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深山7天7夜绘制两张图,帮军长完成桂林大反攻

真实战争近代史 2024-01-31 17:00:43

1945年5月,历史翻过沉重的一页,中国军队开始广西大反攻。

反攻推进到桂林时,军部却发现少了两张关键地图。

没有地图,不知道地形地貌,战役部署无法进行。

在这紧要关头,测绘地图的任务下达给了贺明启,工兵营派了两个营保护他。

时间只有短短一周,他能完成任务吗?

1944年,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

我在黄埔上学,冯玉祥将军来军校向我们讲“抗战必胜,日寇必败”教育。

他说“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对我极大地鼓舞。

我身边没有余钱,就把珍藏的字画义卖,将义卖的钱捐给前方将士。

同年,我黄埔军校毕业,由我和黄鼎勋带队,率领28名同学去郴州加入20军参战。

军长杨汉域将我留军部副官处任少尉,负责军部的文件收发。

我们首批分到20军的黄埔学生受到官佐重视,都被提拔。

后来20军撤离郴州,到贵州施秉整训。

部队在去贵州的途中,目睹日寇“三光”后的惨状,铁轨拆毁,枕木烧光,房屋灰烬,尸骨成堆。

数十万军民朝贵州倾斜,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人流,奄奄一息,两眼深陷,支撑着皮包骨移动。

箱担边走边丟,婴儿边逃边弃,老弱病残者边走边倒地任其死亡,闻不到人声马嘶,山河寂静,宇宙黯然,我心里悲恸不已。

1944年11月12日,我也差点命丧黄泉。

那天下午,军部通过黔桂铁路一座铁桥时,突然天崩地裂,铁桥横飞,人马辎重腾空,以过桥的人群无声无息地前进。

铁桥桥身和过桥的人马都成粉末四溅,我还差几步上桥,见此情景往后退,一个趔趄把我狠狠地摔在地上。

未过桥的各找渡江工具。群龙无首,一片惶惶。

后来才得知,这场灾难是MG爆破团为阻止日寇前进用TNT爆炸的,谁也无法估计生命财产的损失。

这可恶的战争,给民众带来深重的灾难,何时能结束?

1945年7月,在同盟军配合下,抗战大反攻开始。

此时我们20军刚从长衡会战中撤退下来的,因为伤亡较大,仅剩3000人。

所以总反攻时,20军奉命侧击百寿、龙胜、两江等地,使柳州我军主力反攻顺利。

那怎么去侧击百寿、龙胜、两江呢?

军长杨汉域准备召集师团级干部到军部开会,研究战术,下达侧击任务。

军参谋处在开会之前要备好所有作战地图供开会用,突然发现地图不全,缺少龙胜和两江这两个地方的地图。

不知地形和道路情况,这怎么布置侧击任务?这下可急坏了军参谋处长伍重严。

伍处长得知我是中央测量学校毕业的,即刻紧急召唤我到参谋处听命。

他严肃地对我说,攻打桂林的大反攻就要开始了,你赶紧去把缺失的龙胜、两江地图,补绘出来。

“时间紧,任务重,我派作战参谋孙继光给你当助手,让工兵营长派两个连保护你。”

我当即立下军令状:坚决完成任务!

即夜,我和孙参谋披星戴月开赴龙胜山林,工兵营派出的两个连随同我们一起进山。

龙胜山林是桂林的“越城岭”山脉,在群山环绕的中央有一处平坦的盆地,山脉连绵起伏,山势雄伟险峻,号称桂林的小“阿尔卑斯”。

此次我们徒步穿越的路线海拔1500米,徒步来回耗时7个小时,虽然沿途高山草甸,却无暇欣赏峡谷丘陵的风光。

战争年代,设备简陋,没有航空摄影测量,对地球表面局部地区的地物、地貌进行测定,只能用摄影测量和平板仪测量,并按比例尺缩小,用符号和注记绘制成地形图。

时值七月,广西天气炎热,蚊虫叮咬不说,还得防止野兽的侵袭。

有一次,我们使用经纬仪、平板仪等在野外进行测图,忽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凉凉的,附在我的脚上,低下头一看,“妈呀!”吓得我叫起来。

一条蛇,口吐着信子,正从我脚下往上爬呢!

