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给我煮了一锅红烧猪脚面。
吃到一半时，我突然看见半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
1
凌晨三点半，一阵剁肉声吵醒我。
客厅灯亮着，老公陆烨不见人影。
冲门口喊了几声“陆烨”，半天没回应。
想躺下接着睡，奈何剁肉声太大，索性起来。
厨房推拉门开了一条缝隙，我推开门，浓烈血腥味扑面而来。
地上、灶台上，鲜血糊的到处都是。
陆烨背对着我，正在处理一副巨大骨架。
我浑身一激灵，怯生生喊道“老公”。
啪嗒
陆烨身子一顿，菜刀掉到地上，砸出一声脆响。
他慌慌张张蹲下去捡菜刀“你咋起来了？我买了新鲜猪肉，准备给你煲一个汤。”
“你这个点出去买肉？”我越过他，目光落在那具分不清是何物种的血淋淋骨架上。
看了眼墙上挂钟，凌晨三点半，哪家肉铺还在营业？
陆烨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讪笑着解释。
“嗨，你看我这记性，下班时候买的肉，忘在后备箱里，半夜想起来，不立马处理，明天就该臭了。”
本想多问几句，奈何血腥味熏得人直想吐。
我捂着嘴巴跑到厕所干呕，再回到客厅时，陆烨已经开始收拾厨房血迹。
空气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窗户全部打开也无济于事。
陆烨在厨房边收拾边喋喋不休“就怕你受不了这血味才避开你，没想到还是撞见了。”
突然想起还有一碗冰镇杨梅，晚餐时吃掉一半，剩下的被我放进冰箱冷藏。
捏着鼻子打开冰箱门。
啪嗒
一个黑色塑料袋从里面掉出来。
袋口开了大半，一颗未处理干净的女人脑袋，从里面滚出来，阴恻恻冲我笑着。
空气骤然凝固，陆烨提着刀，从厨房出来，一脸遗憾对我说“还是被你发现了。”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2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七点。
卧室门开着，厨房里传来阵阵肉香。
我摸了摸脑袋，猛然想起那颗人头。
顾不上穿鞋，我光着脚冲到客厅，拉开冰箱门。
除了新鲜水果和蔬菜，还有一个黑色塑料袋。
心脏狂跳不止，我屏住呼吸，手慢慢伸进去。
陆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大早鞋子不穿，着急找什么呢？”
我浑身一震，脑海里浮现他昨晚举着菜刀的样子，半天不敢回头。
“愣着干什么？赶紧穿鞋洗漱，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猪脚配面条。”
陆烨绕过我，一只手伸进冰箱，拽起黑色塑料袋往外拖。
“啊，别，是人头！”
3
我大叫着推开他，黑色塑料袋掉到地上，溅出一地红色汁液。
陆烨一脸担忧问我“你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我懵住了，难道是幻觉？
不，昨晚我明明看见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从黑色袋子里滚出来冲我笑。
“昨晚一颗人头从冰箱里滚出来，还有你为什么半夜买肉，哪个巨大的骨架又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质问脱口而出。
陆烨当着我面，打开黑色袋子，露出一个摔得稀碎的西瓜。
为了证明我没在瞎闹，我绕过他去厨房。
炉子上，半锅猪脚面咕嘟冒着浓郁肉香。
操作台上光洁如新，别说肉，连一丝血腥味都闻不到，那具巨大骨架也不见踪影。
“你昨晚买的肉呢？”
“我半夜三更买什么肉？”
陆烨皱着眉反问我“你是不是没按时吃药？”
我有些懊恼地点了点头。
和陆烨结婚三年，流产三次，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整夜睡不着，一闭上眼，全是孩子对我哭。
