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春天总是这样，淅淅沥沥的小雨裹挟着湿润的寒意，我拎着公文包，飞快地穿过小区门口的那条街。忙碌了一天的疲惫感顺着雨水渗进骨子里，连迈动脚步都觉得沉重。

“今天又要吃外卖了吗？”我望着手机上熟悉的外卖软件，突然觉得有些倦了。已经连续一周点外卖了，每天打开手机都是那些重复的店名，连食欲都被磨得所剩无几。

就在这时，一阵热气腾腾的面香飘了过来。我这才注意到，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面馆。透过雨帘望去，暖黄的灯光透出玻璃窗，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温暖。我站在那儿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推开了面馆的门。

“欢迎光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那一刻，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面馆老板背对着门口在煮面，只能看到他微微佝偻的背影。但就是这个声音，这个背影，让我心底泛起一阵涟漪。

他转过身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面。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那碗面差点从他手里滑落。

“秋雨？”他愣在那里。

“子聪。。。。。。”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八年了，整整八年没见，他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张清秀的脸，只是多了些岁月的痕迹。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曾经乌黑的头发也夹杂了几丝白发。

我们就这样尴尬地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还好这时另一位客人催促着要面，打破了这份沉默。

“要、要吃点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随便。。。。。。”我低着头，“你觉得哪个好吃就上哪个吧。”

我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雨点打在玻璃窗上，模糊了外面的景色。记忆却像决了堤的水，不受控制地倒流。

八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们还在小城里的高中读书。那时候陈子聪是出了名的学霸，我虽然成绩不如他，但在他的帮助下，也考进了重点班。

每天清晨，他都会骑着自行车来接我。我坐在后座上，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听他讲前一天晚上想通的数学题。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只要努力，就能一起考上上海的大学，离开这个小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是生活总是充满意外。高考前两个月，他爸爸突发心梗住院。原本温暖的生活瞬间崩塌，他不得不在学习之余打工赚钱。我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看着他熬夜复习时趴在课桌上睡着的样子，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最终，他的成绩一落千丈，与理想中的大学失之交臂。而我，却意外地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大学。

“你去吧，我留下来照顾爸爸。”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脸上带着疲惫的笑容。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打断我的话，“你去追求你的梦想，我留下来尽我的孝道，这样挺好的。”

“那我们。。。。。。”

“我们分手吧。”他说得很平静，“异地恋太难了，我不想耽误你。”

我没有说话，转身就跑。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在走廊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夜幕降临。

“你的面。”他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放在我面前，上面卧着一个溏心蛋，几片青菜，简单却格外诱人。他还记得我喜欢吃溏心蛋。

“谢谢。”我轻声说。

他没有离开，而是在我对面坐下。“你。。。。。。过得还好吗？”

“还行吧，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我低头搅动着面条，“你呢？”

“我爸走了，三年前的事。”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后来我就来上海了，开了这家面馆。”

我抬起头，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黯淡。“节哀。”我说不出别的话。

“都过去了。”他笑了笑，“倒是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就住这个小区，今天刚发现这里开了家面馆。”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那以后可以常来。”

我的手顿了一下。这句话该怎么回答？说好啊，那显得太刻意；说不了，又显得太生分。最后我只能笑笑，低头继续吃面。

面条的口感恰到好处，汤底也很鲜美。我想起他以前说过要开一家面馆的梦想，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实现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方浩发来的消息：「今晚有个应酬，我让司机去接你？」

方浩是公司的高管，追求我已经半年多了。他优秀、体贴，是很多女孩心目中的理想对象。妈妈也一直催我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我看了眼对面的陈子聪，他正专注地擦拭着桌面，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我回复道。

收起手机，我加快了吃面的速度。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待得越久，心里就越发不安。

“多少钱？”我起身问道。

“十五块。”

我掏出一张二十递给他，“不用找了。”

走到门口时，我突然听到他在身后喊：“秋雨。”

我回过头，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

“没什么，路上小心。”

推开面馆的门，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回头。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碗面的温度，还有他略显憔悴的面容。曾几何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会被生活磨去棱角，变得沉默寡言。

