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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虞初羽是昆仑巅大师姐,掌执法堂,行宗门律,漱冰濯雪,凛然不可侵犯,唯独对一人假以辞色。
入山门的第一天,千机峰峰主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她和大师兄简祯乃天定情缘,注定结为道侣。
虞初羽对此深信不疑,数十年如一日地帮师兄揽过宗门内外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得罪的人可以绕昆仑一圈,给自己留了个不近人情的名声。
后来大师兄带回了一个小师妹。
小师妹人美嘴甜,轻易就获得了宗门上下的欢心,时不时缠着师兄护航进出秘境,撒娇卖乖地对她说:师姐将师兄借我两天可好?
素来将她当作亲女的掌门师伯见她不语,笑话道:小羽可是醋了?这可是你师妹,做师姐的哪能这么小气。
虞初羽茫然地感受着心底的不悦,为自己的自私狭隘感到羞愧。
后来,雪山崩塌,师兄护着伤到脚的小师妹,头也不回地让她殿后。
虞初羽甚至没来得及告诉他:师兄,我灵力耗尽了。
——以及,她看到小师妹拿走了寒川雪魄,再多的灵力也无法减缓雪山坍塌的速度。
直到最后一丝雪线隔绝了此间的光线,没有一人来救她。
虞初羽从寒川深渊爬出来时修为尽失,如瀑青丝成雪。
徒步回到宗门,门内却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新气象,那是小师妹的拜师仪式,拜的是她的师尊霜月真君。
虞初羽顶着众人异样的视线走到小师妹面前,为她送上心心念念的大礼。
“我与师兄分浅缘薄,从今往后再无结契一说,祝师兄师妹早日得偿所愿。”
昆仑巅的剑永远断在了寒川,埋在皑皑白雪之下。
后来,昆仑少了一个指哪打哪的大师姐,三界九洲多了个“凶”名在外的凶残剑修。
一开始,昆仑巅上下都觉得虞初羽道途已绝,纷纷作壁上观,谁知一觉醒来,全修真界都是关于虞初羽的传闻。
匿名甲:“绝影阁首次失手,对象竟是个修为全无的弱鸡。”
匿名乙:“虞道友是有点王霸之气在身上的,她一拔剑,全场的剑都跪了。”
匿名丙:“我就想知道她一个剑修为什么开着我们法修的特效?是剑法不够卷吗?那玩意儿我这么大一法修都没学会!(骂骂咧咧)”
匿名丁:“虞姓修士的队伍是什么神仙阵容,有生之年竟然能让我看到龙族!还有一个浮空殿的人,就是那个妖族有点垃垮……哦,没事了,那是上古神兽白泽。”
后来。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说真的,现在的散修都这么卷了吗?”
昆仑巅弟子按捺不住了:“什么散修,那是我们大师姐(骄傲脸)。”
各大势力递到一半的橄榄枝僵在空中,满脸惋惜,没想到却等来正主的辟谣:
——是曾经的大师姐。
参赛理由:虞初羽此前为昆仑巅尽心竭力,却仅仅因为新来小师妹的几句挑拨便遭同门厌弃。死过一回后,她大彻大悟,放下扶宗情结,决心为自己而活,最终在昔日同门的悔恨中走出自己的大道,于浩劫中救苍生于水火。
我流修真,私设待定,偏群像
大师姐大师兄只是一个职位,相当于昆仑中学学生会会长副会长。
试读:·
虞初羽从大师兄那出来后,没急着走,下意识朝峰顶望去。
一座恢弘的主殿落满银白,在阳光的照射下,颇有种遗世独立的剔透感。
她迟疑了下,提步朝那个方向而去。
大殿内,一个男人闭着眸撑着右手靠坐在上首,一副睡着的模样。
如瀑的青丝铺散在身后,占满偌大的椅面。
这在这时,殿内似乎溜进了一徐风,只见原先乖巧落在身后的鬓发猝不及防被吹落,将他的大半张脸遮得混沌明灭。
听到动静,男人缓缓掀起眼帘,朝殿外看去。
“掌门师叔。”虞初羽进来后行了个礼。
男人直起身子,眉羽自然舒展,但额间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川字纹印痕。
从他的面容上,虞初羽几乎可以预见到大师兄以后的模样。
不过二人给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如果将师兄比作水一般的君子,掌门师叔更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若是光看外貌,两人比起父子,倒更像是兄弟。
这便是昆仑巅的掌门。
“回来啦?”掌门语气亲昵,想是一个等待自己孩子回家的长辈,一点没有往日出席活动时的高冷风范。
虞初羽点了点头,回了句“是”。
本来她只是想同师叔知会一声自己要搬离凌霄峰一事,此时注意到他神情中难掩的憔悴,心底不免多了几分担忧。
师叔半个月前闭的关,按照以往,最短也需要三个月才会出来,而且看他如今模样,不仅没有半点修为提升的样子,反倒像是出了什么岔子。
她想了想,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难道是前几日洞府倒塌波及到师叔了?
