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粉匠:关东老地主与儿子丧尽天良,弱女子毁家购枪带粉匠复仇

历史爱杂谈 2024-10-25 18:12:46

【本篇为上一篇的续章】

民国十年(1921年)十二月,吉林省滨江道,滨江县。

关东大地正值漫长的冬季,西北风呼啸着吹过宽广无垠的黑土地,留下一层层的雪褶子。白茫茫的原野会让人失去方向感,只在田间地头有一棵收秋没顾得上割倒的苞米荄子,正倔强的随风摇摆。

红日即将西坠时,风停了,两只老鸹扑棱着翅膀,嘶哑鸣叫着飞过石人沟屯,落在一处荒岗子的树毛子上,漆黑的眼珠盯着下面两座新坟。

“大奎、小月,你们在天有灵先别走远,看我怎么给你们报仇——血债血偿,我要让‘陈大扫帚’满门抵命!”

白梅在坟前烧化了一刀纸钱,美目涌满了泪花。随手一擦,泪花不见了,有的只是滔天仇恨。

等离开荒岗子时,天渐渐的黑了下来。石人沟屯一片静寂,只偶尔有两声狗叫。

白梅呵了一口气,远远的注视着屯东头的陈家大院。

大院有坚固的夯土贴砖围墙,四角修筑了起脊炮台。借着挂在炮台前檐上的马灯光亮,能影影绰绰的看到有背着大枪的炮手在值守。

那一座高大的前门楼,如同一头饕餮巨兽,蹲在那里吞噬血肉。

白梅攥紧拳头转身就走。

西北风又开始刮起来了,而且越来越大。

天上挂起半轮明月,照着一块被砸碎的石板界桩,上面原本的“劉”字分成了“金”、“卯”、“刀”……

01

在上文当中已经写过,陈大扫帚的小儿子看上了白梅的妹妹——貌美无比的白月。老地主施展计策,小儿子这只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趁酒醉无耻占有。

在发生人命官司之后,陈大扫帚买通官府,颠倒黑白。不但白月枉死,还把刘大奎送入了大狱。

白梅为救丈夫,被逼无奈卖掉了老刘家的五亩祖地,于是老陈家终于将周边拥有的土地彻底连成一片。

结果“陈大扫帚”却赶尽杀绝,并未如约放了刘大奎,反而施展手段使其不明不白的死在狱中。

一个好端端的人家,就此家破人亡。

妹妹与丈夫都被老陈家害死,白梅关掉了家里经营的粉房,而粉匠与伙计们路见不平,发誓要帮助白梅报仇雪恨,带头人就是粉匠二柜“秦大膀”。

“秦大膀”的老家是山东济南府历城县,少年时随乡邻闯关东来到东北,学到了漏粉的手艺,成年之后当起了粉匠。

随身带着一套铜瓢的粉匠,在民国时的东北算是一种高端职业,而且还是“水中取财”的江湖人,与江洋人(胡匪)喝的是一江水,属于里码人,黑话绺规基本都是门清。

所以粉匠的江湖气非常浓厚,看到东家被老陈家迫害得家破人亡,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三个粉匠、两个伙计,加上一个小半拉子,一共六个爷们。

白梅取出三百块现大洋,大家又凑了二百块,由“秦大膀”到四十里外的哈尔滨租界买回来两杆水连珠、一把匣子枪、一把狗牌撸子——这“秦大膀”交游广阔,换成其他人还找不到路子,主要是步枪好买,而匣子枪与撸子枪却是有钱难买的尖货!

加上原有的两杆洋炮,算是能做到一人一枪——但是年轻伙计“小蔫吧”却坚持不用枪,而是用自己亲手磨的一把钢刃子刀。

在五棵树镇的粉房里,大伙在“秦大膀”的指导下抓紧时间熟悉枪支,还两次到白鱼泡大荒甸子里现场放枪打靶——这里是猎趟子,枪声并不扎眼。

虽然远谈不上枪法,但总归是会使枪了。

02

陈家大院,只可智取,不可强攻——“秦大膀”与白梅的心里都明白,毕竟老陈家单是雇用的炮手就有二十来个,更兼高墙炮台,家里男女也能放枪。

不用说他们这些人,就是大绺子来了也不敢硬砸。

绺子砸窑、接秧子(绑人票)多是依靠内盘(内线),而收买内盘却是可遇不可求的,插千的往往费尽心思也无法如愿。

但在这里却不成问题:“秦大膀”轻而易举的就发展了陈家大院的一个炮手当内线——两人是老乡,而且那个炮手也早就看不惯老陈家的丧尽天良。

而粉房烧火的小打“李半拉子”更是直接打入内部,给老陈家当起了猪倌。

实际此时的“陈大扫帚”根本没把寡妇失业的白梅放在眼里,既然五亩好地弄到手,小儿子的心愿也得到满足,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下一步是该琢磨让小儿子在衙门里谋个差事了。

老大目前在家操持家业,老二在东洋留学,只有老三游手好闲。

过了年之后天气渐暖,“陈大扫帚”需要前往驻地哈尔滨的滨江县公署活动。

而“陈小秃”作为风月手子,出没于娼寮,还把李半拉子要过来当跟班。

所以,通过内盘摸清他们的行踪并不难。据此,白梅与秦大膀进行了分工,由她领一个粉匠去对付老地主,小蔫吧去对付陈小秃。

而秦大膀则是带人伺机砸进去!

二月十四这天,通过多次传出来的内盘消息,终于决定将复仇定在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十五——陈大扫帚上午将带一个炮手赶着马车去哈尔滨,晚上要宴请县佐——县公署二把手,知事的佐治官。

听说老地主每次去哈尔滨,都习惯于在半道上的八家子市集歇脚,吃一家饭馆子的满菜。

而陈小秃最近则是与五棵树镇里的一家半掩门子打得火热,正好下手!