心理医生给我开了一堆抗抑郁药，陆烨担心我工作压力太大，帮我辞了工作。
眼看着身边小姐妹都做了妈妈，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陆烨虽说表面上不在意，可我知道他比谁都想要孩子。
为了能怀孕，我瞒着陆烨停药一个礼拜了。
“张医生不是警告过，现在停药会前功尽弃吗”陆烨叹了一口气，过来一把抱起我放到沙发上，拿干净的湿纸巾给我擦拭脚底污渍。
“可是我们不能一直没有孩子啊，这样对你不公平。”
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只打转，我真恨自己没用，才停药一个礼拜就开始产生幻象，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总不能一辈子不要孩子吧。
“曼尼，其实比起孩子，你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你我要孩子有什么用？”
陆烨的善良让我心里愧疚不已，站在对方角度，与其说娶了我，不如说他给自己找了个妹妹，事事迁就，照顾我。
我鼻子一酸，赖在陆烨怀里不肯离开，生怕他看到我红了双眼。
“好了，我给你拿拖鞋穿上去洗漱，乖乖吃早餐，再把药也吃了。”
站在浴室刷牙，洗漱池堵了。
手忙脚乱关掉水龙头，从出水口拔出一撮金色长头发。
我是过敏体质，从来没有染过头发，这金色长发是谁的？
4
“捏着头发发什么呆？”陆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一把扯过我手里头发，扔进马桶，伸手去按冲水按钮。
“我是黑发，这是谁的？”我刚刚平复的情绪被重新点燃。
他的手稍微停滞了一秒，下一秒毫不犹豫按下冲水按钮。
“昨天下午马桶坏了，来了个杀马特维修师傅，顶着一头黄毛。”
“咱家厕所什么时候坏了？”
陆烨轻笑出声，丝毫不拿我的紧张当回事。
他挤了几滴洗手液到我手心，抓着我手仔细清洗。
“赶紧吃完早餐，把药吃了，你再这样一惊一乍，下一步恐怕要怀疑我在这个家杀人后毁尸灭迹了。”
我胸口一紧，他的玩笑话，恰好说中了我心里的猜忌。
昨天下午，我一直在房间睡觉，竟然连家里来了外人都不知道？
到底是陆烨在隐瞒什么？还是我真的因为停药，又出现了幻象？
5
我不情不愿跟着陆烨到餐桌前。
猪脚面是我的最爱，此刻，我却一点胃口没有。
他拉我坐下，强行喂了我两口，便将筷子塞到我手里，“你自己慢慢吃，吃完记得吃药，我去上班了。”
我挑了一口面，放下筷子，去开电视。
正是新闻早八点时间，主持人正在播报一桩杀人案新闻。
“今晨，一名拾荒者在城东垃圾站发现一具尸体骸骨，经警方初步鉴定，该骸骨性别为女性，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
视频里骸骨被打了马赛克，可依然能模糊看到一点骨头的基本样子。我不自觉瞟了一眼陆烨，他正在玄关处换鞋。
镜头切回现场报道“目前尸体损毁严重，警方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死者基因数据。结合半年以来的杀人碎尸案件相似特征，这已经是第八期雨夜杀人碎尸案，相比前七期案件，此次凶手处理尸体手法略显仓促，希望警方能够借此机会，早日找到凶手，还广大市民一个稳定祥和的治安环境。”
啪
陆烨重重甩门出去。
一颗眼泪夺眶而出，直接落到面里。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电视里打了马赛克的骸骨画面，不断与昨晚厨房见到的那具骨架重合。
不好的念头翻上来，又被我摁下去。
到底什么才是真相？新闻里碎尸案和陆烨有没有关系？洗漱池里的黄色头发又是怎么回事？
我烦闷地拿着筷子不停在碗里搅动。
咯嘣
一块黑乎乎的肉团突然从筷子缝里弹出来，掉到桌上。
我慌忙扯了一张餐巾纸擦拭，隔着薄薄一层纸巾，那肉团的触感有些不对。
举到眼前，仔细观察。