第二天是周末，我本打算睡个懒觉。可一大早就被闺蜜张蓉的电话吵醒。

“秋雨，你还没起床吧？快起来，陪我去看房子！”张蓉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现在？”我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九点。

“对啊！我看中了一套学区房，再不赶快就要被别人抢走了。你得陪我去看看，顺便帮我参考参考。”

我揉了揉太阳穴，“好吧，你在哪儿？”

“我已经在你楼下了，快点下来！”

我叹了口气，匆匆收拾了一下，换好衣服下楼。张蓉站在楼下，一身米色风衣，妆容精致。

“你这黑眼圈，昨晚又加班了？”她皱着眉头打量我。

“没有。”我摇摇头，不想解释昨晚的事。

张蓉的丈夫在房地产公司上班，所以她对房子特别了解。一路上她滔滔不绝地讲着各个学区的优劣，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直到她突然话锋一转：“方浩这么优秀的男人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一愣，“谁跟你说的？”

“还用说吗？公司里都传遍了。”她撇撇嘴，“人家高管亲自追你，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你倒好，吊着人家大半年也不给个准话。”

“我这不是。。。。。。还在考虑吗。”

“考虑什么啊？”张蓉一脸恨铁不成钢，“他长得帅、有钱、顾家，比你前男友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你该不会还惦记着你那个初恋吧？”

我心里一震，昨晚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别提他了。”我勉强笑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还差不多。”张蓉拍拍我的肩，“听姐一句劝，感情这种事，要往前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看完房子已经是中午了。张蓉说要请我吃饭，带我去了一家高档餐厅。没想到方浩也在，原来这是他们设的局。

“秋雨。”方浩起身，绅士地帮我拉开椅子。他穿着得体的西装，举止优雅，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觉得很可靠的男人。

我瞪了张蓉一眼，她假装没看见，自顾自地点餐。

“昨晚怎么不让我派车去接你？”方浩关切地问。

“我已经吃过了。”

“在哪里吃的？”

“小区门口新开了家面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方浩皱了皱眉，“那种地方不干净，以后少去。改天我带你去米其林餐厅。”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在他眼里，面馆就这么低人一等吗？那碗朴实的阳春面，温度刚好，味道醇厚，比眼前这些精致的餐点不知道强多少倍。

吃完饭，张蓉找借口先走了。方浩提议送我回家，我推说还有事，自己打车离开了。

车子在街上缓缓行驶，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不知不觉，车子开到了小区门口。面馆还在那里，透过车窗，我看到陈子聪正在煮面，专注的样子让我想起高中时他做题的模样。

“师傅，停一下。”我付了车费，站在路边。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推开了面馆的门。他听到声音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就藏了起来。

“又来吃面？”

“嗯。”我点点头，“还是阳春面。”

他煮面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这次他没有坐下，而是回到厨房继续忙活。

我慢慢地吃着面，看着他在厨房里进进出出。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他的肩膀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有那么一瞬间，我多希望时光能倒流，回到那个夏天。如果当时我们都再勇敢一点，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但我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正如张蓉说的，感情要往前看。何况现在的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了。

吃完面，我起身结账。这次他找了零钱给我，手指无意间碰到我的掌心，一阵细微的电流窜过。

“谢谢。”我低声说。

转身离开时，他忽然叫住我：“秋雨。”

“嗯？”

“你。。。。。。在这边住习惯吗？”

“还行吧。”我轻声说，“就是有时候会想家。”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妈前段时间来看我，说家乡的樱花开了，漫山遍野都是粉色的。”

我鼻子一酸。那是我们初中时常去的地方，每到春天，我们就骑车去看樱花。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像是下着花雨。

“现在估计都谢了吧。”我强忍住眼泪。

“是啊，樱花开得快，谢得也快。”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就像年轻时的梦想，转眼就。。。。。。”

他没说完，但我懂他的意思。那些年少时信誓旦旦的约定，在现实面前是那么脆弱。

“我先走了。”我匆匆推开门。

回到家，我瘫在沙发上。手机响起来，是方浩发来的消息：「晚上有空吗？带你去看个好地方。」

我看着这条消息，突然有些心烦。这几年，我一直在努力地适应上海的生活，适应都市的节奏。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直到遇见他。

