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最后的打工生涯核算的自欺欺人(二)

大愚与者 2025-02-11 19:23:13

刘辣说的“电梯”,不是我们平时上下楼层的电梯,而是专门用于物品转运的“货梯”。我只知道货梯的大致方位,并不知道“电梯”里面的具体情况。听刘辣这样一说,我就连忙整理一下桌面,跟在刘辣后面往外走。刘辣跑得很快,转眼就不见了。我朝电梯的方向一看,裁剪房里的谢师傅和骆师傅都在东南角的电梯口位置站着,我也快走几步赶过去。电梯口边有一辆装满服装的带轮塑料车斗,他们两个轮番扶着车斗探头看看黑咕隆咚的货梯间。我也战战兢兢地往下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看见。往货梯口一站的瞬间,恐惧感像电流一般迅速充斥着我的大脑和全身,恍若一口带有引力的“黑洞”,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电梯间里没有灯光,我一手扶着车斗,一手扶住墙角,凝视下方,一片黑暗。往上看时,发现上下移动的货架还在三楼,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二楼。公司的布局是缝纫车间和裁剪房在二楼,后道车间和包装车间在三楼。她们这次转运的服装就是缝纫车间完工后要从二楼送到三楼移交给后道车间履行最后一道工序的。没有注意到移动货架还没有下来,人就冒然踏进去了。尤其是新员工本来就不熟悉情况,以致酿成如此惨剧。

须臾,一楼的电梯门被刘辣打开了,这才看到下边电梯坑里一动不动有两个人。我就赶快回头从步行梯下楼。

我拿出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一直占线。我问刘辣:“是不是打了120啦?”刘辣说:“已经打过了。”此时知道,电梯坑靠南的一侧侧身躺着的是冯梅——缝纫车间二组组长;靠北的一侧头顶着里边坑角方钢立柱仰面躺着的一个胖胖的女同志,没有人认识,应该是一位新员工。

等救护车很着急,稍停一会儿,我又打一遍120急救电话,对方说:“救护车已经过去了,到地方会给你们打电话。”我往东边走走,在9号楼东侧冲着大门的位置站一会儿,想尽快知道救护车的行程。当看见大门口有人给救护车招手的时候,赶快回到电梯坑边,刘辣已经下去了,我也扶着东南角的方钢下到电梯坑。下去以后才知道,下边连站稳脚步的地方都没有,全是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磕磕绊绊的干水泥块。然而冯梅还能跟刘辣说话,给人一种并无大碍的感觉。但那位胖女始终没有一点声息,一动不动,给人一种“垂危”的迹象。

电梯坑里一死一伤的情景

两辆救护车大约两点左右先后抵达现场。救护人员到场后,先给两个伤员挂上吊瓶,输上氧气,开通动态心电图。刘辣在冯梅跟前举着吊瓶,我在胖女跟前举着吊瓶。两个男医生试试能不能抬动那个濒危的胖女,因为空间狭窄,试了几次都没能挪动。眼看这几个人没有足够的能力把人移到坑外,于是又让外边的人拨打119求助。

在等待消防救助人员的时候,我身边的医生对胖女检查时发现胖女的头部还在出血,那是坠下时在货梯角的方钢立柱上撞破了头部。上面的护士递过一只头罩和一些药物,医生给胖女头部敷上药棉后,护士接过我手上的吊瓶,让我扳住胖女的肩膀把头抬起来套头罩。胖女很重,加上脚下找不到能够站稳的地方,折腾好一阵才勉强套上头罩。但我觉得头罩也起不了作用,因为又厚又凌乱的头发,根本不能让药棉接触到伤口。这时胖女的头、脸都显得非常庞大,显然已经臃肿了,加上头发凌乱光滑,头罩还是三番五次地脱落。

就在这段时间,胖女的心电图很快成了一条直线,瞬间仪器黑屏。医生紧急按压胸部,心电图恢复信号后,赶快往吊瓶里加药。一支两毫升的药液还没加完,心电图又成直线,接着黑屏……再按压一阵,出现信号,赶快再加药,一会儿信号再度消失,再紧急抢救……就这样三番五次地重复着短暂的流程,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黑屏的频率越来越高。后来逐渐形成每次的心电图影像维持不了两秒钟。我的心里已经有了极为不祥的预兆,因为我在想,即使消防人员到场,从基坑里往上移动的时间,再怎么快也需要几分钟啊!她这样的状态是很难抢救过来的。

大约两点半左右,消防救援人员赶到,因为空间狭窄,胖女偏里,还必须先把冯梅移上去才能动胖女。给冯梅系救护带的时候,她还知道叫喊:“哎呀,疼啊!”这种叫喊,给人一种无可名状的安慰——说明她还活着。移动胖女的时候,尽管脚高头低,她也没有丝毫反应,说明人已经死了。将近三点的时候,终于把胖女弄到救护车上,医护人员赶快上车,车门还没关上,救护车就呼啸着启动了。

我问刘辣:“那个胖女叫啥名字?”刘辣说:“都叫她小平,具体叫啥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印象中15号发9月份工资时,二组有两个带有“平”字的名字,一个朱小平,一个杨文平。刘辣说:“可能就是朱小平。”我和刘辣一起到车间去问,二组的员工都不知道这个员工具体叫什么名字。15时11分,我给小周发微信说:“有个胖胖的,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恐怕救不过来了。救护车刚走,在下边地坑里几次就停止呼吸了。你能通知到她们的家人吗?”周周莫名地回问一句:“除了冯梅另一个叫什么名字?”说明她并没有完整地看我发给她的信息。

刘辣给周周打电话,周周也说可能是朱小平。这时候我已经打开电脑里的《员工信息表》,亟待看看这个员工的家庭住址。但在“最新”的《员工信息表》里没有“朱小平”的名字。于是,我又给周周发微信:“不知道叫什么,刘辣说都喊她小平,很胖很胖的。我查二组有个杨文平,记得原来还有一个朱小平,现在的员工信息表里怎么没有朱小平了。”周周突然回复一句:“朱小平辞职了。”我说,“那就是杨文平了,你应该知道她是胖是瘦。”周周说,“去她们组上问一下就知道叫什么名字了。”我说,“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但二组只有一个杨文平名字带‘平’。杨文平是9月24号来的。”周周回复:“那应该就是杨文平了。”

这时已经下午三点半了,我立刻把这段微信对话截图发给了老板。现在看微信上显示的时间是15时33分。过了几分钟,我又给老板发条信息建议:“冷静以后抓紧安排两件事:一、电梯里面的照明。二、电梯操作人员的培训。”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老板给我几张重阳医院的《门诊收费统一发票》,发票日期:2022年10月27日,姓名,杨文平。说明当天就已经“结账”了。发票上的收费项目显示:西药费450.74诊查费10.00治疗费591.60麻醉费200.00手术费49.00护理费26.00氧气费3.00监护费90.00注射费168.00一般材料费427.86其他费128.00其他费500.00其他费50.00,三张发票共计支出2694.2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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