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的初来乍到
阿里在义乌市场打拼多年,以药品原材料生意为主,经常与中国商人打交道。他总是穿着笔挺的西装,带着一口略显生硬的中文与客户洽谈,显得干练又自信。然而,阿里的家庭生活却并不如他的事业那般顺利。他的妻子在生下巴比后不久便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消息。阿里一个人既要照顾儿子,又要忙着生意,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为了方便出行和运输货物,他雇佣了司机盛晓阳。
盛晓阳刚开始为阿里工作时,对这位非洲老板的生活有些意外。阿里的车后座上总是放着巴比的玩具和小零食。
2010年冬天,阿里告诉盛晓阳,他需要把一批货运回非洲,可能要离开一个月。临走前,阿里将巴比交给了盛晓阳,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他解释说,等他回国处理完货物的事情,就会回来接巴比。
阿里走后,盛晓阳便带着巴比一起生活。这个四岁的小男孩总是黏在他身边,不时用稚嫩的声音问着简单的中文问题。盛晓阳试着适应这个突如其来的生活变化。他每天开着车忙碌工作,巴比就在车上玩耍或睡觉。
最初的几天,阿里还会偶尔打电话报平安,说事情进展顺利,不久就会回来。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阿里的电话逐渐变得稀少,最后彻底断了联系。盛晓阳拨打阿里的号码,却发现已经无法接通。他试图通过其他客户和朋友寻找阿里的消息,却始终没有结果。
盛晓阳努力为巴比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但随着年关将近,他已经无法独自承担。最终,盛晓阳决定带着巴比回老家金华兰溪,把这个问题交给母亲盛美娟商量解决办法。
新的家庭成员
春节前的几天,盛晓阳带着巴比挤上了一辆从义乌开往金华的长途客车。巴比靠在车窗边,双手捧着一盒盛晓阳给他买的小零食,偶尔咬上一口,更多的时候在注视窗外。
到达新里胡村已经是傍晚时分,村子里的炊烟升起,远处有狗叫声传来。盛晓阳牵着巴比走进家门。盛美娟正在厨房忙碌,听到门响,回头看见儿子带着一个黑皮肤的孩子站在门口。她停下手中的活,疑惑地问:“这是谁家的孩子?”盛晓阳犹豫了一下,将巴比的手交给母亲,简单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盛美娟听完后,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蹲下来看着巴比,用温柔的语气问他叫什么名字。巴比用稚嫩的中文回答了自己的名字,但声音很小。盛美娟摸了摸他的头,让盛晓阳去把行李放好,自己带着巴比进了厨房。
第二天,村里的小孩看见了巴比,围在院子外好奇地盯着他。有人问盛晓阳:“这是你从外面带回来的?”也有人背着手站在一边低声议论。盛晓阳懒得多做解释,只说孩子是一个朋友的,暂时交给他照顾。
生活的适应与挑战
巴比从城市来到农村,最先遇到的挑战就是饮食上的变化。以前他习惯了有保姆精心准备的餐点,种类丰富,口味偏甜。到了村里,盛美娟每天烧的菜虽然用心,却是地道的农家饭,简单的咸菜配米饭,有时候加点腌肉或者炖菜。巴比刚开始吃不习惯,总是挑挑拣拣,有时干脆推开碗筷。
盛美娟看在眼里,不说什么,第二天一大早便赶集去了。从镇上买回来巴比爱吃的汉堡和牛奶,回家后还偷偷研究着怎么改进饭菜,让它更符合巴比的口味。尽管饮食有所调整,巴比还是因为水土不服得了肠胃炎。他肚子胀得难受,一直哭闹,整个人发着高烧。
到了卫生所,医生仔细检查后说是急性肠胃炎,需要输液治疗。盛美娟抱着巴比坐在椅子上,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不要害怕。巴比疼得不安分,手乱动,护士扎针的时候挣扎着哭了起来。盛美娟牢牢地抱着他,用低声说着:“乖,乖,马上就好了。”
经过几天的治疗,巴比的病情逐渐好转。盛美娟又特意买来一些清淡的稀饭和小菜,按照医生的叮嘱一勺一勺喂给巴比吃。她每天都留意他的反应,生怕他再出什么问题。