我出了一身冷汗,但是我不敢侵袭它,只得用放在行李架旁边的拐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把这条蛇从我身上挪开。

比蛇更危险的多得是,蛇大部分是无毒的,也一般躲避人。我们遇到过孤狼、野猪。

所以地质锤带好,勘察用顺便防身,并非吓唬人。

有时在山谷、河沟、地势低洼地区或雨季作业应当做好防汛抗灾工作。

雷雨时,我们尽量避开山脊或者开阔地、峭壁和高树。

雨刚停止时,不管是滑坡、狭隘的山道、悬崖、雪坡、冰川坡,还是其它危险地段,我们仍旧作业和行走。

有时顾不上回营地吃饭,随身带着干粮就打发一天了。每天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从来没有干爽过。

七天七夜不停作业,终于完成了龙胜和两江地图的补绘任务。

军长拿到两张地图后,马上召集各军团指挥官到军部开会,部署侧击作战计划。

反攻桂林一战,我军大获全胜,我们也受到了军部的通报表扬。

而我因劳累过度,回军部后就高烧昏迷,医官用中西药抢救七天后我才苏醒。战友们讲述抢救过程,我全然不知。

想到专业能在战场上派上大用场,我心里别提多高兴。

我一直觉得,信念的力量是无穷的。

受父亲影响,9岁那年我就加入了儿童团,开会时人人都要背“总理遗嘱”。

每次心中都会升起一股力量,决心继承孙中山遗志,振兴中华。

第二年,蒋介石在上海制造“4.12”反革命政变,老家湘潭的工会、农会被破坏,父亲只好逃到长沙兵工厂隐姓埋名做工。

父亲早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时期,就加入地下党组织接受工会指示,成立“刀剪工会”,秘密从事革命活动。

父亲逃走后,我也没机会上学了。

族里的长老见我聪颖,不上学很可惜,于是族里给我出学费,添置笔墨纸砚,断断续续读了一段时间私塾,就以第二名的成绩考入文庙第一高级小学。

有一次,我和同学到附近的几个祠堂观光,祠堂里敬供着各族已故的英雄牌匾,张家祠堂敬供着13块匾,而贺家祠堂却只敬供着一块匾。

我难抑激动,心里暗下决心:

长大了我一定要当英雄,要让贺家祠堂敬供着我的一块牌匾。

童年时对善、恶、好、坏观念理解很简单,把好的、善的归纳为革命的,对恶的、坏的恨之入骨。

所以对弱小、穷的抱同情态度,对强的、有势力的抱敌视态度,经常打抱不平。要是遭到有钱有势的青少年围攻殴打,我更是从不畏惧,每次都要使他们吃亏而逃。

我虽然读书启蒙比较晚,但因心中有信念,立志要报国,学习时很刻苦,小学到初三连跳三级,9年只读了6年。

1935年,我18岁,考入湘潭市最好的学校——潭州中学,现在的湘潭市一中,更是雄心壮志,决心好好读书报效祖国。

就在我读书期间,母亲不堪家务之累,给我订了婚,实际上是给家里找个家务劳动者。

未婚妻叫李淑群,比我小一岁,来到我家后,埋头家务,善待老幼,深得全家人的喜欢,母亲就给我们办了结婚酒。

1937年的7月,我前往长沙参加高考。

考取了中央陆地测量学校航测科,学校不要交任何费用,还发放零用钱。这对于我的家庭来说,真是雪中送炭啊。

学校规定学习一年后再次甄别考试,不及格的全部除名到地方工作,合格的转为部队编制。

刚入学,国家就发给学生衬衣、军服、军帽、手套、澡巾、布袜、皮鞋各两套。

我把脱下的内外衣服、鞋帽、零用钱,都寄回家给弟弟妹妹穿,博得了父母极大的欢心。

我的全家福(中为父亲)

我和同学们乘火车从长沙前往南昌报到。

记得途经一个小站,大约停了二十分钟,同学们都把刚发的零用钱买米粉、包子吃,我忍饥挨饿,一分钱也没有花。

我也是半大小子,不是不想吃,是舍不得花啊,因为我想攒着零用钱寄回家,帮衬父母养育弟弟妹妹呢!

