全黑了。

不远处隐约有一堆火光跳动,我一动小腿上就是钻心得疼。

“醒了?”

裴珏低沉的嗓音响起,我想要撑着坐起来,他的手便按住了我的肩膀,“你受伤了,别动。”

“兄长,这是哪里?”

刚刚醒来我的思绪还有些混乱,我只记得被野猪给挑下了溪水,然后差点被淹死,“是你救了我?”

“你救了青青,却让自己陷入了险境,今后再不准这样。”

裴珏的面色有些严肃,嗓音也沉得发冷。

我没看他发过火,眼下却觉得他是真的火了,不免有些神情讪讪,贝齿轻咬唇瓣。

那是本能的反应,若是知道我会受伤,恐怕我也会迟疑,但在当时我没有别的选择,我也将她们当作妹妹的。

我抬头看向裴珏,他右边的眉骨处有一道血痂,“你也受伤了?”

我心里一紧,伸手便探向裴珏的眉骨,他微微一顿,却没有躲开,只是沉声道:“在水里不小心给木桩刮的,不碍事。”

我的手指轻轻抚向那道血痂的边缘,有寸余长,若再长些怕是就要伤到眼睛。

裴珏面色紧绷,火光微暖,像是有星星点点在他的眼中跳跃着,我静静地看向他。

少年的肩膀虽然稚嫩,但也已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凭他能奋不顾身地跳水救我,这份恩情我就得记住。

“郡主……”

“叫我阿泠。”

裴珏还想要说什么,被我出声打断,我的目光四处扫了一眼,问道:“这是哪里?”

“溪水湍急,我救了你后找不到靠岸的地方,只能顺着浮木飘到了这里,具体位置不清楚,明日天一亮我们就走。”

裴珏解释了一句,又缓声道:“我烤了一些鸟肉,你吃一些,一会儿把湿衣服脱……脱了我给你烤干,不然我怕你会着凉。”

“好。”

我点了点头,眼下这样的处境也没有我矫情的份。

裴珏用他的外袍作了遮挡,隔在我们中间,他在火堆前给我烤衣服。

我看不到他的人,索性躺在干草堆上,有些担忧道:“兄长,你来救我了,也不知道青青和悠悠怎么样?”

裴珏沉默了一阵,才道:“她们俩很聪明,而且还有你的侍卫在……”

我微微揪紧了衣摆,裴珏也不是不担心自己的妹妹,可那个时候他怎么就义无反顾地跳下水去救我?

火星在干柴上劈啪作响,我侧过身,闭眼睡去。

夜里半梦半醒,我仿佛做了一个恶梦,困在逃不出的深渊,这深渊里有一汪寒潭,潭水忽冷忽热。

热得我一会儿恨不得将衣服剥光,一会儿又冷得我浑身打哆嗦。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钻进了谁的怀抱,两只手臂将我桎梏着,我便不再辗转,后半夜睡得舒坦极了,还出了一身的汗。

等着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我一睁眼,便瞧见了裴珏那张略带憔悴的俊脸。

他一只手臂正揽在了我的脖颈下,另一手却贴在我的腰间。

意识到昨夜我们俩人竟然是相拥而眠,我顿时身体一僵。

5

裴珏也缓缓转醒,他似乎还有些怔忡。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待眼神有了聚焦后,便与我愕然的目光对上了。

我赶忙闭上眼睛,还用双手掩面,这个时候,真想假装自己还没有醒来。

裴珏却像是触电一般,猛地弹开,又飞快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的,昨晚你发烧……我……”

我透过指间的缝隙,看到裴珏一张俊脸微微涨红,他手臂垂在身侧紧握成拳,又尴尬又愧疚的模样,我原本一颗慌乱的心反而镇定了下来。

我清咳了一声,缓缓放下了掩面的双手,道:“兄长是为了救我,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看了裴珏一眼,他也缓缓收敛了神色,只是薄唇紧抿,让我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我腿受伤不便行走,裴珏便背了我一路。

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我虽然努力隔开距离,但走路的颠簸让我们俩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碰在一起,我能够清晰感觉到他脊背的坚硬。

一路沉默无言,后面我便趴在他肩头假装睡着,不去想俩人相处尴尬的情景。

等着沅碧带着侍卫寻到我们时,已是日暮西斜,我是又累又饿。

再看裴珏,他的鞋底似乎渗出了血渍,染红了脚下的青草。

裴家姐妹都毫发无伤,裴悠悠扑过去便抱住裴珏,嚎啕大哭,“哥哥,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

裴珏疲倦地摇了摇头。

他定定地站在树下,一手撑着树干,夕阳的余辉在他身后倾洒,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暖黄色的金光,让他棱角分明的俊脸都柔和了几分。

