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5月20日傍晚。
山东省泰安市郊,泰汶路与万官路交叉路口西侧停着三辆检察标志的警车,几条粗绳拦起一个大圈,圈内推土机、挖掘机轰轰作响,民工们在挖坑,检察官在寻找什么。
下班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坑,越挖越深;土,越堆越高;人,越聚越多。
围观的人们猜不透:政法部门挑灯夜战挖什么呢?
接近午夜12点,挖出一颗腐朽的头颅。挖掘者更加仔细。凌晨1点40分,挖出一具完整的尸骨和几件尚未腐烂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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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掘现场
紫色的夹克衫、毛背心、白色衬衣、蓝色春秋裤、红色裤头,还有一条捆绑尸体的绳子。
检察官拿着挖出来的衣服让一名瘦弱的农村妇女辨认。这名妇女手捧衣服放声大哭,继而昏厥过去,苏醒后她说:“这衣服是我丈夫身上穿的。”
在这个弱女子撕心裂肺的哭诉中,围观的群众听到了一个浸满血和泪的家破人亡的故事。
一、把他们打了
她叫张桂荣,今年36岁,是山东省徽山县马坡乡西程堂村村民。四年前,张桂荣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丈夫张现春比她大一岁,在泰安市租柜台做生意。
1994年10月8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把她全家推进了苦难的深渊。
这天中午2点钟,张桂荣跟丈夫张现春到泰安市要账,走到泰山区徐家楼乡大白峪村拐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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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楼乡
他俩看见有一个外地人在卖自行车被村民盘查时,惊慌失措、弃车逃跑,后面几个村民追赶。
村民追出100多米没抓住卖自行车的外地人,回来时却把他俩当成卖自行车的同伙围住。
小俩口急忙解释不认识卖自行车的人,村民根本不听辩解,就说口音差不多都是外地人,把张桂荣两口子扣到村委会,向派出所报警。
很快,一辆北京212吉普车呼啸而来,走下两个青年人不容分说就给张桂荣夫妇戴上手铐塞进车里。他俩被押进泰山区公安分局徐家楼派出所。
一进派出所,警察就把小俩口分开审问,要两人承认偷自行车。他们不承认,警察就用铁棍、电警棍轮流殴批。张桂荣亲眼目睹张现春被打得满地乱滚,一声声死去活来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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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张桂荣的是派出所长,他把电警棍开得冒着火花电击得张桂荣噢噢直叫。
他还十分下流地用电警棍电击张桂荣的私处,把张桂荣踹倒用脚踩大腿根部。
痛苦、恐惧、羞耻迫使张桂荣捣蒜似地给派出所长磕头求饶。他却毫不理会,仍然大打出手。
好不容易熬到晚饭时候,警察们要去喝酒,就把张现春双手高举吊铐在二楼楼梯铁栏杆上,双脚不着地。
两个多小时后,喝得面红耳赤的警察又开始毒打张现春。几个人在院子里围着双手戴铐子的张现春边打边骂,直到张现春不能动弹。
夜里,警察把张桂荣关进黑屋子。第二天早晨,他们给张桂荣打开手铐,放在院子里。张桂荣就再也没见到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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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她趁警察不注意,翻墙逃走。
