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也免不了有糟心事——君臣内讧的陈国与再次骑墙转向的郑国

伯虎奉天靖难 2025-04-08 13:28:45

二零二四年七月八日,我的上上篇文章合集:《晋国魏氏》的最后一章《易位以令、其不免乎——魏舒的去世和魏氏家族的后来路》完成;之后,自二四年七月十三日开始,上一篇系列文章《富察氏世系》进行了连载撰写。

从二零二四年七月十三日开始,《富察氏世系》系列文章一共进行了九个月的创作,合计七十七篇,至二零二五年四月五日宣告‘庆成’;无论文章内容优劣由平台上的读者们如何评价,总是完成了文稿,也算‘了结此任’。

接下来的时间里,将从《晋国魏氏》后期文章中的时间段开始,继续编写春秋中晚期各诸侯国之间、以及其内部所发生的一系列故事,即新的系列文章合集《春秋左传注》,今天就是第一篇的开端——

周灵王六年(前566年),晋国中军将兼执政大夫(首席执政卿士)韩厥告老退休,上军将智罃继任为中军将;而原次卿中军佐中行偃因为有弑君(与栾书合谋杀害了前任国君晋厉公)的前科,所以没能继任中军将,还被国君晋悼公给降为了上军将,新中军佐的官位归了原上军佐士匄(范氏家主)。

此时,晋国朝堂八卿的排名为——中军佐兼执政大夫智罃、中军佐士匄、上军将中行偃、上军佐韩起(韩厥次子)、下军将栾黡(栾书嫡子)、下军佐士鲂、新军将赵武、新军佐魏绛(此时晋国是四军八卿制)。

也就在韩厥退休、智罃继任执政这一年(周灵王六年),楚国趁着晋国朝堂人事再次进行调整、对外的交往策略或有改变的机会,再次发兵讨伐叛盟的陈国(原属楚国盟友的陈国此时已经叛楚,改为和晋国结盟)。

而晋悼公得知楚军出兵伐陈的消息后,立即召集了诸侯盟友——宋平公、卫献公、曹成公、莒犁比公、邾宣公在鄬地(河南鲁山、属于郑国境内)会面,磋商救陈之事。当事国陈国的国君陈哀公随即也亲自前往鄬地,参与此次盟会。

但就在陈哀公离开陈国之后,陈国内部突然起了纷争——

当时,陈哀公与其弟公子黄主张亲近晋国,而陈国大夫庆虎、庆寅兄弟则私下和楚国有联系,想要再次归附楚国。

因此,当陈哀公离开陈国,前往鄬地与晋悼公会盟时,在国内的庆虎、庆寅兄弟趁机悄悄给围困陈国的楚国令尹子囊送信,约定由庆虎、庆寅兄弟出面,假装和楚军谈判,并以公子黄为使者出使楚营;楚国则事先准备停当,等公子黄一到就把他扣留下来。

然后,庆虎、庆寅兄弟再在国内展开行动,报信给远在鄬地的陈哀公,谎称国内有变,诱使他从鄬地弃盟返回,以此来离间晋、陈之间的关系,最后达成陈国脱离晋国、改附楚国的终极目的。

子囊见到庆虎、庆寅兄弟送来的密信后依计而行,将陈国随后派出的求和使者公子黄软禁在楚军大营内;随后,庆虎、庆寅兄弟立即向在鄬地参与盟会的陈哀公告急变,说楚人不讲信用,将谈判使者公子黄扣押;现在国内形势紧急,国君您若还不归来的话,陈国社稷将有大难;到时候,群臣不忍心宗庙沦丧,无奈之下将不得不另做他图(就是要改立国君,以应付楚国的攻伐了)。

在鄬地参会的陈哀公闻讯后大惊失色,惶惶不安——和晋国结盟、保证陈国社稷的安危自然是好,但假如楚军拿下了国都宛丘,那么自己的君位都保不住,和晋国结盟还有什么意义?对自己又有什么利益呢?

