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每逢乱世,往往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心狠如曹操,也不由得哀叹道“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根据史料的记载,南宋末年,仅南中国的人口便已经超过了八千万,而经过元末数十年混战,等到朱元璋推翻元朝时,整个中国的人口竟然只剩下了一千六百五十万,仅为南宋的五分之一,朱元璋为了重整山河,在大槐树下发起了一场迁延数十年,影响十八省,涉及1230个姓氏的山西移民浪潮。
山西洪洞的这棵大槐树有何特别?为何能成为大移民的起始地呢?元朝是一个中原王朝,但这个王朝的制度却一直带有鲜明的草原特色,非常粗放,不去好好治理天下,天天只想着从农民手中榨出更多的油水,稍不如意,动辄杀戮,元朝末年,山东发生大型水旱灾害19次、河南17次、河北15次、两淮地区8次,但元朝的赈灾却一直形同虚设,“漂没民庐、死者众,禾不入地、人相食”。
元朝版图,地域虽大,却内忧外患,仅持续了98年
北方靠近元朝的统治中心,又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反抗最为激烈,遭到的报复自然也最为猛烈,翻开史书,到处都是元军屠城记载,如江苏的“脱脱破徐州,遂屠其城”、淮河流域的“拔其地、屠其城”、中原的“道路皆榛塞,人烟断绝” 、河南的 “兵戮河南,赤地千里。”
水灾、旱灾、屠城、起义,作为元末主战场的两淮、黄河流域,等到明朝建立时,已是“积骸成丘,居民鲜少”,一片凄凉景象。
朱元璋清楚北方的残破,所以将首都定在了南京,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北方,朱元璋明白,如果想要重建全国的经济,最好的办法就是移民,因此刚建国,朱元璋就派出大批亲信,去统计各地的户口。很快,朱元璋就发现,面积仅有15万平方公里的山西,竟然有超过400万的人口,占到了当时全国账面人口的20%以上。
朱元璋北伐成功,建立大明
其实山西之所以能在乱世中保留住这么多的人口,和山西的地形息息相关。山西地形图
山西位于关中与关东的交接地带,西临黄河,东接太行山,省内有恒山、五台山、系舟山、太行山、太岳山和中条山等数十座大山,平均海拔在1500米以上,地形险要,外界想要进入山西,基本上只能横渡黄河或者走狭窄的太行八陉,难如登天,所以在十几年的农民起义战争中,任外面打成一锅粥,山西一直处在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中。
最重要的是,山西内部并非全是大山,而是呈现阶梯状,一层山脉一个盆地,纵向分布,自北向南分别为大同、忻州、太原、临汾、运城、晋城、长治等数个大盆地,地形平坦,土地肥沃,农业产出十分丰富,足以在接收大量难民的情况下实现区域内的自给自足,因此当山东、河南、河北、两淮等地水旱灾害频发、黄河屡次泛滥,民不聊生时,山西反而一直风调雨顺,民众安居乐业,在明朝成立后一跃成为北方人口第一大省。
位于临汾盆地的平阳、位于长治盆地的潞州、位于晋城盆地的泽州、位于太原盆地的汾州,在当时都是人口众多的大城市。
人口多,又位于北方的地理中心,山西无疑是移民的最好选择,于是在洪武三年,朱元璋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人口大迁移,从当时的平阳、潞州、泽州,也即今天的临汾、长治、晋城三个地区,一共迁走了20万户约100万人。
这一次迁移是大槐树传说的开始,因为根据朱元璋的命令,所有迁移的人都要先前往临汾盆地北部洪洞县的一颗大槐树下统一登记,取得凭证后再出发前往河北的保定、易县等地屯田定居。此后,大槐树登记成了明朝山西移民的惯例,移民频率也越来越高。
洪武九年,朱元璋迁山西真定的居民前往安徽凤阳屯田;洪武二十一年,迁泽、潞两州的无地平民前往彰德、真定、临清、归德、太康等关东府;二十二年,迁贫苦山西人前往大名、广平、东昌三个府等等。
仅朱元璋一朝,便在山西进行了十八次对外移民。朱元璋的儿子朱棣夺得皇位后,为了充实河北人口,迁都北京,又进行了八次移民。根据统计,明初的大槐树移民,一共牵涉了1230个姓,前后移民数百万,几乎全国每一个省,都有当初山西移民的后人。就这样,山西大槐树逐渐成为了明朝所有北方移民的共同记忆。
山西的移民们对恢复北方各省的人口与农业生产发挥了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等到了明朝万历年间,山西的对外移民浪潮趋近结束时,北方其他各地的人口都得到了极大的恢复。河西走廊从原本的10万人恢复到了120多万,陕西从5万户,45万人增长到了450万,几乎都是原来的十倍,当然,到了今天,大移民的后代们早已是以数亿计了。
根据民间传说,大移民的后代今天还保留几个特征,比如上厕所叫解手,喜欢到背着手走路,脚趾小拇指甲分两瓣,家谱记录从明代开始等等。
当时的山西移民们,被绑住手脚,步行上千里,去往的地方土地荒芜,赤地千里,举目无亲,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此时的他们,想必除了在心中默念大槐树、解手等来时的印迹、期盼有朝一日能够返回故土外,恐怕不会有多少历史的光荣感和使命感,但山西大槐树、江西瓦屑坝、南京柳树湾、南雄珠玑巷等地区移民们的历史贡献,将永远被人们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