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军在混乱的局面下,浴血彬文那,鏖战腊戍城,无怨言一句。

日月晓史实 2023-09-25 13:39:05

就在远征军指挥部为英国人是否可靠而争吵时,一直在中路彬文那的正面阻击日军的第九十六师,在第二〇〇师和新编第二十二师的配合下与日军死缠硬磨。

当面日军为了攻占第九十六师的阵地,用尽各种办法,包括和缅甸德钦党人混编成便衣队,潜入第九十六师的两翼,造成中国官兵的很大伤亡。

缅奸武装部队

可是,当戴安澜和廖耀湘的部队都进入了阵地,“军炮兵团及战车防御炮营、粮弹交付所、野战医院等都推进就绪,各部官兵均抱有必胜信念,摩拳擦掌准备将敌人主力吸引于彬文那正面,予以沉重打击后,即向敌人东西两面出击,一举歼灭敌军”时,第九十六师接到了第二〇〇师和新编第二十二师要走的消息:

现我右翼英军、左翼第六军战况紧急,我第二〇〇师、新编第二十二师须先援马格威,转赴棠吉救援。第九十六师应争取时间阻敌,不必作坚决的决战……

两翼部队被抽调走后,日军趁机占领了两翼,正面的攻击更为凶猛,且缅甸德钦党人也更加肆无忌惮,中国远征军官兵饱尝了土著游击队的古怪战术:

入夜后,德钦党十余人偷至二八六团阵地,破坏铁丝网,被我预设警铃察觉,立被击退。旋又化装难民,乘牛车四辆,企图混入我阵地,亦被悉数擒获。又有一部爬至二八七团第一营阵地边缘,装鬼叫,声如哑獐。适该营营长林狮巡查至此,大声喊道:“那是日本鬼子,快打,快打!”守兵一开枪,即闻一阵沙沙之声,滚向乱草坡下去了。遗尸三具,均为缅人。

第九十六师师长余韶打电话给杜聿明,报告部队已经三面受敌。杜聿明同意第九十六师立即撤退,但须将军部存在彬文那的炮弹同时撤回。第九十六师撤退时,日军的步兵和骑兵紧追不舍,官兵们必须不断地停下来阻击,因此一路下来伤亡很大。

与第九十六师师长余韶一样气闷的,还有解救了英军的新编第三十八师师长孙立人。按照孙师长的计划,待一一二团和一一四团抵达后,他要率领全师向当面日军发动攻击,努力把战场西面的战局稳定住。但是,他接到了英军送来的命令,大意是:中国第五军部队已从彬文那撤退,这严重影响了英军右翼的安全。鉴于中国军队给英军造成的困难,新编第三十八师要继续掩护英军转移。更令孙立人愤怒的是,由于英军的不战而逃,经过血战一场攻占的仁安羌竟被日军再次占领,且现在他还要根据远征军司令长官部的命令,作为英军的后卫掩护他们继续向西北方向撤逃。

孙立人在缅甸

日军得到第十八师团的加强后,制定了全面围捕中国远征军的部署。四月二十日,日军第十五军下达作战命令:

一、决定以一个兵团切断腊戍方面敌之退路,同时以主力部队沿央米丁——曼德勒公路及伊洛瓦底江地区向曼德勒方面突进,包围敌主力之两翼,压向伊洛瓦底江歼灭之。二、第五十六师团应沿乐可(垒固)——莱卡——腊戍道路地区向腊戍方面突进,切断敌军退路。预定独立第五十六步兵团沿央米丁——敏丹——南曲依道路前进,回归师团长的指挥。三、第十八师团应在进入央米丁东侧地区后向曼德勒方面突进,切断敌主力的退路,并捕歼之。四、第五十五师团应在进入央米丁西侧地区后,向曼德勒西南地区突进,将敌军主力压向伊洛瓦底江歼灭之。五、第三十三师团应经敏建附近向曼德勒方面突进,捕歼敌主力。另外,应以一部急进八莫,切断八莫及杰沙附近敌之退路。

一九四二年四月二十日,是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的转折点:这一天英军丢弃整个西部战线向印度撤逃,而日军第十八师团主力从战场东部的泰缅边界方向斜插而入,攻击矛头直指腊戍。

