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瓦拉同志

距今100年前的关东大地震不仅对日本造成沉重的创伤，对于跟它一衣带水的邻国-中国，同样也是一段痛苦的记忆。原因无他，对于我们的善意援助，日本回报给中国的，却是仇恨。

1923年9月1日，一场里氏7.9级大地震袭击日本关东地区，包括首都东京及神奈川县、千叶县、静冈县、山梨县等地在内全都成为重灾区。大地震引发海啸、泥石流、火灾等次生灾害，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并导致霍乱、瘟疫的流行。根据官方统计数据，关东大地震共造成14.2万人死亡或失踪，10.3万人受伤，逾200万人流离失所，财产损失高达65亿日元。

日本关东大地震后的惨状

由于当时日本侵华意图愈加明显，“二十一条”和青岛问题带给中国人的创伤依然未能平复，加之当年日本在长沙制造的“六一惨案”给国人造成的新刺激，因而地震发生后，中国民间或部分媒体上难免会有“报应”、“天罚”之类的观点流传。但是，政界、知识界和舆论场的主流却本着人道主义立场，并未对日本的灾情幸灾乐祸，而是积极呼吁各界暂时搁置两国间的仇恨，帮助灾区渡过难关。

当时代表中国的是北洋政府（由亲英美派的直系军阀执政），由高凌霨署理大总统，但真正掌权的则是行将接任大总统之职的曹锟及其头号心腹吴佩孚。虽然中日关系不睦，但当收到日本的求援声明后，北洋政府却本着强烈的国际人道主义精神，在自身战事不断、财力匮乏的情况下，依然积极响应呼吁，发起大规模的国家赈济活动，并在民间进行募捐。

在这次举国规模的赈济活动中，北洋政府不仅拨出库银20万元用于救灾，并且下令暂免食品、服装、药品、卫生材料等物资出口到日本的关税。与此同时，上海总商会在获悉日本的灾情后，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垫付610万现金，并购得面粉10000包、米3000包用于紧急救灾。救援物资由招商局免费运送，成为日本灾后收到的首笔国际援助，意义十分重大。

图为中国赴日本救灾的红十字会人员

与此同时，社会慈善机构和各界名流也通过募捐、义演的方式，向日本灾区慷慨解囊，仅见于《申报》与《大公报》的鸣谢广告和段祺瑞组织的救灾同志会清单的捐款团体便有2107个，另有以个人名义捐款者2704人。其中，由上海总商会、红十字会等联合成立的中国协济日灾义赈会，共捐助钱粮、药品计14万元，而梅兰芳先生通过赈灾义演，一次性捐款5万元。

如此算下来，北洋政府的赈济、机构捐赠加上民间募捐，中国向日本援助的金额超过650万元大洋，按照当时1元大洋可购买40斤大米的标准（1斤大米现在的均价为2.5元），总计金额近7亿元人民币。即使按照今天的标准，依然是一笔惊人的援助款项。

中国在自身国力艰难的情况下，依然愿意捐出数额如此庞大的赈灾资金，可见对日本灾民的关切，这也是中国千百年来所信仰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原则真实体现。如果日本有良知的话，应该对中国充满感激之情，并积极改变先前对华敌视态度，停止侵略行径。但令人遗憾、愤怒的是，对于中国的善意相助，日本却选择“恩将仇报”。

关东大地震后的日本灾民

原来，大地震带来的毁灭性打击，令日本民众的情绪几近崩溃，社会秩序完全失控，而随之而来的各种谣言，更是极大刺激他们本已脆弱的神经。大地震发生后不久，民间开始谣传朝鲜侨民将实施杀人、抢劫、投毒等行动，以此使得日本陷入大混乱当中。此外，还有流言声称，关东大地震之所以会发生，乃是朝鲜抵抗人士在伊豆大岛爆破炸弹所致。

虽然这些流言荒诞不经，但鉴于日本陷入全社会的大恐慌当中，所以要求向朝鲜侨民展开反击的呼声，便迅速蔓延开来并付诸实施。与此同时，为了转移国民对其赈灾不力的指责，山本权兵卫内阁非但没有阻止民间对朝鲜侨民的屠杀活动，反而以“针对不逞之举，保护罹灾者”的借口，派军队和警察参与捕杀朝鲜侨民的活动，由此更加剧事态的恶化。

日本暴民和警察大肆屠杀华工，造成“东瀛惨案”

针对朝鲜侨民的屠杀活动持续多日，根据保守统计数字，遇难者多达6000多人。不仅如此，聚集在大岛町一带的温州、青田籍华工，虽然相貌、语言跟朝鲜侨民相差很大，但杀红了眼的日本暴民或警察，却也对他们挥起屠刀。据不完全统计，在这场浩劫当中，共有750多名华工遇难，受伤者无算，史称“东瀛惨案”。

惨案发生后，山本内阁为了掩盖罪行，将幸存的华工全部关进集中营，在进行多日的恐吓威胁后，才将他们遣送回中国。但幸存的华工并没有被日本政府吓倒，甫一回国便曝光真相，令举国上下为之切齿。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北洋政府派著名的外交官王正廷赴日调查、交涉，但被日方刻意推诿隐瞒，最终仅轻描淡写地做了些赔偿，便不了了之。

关东大地震7年后，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

更令国人愤恨的是，经过8年的休养生息，恢复元气的日本利用中国内战方殷、民生凋敝之机，悍然在中国发动“九一八事变”，强占东北三省，并扶植以溥仪为傀儡的伪满政权。六年后（1937年），日本又挑起“卢沟桥事变”，全面侵华战争由此爆发。用屠杀华工和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的方式，来报答中国的慷慨相助，当时的日本真可谓忘恩负义。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但愿这样的悲剧此后永远不会再发生。

参考书目

1. 中日韩三国共同编写委员会：《东亚三国的近现代史》，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年版。

2.梁瑞敏：《日本关东大地震与中国朝野的救援》，《河北学刊》2011年第4期。

3.孙语圣：《中国红十字会救援1923年日本大地震述论》，《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12年第2期。

4.马红艳：《关东大地震期间虐杀中国人事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