那碗面的温度，那声轻唤，那些细微的动作，都在提醒我：在光鲜亮丽的面具下，我心底最柔软的那个角落，始终住着那个来自小城的女孩。

妈妈的电话适时打了进来。

“秋雨，方浩那小伙子挺不错的，你可要好好把握啊！”妈妈开门见山，“我听说他家里条件很好，人也踏实。你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的事了。”

“妈。。。。。。”

“别妈妈妈妈的，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妈妈叹了口气，“你看看你同学，哪个不是结婚生子了？就你，工作工作，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

我无奈地听着妈妈的唠叨，直到她终于说累了才挂断电话。

窗外，暮色渐渐降临。我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街道渐渐亮起灯光。那家面馆的位置刚好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暖黄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就这样过了几天。每天上班的时候，我会刻意避开面馆；下班回来，却又忍不住时不时望向那个方向。有时会看到他在门口擦桌子，有时是在和客人说话，偶尔也会看到他一个人发呆。

这天下班，公司里人都在议论紧张。原来是总部派了个专员来审查工作，大家都在加班准备材料。方浩更是忙得连轴转，连续几天都是工作到深夜。

“秋雨，这些文件你再看一遍。”方浩把一摞文件放在我桌上，“明天专员要看，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好。”我点点头。

等我把文件看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走出公司大楼，外面下起了大雨。我站在大楼门口，看着瓢泼的雨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家。

“要不要送你？”方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行。”

“这么大的雨，不好打车的。”他脱下西装外套给我，“我送你吧。”

坐在他的车里，我有些局促。车内很安静，只能听到雨刷器有节奏的声音。

“秋雨。”他忽然开口，“我们在一起吧。”

我愣住了。

“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他目视前方，声音很温柔，“你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吗？”

我没说话。

“但是秋雨，人总要学会长大的。”他继续说，“你看看你周围的朋友，哪个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在努力？我可以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让你不用再那么辛苦。”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雨还在下，面馆里的灯光透过雨帘，显得有些模糊。

“谢谢你，方浩。”我轻声说，“但是我需要再想想。”

“好，我等你。”他笑了笑，“注意安全。”

我撑着伞下了车。雨水打在伞上，发出密集的声响。我站在原地，看着方浩的车消失在雨幕中。

转身的瞬间，我看到面馆的玻璃窗后，陈子聪正在望着这个方向。他很快移开了视线，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我们都在努力长大，努力融入这个城市。可是有些东西，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怎么都抹不掉。

第二天是周末，我睡到自然醒。打开手机，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妈妈打来的。

正准备回拨，妈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秋雨，你终于接电话了！”妈妈的声音有些着急，“我听说子聪去上海了，还在你住的小区附近开了家面馆？”

我心里一惊，“妈，你怎么知道的？”

“他妈妈前两天来我们家串门，说起这事。”妈妈顿了顿，“你。。。。。。你们见过面了吗？”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秋雨啊，妈妈知道你心里还有他。但是感情这种事，讲究个门当户对。现在你也是大公司的白领了，他呢，就开个小面馆。。。。。。”

“妈！”我打断她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做。”

挂了电话，我坐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窗外阳光正好，照得房间暖洋洋的。我看着墙上的钟表，时针指向九点。

不知道他今天开门了没有？我鬼使神差地换上衣服，下了楼。

面馆的玻璃窗上贴着“休息”两个字。我站在门口，透过玻璃往里看，发现他正在擦拭桌椅。

“砰砰砰。”我敲了敲门。

他抬起头，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走过来开了门。

“今天休息？”我问。

“嗯，每周日上午休息。”他让开身子，“要进来坐坐吗？”

我点点头，走了进去。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干净的桌面上。

“喝点什么？”他问。

“白开水就行。”

他倒了两杯水，在我对面坐下。“昨晚。。。。。。”他欲言又止。

“昨晚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摇头，“就是看你淋雨了，想问问你有没有感冒。”

“没有。”我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水，“你这面馆，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能养活自己就行。”

