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那天，我起了个大早，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屋子里，带着点清晨的凉意。我伸手拉开窗帘，看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叶子黄了一片，风一吹就哗啦啦地掉下来。心里想着：孩子们今天应该都会回来吧，我得准备点他们爱吃的。我系上围裙，拿出面粉和肉馅，开始和面剁馅儿。面要软硬适中，饺子皮才会好吃，馅里放点葱姜末，再加一点酱油提味。手上忙活着，心里却想着他们小时候。那时候家里穷，没啥好吃的，过年过节包顿饺子就算是奢侈了。他们仨围在灶台边看我包饺子，馋得直咽口水。我总会偷偷包几个硬币饺子，看谁吃到就会大笑，说这孩子今年有福气。不知不觉，案板上的饺子越摞越高，我抬头看了看钟，已经快到中午了。他们该到了吧？第一个到的是大儿子，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提着一个礼盒，站在门口冲我笑：“妈，重阳节快乐！”我赶紧迎上去：“快进来，快进来！饿了吧？我正煮饺子呢。”他摆摆手：“妈，我就不坐了，待会儿还有个会。”我愣了一下，嘴里却连忙说：“没事，没事，吃完再走。”饺子很快煮好了，我给他盛了一碗。他低头吃得匆匆忙忙，仿佛赶时间似的，吃完就站起来：“妈，过几天有空我再来看您，先走了。”说完就提着礼盒走了。没过多久，二女儿带着孩子来了。小外孙冲我甜甜地喊：“姥姥！”我心里一下子软了，忙不迭地抱起他：“哎哟，我的小宝贝，想姥姥了没？”女儿拎着两袋水果进来，放下后就看了看手机：“妈，我们就吃个饭，下午还得带孩子去上早教课。”我笑着点点头：“行，行，吃完饭再走。”她也是匆匆忙忙地吃完，跟我挥挥手：“妈，饺子真好吃，下次我还来吃啊。”最后一个到的是小儿子，他是个自由职业者，平时最爱赖在家里，今天也破天荒来了。可刚坐下没几分钟，他手机就响了起来。“妈，我得接个电话。”他走到院子里讲电话，声音低低的，我听不太清。等他回来，饺子早凉了。他匆匆吃了几口，说朋友约了他晚上去谈个项目，没多待就走了。等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我站在厨房门口，望着那一桌子剩下的饺子，心里空落落的。我知道，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忙得脚不沾地。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我想他们，想得心口发酸，可他们呢？回来就像走个过场，吃完饭拍拍屁股就走。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在想：我这辈子，含辛茹苦地把他们拉扯大，为了他们，什么都舍得。可现在，他们是不是觉得我这老房子太破了？还是我这个人太烦了？第二天早上，我做了个决定。我打开柜子，从最底下翻出了那个旧铁盒子，里面是我这些年一点一点攒下的存款。我又跑到街角的银行，把存折里的钱取出来。接着，我联系了房产中介，挂牌卖掉了住了半辈子的老房子。几周后，我用卖房子的钱，租了一间湖边的公寓，风景特别好，推开窗户就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湖面。搬家的那天，我没告诉他们。他们可能根本不会发现我搬走了吧。公寓里的生活挺自在，我给自己订了几盆绿植，买了新床单和沙发套，还报了个插花班。每天下午，我就坐在阳台上，看湖水泛起涟漪，偶尔捧本书消磨时间。起初，孩子们都没联系我，直到几个月后，大儿子打电话过来。“妈，你怎么没在家啊？我回去看你，敲门没人开。”我笑了笑：“我搬家了，现在住湖边呢。”他一愣：“您怎么突然搬家了也不说一声？”“你们那么忙，我就不想打扰你们。”我语气平静。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他说：“那您住得还习惯吧？”“挺好的，空气好，景色也好。”从那以后，他们倒是时不时地来湖边看我，但我心里清楚，他们不会真留下来陪我。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有时候，我会坐在阳台上包饺子，一个人煮一小锅，慢慢地吃。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我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现在的日子，是为我自己过的。人老了，才明白一个道理：孩子终究有他们的世界，我得有我自己的生活。重阳节，团圆饭，都是回忆了。我想起那桌子没人动的饺子，再看看眼前的湖水，心里竟然平静得很。我终于学会了，不再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