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电视剧《狼烟北平》当中,落魄旗人白连旗去吃“瞪眼食”,花一个大子儿开一次盲盒,运气好能捞到肉丸子,运气差就只有剩骨头。
这里的“大子儿”指的就是铜元,也叫“一大枚”。
铜元与银角(也称角洋、银毫、现小洋)一样,都是属于银元(也称银洋、洋钿、现大洋)的辅币,最早出现于清末光绪年间,在民国时期广泛流通使用。
在铜元、银角的设计之初,确实是遵循1银元=10银角=100铜元的兑换比例思路,但是银角铸币时的含银量先天不足,所以实际兑换比例却是1银元=12银角。
而铜元因为在铸造时可以大量回收历代铸造铜钱作为原料,使得各省官方铸币有暴利可图,所以发行速度与数量远远超过银元,导致兑换比例一路走低,从1银元=130铜元,直至跌落到1银元=300铜元。
此外,铜元其实不是最小币值,因为在铜元之下还有半铜元,也就是与“大子儿”相对应的“小子儿”。
而且“一铜元”并非某些影视文学作品里面说的“一文钱”,因为这是“元”,取自“元宝”之意,一铜元本身实际叫做“当二十文”,也就是能当做二十个铜钱使用:
吉林省在清末铸发的铜元:“当二十文”
而半铜元的“小子儿”自然就是“当十文”:
广西省在清末铸发的半铜元:“当十文”
“文”即历代铸造的带孔制钱,只不过仅在部分农村地区还有流通,而城市当中绝少使用。
此外,“小子儿”用的其实也不多,“大子儿”才是最常用的,也是当时大部分日常物品的计价标准——因为银元币值太大,比如一碗馄饨是10铜元,如果说成0.033银元就很离谱了。
那么,民国时期一枚铜元的真实购买力如何,与现在一元钱划等号吗?
02
根据陈存仁先生所著的《银元时代生活史》,在民国三年(1914年)前后,银元与铜元之间的兑换比例还是在1:130上下。
陈出身于上海富商之家,当时家道尚未中落,六岁的他每天有一个铜元的零花钱,能够买粽子糖5-10粒,或者是大饼油条各1件,或者是买脆梨2个,或者是马蹄2串,或者是从坐电车从法租界到南市。
酒酿圆子每碗2铜元,肉面每碗4铜元,汽水每瓶2铜元,便宜一些的香烟每包3铜元。
时髦儿戏馆的门票是10铜元。
普通家庭的日常开销,一铜元能买青菜煮一大盘,或者是买豆腐一块、或者是鸡蛋一个,二铜元能买 “东洋鱼”一块,二十铜元能买猪肉一斤。
民国时的上海街景:广告牌真多……
不过,这是在民国初期铜元兑换比例尚未大幅下跌的情况下,当1银元=300铜元的时候,最明显的就是香烟,便宜的也要每包10铜元,但是也不能简单的将一铜元与现代一块钱划等号。
如果以汽水、香烟作为参照物,确实与现代一元钱十分相近,但是旧时的工业品价格就贵,农业品便宜。
而即使在农产品当中,细粮、肉类等贵,青菜、粗粮等则比较便宜。
在老相声《醋点灯》当中,说的是北平某人饿得急眼了,勒索卖破烂老头的一把菜刀,回头卖了40铜元,然后用这40铜元买吃食:
半斤烙饼:16铜元。
羊头肉:10铜元。
糖葫芦:2铜元。
卤虾:1铜元。
豆汁:1铜元。
两碗老豆腐:10铜元。
如果换成现在,拼夕夕上一把全新的不锈钢菜刀6元钱包邮,二手破菜刀白送都没人要,怎么可能换来那么多吃喝?
民国时北平大栅栏一带的饭摊
03
铜元币值与现代换算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无法简单的进行对标。
即使是1银元=300铜元的时期,1铜元有时候似乎是大于1元钱,有时候又似乎是小于1元钱。
其实银元也是一样,只要涉及到工业品就会非常谜。
比如民国时北平、上海的普通人收入每月大约是6-9银元,换成现代人力资源,2024年上海市最低工资标准已经是2690元,也就是1银元应该是500元左右才对。
但如果真是1银元=500元,那车夫新买一辆洋车大约是100银元,就那黄包车,两个轱辘、一个厢座,简陋至极,怎么算都值不了5万块钱,毕竟现在5万块钱都能买一辆全新的国产汽车了。
其实工业品不仅是在民国时价值无法评定,就是现代也一样,三十年前买一部大哥大需要两三万块,二十年前一部V3手机也要三四千,放到现在白给都没人用。
这就是先进工业品的剪刀差。
在民国初期,北京城的王公贝勒把家里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拿出来换留声机,其实在改开初期也有老干部找特殊渠道用古董换日本的家电。
所以币值对标,不能简单的使用工业品,也不能简单的使用人力——因为当时人多岗位少,人力不值钱。
也不能简单的使用粮食换算,因为旧时生产力低下,土地产出低,粮食珍贵。
小吃担子
甚至人情往份换算也不行,比如人和车厂的刘四爷过寿,车夫随礼40铜元,吃的席面是六大碗、两七寸盘、四冷碟、一个锅子。
而现在随礼吃席,农村都已经是200元打底。
那么1铜元就等于5元钱了?
甚至白连旗吃的“瞪眼食”,捞一次需要支付一铜元,反映出来的币值也是谜一样的存在。
瞪眼食其实就是从各家饭庄子弄出来的折箩,即食客餐桌上吃剩下的东西,连汤带水的都倒在一个大桶里面,捞上来啥就算啥。
吃瞪眼食
放到现在这东西只适合喂猪,谁会花一块钱去开这个盲盒呢?
确切说就不应该进行对标,不论是1铜元,还是1银元,因为这根本就是属于关公战秦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