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5月10日,曼德拉在南非大选获胜的欢呼尚未消散,非洲大陆另一端却撕开了一道淌血的伤口。
当这个象征种族和解的历史性时刻还在被世界热议时,卢旺达正坠入人类文明史上最黑暗的深渊——在短短100天内,近百万生命消逝于砍刀与枪炮之下。
这场被称作"20世纪最恶劣种族屠杀"的惨剧,彻底改写了一个国家的命运。


这场悲剧的种子,早在欧洲殖民时期就已埋下。比利时殖民者为巩固统治,将外貌相近的卢旺达人强行划分为"统治阶级"图西族与"被统治阶级"胡图族。
殖民者刻意放大鼻梁高度、肤色深浅的细微差异,甚至通过身份证标注族群,将原本混居通婚的社群割裂成对立阵营。"分而治之"的策略,在1962年卢旺达独立后演变成权力争夺的火药桶。

1960年代胡图族掌权后,曾对图西族展开系统性迫害,约50万图西人被迫流亡。其中,保罗・卡加梅领导的卢旺达爱国阵线(FPR)在乌干达组建武装,从1990年起以游击战形式反攻。
尽管FPR未能彻底击败政府军,却通过持久战迫使时任总统哈比亚利马纳走向谈判桌。

保罗・卡加梅
1993年签署的《阿鲁沙协定》看似带来和平曙光,联合国维和部队进驻监督权力分享,却没人料到一场空难即将引爆灭顶之灾。

1994年4月6日晚,载着卢旺达与布隆迪两位胡图族总统的专机在基加利上空爆炸。
凶手至今成谜,但事件迅速成为种族屠杀的导火索。
早被政府煽动仇恨的胡图族民兵"联攻派",数小时内血洗政坛:温和派胡图族领袖、女总理乌韦林吉伊马纳惨遭虐杀,总统卫队将联合国维和军官捆绑处决,比利时10名精锐士兵也未能幸免。

屠杀浪潮以基加利为中心向全国蔓延。
路障林立的街头,查验身份证成为生死审判——图西族身份等同于死亡宣判。
在农村,平日的邻居举着弯刀闯入家门;教堂里,神职人员为杀戮者指引藏匿者;医院释放的艾滋病患者被组织成"死亡小队",针对图西族女性的暴行持续百日,约25万至50万女性遭受侵害。
联合国事后调查显示,这场浩劫造成近百万生命消逝,占当时卢旺达人口的1/8。


当卢旺达沦为人间炼狱,国际社会却选择集体沉默。
美国因索马里军事干预受挫而避战,英国紧随其后;曾支持胡图族政府的法国,甚至派出军队"护送"屠杀者逃往扎伊尔(现刚果民主共和国)。
联合国维和部队因权限受限,仅有的2500名士兵中,多数人目睹暴行却无能为力。这种冷漠,让卡加梅领导的FPR在屠杀爆发当日重启内战,最终于7月攻占基加利,结束这场噩梦。

大屠杀后的卢旺达满目疮痍:40%人口死亡或流亡,基础设施尽毁,国库被前政府卷空。
但卡加梅领导的新政府选择以"遗忘族群"为重建根基——废除身份证上的族群标识,将每年4月定为全国纪念周,在万人坑遗址建起种族灭绝纪念馆。
这种超越仇恨的和解政策,为经济复苏奠定基础:2000至2019年间,卢旺达GDP年均增长7.8%,成为非洲第二快经济体。

卡加梅长达24年的执政也引发争议。三次修宪延长任期的执政也引发争议。
连续三届连任、对媒体和反对党的管控,让国际社会担忧其"独裁倾向"。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个曾被预言"永无宁日"的国度,图西族与胡图族正学着在同一片土地上重建生活。

28年后回望,卢旺达大屠杀不仅是种族仇恨的警示录,更是对文明底线的拷问。
当世界在冷战余波中选择性失明,当"分而治之"的殖民思维仍在全球暗流涌动,这场悲剧揭示了沉默与偏见的致命代价。如今卢旺达街头的纪念碑上刻着:"我们原谅,但永不遗忘"——这份宽恕不是遗忘伤痛,而是拒绝让仇恨成为轮回的宿命。

历史从不会重复,但总押着相似的韵脚。
在全球化撕裂的今天,卢旺达的重生提醒我们:真正的和平,始于对"他者"的尊重;而文明的进步,取决于能否将"人人生而平等"的宣言,转化为守护弱者的切实行动。
每个个体的存在都值得被看见,正如每段被忽视的历史,都藏着照亮未来的火种。
文本来源:周侃侃pl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