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33年十月,驻守长安的河东王石生与驻守洛阳的武卫大将军石朗最终决定兴兵勤王。
二人在石虎杀害石聪、石堪以及刘太后之后才采取行动,显然在此之前一直持观望态度。尽管起兵,但对勤王的成功与否仍缺乏信心,石生率先表现出动摇。

尚未出兵,石生便自封为秦州刺史,并派使者向东晋投降。值得注意的是,石生原本镇守雍州,却自称秦州刺史,这明显流露出他有退守秦州的想法。
更为有趣的是,在雍州境内有人自称秦州刺史的同时,秦州境内也出现了自称雍州刺史的人。这个人就是秦州地区的氐王蒲洪。
蒲洪早在公元329年就归顺了后赵,并被石虎举荐为监六夷军事,如今趁着乱世脱离后赵,转而向张骏统领的前凉归附。
石生与石朗起兵的消息传至襄国,石虎立刻决定发兵讨伐。鉴于洛阳和长安是两个战略要地,加之石生素来以勇猛善战闻名,石虎决定亲自率军前往征讨。

石虎之所以有胆量亲自率领大军出征,一方面是因为在石勒时期,他就频繁参与各种军事行动,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另一方面,此时的石虎已经牢牢掌控了朝政大权。
接下来我们分析一下石虎对朝廷的控制情况。首先从朝廷内部来看,自从石虎担任丞相后,便开始独揽大权。尚书省作为掌管政务的核心机构,由于尚书令一职长期空缺,尚书左仆射夔安和右仆射郭殷的地位变得尤为重要。而这两人都早已成为石虎的心腹亲信。
再看都城襄国的情况,石虎的长子、魏国太子石邃早已率军驻守此地,将百官牢牢掌控于股掌之中。至于都城外围地区,石虎的三子乐安王石韬担任司隶校尉,这意味着京城所在的州郡已被他完全掌控。
此外,与都城紧密相连且战略位置极为重要的冀州,则由石虎的次子石宣担任刺史。由此可见,石虎对核心区域的布局可谓滴水不漏。

为了确保此次西征顺利进行,石虎还做出了周密安排:命魏国太子石邃留守襄国,并亲自率领七万步骑兵出征,梁王石挺、左长史刘隗、越骑校尉石广以及将领麻秋等重要人物皆随行出征。
再说镇守洛阳的石朗,在得知石虎亲率重兵前来攻打时,内心充满了恐惧。虽然石朗也曾是石勒倚重的大将,但与石生、石聪、石堪等人相比,似乎缺乏独立指挥大规模战役的经验。他深知石虎的厉害——这位久经沙场的猛将不仅战功赫赫,更以心狠手辣著称。
石朗自知难以匹敌,于是决定效仿当年石生抵御汉赵皇帝刘曜的方式,选择坚守金镛城以抵御石虎的进攻。
金镛城位于洛阳西北方向,是一座规模不大却名震四方的军事要塞。当年石生曾在此地坚守百日,成功抵御了刘曜的猛烈进攻。
然而,石朗或许并未意识到,虽然金镛城能够阻挡刘曜,却无法抵挡另一位更为凶悍的对手——石虎。

此次石虎亲率七万大军进攻洛阳,志在必得。尽管金镛城坚固异常,但在石虎的强大兵力面前显得孤立无援,已被重重包围。石虎甚至放弃了“围师必阙”的传统策略,决心彻底歼灭守军。
他对众将领下达了严厉命令:若不能攻克金镛城,便提头来见!于是,梁王石挺与刘隗合力攻打东门,石广主攻北门,麻秋负责南门,而石虎亲自率领精锐部队攻打西门。随着石虎一声令下,七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向城墙,士兵们像蚂蚁攀爬一样蜂拥而上,很快便突破了防线,这座小城最终失守。
金镛城陷落后,石朗也被活捉。石虎命人将他押至面前,狂笑不已:“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反抗本王!本王大军压境,你不但不主动投降,还让本王损失了不少将士。今日,我岂会让你死得痛快?”

