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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裹挟着大海特有的咸涩气息,悠悠地在小岛的街巷中来回穿梭,轻柔的风尾逐一拨弄过街边的椰树叶片,发出沙沙的轻响。
李岩松没有去军营。
晨曦微露之际,他就神色凝重地对景钰叮嘱,要她今日留在家中,不要出去。
景钰聪慧过人,一听便心领神会,心脏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扑通扑通”,似要蹦出嗓子眼儿。
她知道,针对陈宇的行动开始了。
乔宏亮今天当然也在家。
蓝荔拨通了陈宇的电话,声音清脆悦耳,满是热忱与欢喜:“班长,我老公今天难得休息,我俩正打算做些家乡菜呢,你可一定要来尝尝!”
陈宇在电话那头,立马就答应了,声音里洋溢着期待:“那肯定得去啊!我都好久没尝到老家的菜了,想得我心里直痒痒。”
等陈宇手李提着礼品赶到蓝荔家中时,蓝荔与乔宏亮早已将一桌佳肴准备妥当,正笑意吟吟地候着他。
屋内,雕花檀木桌上摆满了北方菜,小鸡炖蘑菇色泽诱人,地三鲜香气四溢,猪肉炖粉条软糯可口……
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勾得人腹中馋虫大动。
蓝荔双眸弯成月牙,热情地招呼陈宇入座“快坐快坐,陈宇,这些可都是老乔特意吩咐做的……”
一边说着,一边将乔宏亮拉到陈宇面前,介绍道:“这个就是乔宏亮,我爱人,他是这儿的侦察连连长。”
陈宇赶忙快步上前,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乔宏亮的手,脸上堆满了钦佩:“久仰大名啊!蓝荔在我面前,乔连长的名字怕是都念叨了不下八百遍。今日终于有幸得见本尊,一看您这般年轻就身居高位,果真是气度非凡呐!”
乔宏亮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陈宇,只见他面容和善,眼神清澈。
乍一看去,确实不像是对社会有危害的人,反倒显得颇为亲和,谦逊有礼的模样让人极易心生好感。
乔宏亮嘴角微微上扬,礼貌地微笑着,而后起身,亲自拿起酒壶,为陈宇斟满一杯香醇烈酒,举杯豪爽道:“害,哪里话,我媳妇儿对你这个老班长那可是赞不绝口…… 咱今儿个可得敞开了喝,不醉不归啊!”
陈宇被这扑面而来的热忱紧紧包裹,心中暗自窃喜,他着实没想到自己竟能如此迅速地打入驻军内部。
这顺利的程度让他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他极为识趣地接过乔宏亮的话茬儿:“都是为国效力,我们搞科研的可比不上你们穿军装的,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这些在部队里的英雄豪杰了……”
乔宏亮听闻,脸上笑意更甚,显然很是受用,连忙拉着陈宇一同入座。
北方人天性热情好客,又加上他们是老乡,彼此间天然就多了几分亲近。
乔宏亮本就性格豪爽,三两杯烈酒下肚,两人的关系便如火箭般升温,开始称兄道弟起来,屋内的气氛也愈发热烈欢快。
酒杯碰撞间,酒水汩汩下肚,陈宇面色渐渐泛起微醺的潮红,言语也愈发随意起来。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些醉意。
陈宇眼神开始有些迷离,坐姿也松散开来,言语间更是没了起初的谨慎劲儿。
这时,乔宏亮佯装醉意上头,脚步虚浮,说话舌头都打起了结,开始大吐苦水,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桌上,震得碗筷都跟着一跳:“哎呀,陈老弟啊,你说我这最近可咋整哟,接了个大活儿,愁得我这几宿都没合眼呐!”
