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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豫园——中华第三石
民国时期的上海滩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娱乐王国。而“金嗓子”周璇与胡蝶、阮玲玉一起被誉为“三大影后”,无疑是当时艺坛的佼佼者。但在动荡和不安充斥的旧中国,即使是最为耀眼的大明星,其在乱世中安身和立命亦是困难重重,最后均以令人唏嘘的结局收场!而周璇与胡蝶、阮玲玉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周璇与其亦师亦友的严华婚姻仅维持了三年,1941年,这对“才子佳人”的婚姻走到了尽头,两人签字离婚。这时的周璇不过二十一岁。在离开严华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再提及感情之事,任凭世间飞短流长,她所能做的就是用心在事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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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璇像
一、影坛封后,情感空虚
1941年,周璇主演了黑白古装故事片《梅妃》《夜深沉》和宣传抗日的《解语花》及爱情电影《恼人春色》。同年《上海日报》电影专刊公开刊登启事,进行“电影皇后”的评选。历经各界人士的投票,结果栖身影坛和歌坛的“金嗓子”周璇,被推选为“影后”。周璇谨记“满招损,谦受益”的名言,面对报纸上那醒目的大字,顿感困惑。她觉得荣誉过高并不是好事。第二天,周璇在上海另一家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启事:“顷阅报载,见某报主办1941年电影皇后选举揭晓广告内,附列贱名。顾璇性情淡泊,不尚荣利,平日除为公司摄片外,业余唯以读书消遣,对于外界情形极少接触。自问学识技能,均极有限,对于影后名称,绝难接受,并祈勿将影后二字涉及贱名,则不胜感荷。敬希亮鉴。此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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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上海一角
当时上海著名的电影周刊《中国影讯》对此评述道:“周璇小姐是决计不愿意加上一顶影后的宝冕,未免使《上海日报》非常扫兴。不过我们把那则启事分析起来,既不是自我宣传,也不是言不由衷,她说性情淡泊,的确她在女明星中,是一个好静的红星”。1943年,周旋在中华电影联合股份有限公司主演《渔家女》《红楼梦》等影片。此时太平洋战争爆发,本来歌舞升平的上海滩瞬间被日军占领,电影业进入了最黑暗的一段时期。周璇不知道找谁依靠,而日本人又因为她的名气处处紧逼,"请"她登台演出。周璇不愿做汉奸,坚决拒绝,可她也没有可信任之人倾诉内心,只能将所有恐怖情绪埋在心里,这也导致了她整日惶恐难安,失眠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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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璇古装剧照
当时就有医生下了诊断,如若精神压力再不放缓,她必将走到疯狂。她这股极端情绪直到遇到石挥才完全释放出来。周璇之爱最美好的版本是与相恋的石挥的失之交臂。1946年,周璇与石挥因为电影《夜店》而结缘。他们在文华影业公司摄制的影片《夜店》中扮演角色。石挥天津人,电影、话剧演员,当时在上海剧艺团工作,独特的表演天赋让他能惟妙惟肖地模仿许多人物,常常把周璇逗得咯咯直笑。两人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同年,周璇因工作来到香港接拍《长相思》。临行前石挥才对她表露心迹。可周璇又错估了自己对爱情的掌控能力,到香港后她如同当红炸子鸡,她用柔美的歌声将《夜上海》中繁华盛丽、莺歌燕舞的光鲜亮丽娓娓道来,满是浮生若梦的迷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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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挥像
事业的风生水起,暂且冲淡了周璇对于爱情的心思。众多小报花边新闻此时又开始冲击她的心智,报纸上相关石挥身边的莺莺燕燕不少。周璇听到外界传言石挥正在追求别的女演员,又说他爱上了别的交际花。周璇复燃的爱情火焰开始慢慢熄灭。她渴望爱,但又总是对爱充满怀疑,这也注定她无法完成在感情上的自我救赎。再见石挥时,她什么也没说,两个人相顾无言,在得不到对方的解释后,最终两人只能以分手告别。一段契合的爱情刚刚翻起扉页,就被匆匆合上了。他们为了事业和误解而分开。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分手或许是一种遗憾;而对于他们的一生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因为分手,他们保留了这段感情最终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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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燕分飞
二、感情多舛,英年早逝