石朗深知石虎残暴成性,一个月前石堪的悲惨结局仍历历在目。他明白自己难逃一死,因此并未乞求饶恕,只是仰天长叹:“先帝啊先帝,您才离开几个月,您的基业就已岌岌可危了!”
石虎听后冷笑着说道:“既然你如此怀念先帝,那本王就送你去见他。不过嘛,你总不能走得太过体面吧?”
随后,他转身对左右喝道:“来人!先把石朗的双脚砍掉,再让他去见他的先帝!”
石朗先是遭受刖刑,随后被斩首,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石虎斩杀了石朗之后,随即下令向西进军关中,目标直指长安城的河东王石生。
而石生在长安有三支部队可供调遣:一支是原汉赵遗留下来的蒋英所率部队,另一支是鲜卑部涉瑰的军队,还有一支则是石生从洛阳带来的亲信部队。
在这三支部队中,石生从洛阳带来的部队无疑是最忠诚的,其将领郭权等人也以勇猛著称。相比之下,蒋英的部队虽然人数众多,但大多是临时拼凑而成,战斗力较弱;而鲜卑部涉瑰的部队则存在忠诚度问题。

得知石虎率领大军西进关中的消息后,石生迅速做出了应对策略:任命郭权为先锋,统领鲜卑部涉瑰的两万兵马先行出发前往潼关驻守;石生亲自率领主力部队随后从长安出发,驻扎于蒲坂(今山西省永济市);同时留下蒋英的部队留守长安,确保后方安全。
石虎方面也进行了相应的部署:他派自己的儿子石挺担任前锋大都督,左长史刘隗随行,率先出发前往潼关迎战郭权;而石虎则亲率主力部队随后跟进。
双方在潼关展开激战。石挺英勇无畏,主动迎战郭权。
左长史刘隗见状急忙提醒道:“梁王不可轻敌!”
然而石挺并未理会,直接策马持枪冲向敌阵。郭权亦毫不退缩,手持长刀迎战石挺。两人激烈交锋十余回合后,郭权故意露出破绽,假装体力不支,转身撤回本阵。石挺见状立即追击。
岂料郭权突然回头,一刀将石挺斩落马下。刘隗目睹此景,惊恐万分,深知无法向石虎交代,于是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挑战郭权。然而刘隗根本不是郭权的对手,仅仅一个回合便被砍死于马下。

郭权连斩敌方两员大将,士气高涨,当即高举长刀,指挥部队发起猛烈反攻。后赵军队溃不成军,士兵们纷纷四散奔逃。
此时,石虎的大军正好赶到战场附近。看到己方士兵惊慌失措地溃退,石虎试图喝止却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只能掉转马头,带领残兵败将撤退回洛阳方向。石虎一路退至渑池(今河南省渑池县)才勉强稳住阵脚。此战过后,后赵军队损失惨重,沿途尸体堆积长达三百余里。
石虎万万没有料到,潼关之战会以如此惨烈的失败告终,甚至连自己的儿子石挺都丧生于这一战。
这场败仗让石虎痛彻心扉。如果他无法战胜石生,那么关西之地极有可能脱离后赵的掌控,同时各地反对他的将领也会趁势而起,局势将愈发不利。石虎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然而,尽管石虎凶残暴虐,但他毕竟身经百战,具备一定的军事谋略。在痛苦中冷静下来后,石虎开始认真思考对策。经过分析,石虎意识到可以尝试拉拢石生麾下的某一支力量,从而实现里应外合。
石虎仔细权衡了石生的三支主要部队:郭权刚刚与自己交过手,作为石生的嫡系将领,显然不可能被策反;长安城中的蒋英则因地理位置的原因,暂时难以取得联系。于是,石虎决定派遣善于游说之人携带重金,秘密联络鲜卑部落首领涉瑰,试图说服他背叛石生,转而投靠自己。
涉瑰果然被利诱,答应归附石虎,并计划率领部众进攻驻扎在蒲坂的石生。
另一边,驻守蒲坂的石生尚不知郭权已大败石虎,正打算派人打探消息时,突然接到斥候报告,称鲜卑部涉瑰突然倒戈,正带领两万大军前来攻打蒲坂。
石生误以为郭权已经战败,顿时慌了阵脚,军心也随之动摇,士兵们士气低落,无心再战。

