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的政绩也救不了石敬瑭

子玉的史无边界 2025-03-31 21:20:47

文 / 子玉

石敬瑭的上位要从李嗣源时代说起,当李嗣源以强藩的身份颠覆了庄宗李存勖的皇权之后,其手下最得力的两个干将李从珂和石敬瑭也就成为后唐王朝最大的功臣,佩戴着强藩的标签。当李嗣源去世、后唐出现权力真空之际,几大势力就展开了博弈。这场博弈分别经历了三个阶段:李从厚削藩、李从珂暂时胜利、石敬瑭建立后晋王朝。

长兴四年(933)十一月二十六日,后唐明宗李嗣源驾崩,十二月初一,宋王李从厚即位,是为闵帝。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李嗣源也属于乱世中的雄主,威望和能力同时在线,但他在位也只有短短的七年时间,其家族并没有形成对后唐王朝的统治惯性。所以,当明宗去世之后,他所打造的军政集团就分裂为几大独立的政治势力,都想在明宗去世的权力真空之际拿到核心权力。

由于朱弘昭和冯赟这些人身处朝廷,又拥立了李从厚为帝,所以就暂时拿到了核心权力,控制了朝政,而此时的李从厚则完全是傀儡的角色。

为了进一步控制地方,朱弘昭和冯赟又接着打了削藩这张牌,结果导致潞王李从珂造反。934年四月初三,李从珂率领叛军进入洛阳城,初六,李从珂登上帝位,是为后唐末帝。

但是呢,李从珂也只是暂时取得胜利,因为,石敬瑭同样是明宗时代的功臣、强藩,其肯定不会甘心臣服于李从珂,而李从珂也不会放心石敬瑭,所以,后唐的内斗还将持续。

本质来说,不管是李从厚削藩,还是李从珂和石敬瑭之间的博弈,都只不过是李嗣源所一手打造的军政集团的内部斗争。

为了说明这一点,我们就必须对石敬瑭的情况作以交代。石敬瑭生于唐昭宗景福元年(892),自幼喜读兵书,尤其崇拜战国名将李牧和西汉名将周亚夫。在潜意识的主导下,石敬瑭最终还是和乱世融合,走上了从军之路。李嗣源在任代州刺史期间,很是看重石敬瑭,于是就将女儿嫁给了他。

这是石敬瑭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其之后人生的一系列事件都是被这个重要节点所决定的。

之后,石敬瑭就跟随李嗣源南征北战,还曾一度救过李存勖的命,得到了李存勖“将门出将,其言不谬”的赞赏。

而作为李嗣源养子的李从珂此时也是军功卓著,对此,李存勖就曾对李嗣源和李从珂说过这样的话:“复唐社稷,卿父子之功也!”

也就是说,李从珂和石敬瑭共同将李嗣源送上了庄宗朝最大功臣的位置。而当李嗣源即位之后,李从珂和石敬瑭也就成为明宗手下最大的两个功臣,为两股重要的政治势力,石敬瑭因为是明宗的女婿,甚至还被赐号“竭忠建策兴复功臣”。

李从珂历任西京留守、凤翔节度使,而石敬瑭也先后担任了陕州、宣武、天雄(魏博)、河阳等镇节度使,并一直兼任六军诸卫副使、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等职务。

可见,石敬瑭有在朝廷和地方、军政两届都担任过重要职位的经历,这些都是他在后唐王朝的重要资历。

长兴三年(932)十一月,为了防御北方的契丹、吐谷、突厥等的屡屡犯边,明宗以石敬瑭为太原尹、北京留守、河东节度使,并兼任大同(今山西大同)、振武(今山西朔州)、彰国(今山西应县)、威塞(今河北涿鹿)等地蕃汉马步军总管。

河东是军事要地、后唐王朝的龙兴之地、抗胡的前沿阵地,不管是政治还是军事地位都是仅次于国都洛阳的存在。所以,成为河东节度使是石敬瑭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这次转折,命运最终将石敬瑭导向帝位。

此次赴任,石敬瑭是带着自己的核心班底去的太原,包括刘知远、李延韬、周环、景延广、王延超、李守贞、王饶、刘继勋、王继弘等人。

这是武将层面。文官层面有节度判官赵莹、掌书桑维翰、节度推官窦贞固、观察判官薛融、从事段希尧等人。

也就是说,石敬瑭通过多年的经营不仅打造了一个文武兼备的军政班底,而且他还将这个班底带去了河东,成为其经营河东的主力。为什么五代经常发生藩镇冲击朝廷中枢的事,就是因为,各藩镇不仅具备武力优势,还有其完整的军政班底,具备掌控朝局的实力。李嗣源能够颠覆李存勖是如此,孟知详能在蜀地建立帝业也是如此。

