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媳妇走失案中案

长岳和文化 2025-01-09 19:10:44

清朝乾隆年间,清苑县县城外的荒郊野外,几间破旧的茅屋错落其间,其中住着一个名叫张才的小伙子。父母早亡的他,孤苦伶仃,每日靠着给附近的农户打零工,挣些微薄的工钱糊口,生活的艰辛在他稚嫩的脸上刻下了岁月的痕迹。

十七八岁时,幸而有街坊李婆婆看他为人实诚,心生怜悯,当了个中间人,把娘家侄女介绍给了他。虽说没有什么彩礼,婚礼也只是简单地请了三五好友和十来个街坊,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便将媳妇迎进了门。但小两口情投意合,新婚燕尔,日子倒也过得甜蜜温馨,那破旧的茅屋仿佛也因这份甜蜜而有了家的温度。

张才心地善良且勤劳能干,多年来风里来雨里去,唯一拿得出手的家当便是一头长相奇丑的毛驴。这毛驴的模样实在是滑稽,前蹄子向内弯曲成罗圈状,后蹄子却向外撇着,两只眼睛一大一小,好似在挤眉弄眼,嘴巴还是个地包天,怎么看都让人忍俊不禁。可在张才眼中,这头驴却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家中的粗重活计,拉磨时一圈又一圈的转动,拉柴时在山林小道上的艰难前行,耕地时在泥土中的奋力耕耘,赶集时驮着货物的稳稳当当,无一不是这头毛驴的功劳。

婚前,张才为了凑出彩礼钱,着实犯了难,曾一度站在毛驴身旁,双手轻抚着它粗糙的毛发,眼中满是不舍与挣扎,嘴里喃喃自语道:“驴儿啊,我实在是没了法子,若不是走投无路,我怎会忍心将你卖掉。”可最终,情感还是战胜了现实,他狠下心来,对着毛驴说道:“驴呀驴,我实在不忍心卖你,只好将你送到我丈人家,以后你就替他们家好好出力吧!”说罢,他缓缓摘下驴套绳,牵着毛驴,向着丈人家的方向走去。

张才的丈人姓李名全,在家中行三,邻里乡亲都亲切地叫他李老三。他家住在清苑县的辖区边上,离县城足有一百多里地,路途颇为遥远。李老三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深知女婿的窘迫家境,见张才牵着毛驴前来,赶忙迎上前去。张才低着头,有些窘迫地说道:“丈人,这是我家中唯一能拿得出的物件了,虽丑了些,但干活儿是把好手,您就收下吧,也算我一份心意。”李老三看着眼前这头其貌不扬的毛驴,又看了看张才那憨厚朴实的模样,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孩子,你的心意我领了,可这驴你还是带回去吧,你和我闺女过日子,也少不了它帮忙,我怎能收下呢。”

时光匆匆,转眼间便到了婚后的第三天。按照当地的习俗,新娘子要回门。天还未亮,媳妇就早早起身,一边收拾着包袱,一边催促着张才:“当家的,你快些收拾,这路途远,咱们得趁早出发,要不然路上还得紧赶慢赶的。”张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应道:“知道了,你先去把豆子和谷子装好,等我来套车。”

吃罢了早饭,一切准备妥当,小两口锁好门,踏上了回门的路途。张才看着媳妇那因裹足而行走不便的小脚,心疼不已,说道:“媳妇,你骑在驴背上吧,这一路还长着呢,别累着了。”媳妇微微红了脸,嗔怪道:“就你会心疼人。”便在张才的搀扶下,骑上了毛驴。

到了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在天空,炽热的阳光洒在大地上,两人走得有些累了,肚子也开始咕咕叫起来。张才环顾四周,见不远处有块阴凉空地,隐隐约约能看见树底下有人影晃动,似乎在休息。他指着那个方向,对媳妇说:“媳妇,咱也到前面去休息休息,吃点儿干粮,顺便躲躲这日头。”媳妇点了点头,说道:“好,当家的你说了算。”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一棵大松树底下。张才刚把媳妇从驴背上搀下来,还未站稳脚跟,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呼喊:“呦,这不是张才嘛,多年不见,你这是要干嘛去呀?”张才回头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仔细一瞧,竟是自己儿时的发小,名叫马丁六。两人小时候一同在村子里玩耍,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关系好得如同亲兄弟一般,只是后来各自长大,为了生计各奔东西,多年未曾相见,如今在此相遇,自是格外欢喜。