刚到学校,“七七卢沟桥事变”爆发,国家考虑南昌不利,便安排学生行军岳阳抵达湖北江陵县。

路过一关姓农民家,门口置一口大铁锅,专门烧开水给行军的战士喝。

他说自己是关云长的后裔,这口锅是关公当年的行军锅,他还拿出关公战袍上的玉带给我们看,这位农民虽然家贫,却待我们热情。

在他身上,我明白了什么叫爱国,老百姓积极抗日的激情,极大地鼓舞了我们的斗志。

1938年5月,因防空袭,学校又迁往桂林。

桂林为大后方,文化团体很多,当年周恩来总理带的“孩子剧团”也在桂林,李鹏那时还只有10岁。

我经常看见他们抗日宣传演出,民众抗日的呼声越来越高涨,深深地感染了我。

在义宁县进行地形测量实习,天气炎热,我总爱一个人在山林里自学,我只想抓紧一切时间好好读书,将来我一定会报效祖国的。

不久,日寇开始对桂林轮番轰炸,一夕数惊。

1939年3月学校又迁往贵州。

我们到贵阳飞机场实习,感受飞行、观测飞行、摄影飞行。

实习21天,每天外勤补助费4角,晚上同学们就在飞机场打牌,也邀我去打。

我个性极强,读书成绩班上第一名,打牌只能赢,输了钱别人不能离开,非拉平不可。

我这种武断的缺点,害得自己与社会人群格格不入。

同年的8月,我航测飞行毕业,被分配到贵阳陆地测量总局工作。

月薪80元,加上外勤费18元,总计有98元的收入,这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我每月实际用30元作生活费足够了,其余的全部寄回家中。

父母每次收到我寄回家的钱,总是喜上眉梢,常常在信中回复我“我的儿啊,你真是帮了家庭的大忙了!”

日寇的烧、杀、抢三光政策造成国家物资匮乏,军民艰苦。

“一滴汽油一滴血”,跑汽车只能烧木炭,航测改地形测量。

我在贵州搞测量,看到祖国的大好河山被日寇毁坏,人民生灵涂炭,面对日寇的疯狂侵略,我心里恨得直吐血。

当时贵阳、昆明、重庆为大后方,我们每段野外测量结束后回城,看到的是西装华服辉映,轿车滑杆并行。

前方将士浴血抗战,后方奸商囤积居奇,官僚富人花天酒地。我们长期生活在山野之间,深知人民疾苦,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无不义愤填膺。

传闻延安是革命圣地,能在极度艰苦条件下,聚集全国精英,边开荒边武装,与日寇作殊死斗争,这在我心中激起涟漪。

我和同事汤克道向往延安,我俩边工作,边探寻去延安的路线,大都茫然无知。

有的劝我们小心被宪兵抓去送劳动集中营,久之内心空虚苦闷,无法排解。

我进城买些书籍、杂志,其中《黄河》月刊有冰心、胡乔木、丁玲等人的《二万五千里长征记》,读来引人入胜。

此后,心中更加憧憬延安。

我们终年在云、贵、川的千山万峰中,要完成1:25000地图的测图。

每天上午八点上山,下午五点下山,落脚地大约在20公里外的村寨、祠堂、庙宇。

虽有萍踪不定、四海为家之苦,也有少数民族、僧道、商贾、游医、采药、猎手、游学、艺人卖艺为伍之乐。

他们都有一技之长,我爱接近他们,施以款待,虚心领教。

他们也向我讲述天干地支、阴阳八卦、封血止痛、气功经络、循经取穴、拔罐放血、推拿按摩、三部脉法、中医四诊等。

汤克道身体不太好,经常头疼,我就用所学到的知识为他治疗,缓解一下他的痛苦,效果极好。

天长日久,我和汤克道成了最好的朋友。

那段岁月让我终身受益,我学到和积累了许多治病救人的医学知识,为自己以后行医治病救人奠定了扎实的基础。

有一次,在天水马跑泉做测量,在军人医院遇到一位四川籍姓张的事务长。

我和他谈得投机,他若隐若现地告知延安情况,我一阵兴奋,认定他是延安那边的人。

我把这件事告诉汤克道,他说:“走,我们找这个人去。”

于是我和汤克道一同去找张,谁知张一概否认,不与我俩交谈,估计他是对我们持有警惕吧!

我俩悻悻而归,但我们更认定他是共产党员了。

有一天,我们的驻地,一张《延安日报》不翼而来。

报纸是果绿色,印刷精美,其中一篇社论“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读完社论我和汤克道激动不已,肯定是那位张事务长悄悄送进来的。

这张报纸鼓舞着我们去西安找八路军办事处。

但是等我们找到八路军办事处后,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于是,我俩横心朝延安奔去。

经临潼到渭南时,被国民党关卡盘查扣下,把我俩送去西安警备司令部。

长官问过话后,将我们的证件委任状、文凭退还,说“你们是无知青年,还是回去测量吧。”