陈宇原本迷蒙的双眼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却又很快掩去,佯装关切地凑近身子,手还不忘轻拍乔宏亮肩膀:“乔哥,咋回事啊?跟兄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乔宏亮顺势借着这股子酒劲,从兜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看似随意塞着的文件,“啪” 地一声拍在桌上,文件边角掀起,露出几个醒目标注着 “机密” 字样的字眼,嘴里嘟囔着:“就这项目,关乎咱岛上未来好几年发展的海洋大工程,技术难题一个接一个,上头催得又急,我这……”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往椅背一瘫,文件一角便恰好悬在桌角摇摇欲坠。
陈宇脸上瞬间堆起慌乱之色,急忙起身佯装搀扶乔宏亮,眼神锁定在乔宏亮身上,没有丝毫往那份文件上偏移的迹象。
“乔哥,你跟我说这些我也不懂,帮不到你的忙啊!”
他的声音里恰到好处地,夹杂着几分无奈与诚恳。
蓝荔见状,赶忙从陈宇手中接过摇摇欲坠的乔宏亮,纤细的手臂用力支撑着乔宏亮沉重的身躯,一边艰难地往卫生间挪步,一边嘴里不停念叨着:“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多能喝的人。”
乔宏亮听着蓝荔的话,心里暗暗叫苦,真想立刻伸手捂住她这张毫无心机的嘴。
蓝荔生性太过单纯善良,早已被陈宇看似热忱真挚的,老同学表象迷惑得晕头转向。
乔宏亮深知,此次引蛇出洞行动能否顺利实施,蓝荔既是关键的一枚棋子,更是需要不容有失的对象。绝不能让她察觉到一丝异样,哪怕是细微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导致打草惊蛇。
正因如此,事先他才没有将计划透露给蓝荔分毫。
幸运的是,蓝荔这句无心之语并未引起陈宇的丝毫怀疑。
因为此刻的陈宇,所有的心思都紧紧盯着那份文件。
趁着蓝荔手忙脚乱地将乔宏亮扶向卫生间,屋内瞬间只剩下陈宇一人。
而那份机密文件,就那样在醉酒的乔宏亮随手一放之下,堂而皇之地静卧在桌子上。
陈宇的心跳陡然加快,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快速且悄无声息地将文件挪到自己腿上,手指微微颤抖着翻开两页,目光急切地扫视。
果然,如乔宏亮所言,上面皆是事关岩晶岛海洋发展的机密信息,一行行文字令他兴奋不已。
陈宇微微抬起手腕,动作熟练而自然,仿若演练过无数次一般,轻轻按下电子手表上的某个隐蔽按钮。
他感觉自己已经看到,文件中的内容化作无形的数据洪流,正沿着隐秘的通道,悄无声息地向外界实时传送。
陈宇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眼神深处贪婪与窃喜泛滥开来,心中暗自狂喜。
这一切简直如同天赐良机,得来全不费工夫。
什么军规森严,在他眼中此刻都不过是形同虚设的纸老虎。
乔宏亮如此轻易地就将机密泄露给自己,看来蓝荔的老同学这层身份当真是一把无往不利的万能钥匙.
而此时,在自己家中书房电脑前的李岩松,正目光如炬地紧盯着屏幕上陈宇的一举一动,眼神好似寒夜中的利刃,冰冷刺骨。
看到陈宇的所作所为,他双眸猛地一眯,瞳底杀意迅速蔓延开来,整个书房的空气仿佛都瞬间凝固,寒意逼人。
他缓缓拿起对讲机,声音肃然冷冽,一声令下:“行动。”
就在陈宇暗自窃喜,满心以为万事顺遂,正盘算着如何尽快脱身之际。
训练有素的行动小组仿若神兵天降。
刹那间,宅子里风云突变,原本静谧的氛围被彻底打破。
十几个突击队成员如猎豹般矫健敏捷,从四面八方鱼贯而出。
有的破窗而入,有的从屋顶飞身跃下,众人如潮水般迅速从宅子的各个角落涌出,转瞬间便将陈宇死死围困在这狭小的方寸之地。
陈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措手不及,毫无防备之下,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就被身手不凡的队员们干净利落地制服。
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他,整个屋子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陈宇的脸色骤然大变,豆大的冷汗刷地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心里清楚,自己可能已经暴露。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仍强装镇定,扯着嘴角挤出一抹干笑,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颤音:“这是干什么?乔哥,喝多了开玩笑也不带这么吓人的!咱这老同学相聚,不带动刀动枪的呀!”