张桂荣跑回家后,给公爹张昭福讲了在泰安的遭遇。张昭福赶到徐家楼派出所找儿子。
警察让他在大门口等着,一等就是几个小时,直到下午才告诉他:你儿子跑了。
张昭福回家问儿媳妇,张桂荣说:“现春跑不了,我亲眼见他10个脚趾都被踩烂了。”
从此,张昭福踏上了寻找儿子的道路,到派出所去的趟数多了民警就瞪着眼训斥:再敢来就扣起你来。
后来他要给儿子送寒衣,派出所长一见勃然大怒,骂骂咧咧地要拘留张昭福。
1994年12月22日,张昭福到上级部门去反映情况,不料有人说:你儿没死,还在派出所审查,你儿媳没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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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福赶快
从济南到泰安,公安局的人还是那句话:你儿跑了。
从徽山县到济宁、泰安、济南,几个春夏秋冬,往往返返数十趟,为了寻找儿子,张昭福走了上万里路程。
每当听说哪里有具无名尸体没人认领,这位可怜的父亲都跑去看看是不是儿子。
这期间,张昭福还接到一封奇怪的来信。写信人自称是济南的某商人,内容是:
“有一天,一名上穿紫红夹克,下穿绿军裤的人,跑到我面前跪下求我帮他写封信给家里传个话。”
“他叫张现春,从泰安徐家楼派出所逃出来的,途中被三名蒙面大汉截到一个很偏僻又很豪华的地方,接受训练,参加了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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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桂荣
“黑帮组织里严格规定不让回家,更不准写信,否则就全家遭殃。”
张昭福对此半信半疑,但始终没有停止对儿子的寻找。1997年8月,不到58岁的张昭福带着冤恨和遗憾离开了人世。
二、转机
1998年5月,一封署名为“老共产党员”的举报信,引起了检察机关的注意。
信中说:徐家楼派出所有一帮杀人犯,打死了一名偷自行车的人。
市院领导把举报信连同派出所办理的偷窃自行车的案卷交给了法纪处副处长赵方进、检察员于瑞祥,审查分析举报线索的可信程度。
检察官赵方进和于瑞祥仔细审查案卷材料,发现有自相矛盾之处。派出所长马洪庆给泰山区公安分局写了一份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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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10月8日下午,该所从所辖村带回两名偷自行车的嫌疑犯,男的叫张现春,女的叫张桂荣。讯问中,两人不承认偷车。晚上继续讯问时他们承认了。
晚10点,所长和指导员回家休息。张现春说自己病了,派出所遂叫乡医院刘医生来看病,发现他血压、心律正常。
为慎重起见,所长和指导员赶来将张送到医院。半路上
吉普车没油,所长、指导员回家拿油时,张乘机逃跑了。
案卷内附有刘医生写的张现春血压、心律、呼吸正常的证明和联防队员段仲仁、司机任延春写的检查。
段的检查写道:从中心医院返回,所长、指导员回去拿油时,我把张现春铐到吉普车后座上,我在前座打盹。等所长指导员回来叫醒我,才发现张现春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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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察官思忖:张现春有什么样的病情能惊动回家睡觉的所长、指导员连夜从很远的住处返回、并亲自送其到医院?
为什么所长、指导员一块回去拿汽油,看守的人睡着,留给嫌疑人逃跑时间那么长?
人既然跑了,为什么还附上刘医生的证明?
为什么段仲仁的检查提到中心医院,而所长的报告却没提?
司机和联防队员坐在吉普车前座,为什么被铐在后座上的张现春逃跑时他俩一点感觉也没有?
