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晓华，今年六十五岁，已经退休三年了。退休后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轻松。每个月的退休金勉强够用，但我总想着，这些年辛苦攒的钱，能不能终于用在自己身上？可惜，我的这个想法却在今年春节被狠狠地打破了。从侄子小宝出生那年开始，我每年春节都会给他发红包。这是家里流传下来的规矩，长辈逢年过节要给晚辈压岁钱，表达祝福。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很乐意。小宝是哥哥的儿子，从小乖巧懂事，每次收到红包都会高兴得眼睛弯成月牙，还一口一个"谢谢姑姑"地甜甜喊着。可一年年过去，小宝长大了，红包却没有断。我从几百块涨到几千块，发了整整十八年。十八年啊！如今，小宝已经大学毕业，在外地工作，薪水比我退休金还高。可到今年春节，我还是得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红包。春节那天，我在桌前叠着红包，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母亲看着我，一边嗑瓜子一边说：“小宝的红包别忘了，他还没结婚，规矩不能改。”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妈，他都工作了，工资比我还高！这规矩有什么道理？我退休了，日子紧巴巴的，这钱我宁可用来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好穿的，也不想这么惯着他了！”母亲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把瓜子壳往桌上一拍：“什么叫惯着？这是咱家的人情礼数！你今年不发红包，亲戚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咱家小气，或者对哥哥一家有意见？这些事你想过吗？”我有点急：“妈，咱们家的"人情"，凭什么要我一个人撑着？他爸妈不能表示一下吗？再说，我这辈子还没享过福呢，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母亲瞪着我，皱纹堆积在一起：“晓华，你这是什么话？你是长辈，长辈就得有个长辈的样子。再说，发个红包能花几个钱？咱家不能在人情上落下口实！”“几个钱？”我冷笑了一声，压低声音说，“十八年了，算下来得有两三万块了！我这点退休金，花在小宝身上，能不心疼吗？”母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心疼什么？小宝是咱家的希望，他结婚后还得照顾咱们。你现在扣扣搜搜，以后真有事，他还能管你？”我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他照顾？他工作几年了，每次回来就吃喝玩乐，他照顾过我吗？您别指望他了！”母亲没再说话，但脸上的不满写得明明白白。我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桌上的红包，心里翻江倒海。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小宝果然又来讨红包了。他笑嘻嘻地对我说：“姑姑，我今年的红包呢？”我抬头看着他，那双眼睛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可我却怎么也生不出宠溺的心情了。我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小宝，你都工作了，工资又高，今年就不发了吧。”这话一出口，桌上的气氛瞬间僵住了。小宝愣了一下，讪讪地笑了笑：“姑姑，你说笑的吧？”我摇了摇头：“不是开玩笑。你已经大了，该懂得体谅长辈了。姑姑退休了，收入有限，这红包，我真发不起了。”哥哥嫂子坐在旁边，也有点尴尬。哥哥咳嗽了一声，说：“晓华，发个红包是长辈的心意，小宝就指望着你这点祝福呢。”我心里冷笑，嘴上却还是强撑着笑意：“哥，他的工资比我高，这点钱对他来说是祝福，对我来说是负担。”嫂子拉了拉哥哥的袖子，小声说：“算了，小宝今年工资涨了，咱们就别为难晓华了。”母亲突然重重地放下筷子，冷冷地说：“人情不能断！晓华，这红包你今天要是敢不发，这家里还算不算你是长辈了？”我被逼到这份上，心头的火一下子窜了起来。我猛地站起来，看着母亲和哥哥一家，声音有些颤抖：“我是长辈，就得一直掏钱、一直操心吗？我也老了，也想过点轻松的日子，为什么没人替我想想？”说完，我拂袖而去，留下了一桌呆若木鸡的亲人。回到房间，我坐在床上，手指紧紧攥着拳头，心里堵得慌。这些年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所谓的"家人情谊"，可如今，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局面。到底是我错了，还是这份"人情"本身就太重了？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把红包装进了信封，塞给母亲：“妈，这是最后一年。从明年开始，我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会再发了。”母亲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晓华，人情是家里的根，别让它断了。”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出门，心里暗暗发誓：从现在开始，我要把属于自己的日子过好，不再被这些"规矩"绑住了。或许，这才是我真正该学会的道理：活着，不只是为了满足别人，更要对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