肉团被纸巾吸干表面酱汁后，露出肉白色组织，肉团前端有一层猩红色翻起的甲片状物质。
“啊”
我大叫一声，将手里东西扔在地上。
那分明是半截涂了红色甲油的女性食指。
6
刚刚吃进去的猪脚面在胃里作怪，我冲到厕所大口大口呕吐。
冷汗顺着背脊不停渗出，呕到几乎连胆汁都吐完才勉强停歇。
连着吃了两颗镇静剂，才勉强控制住负面情绪。
坐在沙发上，大脑一片混乱。
陆烨是杀人犯？陆烨不是杀人犯？
叮
一条短信从手机里弹出，来自陆烨。
“老婆，我现在有一台紧急手术，中午赶不回来做饭，给你点了你最爱的烤鸭套餐，记得查收，爱你的烨。”
前一秒还在纠结陆烨是不是杀人犯的我，看完短信，一颗揪着的心瞬间放下来。
我自嘲地拍了拍脸颊，努力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无论在医院还是朋友中，陆烨的为人口碑都是一流。
除此之外，他还是本地爱心救助小动物组织的一员。
婚后，他对我百依百顺。
我十指不沾阳春水，他承包所有家务，哪怕我不能怀孕，抑郁不能上班，他也没有半点怨言。
平时不管医院有多忙，回到家，他还是会对我嘘寒问暖。
试问这样一个好人，怎么会是一个雨夜连环碎尸案的凶手。
我越想越笃定他不是凶手，是我自己胡思乱想。
撇了一眼地上半截疑似手指的东西，或许那只是买肉老板，贪便宜混进去某些动物肢体而已。
在相信和怀疑之间，我选择相信，毕竟陆烨是爱我宠我的完美老公。
7
晚上九点，陆烨提着一大袋零食回家。
从恋爱开始，他总能及时填充我的零食储备箱。
因为白天对他产生怀疑，我心里愧疚，对他分外温柔。
他有些受宠若惊搂着我“今天怎么这么乖，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我打了个哈哈掩饰不自在，主动拉着他进浴室。
那一晚，陆烨动作格外轻柔，生怕弄痛我。
我们一次又一次，直到我累趴在他肚皮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我迷糊中去摸身边位置，扑了个空。
“陆烨，老公”
黑暗中我迷迷糊糊喊陆烨名字，回答我的只有床头闹钟的滴答声。
白天那个不好的念头突然又闯进脑子里，瞌睡瞬间被吓醒。
我急忙起来，挨个打开每间房的灯，发现陆烨不见了。
8
玄关处，陆烨外出穿的鞋子少了一双。
我彻底慌了，急忙找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
输入他号码后，我迟疑了，决定还是先用高德地图家庭版，定位对方位置看看。
定位光标在地图上游走片刻，最后定位地址锁定在白鹤公墓。
我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这个时间，他不睡觉一个人跑去公墓干嘛？
窗外雨点噼噼啪啪打在窗户上，心里顿时涌起千百种念头。
我甩了甩头，穿上雨衣雨鞋出了门。
9
白鹤公墓离市区三十公里路程，白天人迹罕至，凌晨三点的公墓，估计连鸟儿都要绕道飞过。
我付了三倍车费，好不容易说服一个年轻司机载我过去。
一路上，我神经紧绷，坐在后座一言不发。
司机将车子开得飞快，似乎越早结束这单生意，他的小命越能有保障。
一个小时车程，司机四十分钟不到就跑到了。
雨还在下，公墓里一片漆黑。
我循着定位，绕到公墓西侧。
漫天雨幕里，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背对着我飞快铲土。
他的身边，斜靠着一个女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隔得太远看不清女人长相，借着黑夜隐匿，我壮着胆子往前靠了靠。
下一秒我就后悔了。
那女人身子突然一歪，耷拉着的脑袋咔嚓一下，与身子分离，咕噜噜向我滚了过来。
下一秒，陆烨停止手里动作，转过身来，我们四目相对。
陆烨扯了扯嘴角，握着铁锹向我扑来。
我尖叫着拔腿往山下跑，陆烨在后面紧追不舍。
下雨天山路湿滑，我脚下一空，整个人顺着山坡滚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