日军第十八师团是战斗力极强的甲种师团。作为侵华日军的主力部队,登陆杭州湾参加淞沪会战,登陆大亚湾占领广州,登陆钦州湾直扑南宁,登陆闽江口攻占福州。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第十八师团从马来半岛登陆,占领新加坡,迫使英军全部投降。第十八师团插入战场的方向,是中国远征军第六军防御的宽大正面,因为兵力配置被极大地稀释,这里成为远征军防御最薄弱的方向,无法设想中国第六军如何才能同时抵抗日军两个师团的联合攻击,而这个方向恰是距离中国边境和滇缅公路重要中转站腊戍最近的地方。如果这个方向崩溃了,不仅中国远征军满盘皆输,滇缅公路和中国云南也将处于日军的刀锋之下。

可是,就在东部战线的崩溃近在眼前之时,中国远征军的指挥官们——无论是美国人史迪威还是中国人罗卓英——依旧热衷于策划没有任何前景的曼德勒会战。

占领了垒固的日军第五十六师团先头部队分成两路,一路由和榜以东向雷列姆,一路由和榜向西经东枝,两路并进,在坦克和飞机的支援下沿着公路向北急促推进。

东枝,也称棠吉,是整个战线的重点枢纽,也是中国远征军第五军和第六军的接合部。日军一旦攻占东枝,向西可以攻击第五军的侧背,向北可以击溃第六军直取腊戍。显然,中国远征军必须立即集中兵力确保东枝。为了应付危局,远征军司令长官部决定分兵两路在东面阻击日军:一路由第六军参谋长林森木指挥和榜附近的部队,对日军实施阻击,而军长甘丽初率领部队在雷列姆附近构筑防御工事;另一路由第第二〇〇师师长戴安澜率部由密铁拉东进,增援并固守东枝。

但是,第六军的防线很快就垮了。

第六军参谋长林森木指挥的兵力不足一个团。二十一日上午十时,日军先头部队击溃中国守军的一个步兵连,攻占和榜,双方在和榜东侧阵地展开了拉锯战。二十二日,和榜中国守军阵地被日军的炮火摧毁,官兵连夜后撤至孟邦阵地。二十三日中午,日军一面攻击孟邦阵地,一面从阵地的两翼迂回。二十四日,日军增援部队抵达,对孟邦发起了全力攻击,中国守军支撑不住,参谋长林森木带领残部突围向北退至猛昆。军长甘丽初指挥的军部和直属部队防守的雷列姆也同时陷落。

占领了雷列姆的日军以十辆坦克和四百多辆汽车分路迅速北上。甘丽初军长原有在公路上阻击日军的计划,但是日军攻势凶猛,第六军部队只有一路向北退到孟囊(今孟瑙),在孟囊还没有站住脚,迫于日军的追击再向孟休方向撤退。自此之后,甘军长带领的这批人马开始在泰缅边境附近游弋。参谋长林森木带领的残部得知孟囊陷落后,继续向北撤退寻找退回云南的道路,他们在日军的后方东躲西藏,走了一个多月才得以脱险。

在第五军第二〇〇师方向,戴安澜师长命令骑兵团打头阵,一个营的榴弹炮和部分装甲车随主力向东枝进发。此时的东枝已经混乱不堪,当地的部分缅甸人在日军的煽动下到处纵火,劫掠华侨,破坏交通和通信设施。二十三日,骑兵团赶至距东枝尚有六公里处,获悉东枝已经被日军占领。第二〇〇师迅速制订了收复东枝的作战方案:六〇〇团在火力支援下正面攻击;五九八团在左、五九九团在右实施两翼包抄。二十四日拂晓攻击开始,激战到中午,第二〇〇师先后攻克了东枝的西、南、北三面高地,一个营的中国官兵甚至冲进东枝街市与日军展开了巷战。

就在东枝收复有望的时刻,中国远征军指挥系统再次发生混乱:远征军司令长官部电令戴安澜,二十五日必须攻克东枝,然后迅速返回曼德勒参加会战;位于腊戍的入缅参谋团也发来电报,命令第二〇〇师攻克东枝后,向雷列姆的日军实施攻击,截断日军的退路,解救腊戍的危机。

戴安澜

两个命令方向上相互矛盾,戴师长到底该听谁的?