一连串的问号,迫使检察官追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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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值得生疑的是,马洪庆在报告的最后又加了一句:张现春从村里带出来时,被老百姓打得鼻口有血。
曾经荣获“全国十大杰出检察官”称号的傅光仁检察长,具有丰富的侦查经验。
听了办案人员的汇报,他敏感地意识到这可能是一起典型的司法人员刑讯逼供案,当即指示:要深入调查,穷尽证据,搞清事实真相,把案子办成铁案。
检察官立即行动起来。他们到市中心医院去了无数次,终于查到了4年前的急诊登记:
1994年10月8日晚11点40分,无名氏,男、脑外伤,外伤性头痛、转院回。
由于市中心医院值夜班的医生多由进修、实习医生担任,4年前的值班医生和病历无法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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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办案人员从简单的急诊登记中发现3个问题:“无名氏”,说明张现春当时神智不清,讲不出自己的名字。
“脑外伤”说明张被打有伤。“转院回”说明张没有死在医院里。
他们进而推断,一个受重伤而神智不清的人,要在看守人员的眼皮底下打开手铐跳车逃跑,可能性非常小。
这更加坚定了办案人员追查到底的决心。
通过大量的外围调查取证,检察官决定正面接触当事人刘医生和原派出所司机任延春。
5月19日下午,刘医生被请到泰安市检察院培训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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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刘医生仍然重复过去的说法,办案人员规劝他放弃顾虑,如实作证。
经过政策、法律教育和检察官的文明执法,刘医生道出了真实情况:“当时病人瞳孔放大,伤势危重,昏迷不醒。”
检察官费尽周折找到了已在乡财政所开车的任延春。
当得知来人是检察官,他内心极度紧张,鼻子上渗出汗珠,开车时竟连方向盘都把握不稳。
见此情景,检察官心里已明白几分。
8点钟正式询问任延春,赵方进和于瑞祥胸有成竹的态度,令任心里直敲鼓。
任延春还是按照过去写的检查说了一遍。赵方进让他把这个过程再说一遍,任延春结结巴巴又讲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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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紧张把工轻大厦说成了大桥,问他是桥东还是桥西,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在部队学过开车的于瑞祥问他:“你开了几年车?”
“5年!”
“派出所出车时、是否要检查车里有没有油?”
“检查。”
“中心医院到工轻大度有多远?”
“不到一公里。”
“那你在医院发动车时没看油表吗?”
“这……”任延春无言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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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延春
于瑞祥步步紧逼:“你坐在吉普车前面,一个脑外伤的重病人从后面打开手铐跳下车,你不感觉车晃,一点动静也没听见?”
连珠炮似地发问,激得任延春满头大汗,他明白今天不说实话是躲不过去的。
半个小时后,任延春讲了实话:“长这么大就干了一件丧良心的事,半夜睡觉常作恶梦。干脆我全交代,那人没跑,是死了,埋在泰汶路治安岗亭前。”
赵方进跟着问道“是谁把人打伤的?”任说:“我当时没在场,不知道谁打的。”
其实,他当时在场,因为害怕作证,他没有全讲实话。
当检察官找任延春时,乡政府已有人知道。派出所与财政所近在咫尺,马洪庆,张亚成都是佩带枪支的警官,怕他们听到此案的风声,可能会引起警觉,赵方进立即向傅检察长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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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检察长向市委领导汇报后,果断决定对马洪庆、张亚成、段仲仁等人立案侦查,并紧急约见市公安局局长,商定由泰山区公安分局配合将马洪庆、张亚成传讯到案。
11点30分,耿寿贵副检察长带6名检察干警分乘3辆警车,到泰山区公安分局。
分局领导将马洪庆、张亚成传到局会议室,收缴了他俩的手枪。耿寿贵向二人宣布:以涉嫌刑讯逼供罪对马洪庆立案侦查;以涉嫌包庇罪对张亚成立案侦查。
凌晨1点,段仲仁被依法传讯。
审讯持续到早晨7点,张亚成、段仲仁都交代了张现春被打致死后的埋尸地点,但两人均否认参与打人,极力开脱罪责。
