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内容:卷第一百一十七,晋纪三十九(公元415年—416年,共2年)
【原文】
安皇帝壬
义熙十一年(乙卯,公元415年)
春正月丙辰,魏主嗣还平城。
太尉裕收司马休之次子文宝、兄子文祖,并赐死;发兵击之。诏加裕黄钺,领荆州刺史。庚午,大赦。
丁丑,以吏部尚书谢裕为尚书左仆射。
辛巳,太尉裕发建康。以中军将军刘道怜监留府事,刘穆之兼右仆射。事无大小,皆决于穆之。又以高阳内史刘钟领石头戍事,屯冶亭。休之府司马张裕、南平太守檀范之闻之,皆逃归建康。裕,卲之兄也。雍州刺史鲁宗之自疑不为太尉裕所容,与其子竟陵太守轨起兵应休之。二月,休之上表罪状裕,勒兵拒之。
裕密书招休之府录事参军南阳韩延之,
延之复书曰:
“承亲帅戎马,远履西畿,阖境士庶,莫不惶骇。辱疏,知以谯王前事,良增叹息。司马平西体国忠贞,款怀待物。以公有匡复之勋,家国蒙赖,推德委诚,每事询仰。谯王往以微事见劾,犹自表逊位;况以大过,而当嘿然邪!前已表奏废之,所不尽者命耳。推寄相与,正当如此。
而遽兴兵甲,所谓‘欲加之罪,其无辞乎’!刘裕足下,海内之人,谁不见足下此心,而复欲欺逛国士!来示云‘处怀期物,自有由来’,今伐人之君,啖人以利,真可谓‘处怀期物,自有由来’者乎!刘藩死于阊阖之门,诸葛毙于左右之手;甘言诧方伯,袭之以轻兵;遂使席上靡款怀之士,阃外无自信诸侯,以是为得算,良可耻也!
贵府将佐及朝廷贤德,寄命过日。吾诚鄙劣,尝闻道于君子,以平西之至德,宁可无授命之臣乎!必未能自投虎口,比迹郗僧施之徒明矣。假令天长丧乱,九流浑浊,当与臧洪游于地下,不复多言。”
裕视书叹息,以示将佐曰:“事人当如此矣!”
延之以裕父名翘,字显宗。乃更其字曰显宗,名其子曰翘,以示不臣刘氏。
琅邪太守刘朗帅二千余家降魏。
庚子,河西胡刘云等帅数万户降魏。
太尉裕使参军檀道济、朱超石将步骑出襄阳。超石,龄石之弟也。江夏太守刘虔之将兵屯三连,立桥聚粮以待,道济等积日不至。鲁轨袭击虔之,杀之。裕使其婿振威将军东海徐逵之统参军蒯恩、王允之、沈渊子为前锋,出江夏口。逵之等与鲁轨战于破冢,兵败,逵之、允之、渊子皆死,独蒯恩勒兵不动。轨乘胜力攻之,不能克,乃退。渊子,林子之兄也。
裕军于马头,闻逵之死,怒甚。三月壬午,帅诸将济江。鲁轨、司马文思将休之兵四万,临峭岸置陈,军士无能登者。裕自被甲欲登,诸将谏,不从,怒愈甚。
太尉主簿谢晦前抱持裕,裕抽剑指晦曰:“我斩卿!”
晦曰:“天下可无晦,不可无公!”