张才激动地走上前去,拍了拍马丁六的肩膀,笑道:“哎呀,马丁六,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我这带着媳妇回门呢,你这是要去哪儿?”马丁六也笑着回应:“我刚从外地做生意回来,路过此地,想着歇歇脚。”两人许久未见,一时之间竟有说不完的话,越说越投机,越说越高兴,全然忘记了一旁的媳妇和时间的流逝。

媳妇在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走上前去,扯了扯张才的衣角,催促道:“你俩也别光顾着聊天了,快点儿的吧,一会儿太阳落山了,咱还没到娘家呢!”张才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哎呀,差点忘了,要不这么的,媳妇,你先骑驴往前走,我和马丁六说几句就来追你,我这两条腿跑起来,准能追上你。”媳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行吧,你可别太迟了,我在前面等你。”马丁六也在一旁劝道:“张才,你们有事就先走,咱哥儿俩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聚。”张才却满不在乎地摆手说道:“不碍事,就这一会儿功夫,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

然而,命运却在此时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等张才与马丁六依依惜别,转身去追媳妇时,却发现前方的道路上早已没了媳妇和毛驴的踪影。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向前追去,边跑边呼喊着媳妇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山间的风声。他一路狂奔,往前追了十多里地,累得气喘吁吁,却愣是没看见媳妇和驴的半点影子。此时的张才,心乱如麻,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他唯一抱有的希望,就是媳妇已经“快驴加鞭”,早早地回到了娘家。

约莫申时左右,张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丈人家。还未进门,他就大声呼喊着:“媳妇,媳妇!”李老三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见只有张才一人,满脸诧异地问道:“你俩没一起来吗?”张才此时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大口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说道:“是一起来的,也不是一起来的。”李老三皱了皱眉头,有些着急地说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到底是咋回事?”张才把在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然后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低下脑袋,不敢吭声儿了。

丈母娘庄氏原本就不太赞同这门婚事,只是碍于丈夫和大姑子的面子,才勉强同意。如今听说女儿丢了,顿时火冒三丈,她冲上前去,指着张才的鼻子,扯着嗓子吼道:“你个穷小子,是不是你把我闺女撵走了?你还我女儿!”说着,便伸手要去打张才。李老三赶忙上前拦住,对张才说道:“我闺女没出过门,兴许是迷路了,你去把我家驴牵上,赶紧给我找去!”张才连忙点头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去。”

张才骑着驴,沿着来时的路又仔细找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依旧没有媳妇的踪迹。这下他可真的吓坏了,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接下来的三天,张才四处打听,寻遍了周边的村落,却丝毫没有媳妇的音信。丈母娘庄氏见女儿迟迟未归,彻底炸毛了,她再次指着李老三的鼻子大骂道:“都怨你,非让女儿嫁给那个穷小子,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你还我的闺女!”李老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这怎么又扯到这事儿上来了?”庄氏怒目圆睁,说道:“不然呢?我看张才这小子没什么好心眼儿,说不定早就对咱闺女起了歹心。”

李老三连忙劝道:“可别乱说,张才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不是那样的人。”庄氏却根本听不进去,说道:“乱说?头一天我就觉得不对劲,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大活人就不见了?”李老三问道:“你以为是怎么回事?”庄氏咬牙切齿地说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要是听我的,找个人写状纸,咱上衙门口告他去。”李老三有些犹豫地说道:“能行吗?这要是撕破脸皮,以后大家可怎么相处啊?”庄氏却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听我的吧!”

老两口商议了一番后,找人给写了一份状子,押在了衙门大堂上。县令看着这份状子,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思忖:这事儿可真是荒唐,李老三状告女婿,私下谋害女儿,可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其中究竟有何隐情?于是,县令传唤李老三,问道:“你状告女婿,可有证据?”李老三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县令见状,便命人将张才传唤到堂问话。

张才听说丈人把他告了,顿时气得眼睛里冒火,他冲到堂上,大声说道:“大老爷,小的也告他李全,扣留我妻,不让其归家。”县令心中明白,这两人分明就是斗气,谁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经过一番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算是在县令面前清晰了起来,可难题也随之抛给了他。