无论如何,必须首先攻克东枝。

二十五日拂晓,第二〇〇师发动猛烈攻势,主力冲进东枝街市,把日军赶到城南的一座小山上。日军曾在重炮支援下数次反击,但都被第二〇〇师击退——东枝附近的日军基本被第二〇〇师肃清。

显然,远征军第五军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一面固守东枝,一面向雷列姆全力攻击,威胁向腊戍推进的日军的后路,以确保战略要点腊戍的安全因为保卫腊戍就是保卫滇缅公路和中国云南边境,这是中国军队入缅作战的根本目的所在。关于这一原则,蒋介石在二十四日的来电中阐述得很清楚:

腊戍。林团长:极机密训令。顷下达史迪威参谋长、罗长官之训令如下:一、国军今后在缅甸之作战指导,应以不离开缅境,而不与敌主力决战为原则;依此原则,以机动作战,极力阻止并迟滞敌之发展;尤以对棠吉、雷列姆北进之敌,须极力拒止其继续前进。二、新二十八师主力可速运腊戍与雷列姆方面。当先以保守腊戍为主,并尽可能求该方面之敌而歼灭之。三、第五军在平满纳方面,应以逐次迟滞敌之前进为目的,施行持久抵抗,但亦不可过久胶着于一地战斗,致招过甚之损失。四、为应将来状况之演进,第六军应准备以景东车(里)佛(海)方面,第五及第六十六两军主力,以密支那与八莫方面,为后方补给联络线。右四项除分令外,仰即知照为要。蒋中正手启。

蒋介石强调的原则是:一、无论英国人逃向哪里,只要出了缅甸境就不管了,中国远征军的作战范围只在缅甸;二、腊戍的安全是压倒一切的;三、中国远征军不要轻易地与日军打阵地攻守式决战,要机动灵活,以避免中国军队伤亡过大;四、一旦腊戍丢失后,应该把八莫、密支那一线确定为远征军的后方。

但是,远征军司令长官部的最新命令是:第五军军部和直属部队北返曼德勒参加会战,第二〇〇师单独向东攻击雷列姆。——这并不符合蒋介石制订的原则,但是,位于腊戍的参谋团却表示遵令。

史迪威和罗卓英为什么要在根本不具备条件的情况下坚持曼德勒会战?有史料分析说,组织曼德勒会战的出发点就有掩护英军安全的嫌疑。可此时亚历山大已经下令英军向印度撤退,英国人准备抢在日军追上来之前渡过伊洛瓦底江。那么,即使是为了英国人,此刻曼德勒会战计划也应该改变了,可史迪威和罗卓英还是坚持置东枝于不顾,命令第五军北返曼德勒,似乎是专门为掩护英国人的安全而在部署作战。——如果真是如此,中国远征军入缅,其任务岂不仅仅是接应英国人逃出日军的追杀而已?

盟军三巨头,史迪威,廖耀湘,孙立人。

杜聿明遵照命令将部队西移之后,四月二十六日,第二〇〇师官兵血战收复的东枝再次落入日军之手。日军第五十六师团师团长渡边正夫下令停止所有军需运输,各部队的给养就地解决,以便集中起各联队的四百多辆卡车,利用缴获的七百多桶汽油,以十辆坦克和装甲车为先导,兵分两路对腊戍实施夹击。

渡边正夫希望在四月二十九日天长节——日本天皇生日——攻占腊戍。当天,日军先头部队抵达曼卡特,与中国远征军第六十六军新编第二十八师八十二团一营发生了战斗。该营把曼卡特吊桥破坏后,退守西保和南伦,新编第二十八师的八十四团奉命火速增援。下午,在飞机的猛烈轰炸下,日军先头部队逼近西保和南伦,八十四团拼死抵抗,击溃日军装甲车一辆,暂时守住了阵地。第六十六军军长张轸命令新编第二十八师主力死守,同时命令军直属部队特务营、搜索营、工兵营和战防炮营占领腊戍外围阵地。

此时,远征军第五军军部、新编第二十二师和第九十六师还在向曼德勒集结。执意要进行所谓曼德勒会战的远征军司令长官部,仍没有认清形势而迅速调动部队保卫腊戍,致使腊戍城内的中国守军只有第六十六军新编第二十八师的四个步兵营。

日军于战场东部的凶猛突入,令远征军部队的调动陷入混乱。中国陆军第六十六军是刚组建不久的部队,辖由别动队改编的刘伯龙的新编第二十八师、由第十九补充兵训练处改编的马维骥的新编第二十九师和由税警团改编的孙立人的新编第三十八师。远征军准备彬文那会战期间,新编第二十八、新编第三十八师奉命入缅车运曼德勒。

