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德六年的邺城城头,宇文宪望着远处焚毁的北齐宫阙,手中长槊还滴着血。这位刚满三十三岁的皇叔不会想到,两年后自己将死于亲侄子的白绫之下。
幼时在长安太学,宇文宪总被太傅称赞"有周公之才"。彼时四哥宇文邕还是韬光养晦的皇子,常带着他去终南山狩猎。建德元年的那个雪夜,宇文邕突然造访齐王府:"五弟可愿助我诛杀宇文护?"烛火摇曳中,宇文宪看见兄长眼底跳动的火焰,那是对权力的渴望。
伐齐之战最危急时刻,宇文宪亲率百骑冲入高长恭军阵。槊尖染血之际,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与四哥在陇西遭遇突厥游骑的场景。那时兄长替他挡过三支冷箭,如今他却要为这个日渐猜忌的皇帝冲锋陷阵。
大象元年的长安宫城飘着细雨。当内侍宣读诏书时,宇文宪正在擦拭那柄随他征战十年的佩剑。剑身上"忠勇"二字已模糊不清,就像宣帝眼中的叔侄之情。被勒令自尽那刻,他忽然问监刑官:"可记得武成二年,我率三千轻骑解玉璧之围?"白绫收紧时,三十五岁的战神最后望见的,是晋阳城头飘扬的周字大旗。
开皇元年的禅让大典上,杨坚接过玉玺时,指尖微微颤抖。这位隋朝开国君主不会承认,自己敢行篡逆之举,只因北周最后的屏障已倒在宫墙之内。长安坊间至今流传着这样的低语:若齐王尚在,杨氏安敢称帝?但历史没有如果,唯有渭水呜咽,似在诉说那个被亲族猜忌吞噬的将星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