抗战胜利后,周璇赴香港相继主演《长相思》《各有千秋》《忆江南》《清宫秘史》等影片。在这个时候,她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叫朱怀德的人。朱怀德原本就是她的旧相识,在香港偶遇后,两人便渐渐熟络起来。可生性纯真的周璇,却没能看出来朱怀德的刻意接近与居心叵测。朱怀德是个绸布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他接近周璇是看中了她的钱财。他隐瞒了自己已婚的事实,对周璇展开了激烈的追求,对周璇大献殷勤,就连上下楼梯,他也会赶忙跑过去搀扶着周璇。他为人乐观开朗,很会逗周璇开心,还懂得制造各种浪漫,让喜欢浪漫的周璇经常被他的一举一动所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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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璇像
在虚情假意的迅猛攻击下,周璇没有从上段感情中汲取教训,还是被朱怀德蒙骗而彻底沦陷了。没过几天,她就满心欢喜地搬过去与朱怀德同居。在人生漩涡中的起起伏伏,周璇已经视财若无物,只求能够得到一份长久陪伴的"爱"。看到周璇如此单纯,朱怀德干脆狮子大开口,以炒卖货币为借口,让周璇将全部财产都交给他打理。钱骗到手后,他拍拍屁股就逃回上海了。不知是上一段感情给周璇带来的阴影,还是朱怀德伪装的爱情让这个天性纯真的女人蒙蔽了双眼,她从不曾追问朱怀德的事情,更对朱怀德的单身身份没有丝毫怀疑。周璇在香港安心等待着心上人归家,可左等右等,朱怀德还是没有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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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维多利亚港
这时,周璇发现自己已有了身孕。她托人辗转多地找到了朱怀德。1950年7月,怀有七八个月身孕的周璇从香港飞回上海,准备与朱怀德结婚。周璇是希望这个孩子能让朱怀德回心转意吗?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想到腹中的婴儿,她想应该给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可谁知找到朱怀德时,他不仅正花着周璇的钱找舞女作乐,还轻蔑地质问“谁知道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生出来还得验血吧”?这番话深深戳痛了周璇的心,不仅打碎了她对家庭的期待,更打碎了她对这个男人的最后一丝幻想。周璇伤心欲绝,欲哭无泪。这段感情以周璇登报声明结束与朱怀德同居关系而告终。内心善良的周璇怀着对生命的敬畏,不愿意打胎。几个月后,周璇凄凉地生下了长子周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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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怀德与周璇及友人合影
1951年,她受邀在演电影《和平鸽》时,有一个要给孩子抽血验亲的镜头。面对着推到自己面前的棉签针筒,周璇愣住了,仿佛对方是在要求自己去做"验血"的具体事宜,激动地手足无措,尖叫道:"是你的骨肉,就是你的骨肉!验血!验血!你们都走开,让我孤独吧"!这好似是对朱怀德的控诉,也是对自己人生的抵抗呐喊。在声嘶力竭后,她陷入了长时间的死寂,精神彻底崩溃,被送到上海虹桥疗养院治疗。在住院期间,一个叫唐棣的人出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美术师。他是电影《和平鸽》剧组的美工。他仰慕周璇,主动陪伴照顾周璇的生活,还为她画像,逗她开心,让她拥有一股浓浓的温暖。此时的精神分裂症让周璇无法分辨是非,误把唐棣当成了救赎,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打算和他结婚,并且怀了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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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虹桥疗养院旧址
也许周璇的生活本该在这里尘埃落定,但天不遂人愿。唐棣还是没能弥补她原生缺爱的人生。1952年,就在二人准备结婚时,周璇的亲友们怀疑唐棣照顾周璇是"图财",再加上周璇身边名贵物品接连丢失,周璇的养母就状告了唐棣。他被静安区人民法院以诈骗与诱奸的罪名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浑浑噩噩的周璇已经失去对事情的基本认知,她哪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自己身边的伴侣失去踪影。受不了这一系列刺激的周璇,在1953年生下小儿子周伟后精神状况每况愈下,她不交际不唱歌,活像个木偶人。而唐棣始终认为自己和周璇之间是有感情的。他坚持:自己是在担任《和平鸽》剧组美术师期间,与周璇长期相处而日久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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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璇与唐棣合影
在服刑一年后,法院撤销原判,予以释放。可周璇的身边人都觉得他“别有用心”,一直不让释放回家的唐棣前去探望周璇。1957年,周璇在不间断服药中病情有所好转。她在报纸上写下公开信:"我的病已经好了,就快要出院了,快要工作了"。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也来疗养院拍摄了《访周璇》。影片中,她唱歌、打球,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然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不过两个月,她被查出患上急性脑炎,体温一度高达43度。上海华山医院紧急成立了专门的医疗小组。上海市委市政府亦被惊动,相关部门开会研究后决定:专门调用工业用冰,放置在周璇的病房降温,来确保她的治疗条件。这种规格和待遇,在那个年代属于破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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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华山医院——红十字会老楼
