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祐七年正月时分,开封城好似被一层薄纱般的寒意悄然环绕,这股淡淡的冷意,悠悠地在城中蔓延开来,让整座城都沉浸在一片清冷的氛围里。
破晓时分,一层薄霜仿若细碎银粒,悄无声息地散落于古老的屋檐与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之上,那细微的光泽,在初晨的微光中若隐若现。
这一年,后周开国君主郭威离世,皇位发生更迭,从他的手中传承到了第二代皇帝那里。这位继任者乃是郭威的养子柴荣,由此开启了新的统治阶段。
老皇帝离世、新皇帝登基之际,往往会出现权力真空阶段。在权力交接进程中,诸多日常工作难以正常开展。例如,当全国性的哀悼与举丧活动启动,政务便会暂时中止。
鉴于后周正值皇权新旧更迭的时机,北汉的开国君主刘崇果断做出决策,打算再次起兵。他企图抓住这混乱时机,以奇袭的方式进攻后周。
老刘,你实在不该如此糊涂。当了开国皇帝后,竟举国出兵与后周开战,从春打到冬,却没一次取胜。每次都损兵折将、狼狈而归。自己打不过拉上契丹人,依旧落败,这表明你实力不足,得勤加修炼,贸然出击结果还是输。
细琢磨,刘崇好歹是个割据一方的帝王,其麾下有着众多文臣武将。按说,这么多人里,就没一个能站出来对他进行规劝的吗?
可能有人心里动过劝他的念头,可没一个人有胆量去做。毕竟,要是有谁犯糊涂想去劝刘崇,脑海中准会立马浮现出李骧的惨状,李骧就是因为劝谏刘崇才丢了性命。
李骧和李元龙这般忠心耿耿、贤良正直之人,在付出诸多之后,最终得到的不过是刘崇一句懊悔之语,悔恨自己当初没有听从他们的建议。
谁不懂后悔的滋味,可生命仅此一回。大臣们这次都变得精明了,随它打去,抱着一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事不关己,权当看着别人争斗。
滥杀忠臣的严重后果显而易见,其中之一便是在不知不觉间,将另一部分本打算直言上疏的大臣的进言通道彻底堵死,使得他们再难表达自己的意见与想法。
刘崇凑齐三万北汉军队,还向辽朝借了七万兵力,合起来共十万之众。客观来讲,这次刘崇可是下了大决心,颇有一股要洗刷之前耻辱、孤注一掷的劲头,不打算留后手了。
毕竟是借兵,七万契丹军的指挥权并非掌握在刘崇手中,而是由辽朝将军杨衮统领,刘崇在这七万契丹军的调遣上没有话语权,军队的实际控制权归杨衮所有。
北汉方面,刘崇亲自率军出征并担任主帅,北汉的顶级将领张元徽充任先锋。这两路联军气势汹汹,已然发起对后周潞州的进攻,而潞州即如今的山西长治。
张元徽因史料记载有限,且效力于五代十国中极为弱小、毫不起眼的北汉,致使这位原本能征善战、颇具势力的武将少有人知,在历史长河中显得颇为寂寂无名。
实力就是实力,这是无法掩盖与否认的。张元徽率军队迅速击败潞州守军,联军首战告捷。之后,他们又将目标转向泽州的高平城,即如今的山西高平。
前线战事失利,战败的消息迅速传回开封。刚即位的周世宗柴荣受到极大震动,他当机立断,打算集结兵力与北汉军正面交锋,并且要亲自披挂上阵、御驾亲征。
新皇帝年轻气盛,若贸然亲征,大臣们自然不会同意。好几位大臣劝谏,称此前北汉对后周多次军事行动均告失败,其皇帝刘崇已被打怕。此次北汉是强撑着来,士气低落,刘崇大概率不会御驾亲征,只会在太原坐镇指挥。
既然他都不御驾亲征,您同样没必要亲征。当下先帝刚离世,人心浮动,局势尚不稳固。此时您理应稳居中宫,将精力放在掌控全局、稳定朝局上,以确保局势平稳过渡。
