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老人的心事就像一把锁,钥匙只会交给最信任的人。可在农村,这把钥匙往往会引发一场风波。当我经历了这场风波,才明白有些真相需要时间来证明。
我叫李芳,今年三十岁,在县城第一人民医院当护士。说起我的身世,倒是有点与众不同。从小到大,我都是外婆带大的。父母为了生计,常年在外打工,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
我们村是出了名的穷,住的都是土砖房,唯独外婆家的那栋房子是青砖大瓦的。那是外公在世时盖的,村里人都说这房子有年头了,可墙基打得实在,至今仍然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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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住在老屋里,无论我怎么劝都不肯搬进县城。她说老房子住惯了,搬到县城那水泥楼房里会憋得慌。每次我回来,都能看见外婆坐在门槛上,一边择菜一边跟路过的邻居唠嗑。
在我印象里,外婆房间里最显眼的就是那个老衣柜。那是个红木的老柜子,上面的漆都掉了不少,可外婆从不舍得换。衣柜的钥匙,外婆一直用红绳子挂在脖子上,连睡觉都不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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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都说我外婆是个苦命人。外公走得早,留下外婆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大舅早年去南方做生意,成了家就不常回来。二舅在省城开了个建材店,这些年日子过得红火,每年春节才回来一趟。就我妈留在县城,可也是为了生计东奔西走。
那年秋天,外婆突然病倒了。我请了假,天天在医院照顾她。外婆躺在病床上,还惦记着家里的那个老衣柜,一个劲地叮嘱我要看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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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一家三年没回来看过外婆,这次听说外婆病重,总算赶了回来。二舅妇一进病房就抱怨医院的条件差,嫌弃这嫌弃那。我心里不舒服,但看在外婆的份上,也就忍了。
外婆的病一天天重了。有天晚上,她把我叫到床前,说要把老衣柜给我。二舅在一旁听见了,当场就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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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这是啥意思?那柜子可是爸留下的老物件,凭啥给小芳?”二舅的声音在病房里格外刺耳。
外婆虚弱地说:“柜子就给小芳,我自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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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气得直跺脚:“你这是存心偏心眼!我是你儿子,那柜子该给我才对!”
我不想在这时候跟二舅争,但外婆却坚持要我答应。她摘下脖子上的钥匙,塞进我手里,握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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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晨,外婆走了。临走前,她一直抓着我的手,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像是还有话要说。
出殡那天,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我站在人群里,看着二舅忙前忙后地张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村里老人们议论纷纷,说起外婆年轻时的事。有人说外婆克勤克俭,一辈子都舍不得花钱。也有人说外婆常常周济村里的困难户,帮人帮得不露声色。 办完丧事,二舅就开始张罗分家。他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外婆的家当:一栋老房子,几亩地,还有一些存款。二舅说这些要按老规矩分,儿子多分些,女儿少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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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在一旁抹眼泪。倒是二舅妇说个不停,说衣柜里指不定藏着什么好东西,非要当场打开检查。
我掏出钥匙,手有些发抖。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衣柜门开了。二舅妇第一个冲上去翻找,掀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突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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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子深处,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本存折。每本存折都用红布包着,上面还贴着小纸条,写着日期和用途。我一本本打开来看,最早的那本竟然是我出生那年的。
存折上的数字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有的一万,有的两万,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五十多万。这些钱在农村可不是小数目,二舅的脸色顿时变了。
我仔细看那些纸条:1990年,帮隔壁李婶家娃上学;1995年,给村口王大爷治病;2000年,修村里的石桥…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最后一本存折与众不同,包着的红布已经发黄,里面还夹着一封信。我展开泛黄的信纸,是外婆的字迹:
“芳芳,这些年我攒下的钱,都在这里了。我知道你要问这钱是从哪来的。你外公走后,我在村里开了个豆腐坊,又做些小生意。每赚一分钱,我都存起来,想着能帮帮有需要的人。”
“你二舅总说我偏心,其实我心里明白。当年你二舅上学,我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供他读书。可他到了城里,就很少回来看我。这些年,就数你陪我最多,我知道你心善,会把这些钱用在该用的地方。”
读到这里,我已经泣不成声。原来外婆这些年默默无闻,却做了这么多事。二舅站在一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天晚上,二舅独自去了外婆的坟前,在那跪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村里人发现他的膝盖都跪破了,眼睛哭得通红。
后来,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讲起了许多关于外婆的故事。原来这些年,她默默帮助了那么多人。那个考上大学的贫困生,生病没钱医治的老人,盖不起房子的邻居…都曾得到过外婆的帮助。
我按照外婆的意思,把这些钱继续用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每次帮助别人的时候,我就想起外婆挂在脖子上的那把钥匙,想起她总是说的那句话:“做好事不要声张,默默去做就好。”
如今,那个老衣柜还放在外婆的房间里。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柜子,而是承载着一个老人对这个世界的爱与关怀。我时常想,一个农村老太太,能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他人,这该是多么伟大的情怀。
那么,大家说说,一个母亲的心意,要用多少存折才能证明?或者说,这世界上,还有多少像我外婆这样默默无闻付出的人,在用她们的方式温暖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