县令坐在堂上,手抚着胡须,左思右想,觉得这件案子虽然看似复杂,但还是有突破口的。他心想:张才的媳妇是骑着毛驴走丢的,而那头毛驴又长得极为特殊,只要找到毛驴,说不定就能找到李氏的下落。于是,县令定下搜索方向后,迅速安排了两队人马,一队在沿途周边的村落、集市等地仔细寻找目击者,询问是否见过这样一头丑驴和一位女子;另一队则在清苑县城里挨家挨户地搜寻李氏和毛驴的踪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眨眼间,好几天过去了,找驴的差人们可谓是吃尽了苦头。他们在大街小巷、乡村田野间四处打听,毛驴倒是见了不少,可唯独没有见到张才家的那头丑驴。长时间的寻找无果,让差人们变得草木皆兵,以至于一听见驴叫声,就如同条件反射般警觉起来,立刻循声而去,满心期待着能找到那关键的线索。

这天,差人们像往常一样例行外出查找,到了中午时分,烈日当空,他们又累又饿,便在城外的一家饭馆儿落脚,准备吃些午饭,稍作休息。就在大伙儿等着饭菜上桌时,突然,从饭馆后院传来两声驴叫。其中一个差人立刻来了精神,他警惕地站起身来,叫来店家问话:“你家养驴了吗?”店家见是衙门的差人,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回差爷,养了。”差人一听,立刻说道:“带我们去看看!”

店家不敢怠慢,赶紧把人带到后院儿,指着墙角的一头毛驴说道:“就是这头驴。”差人走上前去,仔细一看,只见这头驴的模样与张才描述的那头丑驴一模一样,顿时怒道:“好端端的生意你不做,偏要干这杀人放火的勾当,跟我们走一趟吧!”说罢,“哗啦啦”一声,铁索套头,不容店家老板分说,便将他扯进了衙门大堂。

县令见差人们带了人回来,立刻升堂审案。他看了看堂下的店家老板,见此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不似大奸大恶之人,心中便知其中可能有误。于是,他问道:“这毛驴不是你家的吧?”店家老板吓得浑身发抖,连忙磕头说道:“老爷英明,这驴原本不是我的,是我从郭三手上买来的,小人实在不知罪犯哪条啊?”县令目光如炬,盯着店家老板说道:“你且把买驴经过一五一十地道来!”店家老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说出了几天前发生的事。

原来,这个郭三,是本地出了名的流氓无赖。平日里在村子里欺男骗女,偷鸡摸狗,无恶不作,村民们对他是敢怒不敢言。事已至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定是这个郭三在其中搞鬼。只要抓到郭三,这案子说不定就能水落石出。县令当机立断,派下火票,全城搜捕郭三。

郭三是个惯犯,整天游手好闲,只要兜里有几个钱,就直奔赌场,在那里挥霍无度。所以,当差人们在赌场里找到他时,他还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县令见郭三被带到堂上,大声问道:“郭三,你可让本太爷好找哇。”郭三却嬉皮笑脸地说道:“老爷您说笑了,小的一直在赌场,您派人来找我,这不是很好找吗?”县令听他如此油嘴滑舌,顿时怒喝道:“混账!太爷我没工夫跟你说笑,还不快快把你所犯之事如实讲来!”郭三却装作无辜地说道:“老爷您问的是什么事?”

郭三平日里犯的事儿太多了,他还真不知道县令问的是哪一件。县令见他如此冥顽不灵,也不再跟他废话,直接招呼差人打了他四十大板。郭三疼得哇哇直叫,可还是不肯招供。县令见状,再次怒喝道:“你有招无招?”郭三一边哭一边喊道:“小的没犯什么事,我冤枉啊!”县令冷哼一声,说道:“还敢叫冤,来呀!掌嘴八十!”郭三这下真的怕了,连忙求饶道:“哎呀,老爷您手下留情,我招还不行吗?”县令说道:“早点招供,何致受此酷刑?快说!”