建武将军胡藩领游兵在江津,裕呼藩使登,藩有疑色。裕命左右录来,欲斩之。藩顾曰:“正欲击贼,不得奉教!”乃以刀头穿岸,劣容足指,腾之而上,随之者稍多。既登岸,直前力战。休之兵不能当,稍引却。裕兵因而乘之,休之兵大溃,遂克江陵。休之、宗之俱北走,轨留石城。裕命阆中侯下邳赵伦之、太尉参军沈林子攻之;遣武陵内史王镇恶以舟师追休之等。
有群盗数百夜袭冶亭,京师震骇;刘钟讨平之。
秦广平公弼谮姚宣于秦王兴,宣司马权丕至长安,兴责以不能辅导,将诛之;丕惧,诬宣罪恶以求自免。兴怒,遣使就杏城收宣下狱,命弼将三万人镇秦州。
尹昭曰:“广平公与皇太子不平,今握强兵于外,陛下一旦不讳,社稷必危。‘小不忍,乱大谋’,陛下之谓也。”兴不从。
夏王勃勃攻秦杏城,拔之,执守将姚逵,坑士卒二万人。秦王兴如北地,遣广平公弼及辅国将军敛曼嵬向新平,兴还长安。
河西王蒙逊攻西秦广武郡,拔之。西秦王炽磐遣将军乞伏魋尼寅邀蒙逊于浩亹,蒙逊击斩之;又遣将军折斐等帅骑一万据勒姐岭,蒙孙击禽之。
河西饥胡相聚于上党,推胡人白亚栗斯为单于,改元建平,以司马顺宰为谋主,寇魏河内。夏四月,魏主嗣命公孙表等五将讨之。
青、冀二州刺史刘敬宣参军司马道赐,宗室之疏属也。闻太尉裕攻司马休之,道赐与同府辟闾道秀、左右小将王猛子谋杀敬宣,据广固以应休之。乙卯,敬宣召道秀,屏人语,左右悉出户。猛子逡巡在后,取敬宣备身刀杀敬宣。文武佐吏即时讨道赐等,皆斩之。
己卯,魏主嗣北巡。
西秦王炽磐子元基自长安逃归,炽磐以为尚书左仆射。
五月丁亥,魏主嗣如大宁。
赵伦之、沈林子破鲁轨于石城,司马休之、鲁宗之救之不及,遂与轨奔襄阳,宗之参军李应之闭门不纳。甲午,休之、宗之、轨及谯王文思、新蔡王道赐、梁州刺史马敬、南阳太守鲁范俱奔秦。宗之素得士民心,争为之卫送出境。王镇恶等追之,尽境而还。
初,休之等求救于秦、魏,秦征虏将军姚成王及司马国璠引兵至南阳,魏长孙嵩至河东,闻休之等败,皆引还。休之至长安,秦王兴以为扬州刺史,使侵扰襄阳。
侍御史唐盛言于兴曰:“据符谶之文,司马氏当复得河、洛。今使休之擅兵于外,犹纵鱼于渊也;不如以高爵厚礼,留之京师。”
兴曰:“昔文王卒免羑里,高祖不毙鸿门;苟天命所在,谁能违之!脱如符谶之言,留之适足为害。”遂遣之。
诏加太尉裕太傅、扬州牧,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以兖、青二州刺史刘道怜为都督荆、湘、益、秦、宁、梁、雍七州诸军事、骠骑将军、荆州刺史。道怜贪鄙,无才能,裕以中军长史晋陵太守谢方明为骠骑长史、南郡相,道怜府中众事皆谘决于方明。方明,冲之子也。
益州刺史朱龄石遣使诣河西王蒙逊,谕以朝廷威德。蒙逊遣舍人黄迅诣龄石,且上表言:“伏闻车骑将军裕欲清中原,愿为右翼,驱除戎虏。”
夏王勃勃遣御史中丞乌洛孤与蒙逊结盟,蒙逊遣其弟湟河太守汉平莅盟于夏。
西秦王炽磐率众三万袭湟河,沮渠汉平拒之,遣司马隗仁夜出击炽磐,破之。炽磐将引去,汉平长史焦昶、将军段景潜召炽磐,炽磐复攻之,昶、景因说汉平出降。仁勒壮士百余据南门楼,三日不下,力屈,为炽磐所禽。
炽磐欲斩之,散骑常侍武威段晖谏曰:“仁临难不畏死,忠臣也,宜宥之以厉事君。”
乃囚之。炽磐以左卫将军匹达为湟河太守,击乙弗窟乾,降其三千余户而归。以尚书右仆射出连虔为都督岭北诸军事、凉州刺史;以凉州刺史谦屯为镇军大将军、河州牧。隗仁在西秦五年,段晖又为之请,炽磐免之,使还姑臧。
戊午,魏主嗣行如濡源,遂至上谷、涿鹿、广宁。秋七月癸未,还平城。
西秦王炽磐以秦州刺史昙达为尚书令,光禄勋王松寿为秦州刺史。
辛亥晦,日有食之。
八月甲子,太尉裕还建康,固辞太傅、州牧,其余受命。以豫章公世子义符为兖州刺史。
丁未,谢裕卒;以刘穆之为左仆射。
九月己亥,大赦。
魏比岁霜旱,云、代之民多饥死。太史令王亮、苏坦言于魏主嗣曰:“按谶书,魏当都邺,可得丰乐。”
嗣以问群臣,博士祭酒崔浩、特进京兆周澹曰:“迁都于邺,可以救今年之饥,非久长之计也。山东之人,以国家居广汉之地,谓其民畜无涯,号曰‘牛毛之众’。今留兵守旧都,分家南徙,不能满诸州之地,参居郡县,情见事露,恐四方皆有轻侮之心;且百姓不便水土,疾疫死伤者必多。又,旧都守兵既少,屈丐、柔然将有窥窬之心,举国而来,云中、平城必危,朝廷隔恒、代千里之险,难以赴救,此则声实俱损也。今居北方,假令山东有变,我轻骑南下,布濩林薄之间,孰能知其多少!百姓望尘慑服,此国家所以威制诸夏也。来春草生,湩酪将出,兼以菜果,得以秋熟,则事济矣。”
嗣曰:“今仓廪空竭,既无以待来秋,若来秋又饥,将若之何?”