他的目光却越过了人群,看向已经被人簇拥着上了软轿的我。

我有些不敢与他对视,赶忙收回目光,又忍不住转头叮嘱沅碧一句,“兄长好似受伤了,你快让人送顶软轿过去。”

后来我才知道,裴珏的脚底被一块尖利的小石头给戳破,而他什么也没有说,忍着痛背着我走了一路。

在郡主府养伤的日子,裴家姐妹都来看我,也与我说起那一日的情景。

“可太气人,那些野猪分明就是云阳侯世子派人给驱赶过来,他早就知道咱们在那里。”

裴悠悠说到这事还一脸忿忿,若是云阳侯世子在这里,她指不定要跳起来抽他两嘴巴子。

“好了悠悠,咱们最后能得救,还是他派人出来赶走了野猪。”

裴青青本就想息事宁人,再说云阳侯世子他们也轻易得罪不起。

“要他好心,本就是他犯下的过错,若不是这样,阿泠姐姐怎么会伤了腿掉进溪水里,还有哥哥他的伤……”

裴悠悠说到这里话突然打住,想来是裴青青对她使了个眼色,不让她说。

我这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面色沉沉地问道:“兄长怎么了?”

6

云阳侯世子肖司廉,去年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上门提亲,被我狠狠奚落了一回,想必是伤了他的面子。

没想到肖司廉窝着坏心,等在这里报复我呢。

我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此刻倒是更担心裴珏的伤势。

这人总是闷声不吭,有伤有痛都自己扛着,心理年龄成熟得完全可以吊打肖司廉这一批世家贵公子们。

“哥哥他……”

裴悠悠欲言又止,又看了裴青青一眼,索性两手一摊往旁边一坐,“姐姐你说。”

“青青?”

我挑眉看向裴青青,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她终于绷不住了,只是话语期期艾艾,几处哽咽,“阿泠姐姐,哥哥除了脚上受伤之外,身上还伤了许多处,有些是被水里的石头给划伤了,还有一处像是被什么给刮烂了流了脓水,哥哥在家里烧了两日,我们都怕他撑不过来……”

我听得心中一紧,顾不得腿上的伤就要下地,“我要去看兄长。”

裴珏受了那么重的伤,可在我面前根本没有表现出分毫,这人是铁打的吗?

我想着心里就难受得紧,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狠狠教训他一顿。

身体是自己的,真的磕着碰着伤着,有谁能替他痛?

裴珏应该是听到我要来的消息了,强撑着起身穿衣,我闯进屋里时,他才刚刚穿上月白色的中衣,在系腰间的带子。

见着我来,他脸色一变,赶忙转过身去,“郡主……”

“叫阿泠。”

我也顾不得许多,一瘸一拐地上前,伸手便扯开了他腰间的系带,并且蛮横地剥下了他的衣服。

裴珏有一瞬间的惊愕,只是我的动作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我的目光顿时落在他白皙的胸膛上,那里有许多细碎的伤痕,腰间和肩背上还缠着绷带,绷带下浸出了点点血迹。

“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你都没有说……”

我眼眶发红,嗓音嘶哑,我想忍着不哭的,但泪水却止不住掉落。

这人真是个傻子。

“阿泠,我没事了。”

裴珏似乎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指抹去我脸上的泪痕,他的脸色还有些病愈后的苍白,但一双黑眸却是晶晶亮亮。

我胸中似乎有什么涌动着,将我的胸口涨得酸酸满满。

然后,我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张口便咬了上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只是为了惩罚他有伤不说,也许只是为了泄愤。

但刚刚咬上去我便后悔了,舌尖在他手掌上轻刮而过,我瞧见裴珏的身体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下一刻,他猛地张开手臂,将我揽进了怀中。

他抱得那么紧,紧到几乎要将我嵌入他的血肉。

“阿泠……阿泠……”

裴珏一直在呼唤着我的名字,我能够感觉到他声线颤抖,不似往日里的沉静。

我一颗心也砰砰直跳,若是其他男子敢这样对我,早被我一把推开,并且赏他一巴掌。

但这个人是裴珏,我却舍不得了。

7

“你……抱我轻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我轻轻地拍打着裴珏的背,不敢使力气,怕又触碰到他的伤口。

裴珏似乎冷静了些,但也只是退开少许,垂眸看我。

他一双黑眸像深不见底的幽潭,我能看到那里面跳跃的火光,似兴奋的暗涌,又带着一丝晦暗不明的黯色。

“你……喜欢我?”