蓝荔站在一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阵仗吓得花容失色。
她的双眸此刻瞪得滚圆,直直地盯着还趴在洗手池呕吐的乔宏亮,朱唇微张,不可置信地问道:“乔宏亮,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景。与片刻之前的其乐融融联系在一起。
乔宏亮听到蓝荔的质问,却仿若未闻,瞬间收住醉态,挺直了微微弯曲的腰杆。
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好似从一个醉酒的凡夫俗子变成了威严的审判者。
他目光如炬,眼神好似能直直穿透陈宇的灵魂,看穿他的伪装:“陈宇,别装了!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当我们不知道?”
陈宇仍不死心,还欲狡辩,乔宏亮身形如电,一个箭步上前,速度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
大手如铁钳般探向陈宇怀中,一把夺过那份机密文件,同时另一只手迅猛扯下陈宇腕间那块电子手表。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沓。
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的技术人员见状,迅速从旁跟上。
他们面色凝重,眼神专注,熟练地掏出便携设备,开始现场破解手表。
随着设备屏幕上代码如潮水般飞速滚动,屋内的气氛愈发紧张。
不一会儿,手表里隐藏的惊人内容逐一呈现。
众人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不仅有刚刚窃取的那份假文件,还有此前数月间陈宇偷偷拍摄的岛上各处关键设施的高清照片。
那些照片标注得极为详细,连军事禁区的薄弱防守点都被重点圈出,其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
更有与境外势力往来的一长串加密通讯记录,那些隐晦的暗语此刻成为将他定罪的铁证。
条条罪证仿若冰冷沉重的铁索,将陈宇牢牢捆缚,让他再无挣脱的可能。
原来,早在邀请陈宇赴约的那一刻起,乔家宅子周边就已悄然布满了眼线。
乔宏亮与李岩松精心安插的暗哨,密切监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屋内隐秘的角落,微型监控摄像头全方位记录着陈宇的一举一动;强力信号屏蔽装置则静静蛰伏在暗处,在陈宇动手窃取文件的瞬间悄然启动,彻底阻断了他向外界求援或销毁证据的所有可能退路。
这一切,都是他们精心设计的天罗地网,陈宇从踏入陷阱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覆灭的命运。
蓝荔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切,先是满脸的疑惑,随后当她渐渐意识到事情的真相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转为了深深的不敢置信。
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曾经无比信任的老班长,竟然是一个心怀叵测的间谍。
可是物证就摆在眼前,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挣扎,看向乔宏亮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埋怨:“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怎么能瞒着我做这些?”