“师叔此番出关,可是因前几日凌霄峰地动一事?”虞初羽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
掌门没有直接回答:“那件事的原委我已经清楚,是孟家那小子太不像话,我已经罚过他了。反倒是你,没受什么伤吧?”
“没有。”
“那就好。”掌门看上去松了口气,含笑看向她,“小羽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看着对方脸上的关切,虞初羽迟疑了一瞬,还是下定决心说:“掌门师叔,我决定搬离凌霄峰了。”
“这是受什么委屈了?”掌门说着,朝她招了招手,挽起身后的长发,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是不是小祯惹你生气了?说出来师叔给你做主。”
虞初羽看着师叔拿小时候那一套哄她,一时间有点无言,但又说不出的慰帖。
“师兄待我极好。只是我到底是师尊徒弟,当初来凌霄峰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洞府塌了,正好借此机会搬回去。”
“小羽还没回去看过吗?师叔还专门按照原先的模样给你重新建了一个呢。”掌门眉眼低垂,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而且我这凌霄峰本就冷清,你一走怕是那臭小子的心也不在这了。”
虞初羽不好就话,只能干巴巴地说:“多谢师叔好意。”
掌门见她去意已决,抬手捏了捏眉峰,叹气道:“小羽,你体质特殊,离了凌霄峰,若是灵气外泄,我可能来不及出手。到时候被人发现,只会徒惹祸端。”
听到这话,虞初羽默默想到之前在万象森林中灵气出岔一事,只怕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成了漏斗,灵气都未必能装满。
不过师叔自身的情况都好不到哪去,没必要让他再操一份心。
她滴水不漏地说:“之前的阵法这么多年下来我已经熟透,而且如今灵力已经基本稳定,师叔不必担心。”
事已至此,掌门只好无奈地挥了挥手:“那随你吧。”
虞初羽缓缓松了口气,示意后便打算离开,却被掌门喊住,回过头,就听见他说:“你师妹刚来昆仑没多久,难免人生地不熟,正好你们俩年纪相仿,以后可以多多相处。算算时日,过几天就是元宵灯会了吧,也好带你师妹去玩玩。”
虞初羽愣了下,莫不是同师兄先前说的是同一件事?
