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古巴革命,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首激情澎湃的英雄史诗。卡斯特罗与格瓦拉等一代青年俊杰,凭借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创造了永垂青史的人间奇迹。然而,上帝和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历史最终证明他们所追求的都是错误的,这样一来,悲剧就诞生了,而且是一个俄狄浦斯式的悲剧。下面我们就来看看,古巴的这些英雄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一)
十九世纪末,古巴摆脱了西班牙的殖民统治,正式宣告独立。古巴独立后,政局始终动荡不休,到了三十年代,古巴的陆军参谋长巴蒂斯塔将军开始控制这个国家。
巴蒂斯塔的统治受到了古巴人民的反对,但是巴蒂斯塔依仗着手中有枪,在1952年干脆一脚踢开古巴的宪法,自封为总统。这样一来,古巴的政治局势就空前恶化了。
巴蒂斯塔的统治十分黑暗。在政治上,他残酷地镇压任何反对派;经济上,他放纵自己的亲属和手下大肆贪污,整个国家的财富都被大大小小的蛀虫们给蛀食一空,普通百姓度日艰难。在这样的情况下,古巴的社会矛盾空前尖锐,有众多的志士仁人都打算揭竿而起,推翻这个专制暴君的统治。
1953年7月26日,一个名叫菲德尔·卡斯特罗,年仅27岁的年轻律师,带着一百三十四名和他年岁相当的年轻人,以鸡蛋砸石头的玩命精神,向着圣地亚哥市的蒙卡达军营发起了进攻。
其结果自然是这批年轻人全军覆没,他们有56人死亡,其余的人都遭到了逮捕。
在官方的法庭上,菲德尔·卡斯特罗慷慨激昂地为自己辩护,时间长达一个多小时。他的这篇讲演后来被加上《历史将宣判我无罪》的标题,成为了古巴人的必读课本。
卡斯特罗的事迹感动了整个古巴的人们,连美国政府都出面向巴蒂斯塔施加了压力,古巴的首席红衣大主教也亲自向巴蒂斯塔求情。在各方面的压力下,巴蒂斯塔只好放弃了枪毙卡斯特罗的想法,把他判处15年徒刑,卡斯特罗的弟弟劳尔·卡斯特罗被判处13年徒刑。到了1955年,巴蒂斯塔又把他们哥俩给提前释放了。
卡斯特罗兄弟被释放后,并不领巴蒂斯塔的情,他俩一出狱,立刻就投身于下一次武装起义的准备之中。
卡斯特罗离开了古巴,来到国外。他四处奔走,筹措经费,招募志士,购买军火。经过他不懈的努力,终于又集结起了一批同道中人。于是,卡斯特罗决定带着这些兄弟打回古巴去,与巴蒂斯塔决一死战。
1956年11月25日,卡斯特罗带着82条好汉,乘坐着一条“格拉玛”号游艇,离开了墨西哥,向着古巴驶去。
“格拉玛”号是一位墨西哥朋友借给卡斯特罗的。这条船原本只能容纳25个人,而且机器都老掉牙了。卡斯特罗他们在船上塞了82个人,还有不少枪支弹药,所以这船走得特别慢。在路上,他们又遇到了暴风雨,头重脚轻的“格拉玛”号差点翻船。全凭着上帝保佑,他们好不容易才到达了古巴的海岸。
(二)
船一靠岸,麻烦又来了。原来,卡斯特罗他们的奇袭行动已经被巴蒂斯塔的特务侦察到了。政府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布好了口袋,静等起义者自投罗网。
卡斯特罗他们一上岸,四面就响起了政府军的枪声。这支小小的队伍被包围了!