只好暂回天水,要去延安的意念未变。

天水跑马泉驻有58师1团,团长张希贤,湖北咸宁人,黄埔8期毕业。

他了解我追求真理,不满现实又有测绘专长,便派副官济申接我去团部参观。

他对我说,这里离黄埔七分校最近,你先去黄埔军校七分校读书,毕业后到我团来工作。

汤克道听闻后也说,你的身体好,又勇敢,进黄埔军校最合适。

“至于你生活艰苦要养家糊口,我以后每月寄50元给你加餐和贴补家用。”汤的一席话说得我热血沸腾。

就这样,我于1941年7月,携带行李以及张团长的介绍信去黄埔七分校,成为了第18期学员。

同学多为华中华北流亡学生,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我因为是中央陆地测量学校毕业,在他们当中属于高学历了。

大家向上心切,对我恭维备至,学校安排我教他们的数学。

所以,我在黄埔,既是学生又是老师,学其他课程时,我和同学们是学友,上数学课时,我是同学们的老师。

晚年的黄埔同学会合影

老同事汤克道信守承诺,不仅每月从兰州寄50元来,让我寄回家用和给我补充营养,还经常来信,鼓励我学好军事,替他多杀鬼子。

毕业前两月,忽然没有了他的任何信息,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内心惴惴不安,是不是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还是遭遇了什么?

我去信问,石沉大海。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接到汤克道家人寄来的一封信,说他患脑瘤死于兰州银行。

临终前,他一直告诉家人,要家人在他死后遵守承诺,必须继续给我寄钱支持抗日。

可他都过世了,再也没有薪水了,一家人自己都过不下去,哪来的钱寄给我呢?

我接到这封信时,泣不成声,哭了好久。想不通好人怎么这么命短呢?

每次一回忆起他,我内心还难过不已。

绘制完桂林的两张地图,帮助战友成功桂林收复,我才觉得没有让汤克道失望。

桂林大反攻后,日军第11军也全部退到全州一带。

国军各部乘胜追击,以期将日军赶出广西,进一步孤立驻守广东的日军。

1945年8月,20军直属连队授命反攻全州。

为打通步兵攻击要道,我连从贵州黎平下山,通过油榨坪方湾靠拢全州,扫除地雷。

不料中了日寇机枪埋伏,将排长蒋明志和十几位士兵打死、打伤。

我见状真是气贯头顶,猛地摸到蒋明志上了刺刀的步枪,一跃而起,朝一个鬼子胸部用劈刺法一刀,立即又朝第二个鬼子腰部一拖,再朝第三个鬼子刺去。

周围的鬼子都朝我开枪开炮,我被鬼子的步枪刺破左腕,迫击炮炸伤了我的右腿,鲜血汩汩,染红了我的裤管,我昏迷了过去。

20军工兵营担架队将我抬上了担架,工兵营长彭世昌在阵上立即写上:“速送中尉排长贺明启去军部野战医院治伤,切切此令。民国三十四年于榨油坪阵地。”

彭营长手书

我在野战医院治疗了两个月终于归队。

期间,日寇无条件投降。

从1935年到1945年,我丢下父母妻弟十年,在外一心求学、抗战、救国。

如今抗战得胜,自己虽然光荣负伤,但很欣慰,满以为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从此投向国家建设了。

可此时的我一贫如洗,无立足之地。

我便想到共产党是帮助穷人的,投奔共产党一定能使自己一展宏图。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衡阳认识了地下党人刘万里,他性情豪爽,勉励我不要灰心,要向黑暗斗争。

他要我摸清我所在工兵营官兵人数,武器装备种类,我都一一供给。

刘万里很高兴,说“以后解放了,功劳簿上有你一份”。

他还要求我去摸清军师长、团长的性格等等,可惜我还没有来得及把材料交给他,刘万里就被国民政府衡阳代理市长欧冠枪决了。

我第二次失去了与共产党交集的缘分。

1946年冬,我随20军开赴山东临城。

有一天去赶集,突然人头攒动,噪声鼎沸,据说是20军有个军官抓到了一个八路军侦察员。

我这才知道山东真有八路军。

回到驻地问老百姓,才了解临城曾驻扎过八路军,他们爱学习、纪律严明,不抓壮丁。

我窃喜,总想找机会遇见八路军。

1947年4月,我随20军开赴滕县,我们工兵连的任务是挖战壕筑碉堡。

有一次,我带士兵去城外巡逻,经过一块高粱地时,见一个农民边走边看纸条,看见我,他猛然吓了一跳,忙将纸团丢进高粱地。

我暗想,这个农民一定是给八路军送信的,我应该保护他,我装作没有看见,与他擦肩而过。

我后面的士兵与我和农民有一段距离,他们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这一幕,这个八路军的通信员顺利脱身。

