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老来得子,周海婴1929年9月27日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周树人这一年已经四十九岁了。为了祝贺海婴一周岁的生日,鲁迅曾通知过几个至交好友在家小聚,并将海婴抱在怀中,在上海一家老字号照相馆阳春堂照了一张照片,特别在照片上题字“海婴和鲁迅,一岁和五十岁”以资纪念。
老来得子的鲁迅对海婴非常疼爱,有些人对鲁迅对海婴的这种“溺爱”似乎颇有微词,鲁迅便作了一首《答客诮》加以回应,其中有传世的两句:“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在我们印象当中,《金瓶梅》中的西门庆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坑蒙拐骗,吃喝嫖赌,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兰陵笑笑生并没有简单地脸谱化、妖魔化、标签化地来塑造西门庆这个“恶人”的形象,而是赋予他更多的内在气质,让这个人物呈现出异常丰富,甚至是复杂性格来。
所以我觉得鲁迅对《红楼梦》的那段经典评价,用来说《金瓶梅》也是恰如其分的:其要点在敢于如实描写,并无讳饰,和从前的小说叙好人完全是好,坏人完全是坏的,大不相同,所以其中所叙的人物,都是真的人物。
我们很多没有读过《金瓶梅》的读者,恐怕你很难想象,西门庆这个大坏蛋,竟然在书中会为了一个女人茶饭不思,甚至是痛哭流涕。
这一幕就发生在《金瓶梅》的第六十二回“潘道士解禳祭灯坛,西门庆大哭李瓶儿”。
李瓶儿是西门庆最喜欢的小妾,原因有二,一是李瓶儿有钱,二是李瓶儿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官哥儿。可惜的是,这个官哥儿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又被潘金莲设计陷害而死,在丧子之痛的打击下,李瓶儿旧疾(产后恶露不尽)复发。
西门庆救人心切,不惜一切代价,要挽救李瓶儿的性命,为此他把清河县最好的各路名医都请来给李瓶儿治病,几番诊治下来,药石无效,各路医生都束手无策。
求医问药不成的“”唯物(这个物当然是指金钱)主义者”西门庆,又马上变成了一个“唯心主义者”,退而求其次,请来潘道士做法,希望借助神灵来解禳消灾。但潘道士一番掐诀念咒的做法下来,告诉西门庆,李瓶儿气数已定,无可救药了。并且特别交代,西门庆“今晚官人切记不可往病人房里去,恐祸及汝身。慎之,慎之!”
但,西门庆对李瓶儿情深义重,根本就没听潘道士的忠告,寻思道:“法官(指潘道士)戒我休往房里去,我怎生忍得!宁可我死了也罢,须得厮守着,和她说句话儿。”
西门庆进到李瓶儿的房间,开始还强忍悲痛,骗李瓶儿说潘道士的做法很成功,但李瓶儿根本不信。说句题外话,西门庆在《金瓶梅》一书中说谎无数次,也经常被人拆穿,但这次西门庆的谎言我倒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西门庆见谎言被拆穿,不禁悲从中来,两泪交流,放声大哭道:“我的姐姐,你把心来放正着,休要理他。我实指望和你相伴几日,谁知你又抛闪了我去了,宁叫我西门庆口眼闭了,倒也没这等割肚牵肠!”
这时,李瓶儿双手搂抱着西门庆脖子,呜呜咽咽悲哭,半日却哭不出声来。李瓶儿以自己房间秽恶为由,强行将西门庆赶走。西门庆回到妻子吴月娘的上房,把刚才潘道士做法不济的事都对吴月娘说了,又说李瓶儿可能命在旦夕之间,说着说着就又哭起来,连吴月娘听了也难受,止不住地落泪。
当夜鸡还未叫的四更时分,可惜一个美色佳人,都化作一场春梦,李瓶儿撒手人寰,终年不过二十六岁。
西门庆闻讯赶来,也不顾李瓶儿身子底下的血渍,两只手抱着她的香腮亲着,口口声声只叫:“我的没救星的姐姐,有仁义好性儿的姐姐!你怎的闪了我去了,寜可叫我西门庆死了罢。我也不久于人世了,平白活着做什么!”在房里离地跳得有三尺高,大放声号哭。
李瓶儿死后,处在巨大悲痛之中的西门庆还要赶紧安排处理后事,就这样西门庆熬了一夜没睡,前后又乱了一五更,心中又着了悲恸,神思恍乱,只是没好气,骂丫头、踢小厮,守着李瓶儿尸首,由不得放声哭叫。
而家中以吴月娘为首的一众妻妾,对于西门庆大哭李瓶儿,却并不以为然,都纷纷吃起李瓶儿这个死人的醋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唉,人类的悲欢本就不是相同的!
你可以说西门庆很渣,但西门庆对李瓶儿还真是一片痴情,难怪李瓶儿都死了很久了,有一次潘金莲还醋意大发,对西门庆说“李瓶儿是心上的,奶子如意(西门庆的另一个姘头)是心下的。俺们是心外的人,入不上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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