对曰:“宜简饥贫之户,使就食山东;若来秋复饥,当更图之,但方今不可迁都耳。”
嗣悦,曰:“唯二人与朕意同。”乃简国人尤贫者诣山东三州就食,遣左部尚书代人周几帅众镇鲁口以安集之。嗣躬耕藉田,且命有司劝课农桑。明年,大熟,民遂富安。
夏赫连建将兵击秦,执平凉太守姚军都,遂入新平。广平公弼与战于龙尾堡,禽之。
秦王兴药动。广平公弼称疾不朝,聚兵于第。兴闻之,怒,收弼党唐盛、孙玄等杀之。太子泓请曰:“臣不肖,不能缉谐兄弟,使至于此,皆臣之罪也。若臣死而国家安,愿赐臣死;若陛下不忍杀臣,乞退就藩。”
兴恻然悯之,召姚讚、梁喜、尹昭、敛曼嵬与之谋,囚弼,将杀之,穷治党与。泓流涕固请,乃并其党赦之。泓待弼如初,无忿恨之色。
【原文华译】
安皇帝壬
义熙十一年(公元415年)
1 春,正月二日,北魏主拓跋嗣回平城。
2 太尉刘裕逮捕司马休之的次子司马文宝及其哥哥的儿子司马文祖,一起赐死;发兵攻打司马休之。皇帝下诏,加授刘裕黄钺,兼领荆州刺史。
正月十六日,晋国大赦。
3 正月二十三日,任命吏部尚书谢裕为尚书左仆射。
4 正月二十七日,太尉刘裕从建康出发。任命中军将军刘道怜监留府事,刘穆之兼右仆射。事无大小,全部由刘穆之决断。又任命高阳内史刘钟兼领石头城防卫事务,屯驻冶亭。
司马休之府司马张裕、南平太守檀范之接到消息,都逃归建康。张裕,是张卲的哥哥。雍州刺史鲁宗之担心自己不能为太尉刘裕所容,与儿子、竟陵太守鲁轨一起起兵响应司马休之。二月,司马休之上表,列数刘裕罪状,勒兵抵御。
刘裕写一封密信,招降司马休之府录事参军、南阳人韩延之。
韩延之回信说:
“承蒙您亲率大军,远佂西畿,全境士民,无不惶骇。接到您赐下大函,知道是因为谯王(司马休之的儿子司马文思)旧事,更让我叹息。平西将军司马休之,忠贞体国,诚恳待物。认为您有匡复之勋,家国都仰赖于您,所以推德委诚,事事都向您请示。
谯王之前因为一些细微的过错被弹劾,平西将军还主动上表,请求逊位。如果真有什么大过,他会默然不语吗!之前已经表奏废黜了司马文思的爵位,所没有做的,只是没有取自己儿子性命而已。如果换了是您,也当如此。
而遽兴兵甲,正所谓‘欲加之罪,其患无辞乎!’刘裕先生啊,海内之人,谁不知道您的用心,而您还要欺逛国士!来信说什么‘心怀诚敬,对朋友的期待,自有由来’,如今您伐我主君,而对我诱之以利,真可谓是心怀诚敬地期待我吧!刘藩死在皇宫阊阖门前,诸葛长民毙于左右之手;您甜言蜜语引诱刘毅,让他放松警惕,然后突然袭之以轻兵;您的种种行为,让您的座席之上,不再有款怀忠贞之士,京师之外,不再有自信可以保全性命的诸侯,您还自以为得计,这实在是可耻!
