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孙习高高兴兴地走了,田银根从一个角落里又转了出来,看那样子,一笔银子肯定又要到手了,田银根得意洋洋地笑着,又蹑手蹑脚地趴到孙习门口听了听,似有似无的声音让田银根激动了一回。这个老家伙,干活还挺细致的,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结束,田银根想着孙习老婆那娇滴滴的样子,骂了句,便宜这头猪了。于是,又摇摇晃晃向街上走去,他要到鸿福阁酒楼去,跟弟妹白玉娟聊上几句,当然还有那个小美人胚子,看上一眼,就令人心醉的小美人胚子。
令田银根失望了,白玉娟那里,自己的三妹田银花、还有那个令人神魂颠倒的石俊妮正在厨房里说着话,似乎是在教白玉娟学做什么新菜。看到田银根过来了,白玉娟连忙笑着说:“哥,这,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呢,怎么,饿了,要不,先给你做点。”田银根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啊,来找找石先生。”说着,往书屋那边走去。白玉娟笑了笑,说道:“哥,石先生没有在家,他领着承业、还有耀宗他们,到南山了,听说那儿有位高人,能通读洋文的。听石先生说,他两个在学习洋文上,可是下了大功夫的,连石先生都夸他们是人才呢。”
田银根笑了,这两小子,还真有点意思,对机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没几天功夫,把瑞克先生所掌握的技术全都学会了,甚至还能动动搬子、钳子,修理一下那台大机器呢。田银根没有理会白玉娟,而是笑着走进了楠渡书屋,他要看看那个小美人在干什么。
石楠香一边整理着书架,一边甜甜地看着正在埋头读书的纪文学,还有几个年轻孩子,大抵也是黉学的学生,看来学校今天休息了,他们才到先生这儿来读书看报的。田银根没有吱声,也抽出一张报纸读了起来,一则消息让田银根觉得新鲜,朝廷要创办新式学堂了,不仅要学习国学,同时还要学习洋文,学习洋人的技术,还要聘请洋人当教授。有点意思,看来,今后是要和洋人打交道了,自己虽说不懂洋文,可他却读懂了洋人,包括皮埃尔和那个瑞克,还有瑞克公司的那几个代表,和中国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同样是有血有肉的人,有七情六欲,尤其对于金钱与女人,有着同样的爱好。田银根笑了,这或许就是他对世界的总结。
田银根又斜眼偷看了小楠香一会,她正忙着给几个学生倒水呢,那群小子,和自己一样,应该也不是来看书的,一双双贼眼就没有离开过石楠香的小身段儿,只有纪文学那孩子,还在埋头读书,而且读的竟然是什么《汉学经文》。田银根不满地摇了摇头,这小子,迂腐。田银根似乎有点无聊地往外走去,门口处,一个家伙竟然大大咧咧地坐在门口,双腿伸到了门框上,田银根冷冷地看了一眼,是纪文论家的儿子纪德彪,早已睡着了。田银根用脚轻轻地踢了纪德彪的脚,说道:“大小子,让表叔过去。”纪德彪翻了下眼皮,挪了挪腿,并没有理会田银根。田银根心里骂了句,小婆生的,便走了出去。
虽说还不到吃饭时间,李石头和不期而遇的孙习还是喝上了,李石头似乎是窝了一肚子气,正想找个人发泄,而孙习则是人逢喜事,高兴得想找个人分享,于是,原本就认识的两个人,便开始推杯换盏地喝了起来。
“石头哥,不瞒你说,兄弟我过几天就到衙门公干了,田镇长刚才都跟我说了,李大人那儿,再用点劲,就说妥了。还说,这衙门里又开始催皇粮了,下到乡下,油水大着呢。”孙习喝了半杯酒,看了愁眉苦脸的李石头一眼,满是挑衅与得意。
“他,算个什么东西,我跟你说,他肯定是在糊弄你的,这前街后街的,谁不知道,他田银根是最大的恶棍啊。凭他,还能把你安排到衙门里去,恐怕兔子都会笑掉大牙的。这苦城县衙,当家的,除了那位巴大人,便是我姐夫他三弟典史大人了。兄弟,给你说实话吧,哥,前些日子犯了天大的事,还不是照样给摆平了。要说到县衙里去当差这事啊,我才不稀罕呢,当个禁卒,当个膳夫,那都是啥啊,说白了,是侍候人的。在老百姓眼里,那就是一条狗。要干啊,就得学学哥,最少也得去干个斋公什么的,活,清闲不说,还受人尊重,银子也不少落,更不会落下什么骂名的。”李石头喝得舌头根子都有点发硬了,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来。
孙习瞪大了眼睛,听了一会,觉得李石头说的有理,这个钱,可不能白花了,那可是自己老婆一下子一下子挣来的,有时候,累得都下不了床,要是让田银根这小子给骗走了,那可亏大了。再看李石头,早已脱下汗衫,露出一身肉皮,后背上还留下有几道深深的刀痕,李石头看了孙习惊讶的样子,得意地指了指后背,说道:“不瞒你说,兄弟,这个,是哥游走江湖多年的标志,没打听打听,哥在苦城怕过谁?一是靠纪大人这座靠山,二是靠哥哥我浑身本事。我给你说,他田银根,要耍赖,昧了哥哥的宝贝,刚才被我一顿吆喝,他便怂了,答应后天给哥哥钱呢。兄弟,后天,后天,哥还请你喝酒。”李石头信誓旦旦地说着,口中吐着白沫。
纪文德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看了两个家伙一眼,伸出手去轻轻一拨李石头的胳膊,说了声,起。再看李石头,早已被提出三步开外,李石头一惊,刚要发火,一看是纪文德,立即转作笑脸,说道:“二哥,要不要喝两杯?”纪文德已经冷冷地坐在了座位上,说道:“滚,少在这儿放屁!”李石头尴尬地看了孙习一眼,两个家伙急忙给翠花算账,走了。
纪文德看了翠花一眼,说道:“铁蛋家里,以后,少接待这些二流子,丢人。咱这店,挣多挣少,纪大人说了,都不收你的房租,只要把纪大人侍候好了,有没有生意,都会让你赚钱的,以后像这号货,一个咱也不招惹,知道不?”纪文德声音不大,但很坚决,也很有力道,田翠花连连点着头,答应着。这些日子,纪大人对他家的好,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不停地给自己花销不说,自己的男人,张铁蛋那儿,也没有少捞摸,与那财路相比,小店的生意简直就不值一提。
“二伯,好身手,再教侄子几招。”不知什么时候,纪德彪突然冒了出来,跑到了城隍庙里来找纪文德了,这家伙,学业上不去,也不像田承业他们几个一样,爱好机械,在黉学里,是个另类,打架那可是第一名的。纪文庸经常开玩笑说,要是朝廷还兴武举,那德彪肯定是把好手,纪文论也没有少批他,可他照样还是那个老样子,家人拿他也实在没有办法,可看庙的纪文德却对这个捣蛋鬼另眼相看,时不时地传授给他几招武术。果然,纪文德笑了,领着纪德彪向大殿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