她抿了抿唇,到底没有拒绝。
“我知道了。”
从始至终,小白一动不动地趴在她肩膀上,宛若一个没有生气的挂件。
掌门的目光落在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不轻不重地提了句:“不要玩物丧志。”
直到虞初羽的气息消失,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从掌门喉间溢出,待挪开掩着唇掌心,只见一滩黑血从他指缝溢出,滴落在地面。
面如金石。
-
从凌霄峰回来,小白便是那幅爱搭不理的模样,虞初羽起初以为它伤势复发,想着重新给它上药,才发现原先深可见骨的刀痕竟然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委实吃了一惊,又扒拉着它检查了一圈,事实证明,依旧是只普普通通的小凡狗。
半夜,虞初羽察觉手臂上有异样的触感,意识回笼后,第一眼就看见小白正在添自己的伤口,原先包扎得一丝不苟的白纱已经被咬得七零八落惨兮兮地丢在一边。
虞初羽:“……”
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担心自己伤口感染还是担心小白舔进肚里的混杂着药膏的不明物品。
虞初羽一把拎起小白的后脖颈肉,提到自己面前,审视地看着它被发现后僵住的狗脸。
就见它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占着距离近伸出舌头讨好地在她脸上舔了下,摇摇尾巴。
“嗷~”
“啧。”虞初羽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
大概这就是狗的天性吧。
她随手拿了块干净的布缠好后,也无心打坐了,将它抱在怀中躺下睡觉,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该买个笼子了。
过了一会儿,小白人性化地睁开眼,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觉得人已经睡着了,便伸出爪爪扒拉了几下,想要出来。
就在即将脱离的下一秒,一只手精准地从它头顶落下,又将其按了回去。
“别闹。”一个含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小白:……(生无可恋脸)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橘黄色的烛光犹如明灭的星火,在夜幕降临后一簇簇亮起,最终点燃了这一年一度的盛会。
写作元宵,读作情人节。
空气中仿佛都流动着暧昧的气息,每一次擦肩都可能造就一对终成眷属的有情人。
当然,也并不必然。
——比如一对三人行的憨憨。
作为尚未得道修仙之人,有世俗的欲望也是人之常情,因此昆仑巅今夜人性化地放开了门禁,满足门下弟子躁动的内心。
一对道侣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个增进感情的机会,你侬我侬地走在街上。这时,女修看见小摊上一个精致的花灯,眼前一亮,捧着花灯爱不释手地打量了半天。然而今天的道侣却没什么眼力见儿,到现在还不知道掏钱,于是她向旁边伸手捏住对方的袍角拽了拽,等了一会,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她对上摊主的脸尴尬一笑,转头发现男人盯着某个地方眼睛都看直了。
女修本来就是个暴脾气,直接扬手在他脑袋上来了一下:“张绍元,你当老娘是死的吗?怎么看见天仙了是吧?”
摊主见状情不自禁地皮肉一紧,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被唤作张绍元的男修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看着前方一力承包了昆仑巅流量的三人,喃喃道:“不,不是,是见鬼了。”
女修根本没去听他在说什么,也不管那个花灯了,当即转身就走。
男修这才回过神来,满脸紧张地追上前,卑微地跟在女修身边拼命解释。
虞初羽亦有所感地回头,却没找到那道视线。
简祯问:“怎么了吗?”
右边的苏茶挽着她的手,闻言也好奇地转头看她。
虞初羽夹在中间,抿了抿唇。
刚刚没什么,现在她只觉得头大。
很快苏茶就被周边的各种小玩意儿吸引去注意力,蹦蹦跳跳地朝四处乱窜,走了一半怕他们二人没跟上来,转身欢快地朝他们挥手。
“师兄师姐,你们快来呀!”
简祯笑着看了眼虞初羽,勾着她的袖角往前拉了拉:“走吧。”
虞初羽顺着那若有若无的力道往前走,视线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
师兄在外面从来行止有度,如此已是难得。果不其然,快要接近小师妹时,他指尖一松,衣摆轻飘飘地落回原处,简祯垂手而立,又是那个不偏不倚的大师兄。
见苏茶拿着一个泥塑的狐狸摆件爱不释手,简祯利落地向旁边的摊主付了钱。
苏茶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师兄,我只是看看。”
简祯摸摸她的脑袋:“无妨。”
说罢转头去看虞初羽:“小羽可有什么喜欢的?”