也该着郭三倒霉,他做贼心虚,以为自己杀人的事情败露了,又挨刑不过,于是便把前几天杀人行凶的案子,一五一十地道了个明明白白。

却说,城外三十里处有个姓孔的佃户。孔家有个女儿,小名桂英,生得颇有几分姿色,但性格却有些轻浮,平日里与郭三眉来眼去,渐渐成了郭三的相好。能跟郭三这样的人天天混迹在一起,可见这闺女也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

之前郭三也找人到孔佃户家提过亲,但孔佃户压根儿看不上他,这个也正常,谁能愿意把自家孩子往火坑力推呢。如此一来,郭三对桂英是恋恋不舍,俩人只有悄悄来往,暗地里幽会。

三天前的晚上,郭三又来孔家找桂英。按着之前的约定,趴在墙头窗台下学两声狗叫,桂英就能从屋里出来。万万没想到,这一次非但没有等来桂英的回应,反而听见屋里有个男人说了句:“谁家的狗,真烦人!”郭三听了这句话,如同点燃的炮仗,坚定的认为,桂英已经背叛了自己。一怒之下翻入院内,摸黑潜入房中,一刀一个,将二人当即砍死。

这个时候的郭三,其实心里有点矛盾。既有一丝难过,也有一缕畅快。正欲逃走,却见门口拴着一头毛驴一匹马。郭三知道马不好出手,于是顺手将毛驴牵走,卖给了饭馆老板。饭馆儿老板可能也知道毛驴来路不正,怎奈贪念难抑,图一便宜,惹了这么一身骚。县令快气炸了,本以为能从郭三嘴里套出李氏下落,不料竟挖出来一桩案中案。既然有命案,衙门肯定要重视。县令马不停蹄地带人赶往孔佃户家,巡查案发经过。

孔佃户一家正在家中唉声叹气,为女儿的突然离世而悲痛不已。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家门被猛地撞开,县令带着一众差役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孔佃户见到官差,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手脚发软,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县令见状,严厉地指着孔佃户责问:“尸体呢?”孔佃户吓得浑身颤抖,自知事已败露,小声说道:“埋……埋了。”县令怒喝道:“埋哪儿了?”孔佃户哆哆嗦嗦地回答:“后山。”县令怒目圆睁,大声斥责道:“你好大的胆子!破坏案发现场暂且不论,私自掩埋尸体,足见你还有其他事情隐瞒!”孔佃户连忙跪地求饶:“老爷,我冤枉啊!我只是怕影响名声而已。”县令冷哼一声:“是吗?那你说说经过吧。”

孔佃户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唉,说起来都怪那该死的郭三。我家桂英与他整日混在一起,我多次阻拦,可就是断不了他们的念想。正巧前几日东家刘本金来收租,说想娶一房小妾,我便私自做主,把桂英许给了他,想着这样就能让桂英收收心,过上安稳日子。当晚,我就安排他们住在一起,没想到……没想到发生了这种祸事。”县令追问道:“为何不报官?”孔佃户哭着说:“小的该死,小的一时糊涂。一怕坏了闺女名声,二怕东家家眷找我的麻烦,所以……所以就……”县令不耐烦地打断他:“既如此,你头前带路,先把埋尸处指出来。”

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孔佃户来到后山,孔佃户指着旁边的一个土坑,颤抖着说:“就……就在这儿。”县令大喝一声:“挖!”差役们立刻动手,很快就把尸体挖了出来。

起初,众人看到坑里的情景都十分诧异,孔佃户竟然连副棺材都没给女儿准备。紧接着,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坑里除了孔氏和刘本金的尸体,竟然还有一具尸体。这具尸体是个和尚,五十多岁,其致命伤在前胸,伤口由下向上。仵作仔细查看后,回禀道:“大人,这和尚衣服完整,并无破损,看样子像是熟人作案。”

原本只是一宗人员走失案,而且刚刚有了一点转机,没想到又无端冒出三具死尸,使得案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曲折,差人们都感到头疼不已。

为了彻底解开谜团,县令不得不按照剧情一步步推进。接下来,他决定盯住孔佃户,先确定和尚的身份。从刚才孔佃户的表情来看,也许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和尚是谁。但从他的做事风格,以及那有些冷漠的态度来说,好像还有其他事没有交代。

县令立刻找来当地的保长,询问和尚的情况。保长仔细想了想,还真就把这个和尚给认出来了。原来,离此不远的小山上有座庙,庙里一共住着两个和尚,一个是师傅了空,一个是徒弟慧明。眼下死的这个,就是了空和尚。

