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68年生人,那一个炎热的夏天,母亲怀着我正在吃晚饭,忽然肚子疼了起来,嚷嚷着要生了。奶奶急忙把我的母亲搀扶到床上躺下来,父亲赶紧到后山去请接生婆。
那个时候医疗条件差,农村里生孩子,都是请的接生婆。等到接生婆赶到,我的奶奶已经烧好了开水。她悄悄地对接生婆说:“老姐姐,胎儿还没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我刚才掐算了,还有三天,这是早产。”
接生婆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依她的经验,孩子早产容易出危险。不过,她没有说出口,因为人们忌讳说这些。她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查看着情况。
到了生产的时候,接生很顺利,但是接生婆抱着我却哭丧着脸,因为我没有呼吸。她把我提过来倒过去一番折腾,还是听不到我的哭声,最终选择了放弃。
母亲伤心地哭了起来,奶奶忍着悲痛劝解母亲,接生婆抱着我出来,让父亲把我掩埋掉。父亲也哭了,他实在不忍心,就把我塞进叔父的怀里。叔父抱着我,另一只手提着一把铁锹,摸着黑走出了院门,身后传来爷爷重重的叹息声。
叔父抱着我上山,走到半山腰上,正在选择掩埋的地方,也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一位老太太,看她脸上的皱纹,很有一把年纪了。
老太太的出现,吓了叔父一跳,因为他上山时,四周静悄悄的,刚一低头不到三秒钟,老太太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打量了一下老太太,却不认识,问道:“你是谁?半夜里来山上干什么?”老太太笑了笑,柔声说:“把孩子放到我的肚子里。”
叔父以为听错了,看着老太太发呆。老太太手一扬,我就到了她的手上。叔父晕倒在地,在闭眼之前,他看到了恐怖的一幕,只见老太太的肚子上裂开了一条缝,老太太把我塞进了肚子里。
这诡异的一幕,从此烙印在叔父的记忆里。每当他讲起这种诡异的场景,听的人都不相信,埋怨我的叔父不安好心,故意讲恐怖故事吓唬他们。后来,他索性不再讲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叔父被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吵醒了,从地上站了起来,只见老太太怀里抱着我,我正在使劲地啼哭。
老太太把我往叔父面前一送,笑着说:“孩子已经救活了,你带回家里去,以免家里人焦急。”叔父接过我,解开衣扣,揣在怀里。
他看见老太太离去的背影,忽然感觉到怪异,似乎老太太不是在走路,而是在跳跃。他揉了揉眼睛,发现是他看错了,老太太是在正常走路。
过了片刻,他又发现老太太在跳跃着走路,又揉了揉眼睛,发现还是自己看错了,老太太走路很正常。片刻后,他又看见老太太在跳跃,赶紧揉起了眼睛,等到定神一看,老太太已经不见了。
叔父抱着我急匆匆地赶回家里,此时我已经不哭了,闭着眼睛睡觉。
爷爷不安地蹲在门口,望着后山,看见叔父回来了,忍不住埋怨说:“你为什么去了那么长的时间?都快要三个小时了,要不是天黑,我就去山上找你去了。”
叔父一愣,问道:“有这么长的时间吗?”
爷爷说:“你走的时候,还不到九点,现在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我家有一个老钟,还是爷爷的老战友送的。他的老战友分在县城里工作,抽时间来看望他,送了这一座老式的钟。那时候,很少有人有手表,我家的钟,在全村里算得上唯一一个有准确时间的东西。村里人计时,都是看日头,估摸着大概的时间。
爷爷看见叔父抱着我回来了,一愣,问道:“你怎么又抱了回来?”叔父说:“孩子活了过来。”爷爷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猛地站起来,伸出苍老的手,在我的小身体上挨了挨。发现我有了体温,他喜悦地说:“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
屋里人早已听见了两人的对话,都跑了出来,除了我的母亲。奶奶接过我,抱在怀里,眼泪掉在我的小脸蛋上,把我惊醒了,我大哭了起来。
这无疑是一声响亮的报喜声,母亲在屋里捂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接生婆把我抱过来检查了一番,点点头说:“好好的。”就把我递给了我的父亲。
父亲把我抱到屋里,递给我的母亲。母亲把我放在怀里,哄着我。我一到母亲的怀里,便不再哭了。
阴霾早已散开,一屋子的喜悦,奶奶泡了糖水,给母亲端了一碗,给接生婆端了一碗,然后坐下来问:“老二,你说说看,怎么就活了过来?”
叔父就把奇遇讲述了一遍,一屋子的人,包括卧室里的母亲,都惊呆了,根本就不相信叔父的话。可是,我确实活过来了,看来叔父没有说谎。
接生婆猜测说:“该不会是神仙下凡,救了小宝宝吧。”
奶奶想了想说:“莫非是山上的九尾狐大仙显灵了。”此话一出,大家都有几分相信了,因为后山上,确实有一只九尾狐。
那是早几年的事情,三大爷在山上砍柴,忽然看见一棵树上跳下一只狐狸,拖着毛茸茸的尾巴,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了。他看见狐狸拖着好几条尾巴,说是九尾狐。
后来又有几个人看见了九尾狐,九尾狐是神兽,村里人没有人打主意,见到了也不追赶。
自此后,我的出生被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是神仙救了我,也有人说是九尾狐救了我。
一转眼我就六岁多了,那时候村里没有幼儿园,不到七岁不准读书,我就在家里玩耍。这一天,人们奔走相告,驻队干部捉到了九尾狐。
驻队干部是一个转业军人,懂得下夹套,他原本是打算捉几只野兔打打牙祭的,没想到套住了九尾狐。
驻队干部捉着九尾狐下了山,来到了村头,人们围住观看,却发现不是九条尾巴,而是三条尾巴,因为毛茸茸的,人们看不清,还以为是九尾狐。
有老人就说,这一只狐狸还没有修成正果,修成了正果,就是九尾狐了。大家正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我的哭声。
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的心里忽然难受极了,忍不住大哭起来。父亲询问我怎么啦?我指着人群说:“救下九尾狐,快去救下来。”
父亲就去恳求驻队干部,把九尾狐放了,并讲了我出生的奇遇。驻队干部大怒,斥责我的父亲迷信。旁边的人都来证明,我确实遭遇过奇遇,很有可能就是这一只狐狸显灵,救活了我。
这么多人帮我的父亲说情,驻队干部不信,却又不敢惹众怒,一时间僵持在那里。我的父亲说:“你辛苦了,我花钱买,不会让你白忙活一场的。”
父亲回家拿出二十元钱,那时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塞在驻队干部的手上,驻队干部接过钱走了。我的父亲解开绳索,把狐狸放生了。狐狸一溜烟地跑向后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真是奇怪,我心中的难受劲消失不见了,这种奇妙的感觉,至今还记忆犹新。
等到我读初中的时候,叔父把我出生的奇遇讲给我听,我却一点也没有感到奇怪,就像亲身经历过一样。我隐隐约约地觉得,我就是那一只三条尾巴的狐狸救的。
不过,自从我的父亲放生了狐狸以后,时至今日,再也没有人看见过它了。或许,它搬迁到深山老林去了,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我读过大学,在单位里上班,如今快要退休了,我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我相信一些不科学的说法。但是我的奇遇,却又没法用科学的观点解释清楚。
我结婚后,讲过这个故事,妻子不相信。我给几个好哥们讲过这个故事,他们全都不相信。我给一个老作家也讲过这个故事,老作家沉思片刻说,很好的现代聊斋故事。如今我讲给你们听,不知道你们相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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