孙立人的新编第三十八师去仁安羌方向解救英军后,归属杜聿明直接指挥,刘伯龙的新编第二十八师接替担任曼德勒城防。二十四日那天,罗卓英命令新编第二十八师留下一个团,其余部队全部调回腊戍。军长张轸当时就火了:新编第三十八师不归他指挥,新编第二十九师还在云南境内,再把新编第二十八师主力调走,留下他和军部幕僚以及一个团的部队,如何防守曼德勒?他请示了参谋团的军令部次长林蔚,林蔚却要他跟随部队回到腊戍指挥防御。张军长立即回到了腊戍,罗卓英知道后大发雷霆指责张轸擅离职守。

二十七日,南伦和西保相继失守。

从曼德勒返回腊戍的新编第二十八师的两个半营被日军包围。

中国官兵苦战五个小时,损失过半,残余官兵在特务营的解救下才得以突围。

这一天,罗卓英下达了曼德勒会战命令。

二十八日,由西保出发的日军沿着铁路线折向曼德勒,由南伦向北突击的日军抵近了腊戍外围。在抵抗日军的战斗中,第六十六军直属部队伤亡惨重,特务营连长任作舟、排长董朝翔,参谋科长张致广以及搜索营营长崔照陆相继阵亡。

腊戍即将遭到攻击。

曼德勒的南面和西面也面临日军的威胁。

昨天刚刚下达曼德勒会战命令的罗卓英,仅隔一天又下达了规定各部队如何撤退的命令。虽然对曼德勒会战闭口不提了,但是这个撤退命令依旧不符合实际:

一、本路军先以第六军与第六十六军主力及二〇〇师,击破突入之敌,第五军主力联系英军,由正面迟滞敌人。二、第五军(欠第二〇〇师,附新编第三十八师)之部署大要应如此:(一)第九十六师即渡伊洛瓦底江,乘火车至密支那整训,并负责警备该地之责。

(二)新编第二十二师及新编第二十八师之一团,防守曼德勒以南之泥翟河右岸,予敌以打击后,逐次向后撤退。新编第二十二师撤至曼德勒北约四十里之新喀(辛古),然后渡过伊洛瓦底江右(西)岸,负责拒止该方面北进之敌。新编第二十八师之一团,即向眉谬方向撤退,归还该师建制,并掩护师之侧背。

(三)新编第三十八师,除以一团于伊洛瓦底江左(东)岸曼德勒以北之马打牙(马德亚)附近,掩护新编第二十二师之撤退及渡江外,师主力即在伊洛瓦底江右岸,协同英军布防,迟滞敌人,不得已时,逐次沿密(支那)瓦(曼德勒)路线后撤。其在伊洛瓦底江左岸之一团,则在新编第二十二师之后,渡过伊洛瓦底江右岸。三、第六军及第六十六军主力(欠新编第三十八师)与第二〇〇师,任向腊戍方面之敌之攻击,并以一部固守腊戍。

四、第五军以密支那,第六十六军以八莫、畹町,第六军以车里、佛海,为后方基地。

命令的内容确实有些荒诞:西面的英国人早已撤往印度,何谈与英军一起在“正面迟滞敌人”?东面的第六军已渡过萨尔温江撤离了战场,腊戍方向目前只有第六十六军新编第二十八师和军直属部队在勉强支撑,新编第二十九师还在从国内增援腊戍的路上,第五军之第二〇〇师遵照命令还在雷列姆方向,那么到底应该指望哪支部队“向腊戍方面之敌攻击”并固守腊戍呢?下达如此命令只能有一种解释:无论史迪威还是罗卓英,根本不知道战场上正在发生着什么。

至此,远征军司令长官部策划的同古、彬文那和曼德勒的三场会战,相继泡汤了。

二十八日这天,鉴于腊戍危急,蒋介石紧急指示:宁可放弃曼德勒也要保住腊戍。

但是,位于腊戍的中国远征军入缅参谋团已开始撤离——这些军政大员以每天二百多公里的惊人速度,连续不断地跑了五天,一直跑到距腊戍一千多公里的云南保山才停住脚——奔逃之中的他们根本顾不上其他事情了,由此导致远征军所有部队都没能及时收到蒋介石的这条至关重要的指令。

腊戍,已经暴露在日军面前。

日军连续突破中国远征军毫无章法的防线,以每天近百公里的速度强行推进六百多公里,直逼滇缅公路上堆放着数量惊人的进口战略物资的核心中转站以及保卫中缅边境的重要前沿阵地腊戍。

