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夜沉沉如水,风紧驿亭深闭。梦破鼠窥灯,霜送晓寒侵被。无寐、无寐,门外马嘶人起。
这首词是秦观晚年作品,寄调《如梦令》,其内容可以概括为伤心人遇到了伤心事儿。据考证这首词写于宋哲宗绍圣三年,秦观接连遭遇贬谪。绍圣元年秦观因党争被贬到了杭州担任通判。宋哲宗是宋神宗的儿子,登基的时候只有十岁。一个孩童当然无法处理政务,于是宋神宗的母亲高太后临朝听政,代替皇帝手握大权。
高太后一向反对王安石进行变法,她掌权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除新政,启用司马光。为了防止朝臣反对,司马光替她想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高太后作为宋神宗的母亲,有资格更改宋神宗的决策。就这样旧党势力掌控朝堂,对新党官员进行打压。
朝臣欺负宋哲宗年幼,无论大事小情都去请教高太后,小皇帝心中对旧党官员埋下了恨意。到了宋哲宗长大之后,高太后原本应该还政。这时没有朝臣敢出来替皇帝说话,于是宋哲宗对旧党官员更没有好感了,甚至有了杀心。到了宋哲宗十七岁那年,高太后病逝,他终于亲政了,可以大展拳脚。宋哲宗召回新党官员,赐王安石牌位配享神宗庙廷。
秦观对变法的态度相对中立,由于他在高太后理政期间没有受到排挤就认定其为旧党成员。秦观到了杭州,新党官员也没有放过他。有御史上奏,说秦观私下里心生不满附会迎合苏东坡“增损《神宗实录》”。宋哲宗大怒将他贬到处州为官,好好反省一下犯过的“错误”。秦观到处州后只是写诗填词,天真地以为可以就此逃过迫害。谁也没有想到,有人竟然在他的诗文中发现了问题。秦观再次被贬,朝廷派他去郴州为官。
秦观无奈只能动身上路,在前往郴州的路上夜宿驿站,有感而发写下了《如梦令》。词中写道,漫漫长夜,四下里寂静如水,只能听到秋风阵阵。大风肆虐,驿站的大门紧闭。秦观从睡梦中惊醒,看到老鼠正在偷窥油灯。狂风带来寒意,透过被子侵扰秦观入眠。睡不着啊,睡不着啊,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马嘶声,想必已经有人早起赶路了。
秦观似乎什么都没说,只是描写他夜宿驿站被风声惊醒。细品之后就会发现,他写出了贬官外放的悲苦和羁旅漂泊的艰辛。夜色“沉沉如水”,一下子把读者拉入清冷孤独的意境中。门外大风,让人感受到环境恶劣。大门紧闭,阻挡不住寒风。倘若心门紧闭,能不能阻挡恶言恶语呢?当然阻挡不住了,心情压抑看到老鼠要偷灯油也无动于衷。落魄至此,让他心灰意冷。正当他无限感慨的时候,又要起身上路了。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