我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和雀跃。

只是与裴珏这样静静相拥,我都觉得心情无比地美好。

“我……”

裴珏看了我一眼,他的眼中似闪过一抹挣扎,复又撇过头去,那紧锢着我的手臂便也放开了。

“我也喜欢你啊,傻子。”

我却不让裴珏有退后的机会,扯着他的衣摆,上前一步踮着脚吻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唇有些冷还有些干,我忍不住轻轻一舔。

裴珏的身躯似乎有一刻的僵直,但下一刻便换来他更猛烈的索取,仿佛狂风骤雨一般。

我被他紧紧箍着,就似那大海上飘荡的一叶孤舟,仿佛一个浪头打来,便能将我彻底灭顶。

屋外传来脚步声,裴珏赶忙放开了我,我跌坐在身后的软榻上,大口地喘着气。

裴家姐妹追了进来,显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裴青青还对裴珏道歉道:“哥哥,我不想告诉阿泠姐姐的,她非让我说……”

这小妮子急得快哭了。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笑意在唇角间绽放,又捏捏她的小手,哑声道:“放心,兄长不会怪你的。”

说罢便向裴珏投去一个眼神,他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那灼热的温度像是要将人给融化。

“哥哥,你是不是欺负阿泠姐姐了?”

裴悠悠叉腰道:“你看阿泠姐姐眼眶都红了……咦,怎么这嘴都有些肿?”

我不敢让裴悠悠再说下去,推着她就往外走。

离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给裴珏使了个眼色,今日我的思绪还有些乱,至于我和他今后该如何,我要回去好生想想。

这几天我也没再去看裴珏,他要养伤,我不也要养伤来着?

我娘带着裴晋安一块来看我,他们俩还是腻腻歪歪的模样,我都习惯了,又忍不住向她抱怨另一件事,“阿娘,这事不能饶过肖司廉,早先他求亲不成便在外面败坏过我的名声,如今还这般害我,若不是兄长,我差点丢了性命,阿娘您得为我作主!”

听到我这样说,我娘原本还窝在裴晋安怀里,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道:“阿泠你放心,回头我就进宫给你皇帝舅舅说,云阳侯家风不严,若是没人好好管教这逆子,本宫可以代为管教,到时候保管打得他爹都不认识他!”

“谢谢娘。”

我忙不迭地点头,我娘还是疼我的,毕竟她只有我这一个女儿。

裴晋安清了清嗓子,少不得又宽慰了我几句,如今他顶着驸马都尉的头衔,走到哪里都有几分面子。

我细看他的容貌,确实裴珏的五官长得像他,但却少了裴晋安的那点油滑脂粉气,多了几分男儿的英武和刚强。

8

我娘去宫里告状,回头云阳侯便把肖司廉给抽了一顿,还让他负荆请罪地跪在郡主府门前。

我可没搭理他,这样的人我管他是死是活。

肖司廉足足跪了一天一夜,直到一场夜雨把他给浇透。

他身上有伤又加上淋雨,一下便高烧不退,听说宫里的御医都被请去了几次,才总算把命给捡回来。

“活该!”

沅碧埋汰一声,我当然更不会同情他。

在家里待了大半个月,我的腿伤才好得七七八八。

裴珏倒是随着裴家姐妹来看过我一回,纵使想我,他也不好经常白日里登门,但他可以晚上来啊。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翻窗而来,我与他彻夜长谈,手拉手并排躺在床榻上。

他规矩得很,我不碰他,他根本不敢碰我。

我还打趣他,“都说裴侍卫不近女声,特别是对公主郡主什么的都敬而远之,怎么着如今就不避讳了?”

裴珏目光幽幽地看我一眼,我只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然而说错话的结果就是我嘴都被他给亲肿了,我哼叽两声,恼了他时也踢上两脚,心里嘀咕着,他也就只敢这样报复我了。

某一夜,裴珏来得有些晚,我问他时,他才迟疑道:“有个差使,我得出京一趟,尽量赶在年前回京。”

“那你早些回来,不然我会想你的。”

我拉住裴珏的手,忍不住侧头亲在他的脸上。

裴珏一张俊脸瞬间又红了,我不由吃吃地笑,世人都道裴侍卫冷漠不近人情,却不知道他只是腼腆加害羞。

“阿泠……”

裴珏握紧了我的手,他眸中情绪翻涌,我觉得他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话到嘴边却只吐出来三个字,“等着我。”

“好。”

我又凑近了些,枕着裴珏的手臂沉入了梦乡,第二日醒来,却早已经瞧不见他的人影。

冬日里天气冷了些,我与裴家姐妹又去了一次庄上,却只是泡泡温泉,再不去后山打猎了。

没有裴珏在身边,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回程的马车遇到了肖司廉,他的伤也好得快,如今又能活蹦乱跳了。

