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文化耀《红楼》(之二)

不觉有红楼 2024-02-04 20:40:48

作者:张彩华

《红楼梦》是我国古代一部伟大的小说,周汝昌先生则是当代我国红学研究具有较大成就的人。周老先生对《红楼梦》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判断,即《红楼梦》是一部“文化小说”。诚哉斯言!

《红楼梦》中的文化样式与元素异常丰富,红学界关于《红楼梦》的文化研究也早就有了,而且成果颇丰,例如,当代另一位著名的红学家胡文彬先生,就有一本厚厚的《红楼梦与中国文化论稿》等,其他关于《红楼梦》中的哲学、历史、政治、宗教、经济、教育、管理、诗词、园林、风俗、制度等的研究,也都有许多成果问世。

令人震惊的是,《红楼梦》中含有大量、显赫的浙江文化元素,这些文化元素足以让所有的浙江人都感到骄傲与自豪。

下面就让我们按照在《红楼梦》书中出现的顺序,来看一下《红楼梦》书中那些炫目、耀眼的浙江文化元素。

七、东安郡

东安郡作为地名出现在《红楼梦》的第三回中:

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东安含有东部平安的意思,东安郡则是三国时吴国于黄武五年(226年)为祈求东吴地区平安而设置的一个郡,治所在今杭州市富阳区新登镇,只可惜,此郡存在时间不长,两年后就废弃了。不过由于后来有罗隐(晚唐诗人,后面第十八条还有提及)记城与杜稜护城等故事,所以有许多当地人还是以东安人而自豪的。

经查,山东古时也有一个东安郡,但此郡似乎与《红楼梦》中的故事没有什么关系。

顺便提一下,在上述引文中,还有一个现象是值得注意的,这就是,东安郡王穆莳认贾家是同乡,并且还是贾家的世教子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含义。

不过需要说明的是,“东安郡王”也可能是指一个名叫东安的郡王,而郡王仅仅是一个爵位的名称,这样,这里就不存在东安郡这个地名的问题。

八、临安

临安一名出现在《红楼梦》的第七回中:

至掌灯时分,凤姐已卸了妆,来见王夫人回话:“今儿甄家送了来的东西,我已收了。咱们送他的,趁着他家有年下进鲜的船回去,一并都交给他们带了去了。”王夫人点头。凤姐又道:“临安伯老太太生日的礼已经打点了,派谁送去呢?”

临安在历史上是一个很有名的地方,也是杭州的另一个名称。由于境内有一山名临安山,故西晋太康元年(280年)设临安县,宋建炎三年(1129年),南宋朝廷感念吴越国王钱镠献土归宋,朝廷升杭州为“临安府”,后于绍兴八年(1138年),南宋又定都临安,即杭州,成就了南宋一百五十多年的国运。

九、若耶溪

若耶溪是浙江绍兴境内的一条溪流。在《红楼梦》中,它出现在第十一回中,那时,大观园还未建立起来,但府中有一个荟芳园,园中有座小桥,这座桥架在一条溪流上,这条溪流在书中也叫若耶溪,这应该是借名而已。有一天,王熙凤从荟芳园经过,只见:

黄花满地,白柳横坡。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石中清流激湍,篱落飘香;树头红叶翩翻,疏林如画。西风乍紧,初罢莺啼;暖日当暄,又添蛩语。遥望东南,建几处依山之榭;纵观西北,结三间临水之轩。笙簧盈耳,别有幽情;罗绮穿林,倍添韵致。

现实中的若耶溪是很有名的,现在叫平水江。它发源于若耶山,相传西施浣纱就在若耶溪。若耶溪吸聚了江南的山水神韵,还蕴含着古越丰富的历史与文化,让历代许多文人雅士流连忘返,唐代的独孤及、孟浩然、李白等都有咏溪之作,另外还有崔颢元、刘长卿,宋代的王安石、苏东坡、陆游,明代的王守仁、徐渭、王思任等也都曾泛舟若耶溪,留下许多丽词佳文。南朝梁人王籍曾写有一首《入若耶溪》诗:

艅艎何泛泛, 空水共悠悠。

阴霞生远岫, 阳景逐回流。

蝉噪林逾静, 鸟鸣山更幽。

此地动归念, 长年悲倦游。

若耶溪

请注意一下其中的“蝉噪林逾静, 鸟鸣山更幽。”这可是千古佳句与名句哦。

十、天台山

天台山在《红楼梦》中是和若耶溪一起出现的,出现之处即如上述引文所示,这里不再重复。

经查,在中国有许多地方都有天台山,如浙江、山东、四川、河南、贵州等地都有,不过在《红楼梦》中,由于天台山是与若耶溪一起出现的,所以《红楼梦》中提到的天台山应为浙江的天台山,而不会是其他地方的。

浙江的天台山位于浙江省天台县境内,是浙江省东部的名山,现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它是中国佛教天台宗与道教南宗的发祥地,也是活佛济公的故里,以“佛宗道源,山水神秀”著称,《红楼梦》提及此山,也许与此山的宗教氛围与文化有关系。

天台山

在红学中,曾有许多人研究过《红楼梦》中大观园的原型地,有主北京的,有主南京的,但是《红楼梦》中有关荟芳园的描写却让我有所遐想,如果大观园的原型地在南京甚至在北京,那么园中之溪为若耶溪,园中道路直通天台山,这在空间上是不是有点跨度太大了?