差人们本打算到庙里去问问小和尚慧明,可到了庙里一看,却空空如也,小和尚早已不知去向。他们又跟附近的村民们打听后得知,师徒俩前几天结伴化缘去了。

县令心想:这就好办了,既然师徒俩是结伴而行,想必师傅的死,和徒弟脱不了干系。于是,他再次兵分两路,一路人暗中观察孔佃户的动向,看他是否还会露出什么破绽;一路人继续打探小和尚慧明的下落,务必将他找到。

孔佃户回到家后,吓得魂不守舍。他先是把大门紧紧关上,然后回到屋里,和老婆子悄悄商量着对策。可他们哪里知道,衙门里有的是能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县令老爷的掌握之中。

转过天来,孔佃户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孔佃户惊恐地问道:“谁呀?”外面传来差役的声音:“开门开门!我们是衙门里的公差!”孔佃户昨晚一夜未眠,心里正忐忑不安,听到是公差,更是吓得浑身发抖。他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还没等反应过来,差役们就上前锁住了他,拉着他就走。孔佃户惊慌失措地喊道:“你们这是要干嘛?”差役们不耐烦地说:“少废话,有问题公堂上问大老爷去!”

孔佃户被再次扯到了大堂上,县令呵斥道:“本太爷体恤你亡女之痛,故不追究你的责任,没想到你却隐瞒实情,还不从实招来!”孔佃户连忙磕头:“呀!大老爷,小民的确不知道和尚被谁所杀啊。”县令冷笑道:“那你就说说刘福的事儿吧。”孔佃户眼神闪躲,说道:“刘福……刘福跑了。”县令追问道:“为何要跑?”孔佃户颤抖着说:“小民不知啊。”县令怒喝:“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呀!夹棍伺候!”

夹棍套上孔佃户的腿,还没开始发力,孔佃户就已经鬼哭狼嚎起来。他年纪大了,身材又矮小,哪里受得了这等苦楚,连忙求饶道:“大老爷饶我,我招了,我招了。”

其实,孔佃户也没说谎,他确实不知道和尚是谁,也不知为何会跟桂英埋在一处。只不过,他和刘福之间,存在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据孔佃户交代,他租了财主刘本金的田地,刘本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清苑县收租。前天正好到了交租的日子,刘本金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叫刘福的下人,还有一个迷路的妇人。

说到这儿,大家应该都猜到了。张才的媳妇李氏在回门的路上迷了路,恰好遇上了前来收租的刘本金主仆,便一起落脚在了孔佃户家。那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刘本金来到孔佃户家时,已是当天傍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奈之下,当晚便在他家过夜。晚饭期间,孔佃户得知东家有意娶小妾,便想着趁机把自家闺女许给他,也好攀上这门亲事。刘本金一听,欣喜若狂,当即就要圆房。孔佃户无奈,只得安排二人共度良宵。谁知道,这一切恰巧被郭三撞了个正着,于是,当晚就发生了那起一刀两命的惨案。

孔佃户听到动静后,出来查看,只见满地鲜血,顿时吓得不知所措。他本想立刻报案,可刘福却一把拦住了他,说愿意将刘本金留下的财产一分为二,顺便把尸体埋到后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两家就能就此发达。孔佃户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听信了刘福的谗言,便与他合力把尸体埋在了后山。刘福临走时,还恶狠狠地威胁李氏道:“你是愿意跟他们一个下场呢?还是跟我远走高飞?”

李氏一介女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杀身之祸,吓得花容失色,自然选择了后者。

这下可好,案件的元凶再次发生了转变。原本大家都以为是小和尚和郭三,现在看来,关键人物变成了小和尚和刘福。

为了找到这两个人,县令可谓是煞费苦心。他发动了全县的力量,将整个清苑县翻了个底朝天,就连方圆几十里的山地河流,也都仔细搜寻了一遍,可眨眼一个月过去了,却愣是没有丝毫进展。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就在县令和差役们都感到绝望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这天,张才正在田里干活儿,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喊他:“张才!张才!”他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人正朝着他走来。等走近了一瞧,这人正是之前见过的发小马丁六。

马丁六是个走南闯北的小商贩,平日里四处奔波做生意,所以即便与张才是发小,也很少有机会见面。

张才看到他,想起媳妇的失踪就是因为和他聊天耽误了时间,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暗暗埋怨:“要不是因为你,我媳妇也不至于走失。”于是,他阴阳怪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马丁六似乎没有察觉到张才的不满,笑着说:“你怎么还在这里耕田?”张才没好气地回答:“我不耕田,怎么生活?”马丁六接着说:“我是说,我在外面遇见你媳妇了。”张才一听,顿时又惊又喜,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她在哪儿?”马丁六说:“在归德府的一个小镇上,我刚从那儿回来。”

这句话仿佛一道曙光,照亮了张才黑暗的世界。他立刻放下手中的农具,拉住马丁六,激动地说:“走,我们赶紧去县衙!”

