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盾扶立灵公伤透了心

——新视角读《史记》之二十

文/宋玉山

赵盾，是晋国的执政大臣，尽心辅佐晋文公的儿子晋襄公。晋襄公在位时间不长，就患病去世了。临死之前，晋襄公紧紧抓着赵盾的手，再三嘱咐道：“我把晋国的事情交给您了，先帝开创事业不容易，您一定要把晋国的霸主地位维护好。我把太子也托付给您了，您要好好教育辅佐他。他如果成材，我在地下感谢您；他要是不成器，我就怨恨您。”赵盾流着眼泪，点头答应了。

此时，太子还是一个婴儿。赵盾心里嘀咕，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啊？晋文公千辛万苦开创的霸业，应该由一个年龄大的继承才有利啊。

晋文公有个儿子叫雍，是秦女所生，现居住在秦国。雍年长而且贤能，赵盾想立他为国君。再说，立了他，还可以改善与秦国的关系。大臣们觉得赵盾的想法有道理，都表示同意。赵盾就派出一名大臣，去秦国迎接公子雍回国登位。这时，秦穆公已经去世，儿子秦康公在位。秦康公也想缓和与晋国的关系，听到此讯，十分高兴，马上派出军队，护送公子雍回国。赵盾的做法，确实是为国家考虑，如果想自己专权的话，当然立个小的好对付了。

可没有想到，太子的母亲不干。她怀抱太子，到朝廷号哭，边哭边骂：“先君待你们不薄，他尸骨未寒，你们就想抛弃他的儿子。你们的良心让狗吃了！”大臣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她又跑到赵盾家里，把头磕得咚咚响，说：“先君临终前嘱咐您的话，现在还在耳边回响，您不会忘记吧？他的儿子是死是活，就全靠您了，我替先君恳求您。”说着，又磕头不止。赵盾也慌忙跪倒在地，他想起晋襄公对自己的好处，不由得流下泪来。面对太子母亲的哭闹，赵盾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答应立太子为国君，这就是晋灵公。

可是，秦国护送公子雍的人马已经快到了，怎么办呢？赵盾咬咬牙，说：“既然不让他们来，那肯定就是敌人了。”于是，派出军队，前去阻击。秦军高高兴兴地护送公子雍回国，没想到意外地挨了一顿痛打，立刻溃散逃回国去，这叫什么事啊？不仅秦康公气得暴跳，就连去迎接公子雍的晋国大臣，也气得破口大骂，一怒之下，大臣投降了秦国，不回晋国了。这又一次上演了所谓“秦晋之好”的闹剧。

国君年幼，赵盾只好大事小事一肩挑，整日里忙得焦头烂额，只盼着灵公快快长大。灵公长大了，却十分顽皮。他爬上高台，手持弹弓，见人就打。行人被打得东躲西藏，灵公哈哈大笑。再长大一些，灵公知道奢侈了，派人搜刮民脂民膏，用彩画装饰宫墙。长大成人以后，灵公变得十分残暴。有一次，厨师没把熊掌煮烂，灵公就下令杀了他。

眼见灵公越来越不像话，赵盾很是伤心失望，也悔恨自己忙于国事，没有把灵公教育好。赵盾只好一次次地规劝，说得多了，灵公开始厌烦，继而怨恨，最后竟然起了杀心。

晋灵公命令勇士鉏麑前去刺杀赵盾。五更时分，鉏麑潜入赵府，见赵盾家中极其简朴，又见赵盾已经起床，穿好朝服，准备上朝，因天色尚早，便端坐等待。此时刺杀赵盾易如反掌，但鉏麑却悄悄退了出去。他想，这是个好官啊，难怪老百姓都称赞他。如果杀了他，是不义；如果不杀他，违背国君命令，是不忠，怎么办呢？鉏麑仰天长叹，自言自语道：“我终究是个不忠不义之人，唯有一死，才能保住名声。”他对准一棵大槐树，一头猛撞过去，顿时脑浆崩裂而死。在春秋时期，这样的人物不少。真是可悲可怜、可歌可泣啊！

晋灵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训练了一条大狗，准备伺机攻击赵盾。一次，晋灵公请赵盾喝酒，事先把狗准备好，还怕不保险，又设下伏兵。赵盾没有怀疑，只带一名卫士前来。酒宴中间，卫士察觉情况异常，急忙上前对赵盾说：“国君赐酒，不能超过三杯，超过三杯就失礼了。”说着，拉起赵盾就走。

晋灵公赶紧放出狗来，恶狗直扑赵盾。卫士挺身向前，一掌击毙恶狗。此时，伏兵四起，杀声响成一片。卫士一边保护赵盾，一边殊死搏斗，终因寡不敌众，壮烈殉职。赵盾趁乱逃走，晋灵公命令士兵急追，务必杀死赵盾。可怜赵盾一介文官，哪里跑得快啊，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在这危急关头，忽见追兵队伍里，有人倒戈。此人力大无比，手持长戟，横扫追兵，打得追兵东倒西歪，赵盾才得以逃脱。倒戈的人，叫灵辄，几年前饿昏倒地，恰遇赵盾路过，救了他一命。后来，灵辄加入了灵公卫队，此时见赵盾有难，便舍身相救。灵辄救了赵盾，自己也逃走了。

赵盾只身一人仓皇奔逃，茫茫大地，该逃向何方啊？只好先跑出晋国再说吧。赵盾一边跑，一边伤心流泪，心想：“千辛万苦扶立了晋灵公，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呢？自己勤勤恳恳为国操劳，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赵盾真是悲痛欲绝、伤心欲绝。

忽然，后面尘土飞扬，又有一队人马追来。赵盾再也跑不动了，听天由命吧。人马来到跟前，赵盾定眼一看，是他弟弟赵穿。原来，晋灵公的行为，早已引起百姓不满。赵穿率领众人，杀了灵公，来接赵盾回朝。赵盾一听晋灵公死了，心中五味俱全，流泪不止。

赵盾回朝以后，继续执政。他立重耳的另一个儿子继位，就是晋成公。事后，史官董狐在史书上写道：“赵盾弑其君。”赵盾大惊，急忙辩解。董狐说：“你不惩罚弑君之人，明显是你主使的；你没跑出国界，仍是晋国正卿，当然应该由你负责任。”赵盾无语，只是一个劲地伤心流泪。

后来，孔子听说了此事，十分感慨地说：“董狐直书是对的，赵盾也是个好官，为守法制承受了坏名声。可惜呀，如果他跑出国界，就可以免除罪名了。”

【作者简介】宋玉山，山东沂南人，1956年生，曲阜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中共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历任茌平县委宣传部新闻干事，农工部副部长，王老乡乡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聊城市委组织部科长，聊城市委办公室科长，茌平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县委副书记，聊城市统计局长，聊城市教育局长，甘肃省委政研室副主任，国家行政学院研究室主任，山东省委副秘书长、政研室主任、省委新闻发言人，山东省人大常委等职。获山东省优秀共产党员、山东省五一劳动奖章等荣誉称号，高校特聘教授。2019年退休后，撰写《新视角读二十六史丛书》，共13册、300万字，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发行。喜马拉雅平台将该书以“精读中国历史”为题播出，目前听众达2.1亿人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