起义者们拼死恶战,他们与政府军血战了三天,有50人当场阵亡,还有20人被俘后遭到了枪杀。最后,只剩下卡斯特罗兄弟等12个人以及7支步枪突出了重围,进入到了马埃斯特拉山区地带。
在这12个人拼命突围的时候,他们当中有一位军医,面对着放在眼前的弹药箱和自己的医药箱犯了迟疑,到底应该扛着哪个箱子走呢?最后,他丢掉了自己的药箱,扛着子弹和卡斯特罗一起走了。这个人便是日后大名鼎鼎的切·格瓦拉。
卡斯特罗和格瓦拉等人逃到了山区。他们在这里站稳了脚跟,随后就开始了游击战。卡斯特罗和格瓦拉都没有上过军校,以前也没摸过枪杆子,但是艰苦的环境逼迫着他们无师自通地成为了出色的游击战专家。
由于巴蒂斯塔的独裁统治,反对他的古巴人越来越多,所以卡斯特罗等人的游击队也是不断扩大,从十几人到几十人,再到几百人,上千人。
而且,卡斯特罗还有了外援。生活在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古巴人也大多痛恨巴蒂斯塔,而卡斯特罗此时还没有表明自己是共产主义者,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激进的左翼分子。因此,在佛罗里达的很多古巴人都积极地支持他,为他提供经费,甚至提供武器。一些佛州的古巴人甚至开着自己的私人飞机偷偷越过海峡,降落在游击队控制的区域,然后把武器弹药交给他们。
就这样,卡斯特罗的游击队愈战愈强,在与政府军的交锋中渐渐占据了上风。而此时的巴蒂斯塔却开始走霉运了。因为他过于臭名昭著,所以美国政府也不愿意与他合作,从1958年3月起停止了对古巴的援助。没有了美国的援助,巴蒂斯塔的军队更加被动,士气也愈发低落,逐渐地显出了败相。
1958年7月,卡斯特罗的游击队在拉普拉塔战役中第一次歼灭了政府军整整一个营。
到了1958年8月底,游击队彻底挫败了政府军的围剿,开始转守为攻。
年仅三十岁的切·格瓦拉已经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指挥官了,他和另一位年仅二十七岁的指挥官卡米洛·西恩富戈斯各自带领一支人马,兵分两路,直取古巴首都哈瓦那。
12月,起义军开始进攻亚瓜哈伊要塞,这里防御坚固,易守难攻,但是起义军勇敢无畏,不怕牺牲,最终于12月28日攻克要塞,全歼守敌。
亚瓜哈伊要塞失守后,巴蒂斯塔见大势已去,只好爬上飞机,仓皇逃往美国。
1959年1月2日,起义军解放了哈瓦那,古巴革命取得了伟大的胜利。
(三)
古巴革命胜利后,卡斯特罗和格瓦拉他们就开始在古巴建造他们梦想中的天堂。按照他们的设计,在“天堂”里面,一切财富都是属于国家所有的。于是,古巴首先开始推行国有化运动。大笔的私人财产开始被没收,改由国家控制,这里面还包括外国资产。
卡斯特罗自己的家族原本也拥有大片的种植园,算是个大地主。卡斯特罗毫不客气地对着自己的家族开刀,把家族拥有的种植园全都收归国有。
风风火火的国有化运动暴露了卡斯特罗的政治本质,人们开始意识到他是一个共产主义者。此时的美国,是不会允许自己的身边出现一个共产国家的,所以如何颠覆卡斯特罗政权就被摆到了美国政府的议事日程之中。
卡斯特罗的国有化运动当然也得罪了很多古巴人,包括很多曾经支持他的人。在美国的佛罗里达州也是如此,原本很多支持卡斯特罗的人都站到了相反的立场上。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中央情报局制定了一个计划:由他们暗地里组织一支古巴人的队伍,从佛罗里达南岸渡过海峡,在古巴登陆,占据一小块地方,建立政权。然后再邀请美国出兵,美国在“邀请”下出动军队,一举荡平卡斯特罗政权。
这个计划得到了艾森豪威尔政府的批准,但是到了执行的时候,坐在白宫里的已经是肯尼迪了。肯尼迪对这个计划将信将疑,中情局则向他拍胸脯保证:计划一定会取得成功,因为古巴的局势已经是天怒人怨,只要稍稍来一点打击,卡斯特罗就能倒台。
肯尼迪勉强批准了这个计划,但是取消了出动美军支援这一关键步骤,是好是歹就全看古巴人自己了。