只是他拦住了我的马车,我不得不让沅碧撩了车帘。

马车外,肖司廉一身宝蓝色衣袍,端得是潇洒俊郎人模狗样,但有裴珏的珠玉在前,谁我都瞧不上眼,更不用说我与肖司廉本就不对付。

“郡主,先前是我无心之失,得罪了郡主,还望郡主海涵。”

肖司廉拱了拱手,我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言,根本不想搭理他,将郡主的傲慢演绎到了极致。

他倒也能屈能伸,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还一脸虚伪的假笑道:“看来我该恭喜郡主,找到了一个合心意的玩意儿……”

我微微一怔,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便瞧见肖司廉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我想堵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便听他道:“裴珏倒是和他爹一个模样,擅长吃软饭做小白脸!”

“满嘴喷粪!”

我还没说什么,裴悠悠一碗茶盏便从车里扔了出去,正好磕在肖司廉的额头上,顿时红肿一片。

茶水浸湿了他的头脸和衣襟,看起来好不狼狈!

我眸中晶光闪烁,不由仰头看向裴悠悠,这爆脾气甚合我意。

9

肖司廉气得脸色铁青,但就算他吃了亏却也不敢拦我的路。

郡主府的马车在我的示意下直接冲了过去,给他留了一嘴的灰尘。

“下次他再敢那么说,我撕了他的嘴!”

裴悠悠还在那里气鼓鼓的,裴青青劝了她好一会儿,这丫头心思敏感观察细微,见我并没有出言反驳肖司廉,犹豫地问道:“阿泠姐姐,刚才云阳侯世子说的话……”

“当然不是真的,兄长怎么可能吃软饭,他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

我回答得斩钉截铁,却只将裴珏摘了出去,裴晋安我可没管。

毕竟裴晋安吃软饭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也不是我说不是,他就不是,京城人民都有自己的认知。

裴青青显见得松了一口气,只是怀疑的目光仍然在我身上打着转。

毕竟我娘嫁了七次,名声早已经不好。

京城里倒是有过传言,说我和我娘一脉相承,我及笄后还不嫁人相看,就是存着想要养面首的心,哪家好男儿敢娶我这样的女子?

裴青青这是担心我把裴珏给祸害了。

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就算我想养着裴珏,依他的性子只怕也是不会答应的。

我皱眉思索,我与裴珏的事情遮掩的很好,肖司廉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但很快的,我便知道了答案。

因为我被绑架了,夜里的熏香燃得太过浓烈,我吸了一点便觉得不对,再次睁眼时,人已经在一处破庙里。

肖司廉眼神阴郁地站在一旁,瞧见我醒来后,还上前掐住我的下颌,冷笑道:“郡主,没想到吧?一会儿等我办完事,就让你乐上天!”

“你……快放了我……我娘不会放过你的……”

我说话都有气无力,只觉得四肢酸软得厉害,更可怕的是我心底慢慢爬上了一股渴望,让我觉得全身都像被火在炙烤。

这种感觉,就像是中了药。

“放心,公主找不着你。”

肖司廉冷冷一笑,这时的他和白日里那个冷嘲热讽的模样全然不同,我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我要等的人来了。”

肖司廉微抬下颌,我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

窗外,雨丝如线,一个身披斗篷的男子正破雨而来,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在这一瞬间亮如白昼,我看清了他的脸,是裴珏!

“来得正好!”

肖司廉手中的长剑瞬间搁在了我的脖颈上,那贴近皮肤的冰凉,仿佛一条毒蛇般,随时会咬我一口。

“阿珏……”

我根本不敢动弹分毫,只看着裴珏,泪如雨下。

10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裴珏又是什么时候回京的。

可肖司廉却算准了这一切,提前绑架了我来威胁裴珏,看他这架式,今晚他是不准备留下我们的性命。

若只是为了私仇,肖司廉断不会做得如此决绝。

电光火石间,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裴珏这次是领了差使才出京的,那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会不会与云阳侯府有关?

“裴珏,你若是真舍不得郡主,就自断一臂,我可以饶她一命。”

肖司廉唇角噙着一抹冷笑,目光阴冷地扫向裴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出京是为了什么,想害我们肖家,你做梦!”

“云阳侯曾在江南道任职,江南道御史常阳手里有一本‘百官行’,上面记载着曾任职江南道的官员所犯之罪行,云阳侯赫然在列……若是我将‘百官行’呈上去,你们肖家难逃厄运!”

