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打阻击他是机枪射手,子弹打得太多,他没流血却落下重度残疾

晚上回忆这百年 2023-12-24 07:04:02

在1946-1949年的解放战争中,刘纯义参加过无数次的战斗,并多次负伤。伤得最多的是1947年,这一年他伤了四次。

他人生第一次负伤是在这年4月份打泰安的时候。

打泰安要先夺取西关火车站旁边的豪丽山。豪丽山相对泰安是居高临下,拿下豪丽山,泰安城就成了瓮中之鳖,一攻则破。85团2营负责攻打豪丽山,5连主攻,4、6连为预备队。刘纯义是机枪射手,他所在的机枪组和全营六七挺机枪都集中给5连作火力掩护。

晚上10多钟,5连发起冲锋。连续组织了三次冲锋,都因敌人火力太猛未成功,5连王二子连长牺牲,部队伤亡过半,剩下的战士被敌人的火力封锁得直不起身来,无奈在半山隐蔽待命。敌人不见动静,误认为五连被打退,暂时停止了射击。

5连2排5班一位17岁的小战士郑金明发现班排长重伤的重伤,牺牲的牺牲,失去了指挥。他勇敢地拿起排长的卡宾枪,说:“同志们,现在我就是排长,凡是有种的都给我站起来,跟我冲啊!”

他真冲上去了,还夺下敌人好几个地堡。可是随他一起冲锋的人所剩无几了,敌人一反击,就寡不敌众败下山来。上级一看不行了,命令撤退。

这时天已放亮,泰安城里的迫击炮、过山炮、野炮、榴弹炮一齐打来。开始是“跟纵炮”,后来又打坏东西的“拦头炮”。刘纯义一个人扛着机枪往回跑,累得实在喘不过气来,他就想放慢脚步缓口气。

这时,他发现面前出现一个人,坐那儿纹丝不动。他上去拍对方的头,问他怎么不走,对方毫无反应。他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半截人,顿时吓坏了,向前飞奔,也不管炮弹怎样冰雹似地在他前后左右落下。

跑着跑着,觉得左臂发痒,还热呼呼的。右手伸进去一摸,抠出来一个小枣大的弹片。他也不怕,好奇地把它攥在手里,继续跑哇跑,居然顺顺利利地跑到了连部。

卫生员给他做了包扎,说他运气好,若不是有厚棉袄阻隔,他这胳臂非断了不可。包扎完,还发给他二毛钱的负伤费。刘纯义很高兴,拿着钱买了一包“红炮台”香烟,结果给大家抢着抽了。

第二次负伤是在郓城境内的鞋家洼。

1947年6月的一天,刘纯义所在的6连于当日下午三点到达该村。上级布置立即在村北头挖战壕筑工事,准备在此打阻击。到晩6时许,,工事统统挖好筑成,单等敌人来送死了。

敌人就住在鞋家洼北边一个村子里。距离我阵地不过一公里。天黑了,敌我双方都无动静。刘纯义和班副孙明秀趁空坐在沟岸上卷烟,卷好一根用唾沫粘上放在背包里,预备以后慢慢吸。卷到一二十根时,敌人火力侦察”试炮。

也该俩人倒霉,就这么一炮,他们都被炸着了。刘纯义的胸部、左臀部两处受伤,当时就来了个倒栽葱,面朝下屁股向上栽到战壕里。孙班副急忙弯腰去拉刘纯义,说:“老刘,你挂彩了?”他说完这么一句,就“卟通”一下趴在刘纯义身上不动了。原来他比刘纯义伤的更重,一块巴掌大的弾片打在他的左胸上,三根肋骨被压断了,若不是弹片打在双排的子弹带上,当时他就回老娘家了。

担架把他俩抬进营卫生所,军医给作了包扎,在转送后方医院时两人分开,从此刘纯义再也没见到过孙明秀。

刘纯义要去的是阳谷县部队医疗所。路途远,还要过黄河,担架队员和刘纯义已经够辛苦了,敌机还要来捣蛋。一次遇到敌机扫射,担架队员慌了神,把他倒空着脚丢在一个斜坡上。刘纯义在担架上眼睁睁地看着飞机在他头上来回地扫射,不能动,只能干着急,后来干脆闭上眼睛想:“随你的便吧,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就是一死。”就摆在那儿由它打,敌机愣是没打着他。

飞机一走,民夫又抬着他继续前进,到了一个村庄担架停下休息。这时刘纯义想大解,前边走来一个支前的青年女子,提个罐子问他要不要大米饭。不知是不是口音问题,她连问两声,刘纯义都听成了“大小便”,赶紧找她要罐子大便。