实际上,大臣们的建议相当中肯,只是错估了刘崇会亲征这一点。刘崇行事向来异于常人,谁能料到,一个屡战屡败之人,居然还敢亲自披挂上阵、挂帅出征。
此时,柴荣作出颇具远见的判断。他认为,先帝刚离世,自己刚即位,刘崇定会因觉他根基尚浅而亲自出征,毕竟刘崇一直有进取中原、吞并天下的野心,故而此次他必须亲赴应对。
柴荣所言,豪情万丈、铿锵有力。众多大臣听闻皇帝这般表态,便都缄口不言。毕竟皇帝展现出了十足的勇敢与自信,在如此气魄面前,似乎也没什么可再争辩的了。
然而,有位名为冯道的大臣态度极为坚决,强烈反对且劝阻此事,直言无论如何皇帝都不应踏上这趟行程。
柴荣怒不可遏,马上向冯道发难。他指出,往昔唐朝太宗皇帝在平定天下的过程中,回回都御驾亲征,质问自己为何要胆小怯懦、只图眼前安稳,不展现应有的气魄与担当。
连唐太宗都被抬了出来,由此能够看出,柴荣此次离去的决心十分坚定,就像既定的方向,难以更改,无论如何都要踏上这一去程。
然而,冯道并不死心,他居然反过来质问柴荣,询问陛下是否有成为唐太宗的能力。
柴荣猛地一拍桌子,神情笃定,语气充满自信。他表示,咱们的军队实力强劲,要击破刘崇,那简直就如同以山压卵一般轻松,胜券在握。
实际上到了这一阶段,即便你去劝说也难以起到效果。毕竟,劝谏并非随意而为,其中是有相应方式方法的,不是任何时候、任何方式的劝都能行得通。
《论语》里讲过,要是对人提出忠告,那得用恰当的方式好好引导。要是对方听不进去,那就适可而止,别再继续,免得自讨没趣、自取其辱。
身为大臣,向皇帝进谏本是出于一片好心,态度也应真诚。不过,劝谏时需注意方式,要温和且循循善诱。冯道不但不温和,话里还满是嘲讽。皇帝若不听,此时就该停止劝谏,毕竟皇帝已动怒,再劝便是自讨没趣。
韩非子曾言,龙这种神物,温顺之时能让人亲近并骑乘。可它喉下生有直径一尺的逆鳞,一旦有人触动这逆鳞,龙必定会伤人害命。
传说皇帝象征着龙,龙的性情十分古怪。当它心情舒畅时,极为温顺,你骑在它身上都无妨,甚至它还可能带你翱翔天际。不过,龙有一处碰不得,即它的喉咙,那里的鳞片是倒长的逆鳞,一旦被触碰,龙会瞬间暴怒,非置你于死地不可。
冯道身为士大夫、文人,以其学识和阅历,断没有不明白此道理的可能,他在文化和学识的熏陶下,对于这样的事理应是有着清晰认知的。
说来也怪,那哥们当时不知怎的就勇敢起来了。柴荣宣称自己击败刘崇易如反掌,好比大山压鸡蛋一般,然而冯道却有不同反应。
您凭什么认定自己就是那巍峨的大山呢?又怎可这般笃定自身有着如大山般的特质与地位?不能轻易就给自己下这样的定论。
这言论,简直就是公然戏谑皇帝,对皇帝的权威发出质疑,完全不把皇帝的威严放在眼里,实在是大胆至极。
要是碰上脾气暴躁的皇帝,当下就把你施以杖刑处死也合情合理。不得不说冯道运气极佳,他遇到的是五代十国时期极为少见的贤明君主。
柴荣心里窝着一团火,但并未与对方过多计较。他没有采纳那人的意见,只是将其搁置一旁,随后便有条不紊地整顿军队,踏上了出征的征程。
柴荣亲自指挥督战,率领军队日夜兼程急速行进。其行军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就在高平城南与北汉联军迎头碰上,双方直接形成正面对峙之势。
众所周知,历史上不少御驾亲征不过是走个过场。皇帝身份尊贵,乃富贵至极之人,哪会真到战场拼命。多数皇帝亲征时全程都处于严密保护中,居于安全之地。然而柴荣与众不同,他的御驾亲征落到了实处,真正身先士卒,与将士同进同退。
北汉刘崇见柴荣率军前来,毫不示弱,迅速将联军编排成三阵。张元徽统领左翼,杨衮负责右翼,而刘崇亲自坐镇中军,严阵以待来势汹汹的柴荣军队。