我抬起头，发现他正在看我。阳光映照下，他的眼神格外清澈，就像八年前那个在夕阳下等我放学的少年。

“你知道吗，我经常想起高中的时候。”他突然说，“那时候总觉得未来很遥远，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实现所有梦想。现在想想，真是太天真了。”

“子聪。。。。。。”

“但是秋雨，”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的选择。那时候爸爸需要我，我不能丢下他不管。就像现在，我虽然只开了一家小面馆，但是我觉得很踏实。”

我眼眶有些发热。这就是我认识的陈子聪，永远这么固执，永远把责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那个，那个开车送你回来的人。。。。。。”他有些局促地搓着手，“是你男朋友吗？”

我摇摇头，“不是，是公司的同事。”

他明显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板起脸：“他看起来条件不错，你们很般配。”

“你就这么想把我推给别人？”我忍不住问。

他愣住了，眼神有些慌乱。“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有些发颤，“八年前你让我走，说是为了不耽误我。现在又说我和别人般配。陈子聪，你到底在想什么？”

“秋雨。。。。。。”他握紧了拳头，“我只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生活。看看这个城市里的那些成功人士，他们能给你优渥的生活，能带你去高档餐厅，能让你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而我。。。。。。”

“而你什么？”我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稀罕那些东西吗？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最想念什么？”

他沉默地看着我。

“我想念的是那个骑着自行车接我上学的少年，是那个会为了我熬夜讲题的男孩，是那个在樱花树下许下承诺的人。。。。。。”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可是这个人，把我推开了两次。”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窗上。阳光被雨帘遮住，室内一下子暗了下来。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只是。。。。。。”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老板！老板在吗？”

是王阿姨的声音。陈子聪赶紧去开门，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站在门口，衣服都被雨淋湿了。

“阿姨，怎么了？”

“老板，我家小孙子发高烧，要送医院。但是这会儿打不到车，你能不能。。。。。。”

“我这就去！”陈子聪二话不说，转身去拿车钥匙。

我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们一起送王阿姨和她的小孙子去了医院。一路上，小男孩一直在发烧，王阿姨抱着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到了医院，陈子聪二话不说就去挂号，然后陪着王阿姨去看医生。我在外面等着，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但他的心里，永远装着别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从诊室出来。小男孩已经打完针，情况稳定了。

“老板，真是太谢谢你了。”王阿姨拉着陈子聪的手，“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姨，您别这么说。”陈子聪不好意思地笑笑，“您家就在我面馆对面，我们都是邻居。”

等安顿好王阿姨和小男孩，已经是下午了。我们走出医院，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

“你饿不饿？”他突然问我。

我点点头。从早上到现在，还真没吃东西。

“那回面馆吧，我给你煮面。”

回到面馆，他熟练地开始煮面。我坐在一旁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特别安心。

“子聪。”我轻声叫他。

“嗯？”

“你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要开一家面馆？”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记得。那时候说要开一家全上海最好吃的面馆。”

“现在呢？”

“现在。。。。。。”他笑了笑，“现在只希望能让每个来吃面的人都感受到一点温暖。”

面很快就好了。还是那碗阳春面，清淡的汤底，恰到好处的面条，最上面是一个完美的溏心蛋。

“尝尝看。”他在我对面坐下。

我夹起一筷子面，熟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突然想起那个雨夜的重逢，想起这些天的犹豫和纠结，想起他为王阿姨奔波的样子。

“子聪。”我放下筷子，“我不在乎你是做什么的，也不在乎你能给我什么样的生活。我在乎的是，当我走进这家面馆的时候，能感受到的那份温暖。”

他愣住了，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所以，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鼓起勇气问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起身，走到厨房。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碗面回来，轻轻放在我面前。

我低头一看，那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阳春面。但是面上，用海苔片拼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好”字。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却笑了出来。这个面馆的老板，还是那么不会表达，却总是用最朴实的方式，传达着最真挚的感情。

窗外，春天的阳光暖暖地洒了进来，照在面条上，照在我们的脸上。我知道，在这个充满竞争和浮躁的城市里，我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

这里有着我熟悉的温度，有着我最眷恋的味道，也有着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错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