所以,五代诸将能够带着自己的核心班底去地方任职也是导致五代乱局的一大重要原因。不过呢,朝廷当时要想控制诸藩镇的人事也是一件困难的事。说白了,五代的诸藩镇就相当于西汉初年的诸侯王。

石敬瑭到河东之后,继续招募新军,以武行德、李万超等骁勇之士为主力组建了一支牙军队伍。

石敬瑭在河东继续扩军 图源/剧照

更为重要的是,太原还是石敬瑭的出生地,石敬瑭可以进一步将他在这里的宗族、亲戚、朋友整合进其军政班底,强化自身实力。对于这一点,后来建立后汉王朝的刘知远的老婆李氏就曾说过这样的话:“自晋高祖建义,及国家兴运,虽出于天意,亦土地人民福力同致耳。”

出生地和镇守地重合对石敬瑭的重要性由此可见。

总之,自从石敬瑭赴任太原之后,就将河东建设成为其稳固的根据地。此时的石敬瑭不管有没有冲击朝廷中枢的野心,强藩的角色天然都会让其成为矛盾的焦点。

只是,还没等石敬瑭成为被朝廷打击的重点,潞王李从珂和朝廷的矛盾就成为主要矛盾。最终,李从珂利用军士哗变的顺风取得了胜利,问鼎帝位。

但是呢,李从珂是明宗时代的一大政治势力,石敬瑭也是,两者之间相当独立,没有所谓的从属关系。所以,李从珂虽然颠覆了李从厚的帝位,但还得和强藩石敬瑭继续博弈,只不过此时他是以皇帝的身份和石敬瑭博弈。

也就是说,李从珂和石敬瑭的博弈属于李嗣源去世之后,明宗一系内部斗争的延续。

李从珂即位之后,石敬瑭不得不前往洛阳朝见,并参加明宗的葬礼。当然,这是李从珂将石敬瑭扣在洛阳的最佳机会,而石敬瑭为了活命自然也不敢提回太原的事。最后是在曹太后和石敬瑭老婆魏国公主的劝说下,李从珂才放石敬瑭回了太原。当然,李从珂也是错误地判断了石敬瑭的野心、身体素质和实力。

这是李从珂一生中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策,这个决策最终将他送上了不归路。

当石敬瑭回到太原之后就加紧了兵力、财力、物力等各方面的准备,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和李从珂不可兼容的现实关系是必然会有一战的。为此,石敬瑭是以各种名目向朝廷要钱、要粮,将自己一生的积蓄都集中到了晋阳。

而李从珂在察觉到石敬瑭的野心之后也于清泰二年(935)七月派武宁节度使张敬达为北面招讨副使,屯驻于代州(今山西代县),牵制、监控石敬瑭。

此时,李从珂和石敬瑭事实上已经决裂,李从珂在过生日那天乘着酒劲甚至对前来祝寿的石敬瑭老婆说了这样的话:“你这么着急回去是要帮着你家石郎去造反吗?”

呵呵,两人的兵戎相见只是时间问题。

李从珂与石敬瑭的决裂只是时间问题 图源/剧照

清泰三年(936)五月,李从珂又接着打了一张牌,调河东节度使石敬瑭镇天平(今山东东平)。面对李从珂打出削藩的这张牌,石敬瑭的河东集团经过激烈的讨论最终决定与李从珂开战,其中,刘知远就是坚定的主战派:“明公久将兵,得士卒心,今据形胜之地,士马精强,若称兵传檄,帝业可成,奈何以一纸制书自投虎口乎!”

从刘知远的话中我们就能读出石敬瑭所具备的一些优势:拥有河东的地利、兵强马壮、石敬瑭个人有一定的影响力。

当然,石敬瑭也先打的是政治牌,他指责李从珂即位非法,应该立即将皇位让给许王李从益。李从珂则直接削掉石敬瑭的官爵,派兵征讨,以张敬达为主帅、杨光远为副帅,率兵讨伐石敬瑭。

在李嗣源去世之后,后唐王朝又一次因为削藩爆发了内战。

只是,石敬瑭的河东军毕竟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于是,河东内部又讨论引入契丹势力的可能。早在李从珂让石敬瑭移镇天平时桑维翰就曾建议石敬瑭:“契丹素与明宗约为兄弟,今部落近在云州、应州,公诚能推心屈节事之,万一有急,朝呼夕至。”