还没等虞初羽反应,苏茶眼疾手快地从众多泥人人挑出一个,殷切地捧到她面前,眼神亮晶晶的:“师姐,你看这个是不是和小白很像?”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白懒洋洋地撩起眼里看了眼,眼神中写满嫌弃,不过没人看得懂。
虞初羽伸手接过,轻轻“嗯”了声。
泥塑的小狗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蜷缩着,尤其是那一脸无趣的眼神,简直和小白如出一辙。
大抵女孩子都抵挡不了毛茸茸的诱惑,一路上,苏茶的眼神没少往小白身上瞄。眼见人流越来越密集,苏茶开口:“师姐,我可以抱抱小白吗?到时候走丢了就不好了。”
虞初羽心中莫名有点不舒服。
大概是看虞初羽没有拒绝,苏茶大着胆子朝小白伸手。
她差不多摸清了自己这位大师姐的性格,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倒真有点不染尘埃淡漠如烟的神祇模样。
小白本来已经闭上眼不去理会她,突然感受到身体被触碰,顿时浑身炸毛,幽蓝色的兽瞳冷冰冰地盯着她,像看一只不知死活的猎物:“嗷!”
尖尖的犬牙擦着她的指尖落下,只差一点就要将她纤细的指节咬下。
苏茶白着脸惊魂未定地收回手,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珠。
虞初羽见惯了小白任她施为的模样,第一次见它这么暴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伸手给他顺了顺毛。
小白喉间发出几声咕噜声,委屈巴巴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又恹恹地趴回原地。
虞初羽抬头,对上师兄谴责的目光。
她默了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那一幕就像是她调教小白故意恐吓师妹的。
“抱歉,它不喜欢别人碰它。”
苏茶可怜兮兮地将眼泪憋了回去,憋得眼眶红红的,挤出一抹笑:“没关系的,是我刚刚没注意。”
两人心照不宣地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但三人间的氛围还是不可避免地微妙了几分。
最明显的便是三人的队列从一开始的并排变成了纵列。
苏茶很快就恢复了元气,像个跳脱的小太阳,努力活跃气氛,看什么东西都新奇万分。念及她人生地不熟,大师兄担心她走丢,紧紧跟在后面,虞初羽则亦步亦趋缀在最后。
这时候花灯巡游开始了。
一簇簇硕大的花灯以一种奇异的韵调完美地搭配在一起,缓缓朝这个方向移来。
远远望去,花灯上依稀有个穿着紫纱的婀娜女子,皓足翩跹,在群花中起舞。
人群随着花车朝这边涌来,虞初羽被推搡得几乎站不住脚。这时,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带着她朝一个方向而去。
简祯见苏茶自觉停下脚步乖乖等他会和,下意识松口气,转过身,却发现身后已经看不见小羽的身影。
苏茶也跟着朝他身后望了望,不安地眨眨眼:“大师姐走散了吗?”
简祯想了想,现在调头去找只怕他们三人都得淹没在人群里,不如先行离开,而且小羽对这里的路线了如指掌,她一向不喜欢同人挤在一起,想来这时候已经离开。
于是说:“我们先离开吧,到时候再用玉听同小羽会和。”
苏茶顺从地点了点头。
虞初羽走到一半已经意识到不对劲,怕是对方认错人了,正要提醒,周遭的浑浊的气息突然一清,她才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了人流。
但那股鲜活喧闹的烟火气却半点没少。
一座座风格各异的典雅小楼交错在一起,横贯整条长街,带着别样的风情。
虞初羽定眼看去,只见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头上顶着各种各样的兽耳,身后一条尾巴随着他们走路的动作一颠一颠的,看上去油光水滑。
一步之差,仿佛凭空来到一个独立的世界。
见虞初羽愣在原地,那个刚刚拉着她的人终于开口了,一道百转千回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听得人酥酥麻麻的。
“小姐姐,欢迎来到我们云栖坊~我是这儿的坊主绛澜。”