马洪庆到检察院后,假装有病,装出一副呕吐的样子。办案人员端来脸盆,他又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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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血压高,心脏难受。”一直装病闹了3个小时。
凌展4点,傅检察长亲自讯问,指出:“你不必再装腔作势了,没有证据检察机关是不会动你的,坦白从宽是你唯一的出路。”马
洪庆无可奈何地承认张现春死了、被埋掉,但派出所没打他,是村民打的,是一个叫邵武的人打的。
他还心存侥幸,企图蒙混过关。
检察官认为当务之急必须挖出尸体。
5月20日下午3点,傅光仁检察长指挥10多名检察干警和20多名民工,在泰汶路与万官路交叉路口西侧埋尸现场挖掘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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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地处4路车终点站,地面被压得非常坚实,一直挖到天黑也不见踪影。
挑灯夜战,风呼呼地刮,天空飘着小雨。干警们心急如火,顾不上吃饭,一直挖到晚10点才吃一点干粮。
夜里11点29分,终于挖出一颗腐烂的头颅。干警们更加仔细,用手刨土,怕损坏尸骨。
21日1点40分,终于挖出一具完整的尸骨和几件尚未腐烂的衣物。
预审专业毕业的马洪庆和有20多年公安工作经验的张亚成,自恃案发前订了攻守同盟,一直狡猾抵赖,拒不承认刑讯逼供。
检察官经过40多天侦查预审,反复核实刑讯逼供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并把所有犯罪嫌疑人的供述相互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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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地查清了马洪庆等人刑讯逼供致人死亡并埋尸灭迹的罪行。
这是一起全国罕见的公安人员渎职犯罪案件。
三、令人发指的罪行
1994年10月8日下午,时任泰山区徐家楼乡党委副书记兼派出所所长的马洪庆,接到白峪店子村电话报案:抓到两个偷自行车的人。
在没有办理任何法律手续的情况下,马洪庆派联防队员张某、任某乘吉普车将张桂荣、张现春押到派出所。
马洪庆指示先把张桂荣铐到车库铁环上,由张、段两人审讯张现春。
在张现春不承认偷自行车时,身为指导员的张亚成和段、张两人对张现春刑讯逼供,先后用橡皮警棍猛抽张现春的肩、背、腿、醫部位,打耳光、砸脚趾。
张现春被打得哎哟哎哟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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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张现春已经10个小时滴水未进,又经过连续6小时的酷刑折磨,原本健壮的身体巳体力不支。
马洪庆仍不罢休,因为张现春夫妇不承认偷自行车。他们把双手铐着的张现春押到院子里练摔跤,轮番摔打,掉倒了拉起来再捧。
马洪庆一伙摔累了,又逼迫也是被传唤到派出所的琵琶湾村民邵某指认张现春。
邵某刚被马洪庆摔打了近半小时,胳膊肘和膝盖都摔破了,邵刚目睹了张现春被毒打的情况,心有余悸。
马洪庆对邵说:“你不是会打架吗?和他练练。”
邵某实在不忍心摔浑身发抖,站都站不稳的张现春,上前轻轻推了张现春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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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亚成
马洪庆一看邵不使劲真摔,冲他旋上踢了一脚,训斥:“叫你闹着玩吗。”
邵某慑于马洪庆的淫威,不得不将张现春摔倒在地。
这一跤摔得张现春昏死过去再也没有爬起来。马洪庆令张某、段某将昏迷不醒的张现春拖进车库。
已经是晚上11点钟,值班民警宋某发现躺在车库里的张现春奄奄一息,掐人中也不管用,赶紧跑到乡卫生院找来值班医生刘某。
刘医生一看张现春瞳孔放大,判断是颅脑损伤,乡卫生院抢救不了,建议速达市中心医院抢救。
刘医生帮宋某把张现春抬进吉普车,送到市中心医院急诊室,医生给生命垂危的张现春静脉注射甘露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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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吉普车把马洪庆从家里接到医院,张亚成接到电话后骑摩托车赶来。
马洪庆在急诊室里一见双眼紧闭,打着吊瓶的张现春,知道伤势严重,转身去找医生向救活的希望有多大?医生说希望很小。
马洪庆怕张现春死在医院里,自己罪责难逃。
他先安排宋某请刘医生回去,然后编造出张现春做CT的理由,要转到驻军88医院治疗,将正在抢救中的张现春强行从中心医院拉出来。