石生最终选择抛弃麾下将士,独自一人从蒲坂西渡黄河,仓皇逃往长安。
而郭权在得知涉瑰叛变后,也失去了继续作战的斗志。
郭权率领剩余的三千兵马退守至渭汭(渭水汇入黄河之处),其意图可能是北渡黄河与驻守蒲坂的石生会合。
然而,后赵将领石广紧随其后,在渭水以北与郭权形成对峙之势。令人意外的是,抵达长安的石生却突然慌乱失措,再次做出放弃长安、向西撤往秦州的决定。石生一离开,将领蒋英迅速接管长安城,试图坚守以抵御石虎的进攻。
暂驻渑池的魏王石虎得知石生已弃守长安西撤后,立即率军入关,准备夺取长安。
与此同时,郭权在渭汭与石广僵持期间,也得知石生西撤以及石虎大军即将入关的消息,于是决定率部向西撤退。
郭权并未返回长安,而是与石生一样选择撤往秦州方向。这一举动使得石虎各路军队顺利进入关中,并迅速集结于长安城下。

石虎完全不将蒋英所率领的这支部队放在眼里,甚至没有考虑劝降,直接下令攻城。然而,令石虎始料未及的是,此次攻城竟耗时十余日才告成功。
长安城破之后,蒋英被俘,并被石虎下令处决。原属石生的将士纷纷向石虎投降。
石虎在进入长安之后,并未亲自领军西进秦州追击石生与郭权,但他并未放弃对秦州的攻势。他选择坐镇长安,派遣石广继续向西进攻石生和郭权。
值得一提的是,石虎还上表推荐石广从越骑校尉晋升为镇西大将军。
关于石广这个人,不妨多说几句。石广是在石勒去世后才崭露头角的一位将领。他的身份成谜,目前尚不清楚他是否属于石氏家族,也不清楚他与石勒的具体关系。然而,在此次随石虎西征的过程中,石广显然得到了石虎的重用。不过,后来他却受到石虎的猜忌,这将是后续故事中的重要内容。

回到正题。石虎除了要对付石生和郭权外,还注意到秦州境内有一人背叛了后赵,此人便是自称雍州刺史并归附张骏的氐王蒲洪。于是,石虎又派麻秋率军西进讨伐蒲洪。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麻秋领兵到达后,蒲洪并未进行抵抗,而是直接率领两万户部众向石虎投降。石虎接受了蒲洪的投降,并任命他为光烈将军、护氐校尉。随后,蒲洪前往长安拜见石虎。
在会面中,蒲洪向石虎提出了一个重要的建议:将关中地区的豪杰以及氐羌部众全部迁徙至关东(函谷关以东的中原地区)。这种大规模的人口迁移在战后并不罕见,其目的是为了充实人口并加强对异族民众的控制。然而,这次建议竟然由氐族首领蒲洪主动提出,确实让石虎感到意外,自然也令他非常高兴。
不过,石虎心中仍存疑虑,担心如此大规模的迁徙是否会引发民众的不满。
蒲洪似乎看穿了石虎的顾虑,随即说道:“我的族人都是我的部属,只要我带头搬迁,谁敢反对?”

于是,石虎下令将秦州、雍州境内的氐羌族人共计十万户全部迁往关东地区。同时,他还任命蒲洪为龙骧将军、流民总督,驻守枋头(今河南省浚县东南淇门渡);任命姚弋仲为奋武将军、西羌大都督,驻守滠头(今河北省枣强县东北)。
石虎斩郭敖,成汉皇位之争话说后赵河东王石生在西撤过程中,最终退至秦州境内,并隐匿于鸡头山(位于今甘肃省礼县东)。然而,命运弄人,虽然石虎未能亲手除掉石生,但石生却惨遭自己部下的毒手。
与此同时,石生的将领郭权也一路撤退至秦州,并成功占据了上邽城(今甘肃省天水市)。史书对郭权如何夺取上邽并未详细记载,但从当时的情况推测,时任后赵秦州刺史的临深驻守上邽,郭权要想顺利进城显然不太可能。因此,更合理的解释是郭权通过武力攻克了上邽,并铲除了临深。

