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我从每月工资27.5元职工岗位入伍,到部队后当了打字员

墨色流年的时光轴 2024-12-19 16:09:48

"老马,你傻啊?放着二十七块五的工资不要,去当兵?"刘大头的话让我握着征兵通知书的手一颤。

抬头看着机械厂冒着白烟的大烟囱,耳边是机器轰鸣的声音,心里却莫名踏实。

那是1976年的盛夏,蝉鸣声震耳欲聋。机械厂的车间里闷热得很,风扇转得再快也驱不散那股燥热。

我和其他工友们光着膀子,汗水顺着后背往下淌,工作服早就湿透了。每到这时候,就有人骂骂咧咧地说:"这鬼天气,连口水都能煮沸。"

每次发工资,那二十七块五毛钱都是我数了又数。二十块寄回家,剩下的七块五要精打细算用一个月,连瓶汽水都舍不得喝。

记得那天下班,我蹬着自行车往家赶。破旧的二八大杠骑了好几年,链条老是响,每次经过坑洼不平的土路,都颠得屁股生疼。

老远就听见隔壁王婶喊:"这孩子,天天起早贪黑的,总算有个铁饭碗了。"她那话里的欣慰劲儿,听得我心里直发虚。

家里的境况着实不好。二姐得了风湿性关节炎,整天躺在土炕上直哼哼,疼得连翻身都难。

每次我回家,看见她瘦得皮包骨头的样子,心里都揪得慌。有时候半夜听见她呻吟,我就偷偷抹眼泪。

爹是木工,手艺好,街坊邻居都说他是个巧匠。可就是活路不稳定,有时候一个月能挣十来块,有时候连五块都挣不到。

娘在生产队干活,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工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锅里总是稀粥咸菜。娘总说:"咱家就指望你这个工人了。"

"马天明,征兵体检你去不去?"车间主任老李拿着报名表,站在我机床前。我擦了把脸上的机油,手心全是汗。

接过表的时候,听见隔壁机床的老张嘀咕:"这孩子是不是傻了,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那话扎心,可我就是觉得,人生得有点奔头。

回家路上,我把通知书翻来覆去地看。路过供销社,看见柜台里摆着的确良衬衫,三块八一件,我掏掏口袋,钱还不够买半件。

刚进院子,就听见二姐咳嗽。娘正在灶房烧火,锅里熬着中药,苦涩的味道飘得满院子都是。那味道就跟我们的日子一样,又苦又涩。

"娘,我...我想去当兵。"我站在堂屋门口,手里的通知书被汗水浸透了。说这话时,嗓子眼儿都是干的。

娘一听,手里的柴火掉在地上,眼圈立马就红了:"这刚分到机械厂,好不容易有个出息,咋又要走?你这孩子,就不能让娘省省心?"

爹坐在门槛上,手里的旱烟管敲了又敲,烟丝掉了一地。半晌才开口:"当兵好啊,是个练本事的地方。孩子有志气,别拦着。"

"可是家里..."我看了眼躺在炕上的二姐,心里打鼓。她的药钱每个月都要不少,我这一走,家里就更难了。

"去吧。"二姐突然出声,声音虽然虚弱,却格外坚定,"咱家得有个出息人。你要是一辈子守着这个小县城,可就真要了我的命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小时候二姐背着我上学,给我省下自己的零花钱买本子,眼泪就不住地往下掉。

就这样,我背着个帆布包,装着两件旧衣服和娘偷偷塞给我的五块钱,踏上了去部队的火车。邻居刘大头骑车送我到站,临走还说:"你小子要是在部队混不下去,我给你留着机床。"

火车上遇到了同乡张德福,他家就在我们村后头。两人一见如故,从早聊到晚。他家境比我们还差,裤子上打着补丁。

"咱们是难兄难弟啊。"他笑着说,露出一口大白牙,"在部队好好干,让他们刮目相看。"那股子劲头,让我也跟着来了精神。

到了部队,我被分到团部。指导员马连山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军人,脸上有道伤疤,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

第一天就给我们上了一课:"别以为当兵是为了混饭吃,是为了练本事!"那语气,跟我爹一模一样。

没想到因为我高中毕业,字迹还算工整,就被选去当打字员。第一次看到打字机,我的腿都软了。

那可是稀罕物件,一台要七百多块钱,顶我两年工资了。看着那些整齐的按键,我的手都在发抖。

老班长孙志明教我打字。说是教,可他比我还紧张,生怕我把打字机弄坏了。每次我坐在打字机前,他都在旁边直搓手。

我天天练习,手指被铁质按键打得又红又肿,晚上偷偷用热水泡。有时候练到半夜,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啃两口干馒头。

深更半夜的打字室,只有打字机"哒哒"的声音。我总想着家里人,想着二姐的病,想着爹娘的期待,咬咬牙就继续练。

有一次夜里练习,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马指导员。我噌地站起来,他却摆摆手:"练吧,我就看看。"

从那以后,他常常站在我身后,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候我实在困了,他就让我趴在桌子上睡一会,自己守着。

慢慢地,我的打字速度提高了。开始负责打印重要文件,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错。有时候一份文件要打好几遍,直到完全正确为止。

战友们知道我加班,轮流给我送饭。有时候我顾不上吃,张德福就站在旁边,一口一口地喂我。那情谊,比亲兄弟还亲。

日子就这么过着,直到那天。我在打印一份紧急文件时,因为太着急,把"立即"打成了"立刻"。这个小小的错误,差点造成大问题。

我以为自己这下要完了,可马指导员却说:"错了就改,长记性就好。"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战友情。

那年冬天,我收到家里的信,说二姐的病情加重了。我把自己关在打字室里哭了一场,张德福硬要塞给我一个月的津贴。

我没要,但心里暖得很。后来我把每个月的津贴都寄回家,自己就啃馒头咸菜。张德福知道后,总是偷偷把自己的肉给我。

转眼三年过去,复员那天,我又站在了机械厂的大门口。刘大头老远就喊:"哎呦,我们的打字员回来啦!"

厂门口贴着征兵海报,"保家卫国 建功立业"几个大字格外醒目。我站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人,想起了许多事。

二姐的病在我入伍第二年治好了,全靠我每月寄回去的津贴。娘说,自打我去当兵,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我摸着胸前的军功章,想起那些日日夜夜。那台老旧的打字机,那些难眠的夜晚,那份二十七块五的工资,还有马指导员、孙班长、张德福他们,都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

青春无悔,选择无憾。看着厂门口新贴的征兵海报,我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那个怀揣通知书忐忑不安的毛头小子,如今已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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