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玉科

编辑|葛帮宁

出品|帮宁工作室（gbngzs）

雷诺集团和Stellantis集团正密谋合并的传言甚嚣尘上。

爆料来自一家意大利媒体《信使报》（Il Messaggero）。2024年2月4日，该报援引未公开金融消息称，法国政府正在调查两家集团合并的想法。法国政府既是雷诺集团的最大股东，且通过公共投资银行BPI France间接持有Stellantis集团6%的股权。

合并后的公司规模极其庞大，甚至会垄断相当部分汽车市场。法国政府的想法是，更大规模能降低更多成本，此举不仅可以巩固法国在全球汽车行业的地位，还可以应对涌入欧洲的中国电动汽车。

但是很快，Stellantis集团董事长约翰·埃尔坎（John Elkann）就驳斥了这一传闻，称“这是不真实的”报道。2月5日，他在一份声明中写道，目前没有考虑与其他制造商合并的计划。

Stellantis集团仍然致力于现有的长期计划。埃尔坎进一步解释道，即致力于与意大利商业和制造部，以及汽车行业供应链上所有参与者进行谈判，以共同实现向电动汽车过渡的重要共同目标。

2022年，雷诺集团放弃俄罗斯市场，逐步减少与日产汽车的合作，实力随之削弱，此后，雷诺集团一直被视为潜在的并购目标。加之电动汽车市场放缓，雷诺集团不得不取消电动汽车部门Ampere的IPO计划，此举加剧了外界的猜测。

无独有偶，上周，Stellantis集团首席执行官唐唯实（Carlos Tavares）接受彭博社采访时表示，Stellantis集团“已准备好接受任何形式的整合”，他的工作是确保自己成为“赢家之一”。

一些行业观察人士认为，这暗示了即将到来的整合。

雷诺集团2月5日股价一度上涨超过4%，埃尔坎发言后收窄持平。Equita金融分析师强调，这种规模的合并可能面临反垄断挑战和社会担忧，而且两个公司在法国境内的工厂设施重叠。

接受路透社采访的分析师也对合并的合理性提出质疑，认为合并没有什么实质意义，只会扩大欧洲的产能过剩。

“中国攻势让我们始料不及”

2月2日，唐唯实接受彭博社专访，表示对整合问题持开放态度，但他没有明确整合是不是针对雷诺集团。他曾在1月下旬评论道：“在这个完全遵循达尔文进化论的世界里，那些能够保护自己总量的人”是那些准备好合并的人。“只要看到总量处于合适水平，就可以得出结论：我已经准备好进行任何形式的整合”。

唐唯实认为，汽车行业有必要进一步“整合”，这句话无疑为最近的合并猜测火上加油。他没有排除与雷诺集团，或与其他汽车制造商合并的可能性，且对Stellantis集团稳健的财务状况充满信心，暗示合并可能给所有利益相关者带来好处。

另一方面，中国汽车制造商的崛起，欧盟逐步淘汰内燃机的努力，以及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UAW）昂贵的新合同，都是推动并购潜力加大的因素。

唐唯实在访谈中强调，决定是否批准一项重大交易时，反垄断机构必须考虑上述因素。

以下是彭博社与唐唯实的谈话要点，略作编辑和删减。

您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整合了吗？前几天，我们正在准备如何展示“Dare Forward 2030”计划第一阶段成果。这个过程中，我问团队，与制定计划的那一刻相比，过去3年里，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团队给出的答案是，中国进攻的强度。

我认为这是事实。中国攻势的规模、展示的竞争力，以及中国最好汽车制造商的大规模到来，都让我们始料未及。

这对您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些竞争者进入我们的市场，有能力以与内燃机汽车相同的价格销售电动汽车。与此同时，西方政府正在强制销售100%的电池电动汽车。很明显，那些不能生产具有成本竞争力的纯电动汽车的参与者将面临生存问题。

在我看来，那些没有为这种冲击做好准备的公司将陷入困境。我们需要时刻保持健康，需要时刻做好准备。如果机会出现，我们希望成为整合的一部分，而那些没有在降低成本方面做足功课的人就会陷入麻烦。