后周兵力寡薄,反观北汉军队人多势众。刘崇眼见己方占据人数优势,自忖获胜几率颇高,便按捺不住急切之心,当机立断地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命令。
事实上,在战事开启前,辽军主将杨衮曾向刘崇进言,此次参战兵力众多,是一场大战,必须周全谋划、深思熟虑后再进攻,刘崇当时应承得颇为干脆。然而,到了战场,他全然不顾劝阻,径直就发起了战事。
从开战时机来看,实在欠佳。彼时战场上正刮着南风,对北汉联军而言是逆风状态。他们在逆风中作战,风沙直扑双眼,根本使不出全力,这就导致其战斗力大幅下滑。
刘崇一下达进军命令,很快就察觉到问题。可他性子执拗,执意继续进攻。随行部下都不想在不利的风向条件下作战,北汉大臣王得中赶忙劝谏刘崇,建议因风向不对先撤兵。
刘崇身处宫中时,常念叨悔未听李骧的话,可实际上他毫无悔意,也绝无反思之意。此次王得中相劝,他依旧不听,大声呵斥着将王得中喝退,随后即刻命令前锋张元徽对后周军发起猛烈进攻。
张元徽堪称名将、虎将,在那昏聩皇帝的指挥下,于极为不利的局势中,他奋勇冲锋,对后周军发起猛攻,竟打得后周军大败。后周将领何徽与樊爱能见张元徽领兵冲锋,势如天降凶神,吓得全无抵抗勇气,直接率兵逃窜。
将领临阵脱逃,后周军没了主心骨。士卒们干脆撂下武器,争先恐后向北汉军投降。刹那间,“万岁”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在山谷间回荡,声浪震天。
战事发展到这般境地,后周军的败局基本已定,各个方面的颓势尽显,在战场上已难以扭转乾坤,离彻底失败已然不远。
众人皆觉得大势已去,觉得这仗毫无胜算,继续打下去已无意义,心里想着还是别再做无谓抵抗,得赶紧找机会逃离这危险之地。
恰在此时,众人惊觉,皇帝柴荣也不知何时,已然奔赴战场最前沿。
皇帝虽声量不高,但其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与笃定。
跟我一同冲锋陷阵,此役唯有拼死奋战这一条路,绝无退缩回头的可能,必须勇往直前,奋战到底。
接下来,容我以一种充满小说色彩的笔触,来勾勒彼时的场景画面。
当如血残阳漫上高平城的天际,柴荣所乘的战车正无情地从遍地后周军的旗帜上碾压而过,那场面带着一种悲壮与决绝。
狂风裹挟着沙砾,狠狠抽打着龙纹甲胄。他眼睁睁看着败军好似融化的积雪,分崩离析。大将樊爱能那银甲在滚滚烟尘里若隐若现,拖着残破的“;字旗,一路朝着西方疯狂逃窜,兵败如山倒,已无法阻挡。
君上!
后周军将领赵匡胤紧握住缰绳,手背上青筋都凸显出来,他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只见他神情坚毅,目光如炬,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似要将这呼喊化作战斗的号角。
张元徽所率的骑兵队伍,已然成功冲破了三道阵势!其骑兵攻势迅猛,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三阵接连被破,可见其来势汹汹。
话刚说完,东北方向陡然涌起漫天尘烟,那景象仿佛要将天空和大地遮蔽。投降的士卒们齐声高呼万岁,呼喊声气势磅礴,竟让战车上的铜铃都被震得叮当作响。
柴荣的双手狠狠握拳,目之所及,数万后周大军纷纷解下盔甲跪地。这些昨夜还围着篝火激昂高歌《破阵乐》的热血儿郎,此时竟把额头抵在染血的黄土地上,他们居然要投降!