四月二十九日拂晓,日军出动步兵一个联队,在十门火炮、十架战机和三十余辆坦克的支援下,向腊戍实施强攻。此时的腊戍基本是座空城,中国远征军各军主力都距腊戍甚远,原来留守此地的第六十六军新编第二十八师,除了一个团还在曼德勒之外,余部在腊戍外围战斗中已经损失殆尽。

第二十九师师部和直属队的驻地在云南大理,所辖八十五、八十六和八十七团分散驻防在云南境内的滇缅公路沿线。该师四月二十五日才接到增援的命令,要求他们须在二十八日前抵达腊戍。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命令:该师各团驻地距腊戍少则七八百公里,多则上千公里,以当时的电讯、交通等条件,仅传达命令、准备行军和征集汽车,都不是一两天内可以完成的;更不要说这道命令并没有提供给该师任何路况信息和敌情通报,只是要求他们迅速抵达腊戍。

明知不可为,又不敢不为。师长马维骥仓促地制订了入缅计划。他认为,二十八日那天,哪怕只有一个连抵达,也算执行了命令;至于抵达后如何作战,眼下无论如何都预测不了。因此,他给各团下达的命令里只说限期抵达,没有任何作战预案。

二十六日,日军第五十六师团从东枝附近开始向北面不足二百公里的腊戍突进的那天,在云南大理城西门外,七十多辆汽车排成一列,新编第二十九师直属部队和八十六团一部乘车向千里之外的腊戍进发了。由于一时无法征集大量汽车,其他各团只能临时就地寻找,找到一辆出发一辆。

从大理到畹町的公路是中国西南部最为险峻的地段。

此时这条公路上拥挤而混乱:

当时的滇缅路,路面狭窄,除惠通桥一带是柏油路外,其余都是碎石路。沿途所遇到的撤退车辆,络绎不绝,争相抢道,无法快速行车。到达保山时,天已黑尽,仍需继续前进,连夜开车。沿途除稍停打尖外,车不停轮。可是交通堵塞情况越来越严重,抛锚的车子又特别多,其中还有汉奸捣鬼。

通过怒江上的惠通桥时,只能一辆一辆地过,因为车多,往往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到达怒江对面山上的腊猛街时,已经是二十七日清晨。司机熬夜开车,疲惫不堪,加之陡坡弯急,路窄车挤,车速越来越慢,车队已经七零八落,失去了统驭。下午才到遮放坝子。过遮放西面大山时,已是深夜。细雨蒙蒙,路滑难行,而撤退的车辆依然灯光相接,绵延不断,并且两三路纵队争先恐后地迎面而来,道路为之堵塞,谁也不能顺利前进,不得已,只好以武力维持秩序,尽量不让败兵退车自相倾轧。

二十八日,新编第二十九师终于有一个营抵达了腊戍。但是,这个营还没来得及部署,日军就冲到了面前。被连续几天的颠簸路途弄得昏头昏脑的官兵们,既没有工事可以利用,也没有反坦克武器,拼死抵抗了一阵,很快就被日军冲垮了。

二十九日,后续的两个团陆续抵达,新编第二十九师沿着腊戍河构筑临时防御工事,而日军的战机在头上盘旋轰炸,数十辆坦克在河对岸一字排开猛烈轰击,中国官兵用机枪和迫击炮还击毫无效果。第六十六军军长张轸把五门战防炮加强给了马维骥师长,同时命令新编第二十八师师长刘伯龙指挥该师残部建立二线阵地以掩护一线阵地的侧后。接着,日军步兵在战机、坦克和重炮的支援下,开始不顾一切地在腊戍河上架桥强渡。新编第二十九师主要由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新兵组成,战斗刚一开始就“士兵找不到军官,下级找不到上级”,在日军潮水般的攻击面前,一线部队一触即溃,死伤累累,“后续部队仍继续零星地开往前线,由于失去了指挥系统,到一车被消灭一车”。

上午十时,新编第二十九师的两个营、第六十六军的工兵营和新编第三十八师的一个营伤亡惨重,一线阵地被日军全面突破。日军随即以坦克第十四联队和一个步兵大队组成了快速突击队,猛烈地扩大突破口,第五十六师团主力随后跟进。第六十六军的特务营、搜索营和战防炮连奉命扼守腊戍北面的桥梁,以掩护从一线阵地撤退下来的残部,但尚未部署完毕日军的坦克就冲到了眼前。二十九日中午时分,腊戍市区被日军占领。