1961年4月17日,偷袭古巴的计划正式实施。由1500人组成的,经美国人训练,装备着全套美式武器装备的“自由战士”在古巴南部海岸的猪湾登陆。
然而,卡斯特罗的情报人员已经事先获悉了此次行动,古巴军队在猪湾严阵以待,把登陆的人员一举包围。经过三天的激战,古巴军队大获全胜,全歼来犯之敌,还击落了五架冒充成“古巴起义飞机”的美国军用飞机。
“猪湾事件”震惊了全世界。肯尼迪政府倍受来自左右两翼的批评攻击,不过,在整次行动中,肯尼迪咬定牙关,就是不派出美军参战,死守住美国自己制定的国际政治规则不松口,这从长远来看,对于美国的信誉和影响都是非常有益的。那些认为美国没有长远政治眼光的人显然都是错误的。
(四)
“猪湾事件”让卡斯特罗和古巴在全世界的政治形象都变得高大起来。有数不清的人在为古巴欢呼,卡斯特罗、格瓦拉等人成为了无数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七十年代,写出《丑陋的日本人》这本书的作者高桥敷到南美洲的秘鲁出差。在秘鲁,高桥敷和一些当地的年轻人聊了起来。大家聊起了谁是世界第一强国的话题。高桥说:世界第一强国当然是美国,第二强国是苏联。
一个秘鲁青年大声地打断他话说道:“不,你说错了!世界第一强国是古巴,因为他们打败了美帝国主义的入侵;第二强国是越南,因为他们正在与美帝国主义浴血奋战。”
由此可见,古巴的胜利对于全世界的左翼青年具有多么重大的影响力。
当然了,从实际情况来说,美国要灭掉古巴那还是易如反掌的。对此,卡斯特罗的心里也是很清醒的。特别是古巴导弹危机之后,卡斯特罗意识到:如果用实际行动来威胁美国的安全,那么古巴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从这时起,卡斯特罗就只是在口头上痛骂美国,在行动上则小心翼翼,唯恐给美国提供入侵的口实。古巴军队不敢拥有任何进攻型的武器,古巴政府也取消了在佛罗里达建立政治组织的计划。古巴把“反美斗争”的战场转移到了其他国家。
从六十年代开始,古巴就在苏联的扶植下,积极地参与世界各地反美战争。特别是格瓦拉,他特别沉醉于在世界其他地方开展游击战争。古巴军队在越南、在拉丁美洲、在非洲,参与了很多当地的战争。
切·格瓦拉一马当先,在世界各地奔走,试图点燃战火。可惜的是,他发动的这些战争都以失败而告终。最后,在1967年,格瓦拉在玻利维亚遭到了最终的失败,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不过,这位悲剧英雄成为了全世界激进青年的偶像,他与摇滚乐、反越战游行以及马丁·路德·金一起成为了那个时代的文化符号。
格瓦拉的失败证明游击战争没有外援是不可能取得胜利的,甚至连生存都成问题。格瓦拉固执地认为游击战是一种艺术,是一种可以凭借个人魅力来达到目标的战争艺术,现实给了他残酷的回答。
实践证明了卡斯特罗与格瓦拉试图用游击战改变世界的理想是不可能实现的,而实践还将进一步证明,卡斯特罗在古巴建设的“天堂”同样也是失败的。
卡斯特罗在古巴搞的全面国有化政策很快就显示出了弊端,国有企业效率低下、浪费严重的固有缺陷很快就让古巴人的生活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不过,好在有苏联的支持。苏联从六十年代初开始,为古巴大力输血三十年。靠着苏联的帮助,卡斯特罗勉强把他的“天堂”搭建了起来。
在卡斯特罗的努力下,古巴人民很快就实现了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全国人民都实现了免费医疗,尽管医疗条件很简陋,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古巴的人均寿命也提高到了77岁。
古巴的孩子上学完全不用交学费,从小学到大学,完全由国家负担。古巴的识字率达到了99%,比美国还高。