因此,陈哀公在极度忧虑害怕之下,都没来得及和盟主晋悼公以及其他参会的诸侯打一声招呼,就急匆匆地从鄬地盟会现场离开,火速返回了国都宛丘,去解决和楚国的‘和议、退兵’事宜。

原本,晋悼公召开‘鄬之盟’,就是为了商议‘援陈、拒楚’之事,但现在事主陈哀公本人都半途跑了,那么这个盟会也就失去了继续召开的意义;虽然陈哀公半途离会的举动并不是要背弃和晋国的盟约,转为改投楚国,但在晋悼公看来,陈国此举,实际上已是弃晋附楚的先兆了。

无奈之下,晋悼公只得草草地结束了‘鄬之盟’,怅然地率军回国了;而其他诸侯更无多话,也各自返回了国内。

当陈哀公匆匆地从鄬地回到了陈国,亲自和围城的楚国令尹子囊见面、又见到了被楚军软禁在军营中的弟弟公子黄之后,君臣兄弟间一番对质、询问、解释下,陈哀公这才明白过来,整件事原来都是庆虎、庆寅两兄弟搞得鬼,自己是被这两个‘逆臣’当猴耍上当了,因此陈哀公心中后悔不已。

但事已至此,被骗回来的陈哀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得顺势和楚军统帅子囊达成了新的陈、楚盟约,再次归附了楚国;但事情平息后,陈哀公得知晋悼公并没有因此对陈国动怒,而是直接从鄬地撤军回国的消息后,更加地懊恼不已(白弃盟了),由此深恨庆虎、庆寅这两个心怀叵测的贼臣。

之后,陈哀公在以盟友的身份,赴楚国拜见盟主楚共王时,特地向楚共王告发庆虎、庆寅二人在陈国所做的那些不法事,请求楚国介入惩处乱臣;而庆虎、庆寅兄弟得知陈哀公在楚国告状的消息后,畏惧于楚国的干涉和惩罚,便也派出使者去向楚共王解释;但楚共王在详细询问并了解到双方的真实情况后,选择了支持陈哀公,并准备惩处庆虎、庆寅。

庆虎、庆寅兄弟得知楚国即将要出兵降罪于自己的消息后,惶恐恼怒之下干脆据国都宛丘叛楚,并想转投到晋国去。

被这两个反复无常小人给激怒的楚共王,则派大夫屈建率军和陈哀公一起返回陈国,武力讨伐叛乱的庆虎、庆寅。最终,‘二庆’被自己的仆役所杀,宛丘也重回陈哀公的治下(终于出了一口恶气——陈哀公言)。晋、楚两强争夺陈国的斗争,也暂时以楚国成功获得陈国的归附而告一段落。

陈国的事情就暂时讲完,下面继续为大家讲述另一个在晋楚之间反复骑墙的重要国家——郑国的故事。

前面文章说过——晋悼公举行诸侯盟会的鄬地是位于郑国境内,因此,作为盟会‘东道主’的郑国,其君臣原本有义务参与此次盟会;可在‘鄬之盟’召开前后,无论是郑国的国君、或者国家重臣,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盟会现场,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早在五年前的周灵王元年(前571年),郑国前任国君郑成公就薨逝了,由郑太子恽(即公子班之乱时,曾经被拥立就任郑伯之位的太子髡顽)继位,这就是郑僖公(釐公)。

而郑僖公继位后,他的三位叔祖父公子喜、公子騑、公子友(即郑国七穆中的子罕、子驷、子国,他们都是郑穆公之子、郑襄公之弟、郑成公叔父、郑僖公叔祖父)以拥立之功成为了郑国执政卿士,其中公子喜任‘当国’,公子騑任’为政’,公子友任‘司马’,协助郑僖公处理国政(其实就是把持朝堂大权)。