虞初羽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那是一个长相极其妩媚的女人,头顶是一双黑色的猫耳,眉尾狭长,勾人中又带着几分高不可攀的冷艳,这种矛盾却在她身上糅合得异常协调,像是被誉为地狱花的曼珠沙华,艳丽至荼靡。
虞初羽余光不可避免地扫到她脖子以下的壮观画面,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耳朵尖开始冒热气。
绛澜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儿,捧着脸凑得极近,对她跑了个媚眼,铃铃轻笑一声:“真可爱。”
虞初羽退后几步,同她拉开距离:“刚才的事多谢,我还要去找同伴,便不多留了。”
“小姐姐,你没听说过这三人行,必有多余嘛。与其去做那个多余之人,倒不如留下快活。刚刚你那位师兄可是半点没有回头找你的意思呀。”她眨眨眼,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半点没在意自己说出的话有多扎心。
虞初羽当时正好看到了他们离去的一幕,知道她并没说错,但就被人这么点破还是让她一阵难堪。
绛澜十分懂得适可而止,自动终止了这一话题。眼神扫过虞初羽肩上的小白:“我们这儿有各种漂亮的狗狗、狐狸和狼哦,好歹见识一下吧~”
她拍了拍手,几个异发异眸的漂亮兽耳少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眨眼就出现在她眼前。
虞初羽猛地倒退了一大步。
绛澜注意到她第一眼落在兽耳上的视线,轻笑了一声,心中有了底,不动声色地给一个少年使了个眼色。
狐族少年心领神会,乖顺地凑到虞初羽面前,火红的狐耳一抖一抖的。
“姐姐,我带你逛逛好不好呀?”
“嗷!”
就在这时,小白突然眼疾手快地伸爪朝他耳朵上来了一下,完事还恶狠狠地吼了一声。
狐族少年猝不及防被挠,尖叫了声,捂着受伤的耳朵蹲下身,哭得一抽一抽的,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看着她,嘴里还不忘叫着姐姐。
虞初羽:“……”这画面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到底是自己一方理亏在先,虞初羽赶忙蹲下身去看小狐狸的伤势。
这时候,小白不干了。
虞初羽刚要伸手,就感觉颈边一疼。
嘶——
这家伙竟然咬她?
虽然没有破皮,但显然也用了不少力,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绛澜在旁边煽风点火:“小姐姐,你这只小妖好生粗鲁,怕不是尚未开智?要我说,与其去驯化那些蠢笨的,不如看看我们这儿有没有喜欢的,保准各个乖巧懂事。”
小白听到这话有被气到,凶巴巴地朝绛澜龇牙。
虞初羽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抬头一脸狐疑:“妖?”
听见虞初羽的疑问,绛澜拉踩的话语堵在喉间,表情凝固了一瞬:“你不知道?”
她眯起眼睛,一扫刚刚轻浮的姿态,眼神中多了抹漠然的审视。
虞初羽只觉得仿佛被一个不可名状的存在盯上,几乎是条件反射,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却迟迟握不下去。
绛澜,很强。
强到让她几乎无法生出任何念头,无论是逃跑还是反抗。
绝望如蔓草在她心头疯狂滋生,她仿佛听见一道道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温柔小意地让她引颈就戮。
虞初羽额间渗出涔涔冷汗,在一阵挣扎过后,抓住一瞬间的清明,终于意识到这种自己状态的怪异之处。
作为一路实战过来的剑修,越阶挑战对她来讲并不是稀事,甚至她数次生死一线,虽然还差临门一脚,却也感受过死亡的气息。
现在的感觉太奇怪了。
没人会对死亡无动于衷,但毫不反抗地束手就擒绝不是她的风格。
绛澜看着她心神尚在,眼神里多了一丝惊奇。
就在轻潇剑彻底出鞘之间,一道轻凌凌的笑声从耳畔传来,轻轻松松消弭了刚刚紧绷的气氛。
绛澜伸手,纤长白皙的指节抵在剑柄上轻轻一推,长剑猝然入鞘,发出一声“铛”的一声惊响,彻底让虞初羽清醒过来。
“好端端的,小姐姐拔剑作甚?”绛澜睁着眼睛倒打一耙后,又恢复了一开始毫无架子的模样,“开个玩笑罢了。”
虞初羽却不敢轻视,就连小白的妖族身份都暂且抛之脑后:“不知前辈将我带到此处是有何用意?”