到了公元333年十二月,郭权占据上邽已有一个多月。他深知自己与石虎已经彻底决裂,于是决定向东晋示好并请求归降。而此时,石虎虽成功夺取了雍州的长安,将石生和郭权逐出核心地带,但雍州境内的京兆、新平、扶风、冯翊、北地等郡却纷纷起兵响应郭权,局势一时扑朔迷离。
进入公元334年正月,东晋朝廷收到郭权派遣的使者,正式接受了他的投降,并授予其“镇西大将军”、“雍州刺史”的封号。
另一方面,石虎为压制郭权,派遣镇西大将军石广率军抵达秦州上邽。然而,当石广准备发起攻势时,郭权得知石虎已返回襄国,士气大增,毫不犹豫地选择主动迎战。双方在上邽城下展开激战,结果石广惨败而归。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臣服于后赵的前凉张骏,实际上一直在暗中与东晋保持联络,伺机而动。这一系列事件的发展,无疑为当时的中原局势增添了更多变数。

公元334年二月,东晋朝廷派遣使者抵达凉州,宣读东晋皇帝的诏书,任命张骏为大将军,负责督管陕西、雍州、秦州、梁州等地的军事事务。
自此以后,凉州与东晋之间的使节往来频繁。就在同一个月,秦州南部的仇池(今甘肃省西和县西部),氐族首领杨难敌去世,其子杨毅继位,自封龙骧将军、左贤王、下辨公,并任命叔父杨坚头之子杨盘为冠军将军、右贤王、河池公。杨毅随即派遣使者前往江东,向东晋表示归顺。
雍州与秦州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很快传到了襄国。魏王石虎自然不会对这些动向置之不理。不过,凉州的张骏虽然暗中与东晋保持联系,但石虎可能尚未察觉,况且张骏表面上仍然臣属于后赵。
对于上邽的郭权以及仇池的杨毅,石虎决定优先攻打郭权。这是因为只有平定郭权,才能收复秦州,而雍州五郡的叛乱势力也会随之平息。此外,一旦郭权被击败,这一胜利将对杨毅形成强大的威慑力,甚至可能迫使杨毅不战而降。因此,石虎调集四万步骑兵,由其子章武王石斌与将领郭敖共同率领,前往秦州讨伐郭权。

值得注意的是,史书中关于此次西征的将领记载存在差异,有时写作“郭黑略”,但笔者认为“郭敖”更为可信。
郭敖是石勒十八骑中第二批加入的核心人物之一,在该批成员中地位较高,因此与第一批核心成员中的王阳一样,深受石勒的信任。在石勒称帝后,郭敖被任命为尚书左仆射,仅次于担任尚书令的石虎。
然而,在石勒去世后,石虎改任夔安为尚书左仆射,郭敖的地位逐渐边缘化。此次派遣年过六旬且已失宠的郭敖随石斌出征,确实令人费解。但从后续的发展来看,这一安排似乎正符合石虎的某种意图。
话说公元334年春日,随着气温渐暖,正值兵家南征的大好时节。后赵国主石虎派遣章武王石斌与大将郭敖,统率四万精锐步骑,从襄国出发,气势汹汹地向秦州进发,讨伐郭权。这一路山高水长,从襄国到秦州迢迢千里,石斌和郭敖的部队历经近一个月的跋涉,终于抵达司州弘农郡华阴县(今陕西省华阴市)暂作休整。