慢慢地,巴比开始适应农村的生活。白天在田里疯玩,晚上巴比就会累得早早睡下。盛美娟每天都会给他备好热水,让他洗干净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随着时间的推移,巴比的中文越来越流利,和村里的孩子相处得更加自然。他们会一起到果树下捡掉落的野果,会在田埂上追逐打闹,还会分吃从家里带来的零食。
户籍的困境与解决
巴比在新里胡村生活得越来越适应,但他的身份问题始终悬而未决。每当需要填写户口信息时,无论是学校的报名表,还是乡里的登记册,关于父母信息的一栏总是空白。这不仅让学校的老师犯难,也让村里帮忙的人束手无策。派出所的户籍民警几次上门,试图通过多方渠道了解巴比的身世,却始终没有进展。没有父母信息,也没有出生证明,巴比的户口登记陷入了僵局。
兰溪市的公安部门对此事并没有放弃。每次走访,民警都会详细记录下现有的情况和线索,即使是微不足道的细节也不放过。他们曾前往义乌、金华等地走访,希望能通过阿里的过去找到突破口。但这些努力并没有带来结果,阿里的踪迹仿佛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留给巴比的只是一个无法破解的谜团。
巴比的学籍登记总是比其他孩子多一道手续,因为没有身份证明,学校只能每年临时备案。每次考试需要填报信息时,老师都会单独提醒他,让他填写“特殊情况”。
2017年,浙江省开始全面推进“最多跑一次”改革,其中包括解决无户口人员的登记问题。这项政策的出台为像巴比这样的孩子带来了希望。兰溪市公安局专门成立了一个工作组,对辖区内的无户口人员情况进行梳理排查,巴比的情况被列为重点个案。
2018年初,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民警终于为巴比申请到了特殊的户口登记。这一天,派出所的民警带着崭新的户口簿来到巴比所在的学校。他们提前联系了校方,约定在班级空闲时间将户口簿交到巴比手中。
当户口簿被放在巴比的手里时,老师站在一旁微笑着鼓励他,而民警则向校方介绍了新的户口信息如何使用。这份小小的户口簿意味着巴比正式成为中国户籍的一员,他的身份终于得到了法律的承认。
教育的光芒与未来的梦想
巴比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无论是数学、语文还是英语,他总是能够快速掌握新知识。老师对他的评价总是离不开“努力”和“聪明”这两个词。尽管中文并不是他的母语,但巴比在这方面的进步尤为明显,每次作文比赛,他都能拿到好名次,甚至多次代表班级参加校级比赛。
进入重点初中后,巴比的学习压力陡然增加,但他的表现依然出色。他总是利用课间和晚自习时间复习老师布置的任务,有不懂的问题就及时请教同学或者老师。班级里的孩子们渐渐习惯了他这个“异国朋友”,他们常常开玩笑说巴比是班级的“学霸”。每次期末考试,巴比的名字几乎都会出现在班级前几名的榜单上。
2021年,中考来临。巴比发挥稳定,以优异的成绩顺利考入当地的重点高中蜀山中学。这所学校以严格的教学和高升学率著称,能够进入这里是无数学生和家长的目标。盛晓阳特意请了几天假,陪着巴比去学校报到。
2024年7月26日,巴比坐在桌边,身前放着一份厚厚的大学招生简章,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印着各类专业信息的页面。盛晓阳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一张纸,正列出几所学校和专业的优劣点,语气显得格外认真。
盛晓阳对金融和国际贸易这些专业很熟悉。他提到,外贸行业近年来发展不错,如果巴比学这个方向,将来既能发挥语言优势,又能把自己的背景转化为职业上的特长。然而,巴比却对计算机和信息技术表现出更大的兴趣。
几天后,巴比按照自己的兴趣填报了志愿,选择了计算机信息技术相关专业。他最终被金华科贸职业技术学院录取,拿到了信息技术方向的录取通知书。
参考资料:浙江小山村里的中非祖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