“叫什么前辈,生生将我叫老了一轮。”绛澜撇撇嘴,一脸幽怨。
虞初羽心想,这还指不定大几轮呢。
“既然你现在知道这小家伙是妖了,想必它留在你身边也是个麻烦。”
虞初羽没有作声。
事实上,昆仑巅内不是没有妖族弟子。
十几年前的却魔之战上,人、妖两族联手将魔族镇回魔域,后来战事落幕,为了维系两族的关系,人、妖两界达成一致,互相派遣弟子进行交流学习。
但后来发生过一次意外,妖族那边一个备受看好的少年在交换回来后,被族内长老发现妖丹只剩一半,却怎么也不肯说清实情。
妖族便觉得定是人族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说不定就连这交换学习,也是一个谋取他们妖丹的阴谋。
一来二去,这交换生的约定虽然没被废,但所谓的培养却较着劲儿地往魔鬼训练的方向发展,而且两族之间的偏见一起,没产生霸凌现象已经算最好的情况了。
因此这几年下来,几乎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宗门的长老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会关心妖族的死活。
“人妖有别,不如就将它留我这打工吧。”绛澜说着转头语重心长地对小白说:“是妖族就该自己挣口粮,吃软饭是没有前途的。”
小白伸着爪子蠢蠢欲动,但绛澜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一个漂亮的后仰,轻巧收回身,给了它一个戏弄的眼神。
小样。
虞初羽没忍住,看了旁边几个漂亮小妖一眼:“像他们这样?”
想着又补充了句:“小白还是个孩子。”
想到这,她看了看这些一脸未成年模样的小妖。
绛澜看出了虞初羽眼底的谴责,默了下,义正言辞道:“想什么呢,我们可是正经妖!卖身……卖艺不卖身的!”
虞初羽:“……”
还在地上坐着的小红狐狸探过脑袋,一脸求夸的小模样:“姐姐,我跳舞可厉害了。”
旁边的小灰狼也鼓起勇气说:“我会吹箫。”
小黄狗:“我……”
回过神来,虞初羽已经被绛澜等人簇拥着带到了一处人声鼎沸的酒楼包厢。
左右推脱不过,她便干脆顺势应了下来,想要看清绛澜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小白从她肩上跃下,跳到她正前方的桌面上,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一群献殷情的讨厌鬼。
然而想像是美好的,事实上,它那不足两个拳头的小身体根本什么也挡不住,只能眼睁睁刚刚还哭的装模作样的臭狐狸趁着表演之便臭不要脸地撒娇卖萌。
一顿饭下来,绛澜像是忘了刚刚提起的留下小白那一茬事儿,一个劲儿地给她倒酒。
虞初羽推辞不过去,一杯杯酒下肚,等收到玉听的消息时,已经多少有点晕眩,心里却松了口气。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绛澜,站起身:“我还有事,便先行告辞了。”
绛澜像是没感受到她的戒备,一脸扫兴的模样,摆摆手:“行吧,欢迎下次再来呀~”
虞初羽象征性地点点头,唤了声小白。
小白从桌面轻轻一跃,快要落到虞初羽肩上时,突然间身体一滞,毫无征兆地朝地面摔去。
虞初羽心中一紧,连忙伸手去接,但还是慢了一步。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先她一步捏住小白的后颈,漫不经心地提溜到虞初羽怀中。
绛澜:“真不小心。”
虞初羽如释重负:“多谢。”
待出了云栖坊,虞初羽重新拿起玉听。
上面的人果然是大师兄,正询问她在何处。
先前的热闹已经慢慢沉淀下来,各色纸灯的光晕未熄,将整条街映照得暖融融的,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两相伴的行人说话间都是轻声细语的,倒带了点细水流长的味道。
刚刚没有感觉,如今风一吹,她便闻到了自己身上氤氲着的酒气。
时候不早了,除了惹人误会,虞初羽不觉得还有会和的必要,便干脆说自己已经回去了,慢悠悠地往回走。
路过一家小摊时,一股浓郁的奶香味从蒸笼中传来。
刚刚一个劲儿地被劝酒,倒没吃多少东西,不禁被勾起了馋虫。
虞初羽问怀里的小白:“想吃吗?”