贵府将佐及朝廷贤德,都在过一天算一天。我诚然粗鄙低劣,但也曾闻道于君子,以平西将军之至德,竟然没有一个能为他献出生命的忠臣吗!我必定不能自投虎口,步郗僧施(郗僧施事,见公元412年记载)的后尘,这是很显然的了。假令上天要助长丧乱,善恶真伪浑浊不清,我当与臧洪(臧洪事,见公元195年记载)同游于地下,你不必再多言。”
刘裕视书叹息,把信传示给将佐们说:“为人臣子,当如此矣!”
韩延之因为刘裕的父亲名叫刘翘,字显宗。于是把自己的字改为显宗,给自己的儿子改名为韩翘,以示不向刘氏称臣。
5 晋国琅邪太守刘朗率二千余户人家投降北魏。
6 二月十六日,河西胡人酋长刘云等率数万户投降北魏。
7 太尉刘裕派参军檀道济、朱超石率步骑兵出击襄阳。朱超石,是朱龄石的弟弟。江夏太守刘虔之将兵屯驻三连,构筑桥梁,积聚粮草,等待会师,过了好多天,檀道济等也没到。鲁轨袭击刘虔之,杀之。刘裕派他的女婿、振威将军、东海人徐逵之率领参军蒯恩、王允之、沈渊子为前锋,出击江夏口。徐逵之等与鲁轨战于破冢,兵败,徐逵之、王允之、沈渊子全部战死,唯独蒯恩勒兵不动。鲁轨乘胜全力进攻,不能攻克,于是退兵。沈渊子,是沈林子的哥哥。
刘裕驻军于马头,接到徐逵之死讯,大怒。三月二十九日,率诸将渡江。鲁轨、司马文思率领荆州兵团四万人,临江岸峭壁列阵,军士不能攀登。刘裕身披铠甲,准备领头往上爬,诸将进谏,刘裕不从,怒气更甚。
太尉主簿谢晦上前拦腰抱住刘裕,刘裕抽剑指着谢晦说:“我斩了你!”
谢晦说:“天下可以没有谢晦,不能没有您!”
建武将军胡藩领游兵在江津,刘裕呼喊胡藩,让他攀登,胡藩面有犹豫之色。刘裕命左右去传唤他来,想要斩了他。胡藩回头说:“正欲击贼,不得奉教!”于是以刀头在峭壁上凿出小洞,仅能容下一个脚趾,攀缘而上,跟随的人渐渐多起来。登岸之后,直前力战。荆州兵不能抵挡,稍稍退却。刘裕兵乘势而上,荆州兵大溃,于是攻克江陵。司马休之、鲁宗之都向北逃走,鲁轨留守石城。刘裕命阆中侯、下邳人赵伦之、太尉参军沈林子攻打石城;派武陵内史王镇恶以水军追击司马休之等。
有群盗数百人夜袭冶亭,京师震骇;刘钟出军讨平。
8 后秦广平公姚弼向后秦王姚兴诬告姚宣,姚宣的司马权丕到了长安,姚兴责备他不能辅助姚宣,要诛杀他;权丕惧怕,也跟着诬陷姚宣罪恶,以求自免。姚兴怒,遣使到杏城,将姚宣逮捕下狱,命姚弼率三万人镇守秦州。
尹昭说:“广平公与皇太子不和,如今握强兵于外,陛下一旦不讳,社稷必危。‘小不忍,乱大谋’,就是说陛下今天的事。”姚兴不听。
9 夏王赫连勃勃攻打后秦杏城,攻拔,抓获守将姚逵,坑杀士卒二万人。后秦王姚兴前往北地,派广平公姚弼及辅国将军敛曼嵬率军前往新平,姚兴回长安。
10 河西王沮渠蒙逊攻打西秦广武郡,攻拔。西秦王乞伏炽磐派将军乞伏魋尼寅在浩亹邀击沮渠蒙逊,沮渠蒙逊击斩乞伏魋尼寅。乞伏炽磐又派将军折斐等率骑兵一万人据守勒姐岭,沮渠蒙孙攻击,生擒折斐。
11 河西胡人饥民相聚于上党,推举胡人白亚栗斯为单于,改年号为建平,以司马顺宰为谋主,寇掠北魏河内郡。夏,四月,北魏主拓跋嗣命公孙表等五将征讨。
12 青、冀二州刺史刘敬宣的参军司马道赐,是皇室血缘疏远的支派。听闻太尉刘裕攻打司马休之,司马道赐与同僚辟闾道秀、左右小将王猛子密谋杀死刘敬宣,占据广固以响应司马休之。四月三日,刘敬宣召见辟闾道秀,屏退旁人密谈,左右侍从全被隔在门外。王猛子逡巡在后,取刘敬宣防身佩刀,杀刘敬宣。文武佐吏即时讨伐司马道赐等,全部斩首。
13 四月二十七日,北魏主拓跋嗣北巡。
