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我高中毕业，分数出来后，我落榜了。我的心里一点也不郁闷，因为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世上的道路万万千，条条大道通罗马，在家里务农也不是没有出路，我可以承包山林办一个养猪场，照样能过上好日子。

听说我想扎根农村创业，姐姐非常支持我，特地拿出积攒下来的两万元钱，给我做启动资金。她出嫁好几年了，就嫁在对门的村子里，与我家隔河相望。从我家出发，走不到一里路就是小桥，过了小桥走不到一里路，就是她们的村子。

经过我的努力，我已经和几家村民谈妥了承包山林的事情，只等几天后，到村委签订了合同，我就可以建造养猪场了。这一天晚上，姐姐来到了我家里，告诉我一个消息，她家的小姑子小斐看上了我，想和我处对象，委托姐姐回娘家，探一探我的父母的口风。

谁知我的父母一口回绝了，认为这样做，会让人背后笑话。早年间，确实有家庭困难的人家，存在换亲的现象。但是，现在生活变好了，早就没有这种现象了。尽管我和小斐处对象，算不上换亲，但是我的父母认为有换亲的嫌疑。

我的母亲笃定地说：“我儿子和谁处对象都行，就是不能和小斐处对象，丢不起那个人。”我的父亲点点头说：“就是，世上的姑娘千千万，为什么偏偏要和小斐处对象呢？”

我认识小斐，从小在村小学一起读书，比我小两岁，嘴角边经常挂着鼻涕。后来，我的姐姐嫁到她家，我们两家成了亲戚，我去姐姐家做客时，会看到她。前不久，我还去过姐姐家，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她已经出脱成漂亮的姑娘，瓜子脸，柳叶眉，身材错落有致，别具一番风韵。

我对她的印象很好，心里曾经幻想过，能和她走在一起。但是，得知她已经有了男朋友，我只好偃旗息鼓，熄灭了心中的幻想。万万没想到，如今她竟然委托姐姐来试探情况。我问道：“姐姐，小斐不是已经有了男朋友吗？”

姐姐微笑着说：“已经吹了一年多了，只不过她隐瞒着这个消息，大家都不知道而已。那个男的不务正业，经常对小斐不正经，小斐看不起他，因此选择了分手。”

我点点头说：“其实，小斐蛮不错的，我很想和她交往。”话音刚落，就被我的母亲劈头盖脸一顿喝骂，我只好摇摇头走开了。姐姐也悻悻地离开了。

两天后，午睡过后，天气炎热，我决定到小河里洗澡，凉爽一下。夏日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蜿蜒的小河上。我脱了上衣，穿着一条旧短裤，踩着滚烫的鹅卵石走进河里。河水清凉，刚好没过我的腰际。

水波荡漾，我闭上眼睛，感受水流抚过皮肤的触感。远处传来蝉鸣，近处有水鸟掠过水面。我捧起一捧水浇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滴落。这条河承载了我太多记忆，小时候和伙伴们在这里摸鱼抓虾，十五岁那年和村里女孩在这里约会被父亲发现，学习成绩不好被父亲责骂，曾经在这里独自坐到天明。

正当我沉浸在回忆中时，岸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以为是老鼠，便没在意。直到听见“啊”的一声惊叫，我才猛地转身。

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岸边，双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能清楚地看到她脸颊上迅速泛起的红晕。她不是别人，正是小斐，站在河对岸。

她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衣服，赶紧往水里蹲了蹲，只露出肩膀以上，解释说：“这一个河段比较隐蔽，一般不会有人来的。”

小斐红着脸说：“我心情不好，才会独自来这里散步，我很少来这里的，我这就走。”说完，她扭转身往回走，意外却发生了。小斐踩到了湿滑的石头，她惊叫一声，身体向后倾倒，一下子掉进了河里。

河面不宽，我赶紧冲过去，把她扶了起来。接下来的几秒钟像慢镜头一样在我脑海中回放：我的手碰到了她的手臂，她惊慌中抓住了我的肩膀，我们失去了平衡，一起跌入了水中。水花四溅，我的后背撞到了河底的石头，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小斐整个人压在我身上，她的长发像水草一样缠住了我的脖子。