然而,就在同年四月,石斌和郭敖尚未踏入关中腹地时,秦州上邽一带的世家大族却因惧怕后赵的强大军威,暗中勾结,趁郭权毫无防备之际将其杀害,并对外宣称归顺后赵。
此时,驻守秦州的后赵镇西将军石广顺势收复了秦州全境。随后,石虎下令将秦州三万余户百姓强制迁徙至青州与并州境内。消息传至仇池,氐王杨毅闻讯大惊失色,急忙遣使前往后赵称臣纳贡。至此,雍、秦二州尽数回归后赵版图。
而暂驻华阴的石斌和郭敖听闻郭权已死,便打算停止西进计划,准备班师回朝。倘若就此返回襄国,或许郭敖还能平安无事,但天意弄人,变故陡生。
原来,在石虎攻占长安之时,长安人士陈良夫逃离城池,投靠了北羌王薄句大。待他得知石虎已返回襄国,便劝说薄句大趁着这个空档,率军劫掠北地郡(今陕西省铜川市耀州区)与冯翊郡(今陕西省大荔县)等地。

此等情报很快传到了襄国,石虎闻讯勃然大怒,当即命其子司隶校尉、乐安王石韬率领精锐骑兵,经河东郡西渡黄河,自后方突袭薄句大。同时,他又火速派人快马加鞭赶往华阴,命令章武王石斌与郭敖从正面迎击薄句大的军队。
后赵军队分两路合击薄句大,薄句大不敌撤退。郭敖向石斌提议乘胜追击,并主动请缨率领一支精锐部队深入追剿。石斌对此并未反对,于是郭敖率军一路追击薄句大。
薄句大逃至马兰山(位于今陕西省白水县西北),郭敖紧随其后,一路追至马兰山,进入马兰羌的领地。然而,马兰羌民众群起而攻之,将郭敖部包围。
郭敖奋勇突围,虽侥幸脱身,但部下死伤惨重,损失高达七八成。石斌随后收拢残兵,向北撤退至三城(今陕西省绥德县东南)。
直到公元335年九月,石斌再度集结两万精锐骑兵,联合秦州与雍州的兵力共同进攻薄句大,最终成功平定薄句大,这是后话。

郭敖因深入追击导致重大伤亡的消息传回襄国,丞相石虎闻讯勃然大怒,决定派遣使者前往前线,当众处斩郭敖。
皇帝石弘心知石虎此举意在排除异己,却不敢多言。朝中大臣大多依附石虎,也无人敢于反对。唯有石弘的兄弟、秦王石宏站出来表示异议。石宏自返回襄国后,行动受到限制,不得擅自离开襄国,但他仍可每日上朝,只是通常保持沉默。
史书中有记载,石虎处斩郭敖时,石宏曾表达不满,具体内容虽未详细记录,但推测石宏认为不应如此严惩郭敖。石虎听后心中不悦,随即逼迫石弘下诏,将石宏软禁。自此之后,石宏更加失去了自由。
我们先不说石虎杀害郭敖、囚禁石宏的事情,单讲与后赵皇帝石勒同年的一位重要人物——成汉的第一任皇帝李雄,他在这一年的离世同样引发了皇位之争,这其中的故事还需细细道来。

话说公元334年三月,在占领宁州已满一年之际,李雄决定对行政区划进行调整。他将宁州的兴古等郡划分出来,设立交州。他任命霍彪为宁州刺史,州府依旧设在建宁郡(今云南省曲靖市),同时任命爨深为交州刺史,州府则设于兴古郡(今贵州省普安县)。
此外,李雄晋封李寿为建宁王,让他继续镇守宁州地区。至此,成汉共设立了五个州,分别是梁州、益州、荆州、宁州和交州。不过,这五州中只有梁州、益州和宁州拥有完整的郡县体系,而荆州仅辖一郡,交州更是侨置之州,并未完全实际控制。
到了公元334年六月,时年六十一岁的李雄突患重病。他的头部生疮,导致全身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再度溃烂化脓。李雄因此卧床不起,无法处理朝政。
正值盛夏时节,李雄身上的脓血气味十分难闻,他的几个亲生儿子都不愿靠近照顾。

