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刘晓博

这个周末最重要的财经新闻是，“二十届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召开，并发布了新闻通稿。

这次会议提出：

1、加快建设以实体经济为支撑的现代化产业体系，关系我们在未来发展和国际竞争中赢得战略主动。

2、要坚持以实体经济为重，防止脱实向虚；坚持稳中求进、循序渐进，不能贪大求洋。

由此可见，中央对实体经济越来越重视。也正是在这个背景下，很多地方提出了制造业立市、制造业立省的新口号。

什么是实体经济？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含糊的概念。我们很难说实体经济包含什么，只能说不包含什么。

一般认为，房地产、金融证券保险、博彩、体育、网络游戏等行业，不算实体经济。其他的第一、第二和第三产业，都算实体经济。

中央强调的实体经济，主要指先进制造业，是以专精特新企业为代表的企业。

传统观念里，第二产业更“实体”一些，所以第二产业占比，往往是衡量一个地方是否出现了产业空心化的重要指标。

第二产业包括采矿业（不含开采辅助活动）、制造业（不含金属制品、机械和设备修理业），电力、燃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建筑业。其中制造业，是第二产业的核心。

过去这些年，由于第三产业的迅猛发展，主要城市都出现了第二产业占比下降的趋势。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合理的。

但如果第二产业占比下降太快，占比低于三分之一（33.3%）甚至30%，就需要引起注意了。

下图是2012年到2022年，GDP位居TOP20（按照2022年排序）的内地城市，第二产业占比变化情况：

郑州、杭州、长沙、成都是第二产业占比下降最多的4个城市，10年里占比下降都超过了15个百分点，其中郑州下降了17.8个百分点。

第二产业占比下降超过10个百分点的城市还有：天津、重庆、上海、武汉、青岛等。

上述20个城市中，第二产业占比下降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下降5.4个百分点）的只有无锡、泉州。

此外，济南、苏州、深圳、佛山、宁波下降也比较少。

如果把第二产业占比低于33.3%作为警戒线，跌破警戒线的城市有：北京（15.9%）、上海（25.7%）、广州（27.4%）、杭州（30.0%）、成都（30.8%）。

北京、上海第二产业占比最低。但这两个城市比较特殊，北京是首都，上海是金融要素市场最健全的金融中心。所以，北京、上海第二产业占比低一些，问题不大，它们有自己特殊的使命，也有特殊的优势。

比如北京汇聚的资金达到了22万亿，超过了“深圳+广州”；上海汇聚资金逼近20万亿，相当于“香港+杭州”。

真正有产业空心化忧虑的，是杭州、成都、广州，它们的第二产业占比明显偏低了。

而这三个城市的面积都不算小，广州面积7400多平方公里，成都面积达到了1.43万平方公里，杭州为1.69万平方公里。

面积大，意味着产业腾挪空间大。如果深圳、东莞、厦门的第二产业占比下降很厉害，可以解释为面积太小，腾挪空间小。广州、成都、杭州面积足够大，很多地方人气不足，是有足够空间发展第二产业的。它们第二产业占比偏低，是值得反思的。

现在有一种观点，认为三次产业比重占比高低无所谓，第二产业占比低不是问题。其实不然，第三产业主要提供服务，第二产业和第一产业提供产品。如果产品减少，提供服务的行业也很容易饱和。

比如一个地方工业产品不断减少，那么它的港口吞吐量一定会下降，整个经济的活力也会下降。

最典型的产业空心化案例是香港。香港第二产业占比最高的时候是1980年，达到过31.8%；1997年降低到14.6%，2021年降低到6.2%。而香港的第三产业占比，上升到了93.7%。

第二产业占比不断下滑，动摇了香港的航运中心地位。上世纪90年代初，香港集装箱吞吐量全球第一，如今已经下滑到了全球第九位，被上海、新加坡、宁波舟山、深圳、青岛、广州、釜山、天津等港口超过。

美国也存在第二产业占比太低的重大隐忧。比如在造船业上，2022年，我国造船完工量、新接订单量和手持订单量以载重吨计分别占全球总量的47.3%、55.2%和49.0%。

以至于美国一些智库发出惊呼：如果这种态势延续，未来美军的军舰、航空母舰只能靠中国来制造或者中国来维修了。

美国拥有全球最多的芯片技术专利，但自己无法生产芯片，也是一个典型案例。

所以，第二产业很重要，制造业很重要，否则就会受制于人。

下图是20个主要城市，2022年第二产业增加值的排序：

面积狭小的深圳，仍然是中国第二产业第一城、工业第一城。深圳房价很高，地方很小，为什么第二产业、制造业仍然表现强劲？一个重要原因是：产业升级。

深圳从“三来一补”起家，经历了“深圳代工”、“深圳仿制”（山寨）、“深圳制造”三个阶段，如今正在迈入深圳创造的阶段。

上图是部分城市全职科研人员数量排名，深圳已经超过北京、上海跃居全国投入科技研发人员、时间（全时当量）最多的城市，而这些人员90%以上分布在企业，按照市场搞科研，让深圳产品有竞争力。这从比亚迪跃升为全球第一大新能源车商，就可以看出来。

可以这样说：“R&D人员全时当量城市排名”，就是城市发展潜力排名。

重庆、苏州、上海的第二产业增加值也非常高，其中重庆跃居第二。这跟重庆采矿业占比相对较高有关，其实单看制造业，重庆跟深圳、上海、苏州仍然有一些差距。

下面这个表格，是2022年工业15强的排名：

深圳、上海、苏州的规模以上工业营收，都超过了4.3万亿；重庆位居第四，达到了2.82万亿。

在前十名中，佛山、东莞、宁波引人注目，佛山超过了北京，东莞宁波超过了广州。泉州和常州，也都杀入了前15名。

下图是四大一线城市，过去10多年第二产业占比的趋势图。北京在2021年的反弹以及2022年的回落，跟新冠疫苗产量波动有关。

值得注意的是，广州最近两年第二产业占比有所反弹，深圳在2022年也出现了反弹。

如果深圳未来第二产业占比不跌破35%，广州能重返30%以上，对两个城市维持、提升长远竞争力会有所帮助。

广深不是京沪，没有第二产业占比过低的资本，其他城市更没有。第二产业占比即将跌破30%的杭州、成都需要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