14 西秦王乞伏炽磐的儿子乞伏元基从长安逃归,乞伏炽磐任命他为尚书左仆射。
15 五月五日,北魏主拓跋嗣前往大宁。
16 赵伦之、沈林子击破鲁轨于石城,司马休之、鲁宗之救之不及,于是与鲁轨一起投奔襄阳,鲁宗之的参军李应之关闭城门,不让他们进城。五月十二日,司马休之、鲁宗之、鲁轨及谯王司马文思、新蔡王司马道赐(另一个同名的司马道赐)、梁州刺史马敬、南阳太守鲁范都逃奔后秦。鲁宗之一向得士民人心,大家争相保护送他出境。王镇恶等追击,到国境而还。
当初,司马休之等求救于后秦、北魏,后秦征虏将军姚成王及之前投奔后秦的司马国璠引兵到南阳,北魏南部大人长孙嵩领兵到了河东,接到司马休之等战败的消息,都引兵还师。司马休之到了长安,后秦王姚兴任命他为扬州刺史,派他侵扰襄阳。
侍御史唐盛对姚兴说:“根据符谶预言书,司马氏当收复河洛地区。如今派司马休之擅兵于外,就如同把鱼儿放归大海;不如给他高爵厚礼,留在京师。”
姚兴说:“当年周文王脱离羑里(纣王曾将姬昌囚禁在羑里,但最终还是释放),汉高祖没有死在鸿门宴上;假若真是天命所在,又有谁能违抗!如果符谶之言是真的,留他在京师也是祸害。”于是命司马休之出发。
17 皇帝下诏,加授太尉刘裕为太傅、扬州牧,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任命兖州、青州二州刺史刘道怜为都督荆州、湘州、益州、秦州、宁州、梁州、雍州七州诸军事,骠骑将军,荆州刺史。刘道怜贪鄙,无才能,刘裕任命中军长史、晋陵太守谢方明为骠骑长史、南郡相,刘道怜府中众事皆咨询谢方明,由他决断。谢方明,是谢冲之子。
18 益州刺史朱龄石遣使去见河西王沮渠蒙逊,晓谕朝廷威德。沮渠蒙逊派舍人黄迅拜见朱龄石,并且上表说:“听说车骑将军刘裕将扫清中原,我愿为右翼,驱除戎虏。”
19 夏王赫连勃勃派御史中丞乌洛孤与沮渠蒙逊结盟,沮渠蒙逊派他的弟弟、湟河太守沮渠汉平前往夏国,缔结盟约。
20 西秦王乞伏炽磐率众三万袭击湟河,沮渠汉平拒战,派司马隗仁夜出反击乞伏炽磐,击破西秦军。乞伏炽磐准备撤退,沮渠汉平的长史焦昶、将军段景却秘密招引乞伏炽磐,乞伏炽磐再次反攻,焦昶、段景乘势游说沮渠汉平出降。隗仁率壮士一百人据守南门楼,三日不下,最后他们精疲力尽为乞伏炽磐所擒。
乞伏炽磐想要将隗仁斩首,散骑常侍、武威人段晖进谏说:“隗仁临难不怕死,是忠臣也,应该赦免他,给忠于君王的人树立一个榜样。”于是将他囚禁。
乞伏炽磐任命左卫将军匹达为湟河太守,攻击乙弗部落及窟乾部落,俘虏三千余户而归。乞伏炽磐任命尚书右仆射出连虔为都督岭北诸军事、凉州刺史;任命凉州刺史谦屯为镇军大将军、河州牧。隗仁在西秦五年,段晖又为他求情,乞伏炽磐赦免他,让他回姑臧。
21 六月十日,北魏主拓跋嗣前往濡源,接着到上谷、涿鹿、广宁。秋,七月二日,返回平城。
22 西秦王乞伏炽磐任命秦州刺史昙达为尚书令,光禄勋王松寿为秦州刺史。
23 七月三十日,日食。
24 八月十三日,太尉刘裕回到建康,坚决辞去太傅、州牧职务,其余的接受。任命豫章公(刘裕)的世子刘义符为兖州刺史。
25 丁未(八月无此日),尚书左仆射谢裕去世;任命刘穆之为左仆射。
26 九月十九日,晋国大赦。
27 北魏连年霜旱,云中、代郡之民多饿死。太史令王亮、苏坦对北魏主拓跋嗣说:“按谶书预言,北魏应当定都邺城,可以得到丰收和安乐。”