乔宏亮看着蓝荔,心中满是无奈,但此时却无暇多做解释,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此刻,陈宇面如死灰,身体绵软无力地瘫倒在地。
他心中明白,自己精心伪装数月、苦心经营的计划,到底还是全盘栽进了这精心设计的圈套。
他的眼神空洞无神,望着天花板,心中满是绝望与悔恨,却已于事无补。
李岩松在院子门外,他已经下达了将陈宇带走的命令。
几个人高马大的队员迅速一把提起陈宇,将他向门外拖去。
蓝荔却伸手拦住了他们,她轻声说道:“再等会儿。”
乔宏亮皱了皱眉,工作中的他从来不带私人感情,蓝荔这个样子让他很不满。
但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媳妇儿,这个时候别闹。”
蓝荔面无表情的看了乔宏亮一眼:
“我想不通。”
乔宏亮明白她的意思了,怕她一时犯轴,让李岩松把景钰叫过来劝劝她。
景钰从隔壁过来时,蓝荔正双手紧紧抓住陈宇的衣领,用力摇晃着他的身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蓝荔声嘶力竭地喊道,她的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变得沙哑。
在蓝荔心中,陈宇曾经是那个充满热血与激情的班长,是她年少时的榜样,是她心中正义与勇敢的象征。
陈宇既是老师眼中品学兼优、寄予厚望的好学生,在班级里更是最受同学们欢迎的核心人物。
因为他不是只知埋头苦读的书呆子,反而活力四射,积极参与各种班级活动,与同学们打成一片。
连贝正奇这样的阴郁少年,也只对陈宇另眼相看。
蓝荔后来才知道,这就叫人格魅力。
在他身上,蓝荔能看到所有少年所应具备的美好品质的集合体。
他善良、真诚、谦逊且富有担当。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在学校组织爱国主义教育活动中。
参观一座古老的战争纪念馆时,别的同学都只是走马观花地浏览而过。
然而,陈宇却全然不同。
他在每一件展品前都会驻足良久,仔细端详,眼神饱含着崇敬与缅怀。
当看到革命先烈们英勇就义的事迹介绍时,他的眼眶泛红。
就是这样一个人,老师,好学生和坏学生都喜欢的热血青年陈宇。
蓝荔怎么也想不到,时隔多年不见,出现在她面前的居然是这样一副情景。
一切都被无情地粉碎,陈宇曾经的美好形象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令人唾弃的叛国者。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蓝荔的价值观在瞬间支离破碎,她感觉自己置身于黑暗的深渊,找不到方向,也无法接受眼前残酷的现实。
蓝荔的双手死死地揪住陈宇的衣衫,指尖泛白,手臂上青筋暴起,双眼圆睁,布满血丝。
她一边剧烈地摇晃着陈宇的身体,一边声嘶力竭地吼道:
“陈宇!你的理想呢?你以前总是说要为华国之崛起而读书,要学范公先天下之忧而忧,一开始所有人都笑话你,后来大家都佩服你,像你学习・・・”
蓝荔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利刃,裹挟着无尽的失望与怨恨,直直地刺向陈宇的心窝。
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带着尖锐的穿透力,冲击着陈宇的心理防线,可谓杀人诛心。
陈宇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击中了要害,整个人猛地一震,他的身体微微后仰,脸上露出一丝错愕与茫然。
随后,他缓缓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笑容里满是自嘲与无奈,眼神中透露出的一丝悲凉,“老同学,这个世界很复杂,很多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己……”
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又在空气中渐渐消散。
话语戛然而止,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无力的解释,在蓝荔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苍白借口。
果然,蓝荔听到这话,情绪瞬间更加崩溃,她的脸涨得通红。
“每个人年少时都有理想,就算不能实现,但也不会和它完全相反,背道而驰!”
她的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变得沙哑干裂,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硬生生地撕扯出来。
陈宇的所作所为冲击着蓝荔的三观,将她心中曾经构建起的关于美好、正义和信念的大厦轰然摧毁,让她心里的某个信念崩塌成一片废墟。
而此时的陈宇,被蓝荔这一连串如机关枪的质问深深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柔软、也最尘封的角落。
他的脑海中像是放电影般闪过曾经那个热血沸腾、充满激情与抱负的少年身影。
曾经的一切如今却都已变得如此模糊遥远,连他自己都快忘却了。
没想到,在这世界上,还有人替他记得如此清晰。
那些曾经的理想与誓言,此刻一字一句,无不将他高高地,架到道德与梦想的云端最深处,然后又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推落,让他直直地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陈宇的情绪终于也彻底决堤,双腿一软,无力地瘫倒在地,双手抱头,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景钰缓缓上前,伸出双臂,轻轻拥住气得全身剧烈发抖的蓝荔。
蓝荔紧咬着下唇,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陈宇,眼神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与愤怒。
她猛地抬起脚,作势就要朝着陈宇狠狠踹去。
景钰见状,赶忙双手用力,紧紧箍住蓝荔的腰肢,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这才将她拦住。
陈宇微微抬起头,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随后悠悠地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没有选择。”
蓝荔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僵,原本汹涌的怒火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缓缓放下了抬起的脚。
她微微歪着头,开始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聆听起来。
尽管心中依旧充满了愤怒与鄙夷,但她心底也确实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苦衷,能让眼前这个曾经的榜样人物,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叛国之事。
陈宇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开始从头讲起:“那年,我家本来是没有任何条件供我出国留学的,贝正奇突然联系到我,说可以送我出国留学,还说以我的优异成绩可以免学费……”
陈宇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肯定在想问我为什么非要出国……当时我一心想着,国外在我们所学专业的课程设置,和技术研发上确实更为领先。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能到国外去,潜心钻研,将那些先进的知识和技术都学到手,日后便可以回国大展宏图,不再落后于人……”
蓝荔眉头紧蹙,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她上前一步,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成拳头,她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大声问道:“然后呢?你就在国外被人洗脑了?”