十一、《长生殿》

《红楼梦》第十一回在贾敬生日宴上提到了一出戏叫《弹词》:

尤氏叫拿戏单来,让凤姐儿点戏。凤姐儿说道:“亲家太太和太太们在这里,我如何敢点!”邢夫人、王夫人说道:“我们同亲家太太都点了好几出了,你点两出好的我们听。”凤姐儿立起身来,答应了一声,方接了戏单,从头一看,点了一出《还魂》,一出《弹词》,递过戏单去说:“现在唱的这《双官诰》,唱完了,再唱这两出,也就是时候了。”

这里提到的一出戏《弹词》,是戏曲家洪升作品《长生殿》中的第三十八出同名戏曲。《长生殿》演的是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情感故事,《弹词》一出演的则是内院伶工李龟年唱出梦幻兴亡的故事。

《红楼梦》第十八回在元春省亲时还提到了一出戏叫《乞巧》:

那时,贾蔷带领十二个女戏,在楼下正等的不耐烦,只见一太监飞来说:“作完了诗,快拿戏目来!”贾蔷急将锦册呈上,并十二个花名单子。少时,太监出来,只点了四出戏:第一出,《豪宴》;第二出,《乞巧》;第三出,《仙缘》;第四出,《离魂》。

这段文字提到了四出戏,由于在第二出戏旁有一句脂批云:“《长生殿》中伏元妃之死”,所以这段文字提到的《乞巧》,应该是清初戏曲家洪升所作传奇《长生殿》的第二十二出《密誓》。《密誓》一出写的是杨贵妃为了获得唐明皇的专宠,于七夕之夜“陈设瓜果,特向天孙乞巧”的故事,而整部《长生殿》中,杨贵妃最后的结局是死于马嵬兵变。由于《红楼梦》中的贾贵妃与《长生殿》中的杨贵妃两人都是妃子,地位相当,批语说《长生殿》伏元妃之死,这可能暗示了贾元春最后的悲剧情形。

长生殿剧照

洪升是杭州人,其作品《长生殿》是清代一部很著名的戏曲,可以说是与孔尚任的《桃花扇》相齐名的,二人并称“南洪北孔”。因《长生殿》曾在不当时机演出,洪升与《长生殿》受到了不正当的待遇。时过境迁,曹寅又邀请洪升在南京聚演《长生殿》,不幸的是,洪升在回杭州时,在浙江乌镇落水而亡,令人唏嘘,不知道《红楼梦》中的“悼红轩”之“悼红”二字是不是含有悼念洪升的意思。

十二、杭州

杭州与苏州自古就有人间天堂的美誉,但在《红楼梦》第十六回中,杭州仅仅很不起眼地、一带而过地被提了一下:

凤姐道:“嗳!往苏杭走了一趟回来,也该见些世面了,还是这么眼馋肚饱的。你要爱他,不值什么,我去拿平儿换了他来如何?那薛老大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这一年来的光景,他为要香菱不能到手,和姨妈打了多少饥荒。也因姨妈看着香菱模样儿好还是末则,其为人行事,却又比别的女孩子不同,温柔安静,差不多的主子姑娘也跟他不上呢,故此摆酒请客的费事,明堂正道的与他作了妾。过了没半月,也看的马棚风一般了,我倒心里可惜了的。”

杭州以“东南名郡”而著称,五千年前的余杭良渚文化被称为“中华文明的曙光”。夏商周时,杭州属九州之一的扬州。公元前两千多年,夏禹“南巡”,大会诸侯于会稽(即今绍兴),在乘船经过杭州一带时“舍其杭(方舟之意)”,此地从此即称为余杭,后演变为杭州。今天的杭州依然活力四射,欣欣向荣。

十三、浙江

《红楼梦》的第十六回中还出现了浙江的名称:

凤姐忙接道:“我们王府也预备过一次。那时我爷爷单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有的外国人来,都是我们家养活。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我们家的。”

浙江省自古气候宜人,经济发达,文化繁荣。浙江之名是因其境内有一条著名河流叫钱塘江,江流曲折,故省名浙江。

钱塘江

上引文字涉及国际贸易的情况。在明、清两代,我国与外国的贸易往来的政策往往时紧时松,开始时都很紧,后来会松一点,再后来又会紧起来,松与紧是以当权者主观认为外贸往来利不利于其统治为标准的。以上引文表明,凤姐爷爷那一辈的时代,我国与外国的经贸往来是比较开放、比较活跃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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