拓跋嗣问群臣意见,博士祭酒崔浩、特进京兆人周澹说:“迁都邺城,可以救今年之饥,但非久长之计。山东之人,认为我国居于广漠之地,说我们人民和牲畜多如牛毛,称为‘牛毛之众’。如果我们留兵镇守旧都平城,再分出一部分人民南迁,不能布满诸州之地,而是与汉人杂居在各郡县,就显出我们鲜卑人口的稀少,恐怕四方都生出轻侮之心;况且百姓不习惯那里的水土,疾疫死伤者必多。又,旧都平城守兵既少,屈丐、柔然将有觊觎之心,如果举国而来,云中、平城必危,朝廷隔着恒山、代郡千里之险,难以赴救,如此则声实俱损。如今朝廷居于北方,假令山东有变,我轻骑南下,奔驰于山林荒野之间,谁能知道我们的兵有多少!百姓望尘慑服,这是国家所以威制汉人的手段。等来春草生,牛奶、奶酪将出,加之以瓜果蔬菜,得以秋熟,饥荒自然就过去了。”
拓跋嗣说:“如今仓廪空竭,熬不到明年秋天,再说,假如明年秋天又有饥荒,怎么办?”
二人回答说:“可以挑选饥贫之户,让他们到山东就食;如果明年秋天仍有饥荒,再想办法,但是现在不可迁都。”
拓跋嗣喜悦,说:“只有你们两人与朕意见相同。”于是挑选国人中尤其贫困者到山东三州就食,派左部尚书、代人周几率众镇守鲁口,负责安抚照料。拓跋嗣亲自下田耕种,并且命有司劝勉考课农桑。第二年,大丰收,人民于是富足安定下来。
28 夏国大将赫连建率军攻击后秦,俘虏平凉太守姚军都,于是进入新平。广平公姚弼与之战于龙尾堡,生擒赫连建。
29 后秦王姚兴药毒发作。广平公姚弼称病不朝,反而聚兵于宅第。姚兴听闻,怒,逮捕姚弼党羽唐盛、孙玄等,处死。
太子姚泓请求说:“是我不好,不能让兄弟和睦,以至于此,都是我的罪过。如果我死之后国家可安,愿赐我死;如果陛下不忍心杀我,请让我退回自己藩国。”
姚兴恻然怜悯他,召集姚赞、梁喜、尹昭、敛曼嵬共同商议,囚禁姚弼,要杀他,并穷治其党羽。姚泓流涕为姚弼求情,于是连同他的党羽一起赦免。姚泓待姚弼如初,毫无愤恨之色。
【学以致用】
01,韩延之这封信写的很有气节。值得多看几遍。
而刘裕能够把他的信给将士们看,
一是体现了刘裕认同与欣赏韩延之的这股气节,
二是告诉战士们,这是我敬佩的,你们也当有这股精神(不要背叛)
02,篡位符号又出现了
“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走到这一步的人,就是进入篡位倒计时了
享有这样的待遇,处于这个地位上,对于老大与“高管”来讲,在双方眼里都是碍眼的。
只不过是,老大弱小,而“高管”强大。
03,好人坏人不是同一个物种
好人是不晓得坏人为什么可以那么坏
坏人也不晓得好人为什么那么好
姚弼要夺嫡,要叛乱,对他来讲,只要有一次成功,就是可以得到一切,所以,要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干掉姚泓
而姚泓呢,对于姚弼這樣的人,哪怕救他多少次,也改变不了心
道德,仁慈,能让坏人回心转意吗?
这得看这个人的良知还在不在,良知不在了,哪怕圣人在世也感化不了。
另外还有一点,姚泓是太子,是未来的国君,如果有人在夺嫡,叛乱这种事情上,都没有得到制裁,那么,以后就会有人知晓这个老大是仁慈,是可以挑衅了。
作乱的代价低,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冒险。 假如后秦来多延续几代人,想想看,姚泓的下一代会不会也敢夺嫡?
所以,对于一个组织的长久稳定来讲,有些是底线,一碰就得制裁,不能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