之前的文章中,曾经为大家介绍过郑国独有的卿士制度——郑国也设六卿,从高到低的排名为:当国(正卿)、为政(次卿)、司马、司徒、司空、令正;不设次卿(为政)时,则以司马为次卿,再增设少正为末卿(排名第六位的卿士)。

而郑成公去世后,子罕、子驷、子国执掌了郑国朝堂大权,他们继续执行郑成公在世时制定的和楚国结盟的国策,还准备偷袭亲晋的宋国,以维护郑楚联盟的坚固稳定(头铁啊)。

晋悼公得知更换了国君的郑国还不消停、又想借机挑事的消息后,便准备出兵再次教训郑国;而为了做好军事和外交上的准备,晋悼公便让时任上军将智罃出面,以晋国代表的身份,召集了盟友宋、鲁、卫、莒、曹、邾六国的执政卿士到戚地(河南濮阳以北)会盟,谋划伐郑慑楚之事。

当时,参会的鲁国大夫仲孙蔑向智罃提出,由诸侯盟国们一起出兵,在郑国的重镇虎牢(河南荥阳)修筑一座高大坚固的大城,然后共同派兵驻守;这样一来可以防止后续伐郑时,楚军能轻易地入郑施以援救,二来也可以让郑国失去一个险要的军事重地,又得不到楚军的及时救援,在联军(将来)的攻打下不得不再次服从晋国。

仲孙蔑提出的的计策虽然是一个好主意,但此时的智罃还有更需要担忧的国家——名义上的盟友齐国;这一次的盟会齐国并未参加,而是在对同属晋国盟友的藤、薛、小邾三国用兵,因此,三个小国也没能派出使者前来参会。

于是,智罃先将仲孙蔑的建议放在一边,并对其解释说——藤、薛、小邾的使者到现在还没来,肯定是齐国在背后捣鬼;我们的忧虑不光在郑国,还有可能在齐国;我现在想请国君出面,让齐侯派正卿前来参会。

齐侯要是答应了,当然就可以执行在虎牢筑城的计划,今后诸侯们征战的方向就在郑国;可要是齐人不答应的话,那就是他们有异志、不服晋国的命令,今后诸侯们的征战方向,那就是在齐国了!

随即,智罃便从戚地向在国都新田等候消息的晋悼公致信,说明了自己的意见,请求国君决断。而得到智罃的提醒后,晋悼公立即遣使去质问齐国国君齐灵公,要求其做出解释。

而齐灵公虽然在自己的地盘上牛气哄哄、指东打西,但对晋国的威慑力还是心虚胆怯得很(没办法,从‘鞌之战’开始,齐侯已经被晋军给打怕了),面对晋使的诘问,齐灵公即拉不下颜面,亲自去戚地给只是‘卿士’身份的智罃捧场,又不敢违抗晋悼公的君命,继续攻打藤、薛、小邾三国;于是,齐灵公便派齐国正卿崔杼前往戚地参会,随后又撤回了对藤、薛、小邾三国的用兵,让他们也可以派出使者参会。

周灵王元年(前571年)十二月,在晋悼公的严词追问和智罃的强力压迫下,以晋国为首的诸侯联盟十一国代表再会于戚地,其中包括晋国智罃、齐国崔杼、宋国华元、鲁国仲孙蔑、卫国孙林父,还有曹、莒、邾、藤、薛、小邾六国卿士;诸国代表们此次最重要的议题,就是按照仲孙蔑的提议,商议在虎牢共同筑城,以监控郑国、防备楚国之事。

商议中,智罃要求参会的各国都出兵参与此次筑城行动,其中大国(晋、齐、宋、鲁、卫)出兵一千人,小国(曹、莒、邾、藤、薛、小邾)出兵五百人,齐心协力共同修筑好城池;而虎牢城建好之后,诸侯们派出的筑城军队都要留驻在当地,准备即将开始的讨伐郑国、威慑楚国之役。