裴珏一字一顿地说着,他每说一句就踏前一步,他沉着冷静的模样,让我有些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他虽然没看过我一眼,但我却知道他满心满眼都是我,不然也不会抛出“百官行”这个诱饵,吸引住肖司廉的注意。

果然,肖司廉上钩了,他恶狠狠地瞪向裴珏,“把‘百官行’交出来,然后自断一臂,不然郡主这身娇肉贵的,可经不起折腾!”

说话之间,肖司廉的剑又贴近了我的咽喉,我感觉到脖子上有一丝痛感,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住手,我给你!”

裴珏的眸中闪过一抹黯色,他沉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个暗蓝色花纹的册子,然后猛地掷向肖司廉,“你接好了。”

随着那册子一起飞过去的,还有两把柳叶飞刀,正中肖司廉身后侍卫的额头,一刀毙命。

等着肖司廉接住册子之时,裴珏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

肖司廉脸色铁青,虽然眼下他手里抓着册子,可那东西还能是他的吗?

“你该死!”

裴珏扫了一眼我颈间的血痕,眼神一凛,手一扬便给了肖司廉胸口一刀,再一刀插进他的肩膀,将他连人带刀一起扎进了身后的柱子上。

“啊!”

肖司廉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在夜里听着着实有些渗人。

“阿珏……”

我喘息着倒在裴珏的怀里,唇角却绽开一抹笑颜,“幸好……你来了。”

我现在有了些力气,但身体里却好似有一团火苗在乱蹿,我把裴珏的手放在了我的脸颊上,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等着我握住他的手往我衣襟里探时,裴珏出声阻止了我,“阿泠,不可以。”

“我难受,阿珏……”

我凑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阿珏,你娶我,我不要你做我的兄长,我要你做我的夫君,你娶我,好吗?”

话到最后,近乎成了低语和呢喃。

裴珏目光低垂,我看到了他眸中压抑的火焰,那股火焰有着要烧毁一切的疯狂。

我神情一滞,有些想要撤退,但身后却有一双铁臂紧紧地箍着我,裴珏低哑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现在后悔?晚了!”

11

一夜过去,天亮时我只觉得浑身酸软,根本不想动弹。

微微一动,裴珏的大手便从身后揽了过来,将我搂进他的怀里。

想到昨晚的热情,我害羞得不行,幸好裴珏看不到我现在的表情,我清了清嗓子,想到了什么又问他,“肖司廉是怎么知道我们俩的事?”

“我单独去找过他,然后揍了他一顿。”

裴珏说的理所当然,我才恍然大悟。

“他活该!”

我冷哼一声,依然觉得怒气未消。

肖司廉敢绑了我威胁裴珏,还使了那么下作的手段,他死一千次都不为过。

“阿泠,等江南道的事情一了,我就去提亲可好,是去楚家还是找公主?”

裴珏在征求我的意见,显然他是将这事放在心上的。

“去郡主府就好,我的亲事我自己做主。”

我转过头看他,话语中却有一丝落寞。

我娘行事总是随心而为,自从我爹去世后,祖母也压制不住,再加之我之后没听祖母的话定下梁家那一门亲事,她老人家也就不管我了。

“至于我娘,她与你爹正恩爱着,想必也不会阻拦我们。”

我毕竟没随着娘一同嫁到裴家去,我现在还姓楚,虽然唤了裴珏一段日子兄长,但到底不是正经兄妹。

虽然或许会被人诟病,但是我在不乎。

“好。”

裴珏与我十指相扣,原本严肃的俊脸也有了丝丝笑意,我爱他这模样,也爱他因我而生的笑。

之后回到京城,裴珏将“百官行”呈交而上,云阳侯因为贪墨灾银被判了重罪,全家都因此而被流放。

至于我与裴珏的亲事,虽然好多人打着卫道夫的旗帜强烈反对,但奈何我娘到宫里一求,又是撒泼耍浑,又是动之以情,皇帝舅舅终于点头答应,只是将裴珏放了个外地的官职,眼不见为净。

我嫁给了裴珏,自然要跟着他一块离去,而这一次他上任之地便是江南道。

离京那天,娘和裴晋安以及裴家姐妹都来送我们,裴悠悠一脸欢喜地挽着我的胳膊,“早知道你我要成为一家人的,阿泠姐姐。”

“现在该叫嫂嫂了。”

裴青青笑容有些腼腆,想必她也在为那一次怀疑我而抱歉,不过我能与裴珏走到一块,她还是乐见的。

我挽着娘的手,看着裴珏与裴晋安那张相似的脸庞,忍不住有些唏嘘,看来我们母女果真逃不过他们裴家男人的情网。

但因为是裴珏,我甘之如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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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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