所以您认为，汽车行业将迎来一波整合浪潮？整合将会到来，而且将使西方陷入艰难境地，很难决定如何处理反垄断局面。面对中国的攻势，现行的反垄断规则适得其反。在某一时刻，如果你必须为一项昂贵技术提供资金，而你又没有规模，你就会陷入困境。幸运的是，我要在这里感谢欧盟，我们得以创建Stellantis集团，绝对公平地说，我们得到了欧盟的支持。如果当初没有合并，我们就会陷入大麻烦，FCA集团会陷入困境，PSA集团也会陷入困境。所以，这是在正确的时间采取的正确行动。

雷诺集团很脆弱吗？缺乏规模一直是个问题，也是战略问题。我尊重雷诺集团做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情的勇气，这也是我关注他们正在做的事情的原因之一，这让我耳目一新，而且还可以从他们正在做的任何好事中学到东西。当我做自己事情的时候，可能会得到启发。雷诺集团在法国表现很好，我正努力面对一个非常残酷的竞争对手。我和雷诺集团之间的对抗很正常，这也是欧盟想要的结果——为了消费者的最大利益而进行激烈竞争。在法国看到一个高效的竞争对手很正常，我们将通过加强努力应对他们。

很明显，（雷诺集团）这种转变会导致一些问题产生，你会越来越多地看到雷诺集团的中国合作伙伴或供应商。

我们将关注事态发展，包括法国政府的看法。我对雷诺集团没有特别的兴趣，只是观察到他们有不同的策略，我一直对这个竞争对手表示尊重。

我对雷诺集团“老公司-新公司”战略感到惊讶。我的想法恰恰相反，我们需要一个团队，让公司朝着一个方向发展，集中最大规模和全部力量。

毕竟为电气化提供资金的是内燃机的盈利能力，所以，如果砍掉有利可图的内燃机项目，去孤立不赚钱的电气化项目，怎么能在如此高利率的世界里，为电气化项目提供资金呢？

通用和福特呢？我不知道，要看情况而定。第一，我相信所有事情的先决条件是双赢。它是以一种友好的方式来完成，也就是聚合的方式。如果汽车行业不采取行动，它将在中国攻势下消失，我想先弄清楚如何让我的公司成功。

第二，如果要合并，会出现什么机会？如果财务状况不稳定，那（合并）就不可能。因此，确保无论我们做什么，假若我们要做什么，都要以友好的方式去做。对我来说，这是最基本的，我们不会制造敌对的东西。

为什么？因为（合并本身）已经很困难。当你做一些友好的事情，就像Stellantis集团所做的那样，面对反对者的批评已经很困难。因此，如果两家公司合并，他们需要真诚地相信，合并过程中产生的协同效应，将为所有利益相关者创造价值。

恩怨由来已久

唐唯实预测，推出更实惠的电动汽车的热潮将以一场“血战”告终，他对“脆弱的”雷诺集团也格外关注。

这位65岁的首席执行官，一直在做的就是处处抢雷诺集团的风头，让Stellantis集团在对手的挫折中获利。

雷诺集团最近遇到了唐唯实一直在等待的一个绊脚石——取消旗下电动汽车和软件业务Ampere的IPO计划。

在一次独家采访中，唐唯实质疑雷诺集团的战略，以及它是否有足够规模与Stellantis集团、电动汽车领导者特斯拉和比亚迪竞争。

“我的职责就是睁大眼睛，如何在这种行业转变中生存下来，确保Stellantis集团成为赢家之一。”唐唯实说，“如果我们是赢家之一，当然就有机会。”

当宣布取消IPO时，雷诺集团重申，它有能力为未来提供资金，更强劲的现金能力是它决定取消上市程序的因素之一。

雷诺集团发言人拒绝就唐唯实言论进行置评。

今年1月早些时候，唐唯实告诉记者，汽车制造商正在电动汽车领域进行“逐底竞争”，降低标价的速度快于降低成本的速度。

雷诺集团集团首席执行官卢卡·德梅奥（Luca de Meo）宣布，该公司在疫情暴发大约一年半后“从地狱里回来了”。疫情摧毁了这家本已疲弱的制造商，在法国政府提供的50亿欧元（折合54亿美元）贷款帮助下，雷诺集团生存了下来。