陈宇轻轻地摇了摇头,动作缓慢而又沉重,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与自嘲,缓缓说道:“没有人能给一个我这样的人洗脑。”
片刻后,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那是……”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接下来要说出的真相沉重得让他难以启齿。
有人经过一系列复杂而隐秘的操作,设法陈宇进入了一所国外声名显赫的“贵族学校”。
那所学校像一座奢华的城堡,有着修剪精美的花园和宏伟壮观的欧式建筑,每一块砖石似乎都在诉说着财富与地位,令陈宇咂舌。
然而,这不过是犯罪集团布置的陷阱,学校费用高昂得惊人,每年的学费、住宿费、活动费加起来是一个普通家庭难以想象的数字。
但犯罪集团通过层层伪装的财务手段,和错综复杂的国际转账,让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正常的奖学金资助和合法的教育投资。
不知情的人,根本无法察觉其中的猫腻。
他们专门为陈宇他们设计了一些特殊的“课程”和“活动”。
而那些“课程”被包装成培养国际视野和商业才能的精英教育,实则暗藏玄机。
就拿那所谓的国际交易模拟游戏来说,在装修豪华的教室里,摆放着一排排崭新的电脑设备,大屏幕上闪烁着各种复杂的交易数据和虚拟的世界地图。
同学们满怀兴奋与好奇地围坐在电脑前,被诱导参与其中一些违规的操作。
在虚拟的交易场景中,他们被教导如何巧妙地绕过海关检查,那看似只是在游戏里点击几下鼠标、输入一串代码的简单动作,却是在在黑暗的边缘试探。
还有那些虚假的贸易申报环节,同学们在蛊惑下,一步步地按照指示进行操作。
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逐渐陷入一个陷阱。
犯罪集团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都安装了最先进的隐蔽摄像头,在墙角的装饰画后面、天花板的吊灯之中、教室的黑板边缘等地方,几乎无处不在。
无论他们在校园的哪个角落参与这些违规活动,每一个瞬间都被这些摄像头如实地记录了下来。
画面的清晰度极高,他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甚至是他们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犹豫或者兴奋,都被完整无缺地捕捉并储存起来。
这些都成为了犯罪集团日后威胁他们的有力把柄。
陈宇起初也是满心欢喜地,投入到这些看似高端的学习和活动之中。
他积极参与每一次的课程讨论,在这过程中,他展现出了过人的智慧和敏锐的洞察力,很快就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一次,在一场重要的模拟交易竞赛结束后,陈宇被一位看似德高望重的 “教授” 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厚重的窗帘遮挡了大部分的光线,使得整个房间显得有些阴森。
“教授” 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开口道:“陈宇,你在这次竞赛中的表现非常出色,我们有一个更具挑战性的项目,想邀请你加入。”
陈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然而,当他被带到一个地下室,他看到了那些被记录下来的同学们参与违规操作的视频画面,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时,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出现在他身边,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冷冷地说:“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一员,按照我们的要求做事;要么,这些视频就会被送到你国内和相关部门,让你身败名裂,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陈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试图反抗,大声喊道:“你们这是违法的,我不会答应的!”