她明白了,马上吆喝来一个年级大点的女人,拿来便盆帮他大解。刘纯义很不好意思,请这个女人离开,在民夫帮助下完成了大解。

到了村里就吃饭,是另一女同志喂他吃的面条。刘纯义很感慨,心想解放区的群众真好。

到了医疗所,医生说他的伤不轻也不重,没断骨伤筋,但治疗上要吃点苦受点罪。刘纯义两处伤的弹片都不太大,最大的也不过象小拇指头那么大,但打得较深,弹片拔不出来,需要手术,但医生说医疗所里没有麻药了,只能采取把硫酸打进伤口里的办法,让它鼓脓化脓,等浓包成熟后使弹片顺着浓水流出来。

但这个办法可苦了刘纯义。医生让他向左側躺着,一个架式一动都不能动,一躺就是八九天,等弹片流出来了,刘纯义才得到了“解放”。

他总共住了二十九天的医院,伤口基本愈合,就急着向所领导打报告归队。所里发给他负伤费十七斤猪肉的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但是,打仗就象喝冷水一样的频繁,人还不知哪天哪时“敲尿壶”(牺牲)呢,留钱干啥。几天时间,刘纯义就把钱花个精光。

出院后行军打仗对伤口都没影响,他也举得全好了,殊不知两个伤口内都潜伏着一块0.4厘米的弹渣,后来每到下雨阴天伤口就发作,他为此受了老多苦了。

第三次挂彩后不久,他又受伤了。

有一天他们去打鱼台县城。中午出发,七八十里地要在天黑前赶到,当夜就结束战斗。正当他们走到半路上时,突然来了几架飞机,当时队伍正走在金鱼(金乡至鱼台)公路上,没处隐蔽躲藏,大家就抓根树枝或青草遮着头,趴在地下闭着眼任其狂轰乱炸。

部队受了伤亡还延误了行军时间,。上级下令当晚围而不打,改为明晩总攻。部队埋伏在城外筑好的工事里,做好防空和防止敌人“出水”(逃跑)准备。

第二天,天刚亮,敌人向外打炮,越打越密,大解只好钻向自已挖好的防空洞里。刘纯义炮组的小董(解放战士)耍滑头,挖工事不出力,自己的防空洞还没挖好,敌炮一打,就到处乱钻。

他找到刘纯义,非要他往里挨挨,让他也躲躲,不等刘纯义答应,就一屁股坐在他怀里了。刘纯义的防空洞就那么点大,又不能赶他走,就打劈叉把两腿伸出洞外,紧紧地把他搂住。小董感谢的话刚说完,轰隆一声,一发炮弹落在了刘纯义的机枪上,吓得小董双手抱头向前趴下了。

刘纯义伸手拉他,,他不动弹也不吭声。刘纯义想,完了,这家伙没了。哪知他抬头睁眼两边瞧瞧,突然大叫起来:“老刘,你挂彩了。”又大喊:“班长,排长!老刘挂彩了。”刘纯义被他挡在身前,自己又没有疼痛的感觉,听他这么叫,没好气地骂道:“你瞎咋呼什么?我哪里挂彩了?”

班长来了,也说:“我命令你快去包扎。”刘纯义觉得奇怪,把小董往外推一把,才看见脚上的血滋滋地还在往上窜。

他到了连营指挥所大门口,双手扒着门框喊了声“报告”,就两眼一黑倒在门坎上,朦胧感觉到军医给自己做了包扎,连卫生员给他擦洗脸上、手上的血。石保谦老排长让通信员小吴叫来一付担架,他亲自把刘纯义抬上担架,又从老百姓家拿一棉被给他盖上,命令把刘纯义送到团卫生队。

其实他这次负伤,脚上冒血的样子看着是很可怕,伤得却并不重,只是左脚面上炸断了一根小血管,左膝盖上被弹片擦去铜钱大的一块皮。所以昏倒,也是因为流血过多而引起的。他只在团卫生队住了几天就归队了。

真正严重的,是1947年第四次挂彩,然而这次挂彩既没流血又没受伤,他却落下了一辈子没有残废证的残疾。

当时他们2营在梁山、东平交界的运粮河岸的一个村庄,阻击国民党王牌新五军,掩护纵队司令部、担架大队和兄弟部队过黄河。这一仗打得非常艰苦激烈,也很痛快过瘾,是刘纯义自当兵打仗以来打的子弹最多,杀伤敌人最多的一次。

村庄座落在运粮河的西岸上。村中心的河上有座木桥,2营在村南北西头和桥的两側筑工事布火力,单是那座木桥就安排了两挺重机枪外加二挺轻机枪把守,其中就有刘纯义的一挺轻机枪,步兵们也在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下午4点敌人来了,大揺大摆地向前走。当其前头部队走上木桥时,2营的轻重机枪一齐开火。那些家伙死的死,伤的伤,全部撂在桥上或倒在河里。