03

八家子市集距离哈尔滨二十里,有一家挂两个幌的满菜馆小有名气。

这天中午,陈大扫帚的红棚大马车停在门前,让两个炮手在车上啃干粮,他自己则是悠哉踱步而入,在靠窗位置找张桌子坐下,点了两个菜:扒猪手、雪菜炒小豆腐。

还要了半斤“增盛通”烧锅出产的龙滨头度酒。

等跑堂伙计麻利的把酒菜端上来之后,老地主把白瓷小酒盅斟满,抄起筷子夹一块香红软烂的蹄髈,刚要往嘴里放,就从门外闯进来一个身量高挑的女人,身穿深色大衣,头戴套绒软帽,一条围巾将脸罩住大半边,露出一双满是杀气的凤目。

进门之后一眼就盯住了陈大扫帚,从兜里掏出一把小手枪。

老地主惊愕之下认出了来人,吓得拿不住筷子:“哎呀呀,有话好好说,咱这乡里乡亲的……”

“砰”的一声。

饶是狗牌撸子威力一般,但这个距离打在胸口上也属实够用,老地主惨叫一声仰头翻倒。

白梅又把枪口怼上去连开三枪。

近距离下,枪枪致命,当场就踢蹬了——这老地主,在咽气之前还嘣出两个字:

“饶命”……

外面的两个炮手听到枪响,急忙抄起套筒枪,从车厢后面却转过来一个端着洋炮的年轻人:

“杀的是陈大扫帚,命是自己个的,你俩真要给他卖命?”

两个炮手对视一眼,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再把时间往前拨大半个时辰,“陈小秃”兴冲冲的往半掩门子那里赶,后面跟着“李半拉子”。

在半道上经过一个柴禾垛。

“少东家,你看柴禾垛后面有个俊俏大姑娘,不知在干啥!”

“哪?我去瞧瞧!”

陈小秃三步两步窜过去,一柄明晃晃的钢刃子刀,迎面抵在胸前,吓得他一动不敢动。

“要钱好说,不够我打发人去家里取,先把刀放下,怪吓人的……”

持刀人并不说话,先下了匣子枪扔给李半拉子,然后揪住陈小秃袄领子拽到柴禾垛后面。该人看着不壮,力气却大得很!

“把裤子脱了!”

陈小秃偷眼一看李半拉子正抽出匣子枪美滋滋的把玩,顺便东张西望的把风。

陈小秃只是坏,不是傻,当时就明白咋回事了。哭丧着脸虽不情愿却只能照办,然后就被一巴掌扇得头晕眼花,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感觉一凉。

一声撕心裂肺、高亢惨烈的嚎叫,惊走了树上的一只小小鸟。

然而第一声惨叫还能喊出来,剩下却只憋在嗓子眼无力发出。躺地上四脚朝天,哼哼唧唧的翻白眼,嘴角冒白沫子。

李半拉子凑过来看西洋景。

小蔫吧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只在贪婪的端详着陈小秃的惨样,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牢牢记在心里……

04

与此同时,陈家大院。

大院白天只有东南角与西北角的炮台有炮手值守,一个外号“大老刘”的炮手从院里走来,背着大枪上了东南角炮台,道:“今天手气不顺,输得心发慌,我散散心。”

那值守炮手正心里痒痒,巴不得有人替他站岗,嘻嘻哈哈的背起大枪溜下了炮台。

大老刘趁机摘下帽子在垛口向外挥舞。

很快,屯头树毛子里就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六七条汉子,为首一人膀大腰圆,手提匣子枪,正是“秦大膀”——在老刘家的粉匠、伙计之外,“秦大膀”又找来三个托底的粉匠老乡,肩膀能走马的汉子。

大老刘把大门关紧,从里面横上门杠子,然后领着众人直奔东院的三间西厢房——炮手都住在这,此时正在中间屋里的大炕上吵吵叭火的看小牌、推天九。

中间还遇到两个长工。

结果这两个长工一看这阵势就明白咋回事,自动自觉的抱着脑袋往墙根一蹲。

秦大膀让大老刘还有一个粉匠在外面戒备,自己带着众人冲进去把枪一架:

“都别动!今天爷们是要老陈家的嘎拉哈,只要老实配合,拉片子也有你们一份!”

在黑洞洞的枪口下,又听说能分钱,这二十个炮手大都没有拼命的心思,只有一个五短身材的炮手,是老陈家的近亲,鼓鼓逑逑的要动枪。

那秦大膀右手端着匣子枪,左手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却有一把飞刀电射而出,正中咽喉。

一众炮手见此,更是噤若寒蝉。秦大膀命人把枪收拢之后,只留下两人看管,其他人前往后院正房把老陈家的人制住。

陈家老大还拽出匣子枪要支吧支吧,被一枪打在大腿上,倒在地上哀嚎。

老陈婆子捂了嚎风的撒泼,在结结实实的挨了两个大耳光之后也老实了。

至于其他的长工、管事、账房,听到枪响之后全都自动自觉的猫在东厢房。

没用半个时辰就控制住了场面,只等白梅、小蔫吧来汇合……

05

一群老鸹“呱呱”叫着,落在陈家大院围墙外面的大杨树上,死盯着院里的猪食槽子,然后猪食槽子前面就传来凄厉的哀嚎与一阵阵枪响。

又有熊熊大火的燃烧起来, 那座如同饕餮巨兽的高大门楼,很快就烧塌架了。

此时这群老鸹才扑棱着翅膀飞向田野。

田野上那块被砸碎的界桩,“劉”分成的“金”、“卯”、“刀”——除了“金”与“刀”,那“卯”正是上古时期杀俘祭祀的残酷手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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