对智罃的这个意见,参会的诸国代表都没有异议(当然,齐国代表崔杼是有的,但不敢公开反对,而只会暗地里腹诽而已),纷纷表示同意。

于是,智罃趁热打铁,马上让各国代表们将自己带到戚地的侍从卫队组成了诸侯联军,然后结束会盟、出兵郑国,开始在虎牢一带修筑城堡、设置烟墩、驻守士兵(所以说,智罃之前要求参会各国中的大国出兵一千人,小国出兵五百人,就是看到了各国代表们带来的卫队规模后,才定下了出兵数额的,这真是精明啊)。

晋国联军出兵郑国、要在虎牢筑城的消息(其实这时候联军已经开始进行修筑的工程了),很快就传到了新郑;而刚刚继位的郑僖公年少贪玩、又毫无军事政治方面的经验,猛地听说晋国联军已经出兵、还在虎牢修筑大城、聚结兵马,准备进行伐郑行动的示警讯息后,即惶恐又害怕,便急忙向执政的卿士们求助,请他们拿出应对的意见。

而到了这个危急的时候,以子罕、子驷、子国为首的郑国执政卿士们(七穆集团成员为主),再也顾不上侄子(郑成公)的临终前嘱咐了——楚军远在南方,来不及出兵援救,要是还死撑着和楚国结盟,对抗兵临城下的晋国联军的话,兄长郑襄公当年‘肉袒牵羊’的屈辱遭遇,恐怕又要再来一回了,就是不知道这次由谁来牵羊(子罕——你们看我干什么,国君不是还在嘛)。

于是,子罕、子驷、子国等执政卿士发扬了郑国历代先君们的拿手戏——‘骑墙转向’,立即以侄孙郑僖公的名义火速派出使者前往晋都新田,觐见晋悼公、并向晋悼公致信求和,请求(再次)归附到以晋国为首的中原诸侯联盟之中。

以郑僖公的名义(实际是郑国执政诸卿所书)提交的‘重新归附’信送到新田后,晋悼公欣然接受,并大度地允准了郑国再一次的和议请求,并与郑国达成了重新结盟的约定。

但是,虽然郑国已经表示归附,但晋悼公并没有停止联合其他诸侯们在虎牢筑城的行动,而是继续修筑城池、驻扎士卒——

晋悼公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郑国君臣——假如郑人又要耍两面三刀手段,施行前代郑伯们的“晋来从晋,楚来从楚,唯强是从”骑墙老把戏的话,那么驻扎在虎牢的晋国大军将朝发夕至、直接攻打新郑;也不知新郑的城墙,能经得起晋军的几次打击呢?

当然,晋悼公此举所隐含的威胁之意,郑国君臣自然都了然如胸,不会故意去触晋悼公的霉头的;因此,在晋悼公同意了郑国重新归附、并缔结新盟约之后,经郑国首席执政、当国子罕的安排,年轻的郑僖公在第二年,也就是周灵王二年(前570年)初,亲自前赴晋都新田拜见盟主晋悼公,与晋悼公一起完成正式的结盟仪式。

而在郑僖公前往晋国的这一路上,都是由随同出行的郑国卿士之一子丰(即公子平,郑国七穆之一丰氏的家主),来负责侍奉、照顾国君的日常起居生活。

当年郑成公在世之时,郑僖公就以郑国太子的身份,曾经去过晋都新田,朝拜过时任晋侯晋厉公;而那一次的出访,是由子罕(公子喜)来负责陪伴、并照顾还没继位的郑僖公,也就是郑太子恽的。可是太子恽当时年少贪玩、又不熟悉符合自己身份的出入起居礼仪,对待身为长辈的子罕也很不礼貌,时常对其呼来喝去的。

不过,子罕为比较人温和内敛、遇事又以大局为重,不去和年幼无知的后辈小子太子恽计较什么;出使完晋国回到新郑后,子罕也没和侄子郑成公专门奏报;这件事后嘛,来也就这么算了。

下一篇文章继续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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