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初春的山村,落日余晖洒满山间小路。
我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身,只见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碎花裙的年轻女子,提着竹篮,匆匆向我跑来。
我叫王安生,这是我退伍返乡后在红石村小学任教的第一个月,也是我人生轨迹发生改变的开端。
那时的农村,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拂,摆脱贫困仍是件难事。
我结束四年军旅生涯回到家乡,却对未来感到茫然。
母亲小心翼翼地建议我去应聘民办教师,父亲则担忧地吸着烟袋,认为教书比当兵难得多。
但我心中已有决断,坚定地想去试试。
考试那天,我坐在破旧的教室里,周围都是和我一样渴望改变命运的年轻人。
试卷上的“我的家乡”四个字,仿佛在叩问着我对这片土地的理解。
我通过了考试,背着简单的行李,翻山越岭来到红石村小学。
眼前的景象让我心头一震:三间斑驳的瓦房就是学校的全部,条件比我想象的还要艰苦。
校长刘大林热情地接待了我,我则故作轻松地表示,这点困难不算什么。
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报到第二天,我正在教室里备课,一个年轻女子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眼神凌厉地质问我:“王老师,听说你嫌我弟弟穷,不让他上课?
”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继续说道:“李大壮说的!
说你嫌我弟弟的书破,不让他用!
”躲在她身后的小男孩怯生生地想解释,却被她打断。
这位女子叫李翠花,是村里有名的“女当家”,独自抚养弟弟李小满长大。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场误会。
我努力向她解释,她却半信半疑,警告我如果欺负小满,绝不会放过我。
虽然误会很快解开,但我对这对姐弟印象深刻,尤其是李小满。
他虽然家境贫寒,却学习刻苦,上课总是坐在第一排,眼神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他总是第一个举手回答问题,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逐渐融入村里的生活,也更加了解学生们的家庭情况。
直到那个冬天的傍晚,意外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不好了!
小满被牛踢伤了!
”消息传来,我扔下教案,飞奔出去。
小满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腿肿得老高。
我二话不说背起他就往山下跑。
李翠花追了上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山路崎岖,我摔了好几跤,膝盖磕破了也顾不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把孩子送到卫生所。
到达卫生所时,我的军装早已被汗水浸透。
医生检查后说并无大碍,李翠花这才放下心来,激动地跪下感谢我。
我连忙扶起她,告诉她这是我应该做的。
从那以后,我和李翠花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经常来学校送饭,有时还帮我洗衣服。
村里开始流传一些关于我们的闲话,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有一天放学后,小满突然问我:“王老师,你真的喜欢我姐吗?
”我愣了一下,反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回答说:“因为……因为我姐总是笑,以前都不笑的。
”
小满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
我回想起李翠花来送饭时羞涩的眼神,想起她在昏黄的灯光下等我的身影,想起她专注织毛衣的样子。
我意识到,我对她的感情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关心。
我告诉小满,我是真心喜欢他姐姐的。
结婚那天,全村人都来帮忙,热闹得像过年一样。
李翠花穿着借来的红裙子,羞涩地站在我身旁。
父亲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叮嘱我记住这一天,从今往后我就是红石村的人了。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幸福。
李翠花操持家务,让我能安心教书。
小满在学校里更加努力,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他常常说,以后也要当一名老师。
1985年,我通过考试成为正式教师,李翠花高兴得哭了,说我们家终于可以昂起头做人了。
1988年,小满考上了县重点高中,全村人都为之欢呼。
校长激动地拍着我的肩膀,说这是红石村的第一个重点高中生。
看着小满穿着新校服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明白,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为别人点亮一盏灯。
多年后,我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一张张求知若渴的面孔,常常会想起背着破书包的自己,想起那个提着灯笼等我的姑娘,想起那个总是第一个举手回答问题的小男孩。
在那个资源匮乏的年代,教育的意义显得尤为重要。
我的故事,是从一个误会开始,却在爱的滋养下,开出了绚丽的花朵。
您认为,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年代,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们克服重重困难,最终实现了自己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