马丁六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听说了张才家的事情后,心中十分自责。为了能让他们两口子团聚,他甘愿放下自己的生意,带着衙门里的一众差爷,马不停蹄地赶往归德府去抓人。

县令老爷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非常激动,他立刻调派了几名亲信,跟着马丁六一同前往。

众人一路上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终于来到了归德府地界。果不其然,他们在当地的一个小镇上找到了李氏。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氏身边还住着一个男人。

差人们不敢打草惊蛇,悄悄地在其住所附近设下了埋伏。直到夜深人静时分,一个男人悄然归来,差人们见时机已到,立刻左右齐出,将他按倒在地。

那男人见势不妙,拼命挣扎,企图逃脱。其中一个差爷用力按住他的脑袋,没想到竟把他的假辫子给揪了下来。众人定睛一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男人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慧明和尚。

简短截说,一行人带着李氏和慧明回到了清苑县。县令得知消息后,满面笑容,非常开心,立刻点齐了差役,洗漱整理一番后,升堂审案。

随着一声惊堂木拍下,张才、李老三、孔佃户、郭三、李氏、小和尚慧明等人,纷纷跪倒在案前。

县令首先发问小和尚:“你既是出家之人,为何不守戒律?”小和尚满脸怒气,狠狠地瞪了县令一眼,只道出一字:“哼!”县令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不怕你不说,本太爷专治你这等刁奴!”说罢,他给旁边的差役使了个眼色,差役们会意,立刻将小和尚按倒在地,拿起板子就打,也不管打了多少板子。

这小和尚虽然年纪不大,但脾气却很倔,尽管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始终咬紧牙关,一句话也不说。

县令见小和尚如此顽固,心想:既然他不肯招供,那就问问李氏吧。想必在这些人当中,除了小和尚之外,就数李氏最清楚案情的来龙去脉了。

此时的李氏早已哭成了泪人,声泪俱下。但她也知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自己不得不说。于是,她强忍着泪水,将案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件案子还得从最初的回门说起。那天,张才带着她回门,路上遇见了马丁六,她便独自骑驴前行,没想到却在路上迷失了方向。

就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遇到了财主刘本金主仆。刘本金见她孤身一人,便假惺惺地表示愿意送她回家,还对她殷勤备至。可她哪里知道,刘本金是个老不正经的家伙,心里打着坏主意,想把她骗回去做妾。就这样,一行三人落脚在了孔佃户家。

在孔佃户的撮合下,刘本金当晚就要与孔佃户女儿桂英成亲。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好事被郭三给搅黄了。郭三误以为刘本金和桂英背叛了他,一怒之下杀了两人,然后还牵走了李氏的毛驴,卖给了饭馆老板,这才引出了后面的连环案。

说到这儿,李氏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晚,孔佃户等人发现死尸后,便与刘福瓜分了刘本金的钱财,合谋将尸体埋在了后山。刘福还威胁我,让我跟他远走高飞,我……我当时害怕极了,只好答应了他。”

县令追问道:“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和慧明在一起的?”李氏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我们在潜逃途中,遇到了慧明和尚。没想到慧明和尚武艺高强,刘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下就被他打倒在地,丢了性命。慧明和尚便带着我到了归德府,让我住在那里……”

案子到这儿,已经接近真相大白了,只剩下一些细节,还得从小和尚慧明的口中得到证实。

慧明见李氏说得如此清晰,知道自己再也隐瞒不下去了,索性也道出了实情,只求能死个痛快。

原来,在清苑县城外的一座小庙里,原本住着一个叫了空的老和尚。一年前,慧明自称是逃难的人,拜在了空和尚门下,法名慧明,自此二人师徒相称。

起初,慧明还算本分,跟着老和尚吃斋念佛,修行度日。但时间一长,他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他根本不是真心向佛,经常背地里下山,调戏良家妇女,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老和尚发现了他的恶行后,为了感化他,便特地带他下山化缘,一路上给他讲解世间的苦难和佛法的真谛。