战车陡然倾斜,一支飞箭擦着金盔呼啸而过,虽没命中柴荣,却精准射中了掌旗官,那箭势迅猛,在这紧张时刻,让人心头一紧。
就在这个时候,赵匡胤猛地一声高呼。
主公正身处危险境地,形势万分危急。我等身为麾下将士,自当秉持忠义之心,不惜性命、奋勇拼杀,以血肉之躯护主公周全,纵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一声呼喊,如同一记重锤,猛地将柴荣从思绪或沉睡中唤醒,让他瞬间从原本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速将朕那锋利无比、寒气逼人的宝剑呈上来!莫要耽搁,速速去办,让朕能尽快握住此剑,一展王者威严。
柴荣猛地一转身,反手一把扯下染血的披风,那披风带着血污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而青铜剑鞘因一路颠簸,“铿然”一声坠落在地。
赵匡胤眼见三尺长的天子剑陡然出鞘,瞬间,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在那暗红的天光映照之下,他清晰看到剑身上“某四字”的铭文,竟好似流淌出了血色一般。
仅存不多的后周军再度聚集起来,在柴荣的引领下毅然冲向战场。柴荣左手紧握缰绳,右臂挥舞长剑,硬生生在如蝗箭雨中开辟出一条路,那飘扬的战袍在弥漫硝烟里仿若燃烧一般。
在前方那激烈交锋的战阵深处,正有张元徽的身影!他身处其中,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瞩目,那便是赫赫有名的张元徽。
他手中那狼头造型的铁槊如破幕利箭般穿透了烟幕,那锋利的槊尖上,赫然挂着后周军的半截断臂,仿佛在诉说着战场上的残酷与血腥。
速速前来保卫,确保安全无虞,构筑起坚不可摧的防线,全力阻挡一切潜在的威胁,保障万无一失。
在金铁交击的嘈杂声里,赵匡胤的怒吼被完全掩盖。他毅然决然地奋勇向前,手中铁棍与铁槊激烈碰撞的刹那,迸射的火星溅落在沾满鲜血的下颌之上。
此时,皇帝所乘战车在拥挤碰撞中崩裂,柴荣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左肩如遭锥刺般剧痛,他摸到半截透甲的箭簇,想都没想,直接折断箭杆。紧接着一个转身,已赶到中军擂鼓处,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握住牛皮战鼓的鼓槌。
突然,一声沉闷且悠长的声响自远处传来,好似古老的大钟被重重敲击,那声音带着一股雄浑的力量,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声响自远处传来,好似有巨物重重地坠落,又似是古老的钟声在静谧中悠悠回荡,那声音带着一股深沉的力量,在空气中缓缓扩散。
沉闷且悠长的声响突兀地传来,那声音好似重锤敲击在古老的巨钟之上,沿着空气的脉络向四周扩散,带着一种莫名的震撼感,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战鼓声响彻战场,盖过了喧嚣,其威力比雁门关冬日的惊雷还要摄人心魂。正狼狈溃逃的后周军惊觉,那原本应在御帐上空猎猎飘扬的龙旗,此时竟在北汉军的重重包围中,在血雨里奋力翻卷。
天子御驾亲征!天子御驾亲征!天子御驾亲征!
人群里骤然迸发出呼喊声,那声浪好似迅猛的野火,在高平原野上肆意蔓延。这股声浪的威力极大,使得原本跪地的降卒们纷纷回过神来,匆忙抓起长矛,再度与北汉军厮杀成一团。
密集的擂鼓声不绝于耳,柴荣已气力耗尽。他的眼前逐渐模糊,然而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依旧捕捉到赵匡胤在战场上势如破竹,成功撕开了敌方防线的缺口。
他高扬起鼓槌,锐利的目光投向北方。那沾染了血迹的衣袖,于呼啸的狂风中肆意舒展,恰似振翅欲飞的羽翼,透着一股凌厉与决绝。
即刻发起冲锋,给本皇全力压上去,务必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推进,不容有丝毫懈怠,一举拿下目标。
天子剑斜插于倾翻的战车上,那剑穗被鲜血浸透,颗颗血珠沿着剑身上的纹路,缓缓地向下滑落,滴落在焦黑的土地里,如同一朵朵红莲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