得知周璇病重住院的唐棣托人带儿子周伟去看望。周伟虽然只有6岁,可对妈妈的感情很深。进入病房后,周伟喊了一声“妈妈”。母亲对孩子的声音总是分外的敏感,周璇竟从昏迷中惊醒,她吃力地睁开眼看向床前的孩子,突然激动起来,苍白的脸上因兴奋而泛红,她的胸口不断起伏,颤抖着嘴唇喃喃地道:“我……总是想着……想着……有一天看你长大成人……儿子,快,快长大吧!来帮帮妈妈吧!长大了帮妈妈出气”!此时的周璇因为高烧,她的头脑并不清醒,她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话,将对儿子的将来产生怎样的影响。就在周伟发愣时,一个护士过来将他拉扯出了病房。周伟探母后仅仅几天,1957年9月22日晚上,一代影后周璇病逝于上海华山医院。一代清纯女神就以这样的方式香消玉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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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消玉殒
三、生荣死哀,遗产成谜
周璇死后,上海市电影工作者联谊会筹委会组成了周璇治丧委员会。其阵容之庞大,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几乎囊括了当时中国影坛上所有的权威人士和她的生前好友。周璇公祭会上,上海电影工作者联谊会主席沈浮主祭,著名导演郑君里报告周璇的生平。周璇的生前友好黎锦晖和应卫云为她扶灵。值得一提的是,停放周璇遗体和举行追悼仪式的万国殡仪馆有一辆二十世纪初从美国进口的高级殡葬车。这辆殡葬车因曾运载过鲁迅等名人的遗体,而被列入上海市重点保护文物。正是这辆殡葬车送周璇到万国公墓安葬。就是说,当年周璇是步鲁迅之后、荣耀地躺在鲁迅曾经躺过的“克里斯”高级专用接尸车里被送往天国的。这种破格的待遇,在她之后也就是时任空军司令的刘亚楼了。周璇若泉下有知,定会万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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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电影工作者联谊会主席——沈浮像
周璇的公祭会是在上海万国殡仪馆召开,黄宗英在公祭时,宣读了悼词《璇子,安息吧》。悼词中,她表示会好好带好周民,把他培养成好孩子,让她在九泉之下安心。周璇死后,人们在怀念她的同时,也疑惑:她生前累积的巨额财产,究竟去哪儿了?谁都知道,作为民国影后级的演员、顶级歌唱家,仅她在香港拍片的最后两年,每拍一部电影,都是以几十根金条计算片酬的。据称当时香港永华影业公司以百两黄金的片酬才请到她拍摄《清宫秘史》。她同时还有几十张唱片,每年1000万元(旧币)以上的源源不断的版税。她养父以找她亲生父母为由,不知道从她手里骗了多少钱。在她生病的50年代,如果有人来探望,她就送给人家半根金条。这么多的钱,为何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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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璇像
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中国银行曾派人找到黄宗英,告诉她:周璇在海外有一笔遗产,作为周璇儿子的抚养人,只要她出面签字,就可以把那笔钱转到国内。黄宗英签字后,周璇存在海外的那笔钱果然被转到了国内。据黄宗英说曾取出1000元港币,拿了一堆布票用于生活,另外的钱,她也不清楚最终的去向。周璇的巨额遗产的下落,多年来成为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而在1986年,周璇的儿子周伟将养母黄宗英告上了法庭,让他们归还母亲周璇的遗产。最终除去这些年抚养周璇两个儿子的花销,法院判黄宗英归还周伟钱款人民币45739.85元,赔偿周伟利息损失款人民币26686.45元,两项共计人民币72426.3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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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演员——黄宗英像
至此,这场惹人非议的官司落下帷幕,也让去世多年周璇再次曝光在大众眼皮子底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许对于周璇来说,自己能拥有两个儿子是她一生悲惨当中最大的慰藉。但她不知道的是,异父同母的周民和周伟之间并没有什么兄弟感情。周璇长子周民一直质疑周伟的合法身份,即使北京市公证处〔1985〕京证字第1734号公证书证明周伟是周璇的儿子,两人也始终老死不相往来。在周伟的眼里,哥哥周民是憎恨自己的。对于弟弟这样的说辞,周民从不在意,也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做出过任何解释。2004年,周璇的一组老照片被人用218万的价格拍卖到手。虽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是在这世上,依旧是有人对她的故事深深记忆,也依旧有人喜欢她,这也算是那段凉薄岁月后的唯一温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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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远益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