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张宝贵（整理：白叔）

我叫张宝贵，1970年生人，老家在东北一个偏僻的农村。

家里兄妹三个，我排行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因为我年龄最小，所以从小到大一直备受爸妈的宠爱，要是哥哥和姐姐欺负我，他们知道了，肯定不饶恕他俩。

六七十年代出生的农村孩子，基本上读完小学就回家务农，极个别的孩子有幸去读初中。

上学时，我学习成绩差，全班三十多个学生，每次考试，我的排名都是倒数。

我知道自己不是学习那块料，小学念完，我死活不肯去读初中，我爸就抡起木棍，满院子追打我。

后来我妈实在不忍心我吃学习那份苦，就私底下和我爸商量“老疙瘩对学习不感兴趣，咱们就别逼着他去读书了，让他在家里，好好跟着你务农，将来再娶个媳妇回来。”

我爸坐在屋里八仙桌旁边的板凳上面，吧唧吧唧抽着旱烟，许久没有说话。

我躲在外屋门后面，看着爸妈在屋子里的一举一动，那一刻，我明白，他们已经默许我不去读书了。

不念书后的我，天天跟着我爸和我哥去田地里干活。

我在农村长大不假，但是重体力劳动真的没有干过几次，突然间一下子干这么多农活，我身体有些吃不消，躺在炕上直哼哼，感觉整个身子骨都散架了。

“你不好好学习，就得天天干这些又脏又累的活，而且还要干一辈子。”我爸从外面干活回来，进屋以后，走到我跟前，急头白脸把我一顿训斥。

我明明听得一清二楚，却不敢和他犟嘴，只能躺在那里继续装睡。

后来慢慢适应了田里的农活，回到家里也不再叫苦连天。

别看上学时我学习不咋地，可是成为庄稼汉后，我的悟性很高，干的农活也有模有样，街坊邻居经常夸赞我。

转眼来到1990年，20岁的我还没娶到媳妇，把爸妈犯愁坏了，俩人天天提着礼品去拜托媒人给我介绍对象。

在当时那个年代的农村，20岁要是还没娶媳妇，就算大龄未婚青年了。

说来也巧，媒人给我介绍的第一个对象，我们俩人初次见面，竟然一见钟情，当即认定了对方。

这个相亲对象叫赵红梅，住在隔壁村，她比我年龄小一岁。

我们单独聊天的时候，她告诉我，上学时就认识我，我经常被老师踢出教室，站在走廊里听课。

被她揭穿老底子，我很不好意思，坐在那里，不停地用手挠着脑袋。

约莫半个多小时，媒人进屋问我们俩聊得怎样，我和她都没有说话，只是相视一笑。

1991年，我把赵红梅娶进家门，把周围的人羡慕死了。

“宝贵，你把咱们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女孩娶了，真不知道你上辈子做了多大的好事儿，今生才有这么好的运气。”

被大家伙羡慕着，我害羞的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尴尬的笑一笑。

我与赵红梅结婚以后，没有和爸妈住在一起，而是搬到村东头，在那里盖了一所砖平房住。

为了多挣些钱，我和赵红梅承包了不少土地，俩人拼了命去干农活。

我们没有别的本事，只想攒够钱，给孩子一个更好的将来。

我们结婚的第三年，赵红梅的父母意外去世了，留下一个刚上大学的小姨子。

岳父、岳母的葬礼上，她们姐妹俩抱头痛哭，一直到葬礼结束，俩人还时不时掉几滴眼泪。

我和媳妇商量，岳父岳母不在了，我们作为小姨子唯一的亲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辍学，于是，我们把小姨子带回家里。

小姨子寒暑假就在我们家住，平时在学校里。

某天，媳妇告诉我，小姨子在被窝里偷偷哭，被她逮个正着。

“红艳为啥哭？”

“这不马上开学了，她的学费还没着落，又不好意思和咱俩提。”

我问清小姨子要交多少的学费，然后穿好衣服出去溜达一圈，回来时直接给小姨子借好了学费。

“姐，姐夫，谢谢你们，放心，等我挣了钱，马上还给你们。”

“红艳，咱们是一家人，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媳妇将自己妹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来。

媳妇瞥了我一眼，我立马心领神会，知道她们姐妹俩，肯定有悄悄话要说，于是，我拿过外套，出去到田间地头看一看。

我和媳妇供小姨子念大学，可是不曾想在小姨子大学毕业那年（1995年），媳妇发生了意外。

有一天清晨，媳妇骑着自行车去镇上买东西，回来的路上遭遇一场意外的车祸，还没来得及送到医院抢救，媳妇就失去了生命体征。

等我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还没走两步路，突然眼前一黑，晕厥过去了。

等我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家炕上，周围坐着很多人。

小姨子从学校赶回来时，我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红艳，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姐姐。”

小姨子弯下腰，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姐夫，事情的经过，我了解了，不怪你。”

我忍着悲伤之痛，将媳妇安葬在后岗子上面。

刚刚没了媳儿，我每天以泪洗面，躲在房间里，根本不与外人见面，两个月时间，我消瘦了二十几斤。

某天晚上，小姨子看我躺在炕上一声不吱，她煮了一碗手擀面端到我面前，安慰我“姐夫，现在我姐不在了，但你还有孩子，孩子失去了母亲，你不能再让他没了父亲。”

小姨子说着说着，突然红了双眼，转过身，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水。

“姐夫，现在我姐姐不在了，以后让我来替姐姐照顾你。”

“红艳，你别说傻话了，我是你姐夫，这样的话，别让外人听见，要不然容易让人家误会。”

小姨子听我这么一说，她立马急眼了“我不害怕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我嫁给你，第一，我能把我外甥当成自己亲儿子看待，第二，也算是报答你替交学费的恩情。”

时至今日，我和小姨子在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了，我们俩之间有一个女儿，说真的，起初那些年我真的害怕别人在背后议论我，现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也不在乎别人的异样眼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