可是,大汉们只是冷冷一笑,其中一个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他家人的视频,视频里他的父母正像往常一样平静地生活着。
大汉恶狠狠地说:“你要是不听话,他们的安全可就不能保证了。”
陈宇的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陷入危险之中。
在经过了无数个痛苦的日夜权衡之后,他最终无奈地屈服了。
蓝荔瞪大了双眼,她没想到陈宇会有这么离奇曲折的经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反倒是一旁的景钰看起来有点异样,她努力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情绪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记得弟弟景城和陈宇是一个学校。
但在同一个学校也说明不了什么,那些人总不可能对每一个人下手。
景城现在,在海城过得好好的。
景钰抱着侥幸的心理,找出手机,指着景城的照片问陈宇:“你认识这个人吗?”
陈宇几乎是立刻就说出的景城的名字,还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认识他?”
景钰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整个人呆若木鸡。
她的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陈宇,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担忧,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喉咙里的一股酸涩哽住。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你…… 认识他?”
景钰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
陈宇微微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景城,他在班里很活跃…… 我们有过一些交集。”
景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的地面仿佛都在晃动。
她的弟弟,怎么会和这叛国的阴谋扯上关系?
她不敢想象,也不愿相信。
“你们…… 你们有过什么交集?他是不是也被你们……”
景钰不敢说出那个可怕的 “威胁” 二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陈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真相。
但看着景钰濒临崩溃的模样,他还是缓缓开口:“他参与了一些我们组织的活动…… 不过,他还不知道背后的真相,我想,他们应该还没有对他下手……”
景钰的双腿瞬间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了几下后,便缓缓向后退去。
她的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无措,脸色也变得煞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
一步,两步,三步……
她的后背猛地撞上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胸膛。
慌乱之中,她下意识地扭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李岩松那写满关切的面容。
李岩松眼疾手快,伸出双臂,将景钰那摇摇欲坠的身躯紧紧搂入怀中。
“怎么了?”
李岩松微微低下头,目光温柔且专注地凝视着景钰,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一丝能抚慰人心的力量,在景钰的耳畔轻轻响起。
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安心与踏实。
景钰如扇羽般的睫毛缓缓垂下,遮掩住清眸中涌动复杂与悲凉,她的嘴唇微微颤动,轻轻吐出一句话:“我现在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帮那些人做事了。”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家中。
景钰深吸一口气,将刚才从陈宇那里听来的事实,毫无保留地全盘告知李岩松。
李岩松静静地站在那里,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窜动良久,才哑着嗓子问道:“你是说,景城留学的事情也跟这个贝正奇有关系?”
景钰微微低下头,眉头轻皱,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十有八九是。”
李岩松替她,说出了那没说出口的推测:“他们之所以没有向景城下手,是因为他们用景城来威胁你父亲。”
