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郑学良

人民公社时期的农村生产队，除了种田种地外，还有项十分重要的事，就是副业生产。无粮不稳，无副不富，这是当年，人们对于农村生产队发展农业生产经营的形象评价，也是实践中的经验总结，这个“副”，指的就是副业。

大集体时代，农业农村的生产经营方针是“以粮为纲、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粮食生产肯定排在第一位，生产队和农民社员的首要任务是种好田，多打粮食，完成国家公粮、统购粮交售任务，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口粮，这是保证肚皮温饱问题的大事，除此外，还强调副业等其它产业的全面发展。

副业指的是什么？这个可能很难有准确的概念和定义，不过，在当年，人们一般把除种植业之外的生产经营都统称为“副业”，主要包括养殖、手工业、农产品加工、工商业以及劳务服务业等，也可理解为除农业生产之外的多种经营。

人民公社时期，无论是生产队集体还是农民社员个人，都对搞好副业很看重。第一，是增加收入之需，种田种地，只能产出粮食、蔬菜和其它经济作物，主要解决口腹之欲，除了吃之外，穿衣打扮、上学医疗、建房娶媳妇等，这些都需要现金收入，虽说生产队集体可以将多余的农产品出售以获得收入，但这占比非常小，所以，还得从其它途径增加生产队集体收入，主要就是靠副业。

第二，是社会发展之需。搞养殖，可以产出更多的肉蛋禽奶，以供全社会特别是城镇居民之需，当时的食品站、供销社等部门，还专门下达生猪、鸡蛋等派购任务；发展手工业生产，可以合理利用农副产品特色资源、增加社会财富；兴办砖瓦厂、碾米厂、铁器厂等，可以就近为农民群众生产生活提供便利服务等。所以，国家及政策也是鼓励发展副业的。

第三，是各生产队之间比拼的需要。人民公社时期，农村实行“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经营体制，以各生产队为基本核算单位，农民社员劳动挣工分，年底了，再凭工分值参与所在生产队的分红（主要是钱粮），一个大队内有若干个生产队，自然条件、经济基础都差不多，粮食产量这一块可能没多大的差异，但经营收入这一块则是各显神通，哪个生产队副业搞得好，集体收入多，社员工分值就高，年底分红多，反之亦然，同一大队，好的生产队工分值一元左右，差的则在四五毛左右，会让差的生产队干部很没面子，社员们心理也不平衡。为了社员分更多的红，各生产队也会使出浑身解数，发展好副业生产。

第四，是合理转移劳动力之需。生产队时代，人多地少，大家都集聚在一起搞农业生产，难免会人浮于事，磨洋工，效率低下，所以，通过搞副业，可以分流一部分多余劳动力，提高效率的同时，还能额外增加收入。

所以，生产队时，绝不是单一的农业生产，而是涵盖了种植、养殖、加工、劳务输出等多种经营，总结起来，就是一是搞好生产，二是抓好副业。

抓副业，又称找副业，“抓”和“找”，形象地说明了副业生产经营的特点，就是要开动脑筋，以市场（需求）为导向，根据自身资源、地理条件、劳动力状况等，以取得收益为目的，决定开展开发副业项目。由于各地环境、资源、人文等不同，各生产队的副业生产经营差异化很大，但纵观起来，大体上有以下三大类：

一是养殖类。生产队时代，把养殖类活动列入副业经营，那年代，养殖实行社员家庭和集体两条腿走路的原则，社员家自己喂养鸡鸭猪等家畜，属于家庭副业，除此外，生产队集体会安排饲养员喂养家畜家禽，规模更大，饲养员报酬是计全年工分，喂养成本、收入都归生产队集体负责。至于养殖的种类，集体偏重的是猪、羊、鹅等。

二是手工业、作坊类。各地生产队会根据当地资源及传统，开办各种加工作坊等。如建砖瓦厂、石灰窑等，烧砖烧瓦烧石灰；开办糖坊、油坊、碾坊、粉坊，开展各类加工生产服务。限于当时的生产力水平，开办的都是些简单和粗加工之类的小厂坊，当时又称为社队企业，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生产队解散后，这些小作坊，要么被私人承包，要么升级转型成为乡镇企业。

三是劳务服务类。这可能是最通行、最普遍的副业经营收入，相较于前两类，要受到技术、资金、市场等制约，而劳务类只要有劳动力就行。当时，劳务类副业又可分为三种情况。

第一种，手艺人上交“买工分”钱。传统社会中，每个乡村都会有传统的手艺人，如木匠铁匠篾匠石匠泥匠弹匠等，他们常年流动在外，靠的是手艺谋生，一般不直接从事农业生产，大集体时代也一样，因为工作性质原因，不可能集体组织起来外出务工，而是允许他们继续单飞，不过，他们身份仍然是生产队社员，粮油还得由集体供应分配，为显示公平，所以要求他们向所在生产队交纳一定金额的务工收入，用来换取工分。这个金额一般介于工分值和其做手艺活的工价之间，例如，某生产队的工分值在0.8元左右，而当地手艺人做工的单价在1.5元，那么一般会定在1.2元左右，双方都有利可图，手艺人上交的“买工分”款，成了生产队的重要副业收入。

第二种，组建专业服务队。一些地理条件比较优越的生产队，如靠近城镇、大型厂矿企业等，组织青壮劳力，购买马（驴）、板车和船只等，组建运输车队、挖沙队等，常年为厂矿拉运原材料、建筑材料、土石等，所得收入全部列入生产队副业收入大账，所以，那时，毗邻城镇或者大型厂矿的生产队，比起其它地区的生产队，工分值要高，社员生活要滋润。

第三种，临时打工。有人说，人民公社时代，不允许也不会出现农民外出务工情况，其实，这不完全准确。除了前面所说的，手艺人可以自由外出做工外，一些生产队里的“能人”，会组织队里的年轻人，来到城镇或者厂矿，主要是承包建筑工地挖土石方之类的临时活，当然，这是有条件的，一是只能在农闲时节，不能耽误正常阳春生产，二是必须向生产队交纳工钱，以换取生产队的同意，生产队增加了收入，外出人员也有了差额收益，这是皆大欢喜的事，生产队队长和社员都没有意见。

抓副业，是生产队生产经营中的一项重要活动，体现着生产队干部的经营头脑和水平，决定着本生产队社员群众的生活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