吉普车开到88医院附近一个大土坡处,路边有个深沟,马洪庆动了邪念,他令司机停车,下车跟后面骑摩托车的张亚成商量,把张现春扔进沟里,天良未泯的张亚成不同意。
马洪庆又跟车上的司机和段忠仁商量,他俩也不同意将还活着的张现春扔到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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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忠仁
马洪庆不敢把张现春送进88医院抢救,怕罪行一旦暴露,会危及自己的前途和地位,而根本不管张现春的死活。
匆忙中,马洪庆决定将张现春转到他同学在郊区非法开设的私人诊所。在吉普车的颠簸中,给张现春救命的输液针头掉了下来。
早饭后,马洪庆留下段某看守张现春,他和张亚成、司机返回派出所。
一进派出所,马洪庆就散布谎言,说张现春在送医院途中逃跑,并安排人到火车站、汽车站等处寻找。并令人打开张桂荣的手铐,放松对她的看管,给她脱逃机会。
中午,无人看守的张桂荣在楼梯处翻过矮墙,逃出派出所。
在不具备抢救条件的个体诊所,张现春于上午9点死亡。诊所打电话叫来马洪庆,他指派人用床单裹住张现春的尸体,用绳子捆了几道,放到屋后夹道里,用柴草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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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个体诊所
马洪庆离开诊所,四处转悠寻找埋尸地点,选定了离派出所不远处的泰汶路与万官路交叉路口,治安岗亭附近一个2米多深、30余平方的大坑。
他以上级检查卫生为名,安排20余名联防队员晚上带铁锹加班。
10月9日晚10点钟,马洪庆、张亚成、段某和司机开吉普车从诊所将张现春的尸体拉到大坑旁。
张亚成和段某先下车观察四周没人,一招手,马洪庆和司机急忙把张现春的尸体扔进坑内,抱一些草盖住尸体,又用铁锹撒了一层土。
然后叫带铁锹加班的联防队员将大坑填平。张现春冤屈的灵魂被深深地埋葬在地下。
10月10日上午,马洪庆将张亚成、段忠仁、司机叫到他办公室统一口径,订立攻守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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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洪庆对三人说:“不管谁来查,都说张现春跑了。不能开这个口子。对家里人也不能说。”
他编造了张现春在去88医院的途中逃跑的情节,并给段忠仁和司机起草了看管不慎致张逃跑的假检査。
马洪庆搞出一份假口供,让死去的张现春背上盗窃、抢劫的罪名。
他还派人找乡医院的刘医生出具假伤情证明,把濒临死亡的张现春说成是血压、心律正常的健康人。
他还找邵某威胁道:“你这个孩子,摔得人家不轻。以后对谁也不许讲,敢说出去我就治死你。”
为应付上级的查问,马洪庆亲笔向公安分局写假报告欺骗组织,用谎言掩盖事实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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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洪庆
后来,他又假借济南一商人的名义,写信欺骗张昭福。
他自以为伪装得很巧妙,可以高枕无忧了。
四、把他们审了
1998年8月28日,经过三个多月的侦査,案情已经水落石出,这是一起全国罕见的公安人员刑讯逼供致人死亡又埋尸灭迹的天下奇案。
原徐家楼派出所所长马洪庆,指导员张亚成,联防队员张某、段某等人被押上了正义的审判台。
当天,泰安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公开审理马洪庆、张亚成等人刑讯逼供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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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现场
偌大的审判庭座无虚席,连后面的过道都站满了旁听的群众。
随着法庭调査,法庭辩论的进行,出庭支持公诉的检察官发表了震撼人心的公诉词,用铁的证据,无可辩驳的事实,将这起沉埋地底四年的罪恶黑幕大白于天下。
10月17日,泰安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作出判决,以故意伤害罪依法判处马洪庆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以故意伤害罪判处张亚成有期徒刑10年、张文有期徒刑4年、段仲仁有期徒刑4年;
以包庇罪判处任延春拘役6个月,宣告缓刑1年。
泰山区公安分局向受害人张桂荣赔偿18万元人民币。
一条人命就值十八万,太可怜了。
哈,18万呐,真不少!
打伤被害人后,发现被害人生命垂危,随时可能死亡却不积极补救,反而放任被害人死亡发生,明显是故意杀人,却以故意伤害(致死)处理,典型的重罪轻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