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被查出重病那天，我的世界塌了。医生的白大褂晃得我眼睛发花，他嘴唇开开合合，说了很多专业术语，但我的耳朵像是进了水，嗡嗡作响，只听见一个词——“恶性”。我愣在原地，手脚冰凉，脑子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变得迟钝。丈夫站在我旁边，手掌捏得“咯咯”作响，他的嘴唇发白，眼神里透出惊恐，像个被雷劈中的孩子。“医生，能治吗？”他哑着嗓子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医生的沉默像一把刀，一寸寸地割着我们的希望。“可以试试。”他说，但后面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但希望渺茫。”希望渺茫。这四个字像冰一样渗进我的骨头里。我们不信命，我们是成年人，我们觉得努力就能换来回报，我们觉得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但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命运可以残忍得不讲道理。**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噩梦，我们倾尽所有，求医问药，四处奔波，只要有一点点希望，我们都不肯放弃。治疗费用高得吓人，我们卖了房，借了钱，四处找人帮忙。每天盯着孩子打针、吃药、做检查，看着她的小身体一天比一天瘦，头发一把一把地掉，我心疼得快疯了。她才五岁啊！“妈妈，我好难受……”她一边掉眼泪，一边拽着我的手，眼神里全是痛苦和依赖。我强忍着不哭，哽咽着安慰她：“宝宝，忍一忍，妈妈一直在。”但她不知道，我每次说完这句话，都会在厕所里哭到腿软。丈夫也是，他总是在我面前装作坚强，可有一次，我半夜醒来，看见他窝在阳台的角落，抱着膝盖，肩膀一抖一抖的。他在哭。那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夜色里哭得像个孩子。我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我们俩像失去浮木的人，紧紧地抱着，谁都不敢松手。**医生说，孩子的病情恶化了。我听到这句话时，脑子一阵晕眩，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再试试吧！”我几乎是恳求地看着医生。医生的眼神有点动容，他叹了口气，说：“做父母的，总想拼尽全力。但有时候……你们也要考虑孩子的痛苦。”我浑身一震。“她还这么小，这样的痛苦……她真的能承受吗？”医生继续说。我一下子愣住了。孩子的病痛，让我们陷入一种疯狂，我们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救她”，可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到底想不想活得这么痛苦。晚上，我回到病房，看见孩子睡着了，枕头上掉落了一些她的头发，小小的脸苍白得透明。我坐在她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宝宝，你累了吗？”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嘴角扯出一点点微笑：“妈妈，我好累……我能不吃药了吗？药好苦……”我的心像被人用刀剜了一下。她累了。她真的累了。我泪流满面地摸着她的小脸，心里突然做了一个决定——第二天，我找到丈夫，告诉了他我的想法。他震惊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痛苦。“你疯了吗？”他声音嘶哑。“你知道吗，她已经不想再受罪了。”我哽咽着，“她才五岁，她应该有个快乐的童年，而不是在病床上，承受着我们强行给她安排的痛苦。”丈夫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眼泪瞬间掉下来。我们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沉默了很久。最后，他点了点头。那天，我们签下了放弃治疗的文件。**回到病房，我抱起孩子，亲吻她的额头。“妈妈，我们回家吧。”她轻轻地说，眼里有一丝期待。我笑着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我们带着她回了家，把她的小房间布置得漂漂亮亮，每天陪她玩，讲故事，带她去看她最喜欢的大海。她在海边跑着、笑着，像个天使。一个月后，她在睡梦中安静地离开了。我们没有听到她的哭声，她没有再受折磨。我抱着她小小的身体，哭到撕心裂肺。但我知道，她终于自由了。**后来，有人问我，后悔吗？我没有回答。但我知道，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因为爱，不是非要把她留下，而是让她在有限的时间里，拥有真正的幸福。即使，这幸福很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