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为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
年轻女子泪眼婆娑,只看了一句,便直接昏倒。
她就是信中的“意映卿卿”,而写下这封信的人,正是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林觉民。
林觉民出生于1887年,13岁参加科举童生考试,于试卷上写下:“少年不望万户侯”的豪情壮志。
从那之后,林觉民走进新式学堂,展开自己对人生的全新追求。并且考取全闽大学堂,成为同盟会的一员,在孙中山先生的影响下追随民主革命。
1905年,林觉民与只有14岁的姑娘陈意映结婚,虽然他也不过18岁,但却用自己的革命豪情默默影响了传统的妻子。
“我妻子的性格 、爱好,和我完全一样,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子”,正是因为如此,陈意映从来没有扯过丈夫的后腿,而是把自己看成了完全的后方支撑。
1906年,林觉民的大儿子林依新出生。依旧在学业中打拼的他并没有沉沦于小家的和美,而是于1907年踏上日本留学的征程。
求新,求变,求未来,林觉民不想浑浑噩噩过人生,哪怕千辛万苦,他也要去寻找属于年轻人全新自由的革命之路。
可林觉民在日本并没有等到毕业,他于1911年的1月从日本回国。这让陈意映大为吃惊,问他为什么临近毕业半途而废。
林觉民低头不语,他想告诉妻子自己的决定,想表达对自己未来人生可能不测的预料,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陈意映没有追问,她了解丈夫的想法,也知道他担心着什么,所以她能给的便只有放手让他去飞,让他去拼。
其实,陈意映早已经知道丈夫所行之事的危险所在。在日本回来之后,林觉民一直往返于广州、香港之间,为着广州的起义做准备。
林觉民是想过将陈意映带到广州去的,但是,当时妻子已经有孕在身,如此舟车劳顿并不适合,最终只能罢。
于是,林觉民独自踏上广州之路,几乎是不别而行。他不知道如何将自己要做的事告诉妻子,宁肯将千言万语写在信中,以字话衷肠。
在去往广州的船上,林觉民写了三封信,一封写给自己的父亲,痛陈自己的“罪过”,恳请父亲的原谅;一封写给妻子,表达拳拳爱意与精神寄托,最后一封则写给朋友沈仲英。
信是写在白色帕子上的,写好之后用蜡封起来,然后送到沈仲英处。沈仲英看完林觉民的信,悲戚交加,将帕子焚掉。
随后,沈仲英将另外两封信送了出去。最终,两封信被悄悄塞进林觉民福州所住的早题巷的门缝里。
当时陈意映的父亲在得知情况之后,担心女儿动了胎气,将林觉民写给她的信收了起来。只是告诉女儿:觉民要你找一个新的地方藏起来。
其实,那时陈父已经知道,自己的女婿要去做大事了,而且有可能是牵累全家人的大事。陈意映又何尝不知,只是她二话没说,就找了光禄坊的一处院子住了进去。
只是陈意映也没有想到,在她搬家的时候,丈夫早已经在黄花岗起义中牺牲了。她待在家里,意外发现了丈夫送来的信件。
只读了一句,陈意映便已经了解了所有,她的丈夫去世了,她的世界空了。昏迷醒来之后,陈意映情绪低落,伤感不已,这导致腹中孩子早产。
“或又是男,则亦教其以父志为志,则吾死后尚有二意洞(林觉民字意洞)在也”,陈意映按丈夫的遗愿,为儿子取名林仲新。
但陈意映并没有看到儿子长大成人,1913年,思念成疾,身心俱空的她卧病而亡,留下两个孩子追随丈夫去了。
但陈意映将丈夫的信保存了起来,她要让儿子长大之后了解父亲的遗志,让他们成为父亲所骄傲的人。
陈意映去世之前,将林觉民的《与妻书》装进铁皮盒子里,交由公公林孝颖保管。一直到林仲新大学毕业,他才看到父亲的信。
“天下人不当死而死与不愿离而离者,不可数计,钟情如我辈者,能忍之乎?此吾所以敢率性就死不顾汝也”。
林仲新理解父亲的思想,了解不惧死亡,不甘压迫的精神。所以始终将信带在身边,一直到1937年抗战爆发。
当时林仲新已经在南京工作,他担心战乱而遗失父亲的信件,便托堂弟林性奎将信带回福州收藏起来。
可没想到,当林性奎走到半路时竟然遭遇了土匪。他们看到林性奎包袱中的铁皮盒马上抢走,直接砸开拿里面的东西。
可土匪愣住了,因为里面不是金不是银,只是林觉民写给妻子的一封家书。土匪念着信上的字,看得直掉眼泪。
“快,把抢的钱还回去”,土匪没有要林性奎一点东西,将信与财物都给他搬上了车,目送他离去。
国之大义从来如此,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一丝正义尚存,都会因之而感动。林家如此,土匪也是如此。
后来,这封著名的《与妻书》被林仲新交给了福建省文物管理委员会,他想让父亲的遗物得到传承,想让父亲的志愿得以流传。
现在,这封《与妻书》就被放在福建博物馆内,被视为民族英雄的宣言,更被视为“天下第一情书”在文学领域为人所传诵。
林觉民一生很短,只活了24岁,但他一生很长,从走上革命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将自我融于国家,与国家成为不可分割的整体。
国家在,林觉民就一直在,林觉民的意识在,正义与英雄主义便一直在,它会感动陈意映,激励林仲新,也会感动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