然而,时年四十七岁的太子李班虽然并非李雄的亲生子,却表现得极为孝顺。他日夜侍奉在李雄身旁,甚至连睡觉都不脱衣帽,随时准备照料父亲。
为了减轻李雄的痛苦,李班甚至亲自用嘴吸吮其伤口中的脓液。李雄自知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于是召正在宁州境内驻守的建宁王、大将军李寿返回成都,打算安排后事。
同年六月二十五日,李雄驾崩,其在位整整三十年,被追谥为武帝,庙号太宗。随后,李班继位,并任命李寿为录尚书事,负责辅佐朝政。
李班决定以孝道为重,将所有政务交由建宁王李寿、司徒何点以及尚书令王環处理,自己则深居宫中为父守丧,完全不过问国家事务。
九月,李雄的两位儿子——李越与李期以奔丧之名返回成都。

当时,李越担任车骑大将军,驻守益州江阳郡(今四川省泸州市);而李期身为安东大将军,尽管出身低微,但自幼由任皇后抚养长大,聪慧且富有才干,在朝廷中享有良好声誉。对于两位弟弟回成都奔丧一事,李班并未产生任何疑虑,他认为兄弟们为已故父皇奔丧是理所当然之举。
然而,李班的亲弟弟、时任梁州刺史的李许却对此忧心忡忡,担心李越和李期可能对李班构成威胁。于是,李许向李班进言,建议他下诏命李越即刻返回原防地,同时调任李期为梁州刺史,接替李玝镇守葭萌(今四川省广元市)。这一提议不仅能使李雄的两个儿子离开成都,还能让李许留在京城辅助李班。
可是,李班对李越和李期毫无猜忌之心,甚至认为父亲尚未入土为安,便让亲生儿子离开成都不合情理。
出乎李许意料的是,李班做出了一个截然相反的决定:派遣李许前往涪城(今四川省绵阳市)驻守。

李雄的两位子嗣李越与李期返回成都,表面上是为父皇奔丧,实则怀揣着夺取皇位的野心。他们对李班继位心存不服,只是暂时无计可施。而当李班的亲弟弟李许离开成都后,二人便觉得机会来临。
然而,当时成都尚有李班另一位兄长——领军将军李都坐镇。于是,李越与李期决定按兵不动,再耐心等待一个月,待李班和李都对他们彻底放下戒备时再采取行动。
一个月后,时机成熟。十月二十三日深夜,李班如常在灵堂为先帝李雄守夜。李越悄然潜入灵堂,发现李班正专注地守在灵位前,毫无察觉。
趁此良机,李越拔剑从背后突袭李班,将其杀害。随后,李越又率人前往李都府邸,将这位李班的兄长一并诛杀。
次日清晨,朝中大臣得知先帝之子李越弑君之事。众人本以为李越会自立为帝,不料他却以李期由任皇后抚养、聪慧且有才干为由,提议拥立李期登基。于是,众臣簇拥李期即位。

李期登基后,追封在位仅四个月的李班为戾太子。同时,他任命李越为相国,晋封建宁王、大将军;李寿则被封为大都督,并改封汉王,二人共同掌管尚书事务。此外,李期还提拔自己的兄长李霸为中领军、镇南大将军,弟弟李保为镇西大将军兼汶山郡(今四川省汶川县西南)太守。由此,李家内部权力重新洗牌,局势再次发生变化。
李越与李期兄弟二人在争夺权力成功后,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李班一方的李许。
于是,李期任命刚成为大都督、汉王的李寿为统帅,率军前往涪城讨伐李许。作为成汉的功臣,李寿深谙战事,也十分清楚李期兄弟的真实意图——借他的手除掉李许。
然而,李寿内心并不愿对李许痛下杀手。毕竟,多年前他们曾共同镇守梁州,还联手征讨过仇池的杨难敌,彼此之间有着深厚的战友情谊。尽管如此,李寿身为臣子,不得不遵从命令,率军出发。

在军队启程前,李寿秘密派遣使者前往涪城,向李许剖析了固守与逃亡的利弊得失。经过权衡,李许最终选择逃离涪城,而李寿也默许了他的离去。
后来,李许投奔东晋,并被授予巴郡(今重庆市)太守之职。当李寿的军队抵达涪城时,李期随即任命他为梁州刺史,命其驻守涪城。这一安排,既是对李寿忠诚的肯定,也是对其行动结果的一种妥协与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