过了半小时,敌人采取了人海战术硬冲。当他们一窝蜂似地拥上桥时,“张歪嘴”营长(营长他的嘴负过伤)一声令下“打”,刘纯义的歪把子机枪“叭叭叭”地首先打响,顿时重机枪、步枪、冲锋枪齐鸣,把个桥封锁得苍蝇也飞不过来。敌人连续组织了三次冲锋,都被打垮。

敌人不甘失败,又派上敢死队来送死。这些人打着赤膊,头扎红巾,腰插双枪,手持大刀,看上去挺可怕,实际上不经打。刘纯义就来了个“单个教练”,还不放空枪,上来一个打一个,上来一对打一双,敌人用这办法只冲了一次就不敢冲了。

桥也已经着火,摇摇欲坠地眼看快要塌了,敌人放弃了在桥上冲锋的作法,用美式帆布多处架设临时浮桥,想用多头齐攻的办法过河。

2营已在村东北角河岸修好工事。到傍晩6点,敌人进攻开始了。其他渡口刘纯义不知道,在他前面的敌人,他看的清清楚楚。河对岸两个大个子敌人抬着一捆帆布到河边,用两根铁蹶往地下一砸,将帆布用力一推,那帆布轱辘一滚,“叭哒”一下搭过河来,刚好对准刘纯义的枪眼。刘纯义想,你们运气不好,可撞到我的枪口上了。

敌人冲锋号一响,就开始冲锋。走上帆布桥的敌人颤巍巍、东晃西揺地好象秧歌队,脚踏着着帆布桥过河。刘纯义用机枪单发一打,敌人就一个个卟通卟通地往河里倒。后来,敌人就成群结队的跳到水里,手扶着帆布桥过河。这下刘纯义的机枪可大开洋荤了,叭叭地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冲锋。究竟打死多少敌人谁也不知道,反正刘纯义阵前那段的运河水都变红了,河里的尸体就象真煮饺子一样满河都是,看得刘纯义都心寒。

天将黑了,敌人停止了进攻,但部队还不到撤退的时间。趁空刘纯义的副手孙经田去老百姓家,提了一桶水回来,先端一碗送到地堡里给他喝。

刘纯义见他端碗来就问:“是什么?”孙经田嘴巴张了张却没说话。他接过碗来一看,呀!是水,这可是雪中送炭啊!他早就干得喉咙里冒烟了,端过来就喝,喝完左手抹一下嘴把碗递还孙经田说:“真痛快!谢谢了。”

孙接过碗,站在那里说了句什么,他没听到,问他要说什么。孙嘴巴动了动,声音太小,他没听到,也懒得再问了。孙经田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和压弹手赵某在一起嘀嘀咕咕。刘纯义懒得管他们,一门心思盯着河那边,怕敌人趁他不备溜过来。

又过了好一阵,河对岸没半点动静,部队往后撤,刘纯义也跟着撤出来了。又走了一段路,他才觉着不对劲,耳朵里怎么有“蛸劳钱”(蝉类的虫)在吱吱叫,一直叫个不停,听人说话那声音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很不踏实。

他问孙经田,前面他送水时说什么,孙说:“我说是马尿,你喝不喝?”他又问:“那我说什么了?”孙说:“你没说什么,还说谢谢我呢。”

刘纯义明白了,他在阵地上耳聋了,可能是子弹打得太多,地堡太小拢音,两只耳朵都震聋了。他要听出来孙经田是在说“马尿”,一定会骂他个狗血淋头。

不过,他又能听见了,这就行了。刘纯义没把这事当回事,但他的耳朵后来一直有问题,听声音不实,还一直吱吱叫。他也就这么挺着,直到很久后,他转业到地方,做体检时才弄明白,他耳朵的问题非同一般的严重,右耳骨膜与视听神经脱节已成残废,完全失聪,左耳也成永久性的耳鸣。

于是,他就去找地方补办残废证。省民政厅说,医院的证明只能说明你是耳朵残废,是否是打仗至残还要部队的证明。1957年,刘纯义找到当时的副教导员姚思忠(后任31军付军长)给证明,姚思忠写了证明还盖了私章。

民政厅又说,还要当时团司令部盖有大印的证明。刘纯义一听就烦了,部队南征北战,东调西迁,他怎么知道他的团在哪里?昔日的战友或牺牲,或流散各地,就是找到了往日部队,又到哪里找证明人?工作又忙,无空去找,算了,不就是一张残废证吗?这么麻烦,他不要了。他就这样做了一辈子没残废证的残废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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