稳定雷诺集团后，56岁的德梅奥将公司分为五个业务部门，其中包括电动汽车业务Ampere、内燃机和混合动力汽车公司Horse。

唐唯实说，他非常尊重德梅奥。但当被问及Stellantis集团是否会采取类似策略时，他给出了一个响亮的否定答案。“我们只有一个Stellantis集团，我们不会用老公司-新公司模式来管理公司，我们是一家公司。”他说。

事实上，对雷诺集团的强烈兴趣来自于唐唯实本人。在其职业生涯前30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雷诺集团度过，但在公开谋求时任首席执行官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的职位后，他戏剧性地离开了雷诺集团。

唐唯实很快被聘为标致雪铁龙集团（PSA Group）掌舵人。他完成了转型，并精心策划2021年与菲亚特克莱斯勒（FCA）集团之间的合并，成为欧洲第二大汽车制造商。

唐唯实一直在增加品牌——从标致和雪铁龙开始，收购欧宝和沃克斯豪尔，然后与FCA集团合并——而雷诺集团却退出了与日产汽车长达数十年的联盟。

2023年，雷诺集团和日产汽车决定解散联合采购组织，该组织曾被视为稳定双方关系较为成功的因素之一。同年12月，雷诺集团开始出售其所持日产汽车的股份。

唐唯实在接受采访时说，雷诺集团与中国合作伙伴走得更近——暗指雷诺集团与吉利汽车达成成立合资公司Horse的协议。中国远景能源也是雷诺集团主要电动汽车电池供应商之一。

“我们将观察事态的发展，包括法国政府的看法，我对这家公司（雷诺集团）并没有比其他公司更特别的兴趣，我只是观察到他们有不同的策略。”唐唯实解释道。

尽管唐唯实对雷诺集团能否完成Ampere IPO的悲观看法显示出其远见，但根据这种认识采取行动则是另一回事。

Stellantis集团和雷诺集团在法国共雇佣约8万名全职员工，法国政府利用其在两家公司中的股份和在董事会中的席位来保护就业。

某种程度上，法国政府干预也是雷诺集团近年来交易屡遭失败的根源。

现年69岁的戈恩一直努力将雷诺集团和日产汽车合并，同时试图平衡国家利益，最终却在2018年年底被解职。2019年，FCA集团曾短暂寻求与雷诺集团合并，而在退出时将原因归咎于政治干预。

另一个复杂因素是——德梅奥已经与大众汽车集团和其他公司，就联合开发更经济实惠的电动汽车进行过讨论。唐唯实认为，雷诺集团和大众汽车集团的合作，可能会成为雷诺集团依赖后者的起点。

唐唯实与雷诺集团的竞争体现在方方面面。

Stellantis集团挖走雷诺集团几位高管，并将其中一些人安插到高级职位上，这对经验丰富的标致和雪铁龙经理们造成了影响。这其中包括欧宝品牌负责人弗洛里安·休特尔（Florian Huettl）、负责欧洲扩张的Uwe Hochgeschurtz，以及雪铁龙首席执行官蒂埃里·科斯卡斯（Thierry Koskas）。

两家公司甚至在活动日程上起了冲突。雷诺集团和Stellantis集团都将在2月15日公布全年业绩，雷诺集团提前4个月在网站上宣布了这一日期，而Stellantis集团在1月告诉投资者，它将在同一天发布财报。

每当有人暗示雷诺集团在法国的投资超过Stellantis集团时——即使这个人是法国财政部长布鲁诺·勒梅尔（Bruno Le Maire）——都会让唐唯实大为光火。

“我们的营业额是雷诺集团的4倍，盈利能力是雷诺集团的12倍。我尊重他们，但我们不在一个级别上。”唐唯实曾在巴黎车展上对记者如是说道。

（本文部分内容综合Automotive News、Carscoops、Bloomberg、Reuters报道，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