案发当日,师徒二人经过孔佃户家,慧明看到桂英长得漂亮,顿时起色心。到了夜深人静时,他偷偷背着师傅,来到孔佃户家门外,准备翻墙进去找桂英。

就在他正要翻墙的时候,老和尚突然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严厉地斥责他的恶行。慧明被师傅撞破好事,心中十分恼火,于是趁着老和尚不注意,抽出刀来,一刀扎在了老和尚的身上,老和尚当场毙命。

慧明杀了人后,惊慌失措,正准备逃走,突然听到孔佃户家大门开了。他吓得急忙躲到一旁,静静地观察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孔佃户家出来三个人,隐约能看见其中两人身上扛着麻袋,后面跟着一个女子。他猜测这麻袋里装的可能就是尸体,于是便一路尾随着他们来到了后山,果然发现了他们在埋尸。

慧明看到这一幕,心中突然灵机一动,心想:“我何不把老秃驴的尸体也跟他们埋在一起呢?这样一来,就算案发,官府首先怀疑的也是他们家,我就可以逃脱罪责了。”

说干就干,趁着孔佃户和刘福挖坑的时候,他偷偷跑回庙里,把老和尚的尸体扛了过来,扔进了坑里。等他们把尸体埋好后,他又悄悄地把土挖开,将老和尚的尸体埋了进去造成了一出假象。

搞定了这一切,小和尚起身准备回庙里。可就在他往回走的路上,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合适。口中嘀咕道:“不妥,老秃驴与我朝夕相处,万一事发,我必受牵连;得了,我还是远走他乡为妙,大不了如一年前一样,再来一次逃难。”说罢,不胫而走。

再说刘福和李氏,埋好了尸体,一路向北,期待天光大亮之前,能顺利出城。也许是上天捉弄,李氏因为裹足难行,想快快不了,结果被身后的小和尚追了上来。如果没有出现之前的命案,这三个人可能不会发生矛盾。可故事就是故事,该发生的事儿,必须发生!三人打照面的一刹那,李氏发现小和尚衣服上满是鲜血,吓得“咕咚”一声,坐在了地上。

刘福以为刘本金和桂英的死,就是此人所为。吓得他连忙从怀里掏出大把银票来,说道:“这个给你,就当我们没见过面。”不得不说,刘福还算有点脑子,奈何他遇上了一个“恶魔”。小和尚看了看地上的李氏,又看了看刘福手里的银票,毫不犹豫地把刀一挥,正中其咽喉。再看李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瑟瑟发抖。心说:“今天我就到这儿了,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万没想到,小和尚竟然开口问她:“你想活想死?”

李氏用力点了点头,表示愿意活。

“搭把手,把他埋了,以后你跟着我,咱俩就是夫妻。”就这样,他把刘福身上的钱财一抢而空,带着李氏逃到了归德府。事到如今,所有的谜团都已经解开了。所有案犯罪责难逃,孔佃户被流放三千里,小和尚和郭三均为斩监候。

判了两个死刑,一个流放之后,县令问张才:“你的案子,怎么处理?”

“小人妄加猜测,冤枉了泰山,只望他老人家能够原谅我,足矣。”

县令又问:“李氏已非完璧之身,你还愿意待她如初吗?”张才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县令,毫不犹豫地说道:“愿意!我与媳妇夫妻情深,她遭遇此番磨难,心中定是痛苦万分,我怎能在此时弃她不顾?只愿今后能与她长相厮守,弥补她所受的创伤。”

县令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说道:“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外面是你家的那头丑驴,牵回去好好过日子去吧。此案就此结案!”

张才连忙磕头谢恩,起身走出大堂。只见那头丑驴正拴在衙门外的树上,它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轻轻地晃了晃脑袋,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张才走上前去,抚摸着毛驴的脖子,喃喃自语道:“老伙计,咱们回家吧。”

随后,张才带着媳妇李氏,牵着毛驴,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李氏紧紧依偎在张才的身边,眼中仍残留着恐惧与愧疚。张才轻声安慰着她:“媳妇,别怕,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再也不会有这些磨难了。”李氏微微点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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