在九十年代以前,古巴也不存在失业问题。国家保证每一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工作,尽管工作效率是十分低下的。
然而,事实证明,这样辛苦建造而成的“天堂”,在美国的花花世界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五)
卡斯特罗和他的战友们基本都是真诚无私的。他们没有像苏联的那些高官们一样,在革命胜利后就大搞特殊化,把自己变成了骑在人民群众头上的老爷。
卡斯特罗在这方面以身作则,他身为国家领导人,每月的工资也和大多数普通人差不多。古巴人从上到下,收入差异都不大,大学教授与一个修水管工人的工资水平基本相当。
古巴可谓是真的实现了经济上人人平等。
然而,平等的“天堂”却不能阻止古巴人对于美国这个“万恶的人间地狱”的向往。在卡斯特罗的统治下,古巴人越海偷渡的现象越来越多。而美国政府还制定了一条法律:任何古巴人,只要他双脚踏上美国的土地,那么他就可以获得在美国永久的居留权。
在这样法律的诱惑下,向外逃亡的古巴人与日俱增。卡斯特罗只好把国家封闭起来,严禁人民随便出海。
作为中国人,大家肯定对当年的古巴女排记忆犹新。古巴女排曾经威震世界排坛多年,到了新世纪之后,忽然迅速地衰落了下去。原因就是古巴女排的队员不断出现叛逃现象。古巴女排的那些姑娘看到其他国家的运动员个个腰缠万贯,自己却一贫如洗,她们怎么可能还有心情为国效力呢?
古巴最火的体育项目是棒球,竞技水平不逊色于美国职棒大联盟(MLB)。可是美国MLB的运动员个个都是百万富翁,古巴的运动员每月收入却只相当于十几美元,这让他们如何能坐得住?所以古巴棒球运动员都想尽各种办法往外跑,到了美国,他们立刻就能脱胎换骨,过上汽车洋房海滩别墅的豪华生活。古巴棒球队曾经有一度都不敢出国比赛了。
逃离古巴的最重磅级别人物名叫阿丽娜·卡斯特罗,没错,她就是卡斯特罗的长女。阿丽娜天生丽质,而且还见多识广,她想成为一名时装模特,但是古巴没有这种“腐朽的资本主义行业”,所以,阿丽娜与父亲经常争吵。最后,在1993年,阿丽娜终于用一本假护照逃到了西班牙,随后也去了美国。她在美国成为了一名自由撰稿人,再也没有回过古巴。
有能耐的人往外跑,没能耐的人同样也跑。1999年出现的“小埃连事件”正是古巴人外逃风潮的一个缩影。在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古巴人已经超过了200万,他们变成了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以至于每位总统候选人都不会忽视他们。
人类的历史早已证明:建立在普遍贫穷基础上的平等毫无意义。卡斯特罗呕心沥血建造的天堂实际上只是起到了阻止古巴人民追求更加美好生活的作用。事实证明,他追求的一切都是错误的,他苦心编织的天堂,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座监狱。
(六)
苏联解体后,古巴失去了最重要的经济援助。卡斯特罗想要维护他的“天堂”就变得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为此,卡斯特罗不得不违心地做出一些让步,比如允许一些个体经营,允许企业和农庄拥有一些自主权,最重要的是,他还开放了旅游业,以此来赚取曾经被他鄙视的美元。
不过,卡斯特罗的改革力度是十分有限的,他在内心深处依旧固执地坚持着原有的信念。古巴人的生活依旧十分贫困,外逃的风潮依旧难以阻止。
2006年,卡斯特罗身体实在撑不住了,被迫退居二线,他的弟弟劳尔·卡斯特罗开始接管权力。
2016年,卡斯特罗病逝,享年90岁。
卡斯特罗去世后,古巴就开始由他的弟弟劳尔掌控。如今,劳尔也92岁了,也被迫退居二线。可以确信的一点是:只要劳尔还活着,古巴就不会有根本性的改变。但是劳尔终究会离开人世,他走了,古巴的真正变化估计就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