缅北重镇腊戍的失守,使得滇缅公路被日军切断,囤积在该地的数量庞大的战略物资成为日军的战利品。更重要的是,此时分散在东、中、西线的中国远征军主力,在腊戍以南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已无法立足,总溃败的局面已经显现。

四月三十日,日军第十五军接到东京大本营的电报:

大本菅希望不失时机,更加扩大第十五军的战果,确立积极向重庆进攻的姿态。为更有利于以后的措施,力争在国境内歼灭敌军,同时以有力的兵团越过国境,向龙陵、腾越附近怒江一线追击。

命令传达到日军第五十六师团,师团长渡边正夫认为,沿着滇缅公路抵抗的中国第六十六军的新编第二十八、第二十九师已失去战斗力,不会组织起强有力的抵抗,用不着动用师团主力去追击,仅以第一四八联队加上坦克第十四联队的配合向怒江突击足以制胜。而师团主力则须沿着腊戍、新维(今兴威)、木姐、南坎、八莫道路,向密支那方向迅速突进,以切断中国远征军第五军的主要退路。第十五军军司令部对渡边正夫的决心非常赞赏:“对自曼德勒方面向北退却之敌,军决定以第五十五师团及第三十三师团向密支那、塔曼提(密支那西方约二百四十公里钦敦江畔)一线追击,以期与贵师团之切断退路相配合捕歼敌人。”

日军第五十六师团第一四八联队三十日从腊戍出发,沿着滇缅公路向北面的中国边境猛烈突击。沿路防守的第六十六军的两个师虽然进行了抵抗,但无法阻挡日军的进攻,五月一日,第六十六军在新维的阵地被突破,军长张轸以新编第二十九师的一个营和军直属战防炮营增援二线阵地,中国官兵击退日军四次进攻,击毁日军三辆坦克。日军派出预备队全力猛攻,尽管张轸军长又把特务营和搜索营增援上去,但未能阻挡住日军的攻势,战防炮营和搜索营官兵全部阵亡。五月二日,日军以一百多辆汽车运载着二千多名步兵,在百余辆坦克、装甲车和数十门火炮的支援下,继续向贵街攻击。下午,贵街一线阵地被日军突破,军长张轸带着特务营赶到贵街附近仓促布防,但部队很快就被日军的坦克冲散。当天晚上,日军前锋便抵达缅甸边境的木姐镇,这里与中国的畹町镇仅隔一条边境线。

畹町本是中缅边境上的一个小镇,因滇缅公路的修通而逐渐热闹起来。特别是中国东南沿海城市大部沦陷后,畹町成为中国唯一的一个国际物资进出口口岸。小镇上的行政机构仅有一个警察局和一个中央宪兵连,更多的是与进出口相关的检查机构和贸易机构。

进入一九四二年后,经过畹町的汽车川流不息,成百上千的中国民间和官方的商人涌到这里,他们先从外国购买大量汽车,运到缅甸的仰光后再抢购大量各种物资,然后由汽车沿着滇缅公路向国内运输。由于战争的需要,军用物资的采购和运输大多由官商垄断,国民政府在仰光和腊戍都设有办事处,西南运输公司的总经理就是财政部部长宋子文的弟弟宋子良。战争时期,国内物价飞涨,与进口物资的差价极大,从事进出口生意的官员大发国难财是人人皆知之事。这也导致了一些入缅作战的中国军队将领参与其中。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兼昆明防守司令宋希濂回忆:

入缅部队一到腊戍,许多部队长及军需人员就以大量外币(当时入缅军都是发的缅币卢比)购买布匹、化妆品、高级食品(如饼干、咖啡、牛奶、白兰地酒等),一车一车地装运到昆明出售,获利十倍到二十倍……抗战到了第三年,物价就开始急剧上涨。到一九四二年,许多东西涨了几百倍,大家都叫苦,军队中绝大部分官兵的生活尤为艰苦。

但蒋介石那时却拿出大批的外汇发给入缅部队。部队原来就有许多空缺,入缅时各级部队长就已冒领了许多钱。及到战争失败,许多下级干部和士兵都病死、饿死或被敌人打死以及逃散,正当入缅军丧师辱国,举国震动,士兵的亲属得到噩耗,悲痛万分之时,许多部队长和军需人员却是充满了愉快和欢笑,因为他们可以大捞一把,领来的大批外汇再也无须发给那些死人了。死的逃的越多,对他们就越有利,无数士兵的鲜血和人民的血汗填满了他们的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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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晓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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