既然已经讨论过引入契丹势力的可能,那么如今面临困局也就只是将其落地而已。结果大家都知道,石敬瑭以称臣、称儿,割地的方式换取了契丹的武力支持。

九月,耶律德光亲率五万骑兵,号称三十万,自雁门关西部要隘扬武谷(今山西原平西北)南下,直抵太原。在河东军与契丹骑兵形成合力的情况下,唐军战败,死伤万余人,完了联军又将唐军围困在晋安寨(今太原南部)。

李从珂呢,也接着调兵:派禁军将领彰圣都指挥使符彦饶率洛阳步骑兵屯守河阳;诏天雄(魏博)节度使范延光率兵两万由邢州青山口赶赴太原东部的榆次;卢龙节度使、东北面招讨使赵德钧率幽州兵由飞狐道从背后出击契丹军;耀州防御使潘环集合西路戍兵由晋、绛两乳岭(今山西乡宁西南三十五公里)出磁州、隰州,共救晋安寨。

接着,李从珂又派赵德钧之子忠武节度使赵延寿率兵两万赶赴潞州、右神武统军康思立率扈从骑兵赶赴团柏谷救援,以赵德钧为诸道行营都统,统筹指挥。

至于李从珂为何不御驾亲征控制军队则是因为,此时的他已经对前途表现悲观,且内心惧怕石敬瑭,甚至说出了“石郎使我心胆坠地”的话。

但由于赵德钧此时也有引契丹武力助力自己为中原之主的想法,所以根本就不去救张敬达。

这里多说一下,正是因为赵德钧当时也和契丹在接触,所以石敬瑭一方才开出了没有底线的条件,将幽云十六州割给了契丹。对此,刘知远当时就表示反对:“向契丹称臣就可以了,认其做父亲就有点过分了。”

而且刘知远还表示,请契丹出兵只需给其足够多的钱就行了,没有必要割地,认为要是割地,契丹将来必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到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石敬瑭呢,在形势危急的情况下根本就没考虑底线问题,最终还是将幽云十六州割给了契丹。这个决定不仅导致中原王朝之后无险可守,石敬瑭自己也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这是后话。

在赵德钧拥兵观望的情况下,被围困在晋安寨里的唐军就只剩崩溃,大将杨光远于是就杀了主帅张敬达,向契丹投降。

十一月,耶律德光在太原城外的柳林册封石敬瑭为皇帝,以“晋”为国号,史称“后晋”,改元天福。随即,石敬瑭就率军南下,从河阳(今河南孟州)渡过黄河,向洛阳逼近。而此时的李从珂在局面彻底崩溃的情况下只能借酒消愁,坐等最后的时刻。

十一月二十六日,李从珂抱着传国玉玺,与曹太后、刘皇后和儿子李重美登上玄武楼自焚而死,终年五十一岁。传国玉玺也就此彻底消失。

自此,由明宗李嗣源之死所引发的后唐王朝内部各政治势力的斗争彻底画上了句号。本质来说,石敬瑭的问鼎是河东集团对中原势力的再一次胜利,是一个独立的地方军事集团对朝廷中枢的颠覆,是藩镇对皇权的替代。

石敬瑭建立后晋是对李嗣源之后后唐内斗的终结 图源/剧照

由于石敬瑭的河东集团是一个独立的军政集团,此时已经完成了从河东到中原的权力覆盖,加上石敬瑭又是被契丹所封的皇帝,所以,其已经和后唐王朝没有任何政治关系。

因此,天福二年(937)四月,石敬瑭迁都汴梁(今河南开封),彻底让后唐王朝成为了过去式。虽然他也只不过是李存勖父子所建立的河东集团以武力新推选出的代言人而已。

由于石敬瑭是以割让幽云十六州为代价换取的皇位,所以其即使问鼎皇权,但对天下的控驭力也相当有限,史书记载:“藩镇多未服从,或虽服从,反仄不安。”

在这种情况下,石敬瑭就只能努力作出政绩以证明自己。薛居正就在《旧五代史》中说:“旰衣宵食,礼贤从谏,慕黄、老之教,乐清净之风,以絁为衣,以麻为履,故能保其社稷,高朗令终。”

并且还为石敬瑭解释:“倘使非由外援之力,自副皇天之命,以兹睿德,惠彼蒸民,虽未足以方驾前王,亦可谓仁慈恭俭之主也。”

但再多的解释也抹不掉石敬瑭将幽云割让给契丹的耻辱。

天福七年(942)六月,石敬瑭于邺都去世,终年五十一岁,庙号高祖,葬于显陵。

石敬瑭的一生,生前谨慎、耻辱,死了之后,在时间的重力下其不堪也只能被不断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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