我们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来，浑身湿透。她的连衣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线。我赶紧移开视线，却发现更糟的情况，河岸上站着两个扛着锄头的村民，正是我那个村的，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

我知道他们误解了，赶紧解释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但话还没说完，小斐突然尖叫起来：“非礼啊！他非礼我！”我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挣脱我的手，踉踉跄跄地爬上岸，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留下我和两个表情怪异的村民面面相觑。

年纪最大的李伯摇摇头说：“没想到你一个读书人，竟然是这样的人，唉，算我看走眼了。”我急忙辩解说：“我没有！是她自己摔倒，我只是想帮她！”

另一个村民用嘲弄的口吻说：“要是她自己摔倒的，为什么要喊非礼呢？分明是你居心不良。”说完，他们摇摇头走了。我愣在当地，心里凉透了，我知道，不用等到太阳落山，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村子。

回到家里，我换下湿衣服，坐在门廊上发呆。姐姐急匆匆地赶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小声问道：“小斐说你，对她做了不好的事？”我苦笑一声，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她。姐姐听完，表情复杂，片刻后，她说：“我相信你，但是村民们是不会相信的。”

接下来的的几天，我的事情传遍了村子，那几个村民找到我，表示不把山林承包给我了，他们不和品德不好的人打交道。我们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村民们善良质朴，他们最痛恨欺负女人的男人，最痛恨作风不正的男人。

我愤怒又无奈，只能把自己关在家里生闷气，我也不知道小斐为什么反应那么剧烈，为什么要说我非礼她。

就这样郁闷了两天，姐姐又来到了我家，她对父母说：“小斐说了，如果弟弟和她处对象，这件事情就可以摆平了，村民们就不会看不起弟弟了，反而认为弟弟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父母表情凝重了好久，一起转头看向我。我点点头说：“我其实很喜欢她的，愿意和她处对象。再说了，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和她处对象，也没有别人和我处对象了，谁也不会嫁给一个品德不好的人。只有和她处对象了，才会洗清我的冤名。”

听我这样说，父母点头表示同意了，姐姐喜滋滋地回去了。第二天，姓邱的老婶子就来说亲，这也是走走过场而已，我和小斐名正言顺地处起了对象。

这一天，我牵着小斐的手在村里招摇过市，引来了很多诧异的目光，这就是我要的效果。李伯看见我们亲密的样子，睁大了眼睛问：“小斐，你们怎么成了男女朋友呢？你不是说他非礼你吗？”

小斐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我和她早就处起了对象，那一天在河边她不慎摔倒，心慌意乱，因为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孩靠的这么近，这才口不择言。其实，这是一个误会。

几天后，村民们都知晓了此事，对我的看法有了改变。那几个村民找到我，表示愿意把山林承包给我，他们都误会我了。

我顺利地办起了养猪场，小斐和我一起打理养猪场，吃住都在山上。她很勤快，能吃苦耐劳，渐渐地，我的父母改变了观点，接纳了她。

我和她虽然吃住在一起，却保持着距离，各自住着一间卧室。经过一年多的苦心经营，到了第二年的年底，养猪场卖了一百多头猪，赚到钱了。

1989年的年底，我和小斐结婚了。新婚夜，她才说出了实情，其实，那一天她远远地看见我去了河边，故意装作无意间撞见的，实则怀着明确的目的。她是故意摔倒的，故意高喊非礼的，目的就是把我逼入绝境，不得不选择和她处对象。

既然好好地提亲，说服不了我的父母，那就用险招，逼我的父母就范。

我笑着看向她，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的心计。还好，她是用在正道上。小斐坏笑着对我说：“有时候，不得不反其道而行，来达到正果。”

小斐是一名贤惠的妻子，懂得夫唱妇随，默默地支持着我。婚后的第二年，她就给我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如今，我们早已在城里买了房，一家人过着其乐融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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