景钰默默地点头,默认了这残酷的真相。
事情的真相最有可能是:这个跨国犯罪集团,长期在暗中窥视着权力的棋局,他们的目光,最终锁定了景兴和。
为了将景兴和彻底拉下水,他们精心策划了一场阴险至极、环环相扣的阴谋。
他们把矛头首先指向了,年纪小,又毫无防备的景城。
拉景城下水的过程与陈宇如出一辙,先是以出国留学的优厚条件为诱饵,将景城引入那所奢华却暗藏陷阱的 “贵族学校”。
在学校里,他们伪装成各种身份的人员,为景城和其他同学们设计了一系列看似高端实则暗藏玄机的 “课程” 与 “活动”。
就如同陈宇一样,他们利用国际交易模拟游戏,诱导景城参与违规操作,在虚拟的交易中绕过海关检查、进行虚假的贸易申报等。
而这每一个瞬间都被他们的摄像头完整地记录下来。
之后,犯罪集团开始了,他们更为阴险的第二步计划。
他们匿名向纪检部门透露了一些似是而非、真假难辨的消息。
同时,安排手下在调查过程中,巧妙地将一些虚假的贪污线索和景城在学校的这些 “罪证” 紧密关联起来。
他们运用高超的黑客手段,在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文件中,精准地嵌入了指向景兴和贪污受贿的暗示信息。
并且和景城的 “问题活动” 相互呼应,形成了一个看似无懈可击的证据链。
景兴和在得知这一切后,陷入了两难的绝境。
他的内心在正义与亲情之间痛苦地挣扎,一边是自己坚守多年的原则与声誉,一边是儿子景城的未来与安危。
最终,他做出了和陈宇一样的选择,屈服于犯罪集团的胁迫。
可以想象到,景兴和被拉下水后,局面迅速恶化。
他被迫为犯罪集团所用,在政策制定、项目审批等方面违背自己的良心与职责,大开绿灯,导致公共利益遭受严重损害。
那次劣质枪支事件便是一个触目惊心的例证,那些本应被严格把关、保障安全的枪支,却因他的妥协而流入市场,让李岩松的战友无辜枉死;
再比如违规批准土地开发项目,让犯罪集团以低价获取优质土地。
李岩松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邢永元前几年的突然转行做房地产,并且在短时间内赚得盆满钵满的情景。
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而景兴和在这罪恶中越陷越深,陷入了更深的恐惧和挣扎。
他每日如履薄冰,一方面要在同事、家人面前强装镇定,试图掩盖自己被胁迫的事实;另一方面又要不断满足犯罪集团越来越贪婪的要求。
他的精神在这双重的压力下逐渐崩溃,随时可能崩塌。
当事情有了暴露的迹象时,犯罪集团选择抛出他当替罪羊,以保全自身。
景兴和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在手表里留下了能够揭露真相的证据。
如今,这一切的缘由都清晰地摆在眼前。
这也能很好的解释,景兴和为什么宁愿自杀,也不愿将那些人供出来。
也不愿意给景钰,留下只言片语的解释。
景钰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而迷茫,喃喃自语道:“爸爸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景城。”
李岩松看着景钰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满是疼惜。
他轻轻走上前,双手温柔而有力地握住景钰微微颤抖的双肩,将她的身子缓缓扳向自己,让她的目光与自己的对视。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一起面对,你不是一个人。”
声音低沉而沉稳,给人以安心的力量。
景钰微微蹙起眉头,她的目光与李岩松的眼神交汇,刹那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穿过她的全身。
她隐隐约约察觉到,在李岩松深邃的眼眸深处,有一片蓄势待发的风暴正在悄然凝聚。
那风暴犹如被压抑在云层中的雷电,虽尚未肆虐爆发,但那股强大的力量却似乎能冲破一切阻碍,有着一种决绝的气势。
他似乎是有种,和她同仇敌忾的态度。
但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微妙和模糊,萦绕在景钰的心间,让她有些困惑。
但此刻的她心烦意乱,并没有去仔细琢磨其中更深层次的含义。
她只想揪出背后的始作俑者。
“陈宇能不能作为污点证人,再加上我父亲留下的罪证,去指控邢永元?”
景钰迫切的问道。
片刻沉默后,李岩松喉头似是滞了下:“以他这个级别,应该还直接接触不到邢永元,证据链不够完整。”
景钰纤细的指捏到关节泛白,良久,她颓然松开,虚脱一般倒在沙发上。
她知道,李岩松说得对。
像陈宇这样的人,也不过只是,一颗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而此时的李岩松,心中那块一直巨石终于缓缓落下,他在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气。
如今,真相终于大白,她的父亲并非那罪恶背后的主谋,他也仅仅只是个被人肆意摆弄、用完即弃的可怜棋子。
这一认知让他如释重负,他终于可以毫无保留、毫无心理负担地去爱景钰,不必再被任何心理压力和顾忌所羁绊。
……
续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