自从知道小白是妖后,她对小白的食谱便有了很大的包容性,而且看它刚刚都没吃东西,想必这时候也该饿了。
小白还在生闷气,本不想理她,奈何小肚子不给面子,主动抗议了。
咕噜——
虞初羽轻笑一声,买了一袋牛乳糕,抱着小白一起边吃边朝霜月峰走去。
途中感受到底下传来的视线,一低头,发现小家伙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自己,虞初羽熟练地又递给它一块。
山风拂过,满山道都是甜腻的气息,伴随着纷纷扬扬的白絮,仿佛下了场奶香味的雪。
-
次日醒来,虞初羽只觉得头疼欲裂。
绛澜给自己喝的不会是假酒吧,她就没听说修士还有宿醉这种东西的。
她撑着手坐起身,却没看见往常那团白影,便试着唤了几声。
昨晚她想了很久,小白既然是妖族,自然还是需要妖族的修炼方式,绛澜此人虽然目的不明,但也是多亏了她,自己才能知道小白的身份,不然只会白白耽误了小白。
唯一的顾虑是,虽然不明显,但绛澜昨夜分明是冲小白去的,所以在得知她根本不清楚小白的身份才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在没有弄清她的目的之前,绝对不能让小白轻易与她接触。
一份妖族的入门修炼秘籍,虽然麻烦了点,但也不至于找不到。
虞初羽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到小白的影子,不禁有点奇怪。
穿着整齐后,她绕着屋内转了一圈,没有,以为它又折腾那些花去了,然后下到山脚,依旧不见半点踪影。
霜月峰很大,虞初羽愣是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着了一番,却依旧一无所获。
而师尊闭关的寝宫设有禁制,小白根本不可能进去。
齿关在薄唇上留下一个深深印记,虞初羽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小白已经不在霜月峰了。
但小白明明讨厌与人接触,平日里都赖在自己身边,怎么会无缘无故独自离开呢?
她几乎转瞬就想到了绛澜。
虞初羽没有丝毫迟疑,出了霜月峰直接朝山下奔去。
凛冽的风吹到她脸上,脑子在这物理降温下一点点冷静,她极力复盘昨日发生的一切。
记忆抽丝剥茧,露出其中的微妙之处时,人已经站到云栖坊前。
清晨的坊市一改昨日的风情,冷清的没有半点生气。
虞初羽没有耐心一家家寻找,干脆气沉丹田。
“绛澜——”
尚在睡梦中的人被惊动,户内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紧接着一股威严铺天盖地袭来。
“哪个不要命的?”一个暴躁的声音从上空响起,似乎还带浓重的怨念。
绛澜看清面前的人后不满地“啧”了声,到底收起了威压。
她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说:“大清早的找我什么事?”
“小白是不是在你这?”
“他走了?”绛澜脸上露出一抹错愕。
虞初羽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表情,但心底却还是不相信。
回想起来,她才注意到,昨夜离开的时候,小白明明已经要落到自己肩膀了,是中途僵了一下,才重心不稳朝下掉。
而当时接住它的就是绛澜。
她很难不怀疑绛澜没有借机对小白做什么。
而且寻常听见这一问法,怎么会说“走了”?除非是她一早就知道小白会离开。
虞初羽眸中难得染上火气:“你对它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