虽然自己无缘加入八路军,但是每当想起这件事,我心里一阵欣慰和自豪。

1947年7月16日黄昏,突然城外响起枪炮声,滕县被八路军包围了。

枪炮从屋顶落下,连长和几个士兵倒地,屋顶落下的瓦砾划破了我的左腕和右腿。

虽然伤很轻,但这正是我脱离20军的极好机缘。

枪炮声停止了,20军军医来登记伤员,我向医官要了两张盖了军长签名章的空白住院证。

7月22日,伤病员都到火车站,我怀着迷茫,离开了滕县,经徐州、郑州到后方医院。

听说郑州有八路军伤病员,我冒险去看,想打听去当八路军的方法。

可是大门上了铁栏栅,根本无法接近里面的人,又一次没有找到八路军,心中黯然。

从军十年,几经周折,多次辗转,都与八路军无缘。

国家没有亡给日本,却成了美国的附庸,我身在曹营心在汉,无人能明白我的心情。

变革中,我的精神极度痛苦。

思来想去,我只能离开。

1947年8月,我将空白住院证自填“少校复员因病住院” 跑到汉阳后方医院登记后,人转到湖南祁东洪桥。

在这里,我和家里人一起,在这里租门面做盐、米、土特产生意。

妻子经营门面并照顾一家老小,我只管跑广州进货和出货,什么国家、民族、理想,尽成泡影,一心想的是赚钱养家糊口。

1949年湖南和平解放了,心想再也不会打仗了,我一定要回湘潭。

一切安顿妥当,我带着一家老小回到了湘潭市,本想安心搞经营,湘潭市政府建设科长屈秉生两次登门找我未着。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说“我总算找到你啦!你现在可是国家建设的宝贝啊!”

屈科长说,现在湘潭要大搞建设,整个湘潭地区,湘潭县、市急需一张地图,请你尽快绘制出来。

我一听,终于可以为国家建设发挥自己的专长,我高兴坏了,连忙说:“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正值建国初期,国家一贫如洗,不仅缺人才,也缺设备,搞测绘什么仪器也没有。

市政府派民政科的王若智,青年照相馆的杨梦如协助我一起来完成这个工作。

我找杨梦如借了一块图板、一副三脚架、买了一张图纸、一条三棱尺、一支铅笔、一块橡皮、一个指北针。

我到河东河西跑了7天,完成测绘,回家清绘三天,由王若智送印刷厂印300份,供地县市使用。

市政府奖励我300斤大米,领导对我说“你绘制的是湘潭市的第一张地图啊,了不得!”

湘潭市人民政府成立合影(1951年9月1日)

市领导开始动员我去市建设科工作。

这时,我中央测校毕业的同学,也从北京来信,说国家测绘总局急需航测人员,让我速去北京就职。

我和父亲、妻子商量,他们说,你之前在外出生入死13年,再不要出门了。

“你现在十天画一张图,政府就奖励你300斤大米。这么好的政府上哪里去找啊?还是在湘潭好啊!”

在市政府建设科,白手起家,时刻面对仪器、设备、经费、和经验不足的难题,常常被弄得焦头烂额,头发也早早脱光。

领导说我具备湖南骡子精神,是党外一名真正的布尔什维克。

工作三年后,到了1953年,我接受政府任命,组建湘潭市人民政府勘测队。

旧中国,测量局限于军用地图,没有参与经济建设,大地测量更是成为冷门。

我用尽一切办法,找到了十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一切从零做起,靠落后的仪器,测绘了280多平方公里的地形图。

不仅满足了湘潭工业建设需要,并且无私地支援省内许多城市,一跃成为湖南省勘测主力军。

但我也因为常年劳累,落下了失眠的毛病,患神经衰弱越来越严重,烦躁,怕光,怕热,怕声音,一根针掉在楼板上都怕,头皮红肿,头发掉尽。

市政府分配我一套新住房,与三位副市长为邻。这么好的新楼房我却不能好好用。

新房全是白墙,灯光刺眼,我不能进屋,只好先把墙壁刷黑,把灯泡用黑布包扎后我才能进屋。

市领导非常关心我的病情,专门召集地区各大医院院长为我会诊,最后还是通过中医治疗,用贵重药品,终于治好了我的失眠症。

说来也怪,我没有办法治愈自己的失眠症,却利用抗战时学到的医术治愈了许多病人。

我的工作照

1974年,我带队到湖南麻阳支援枝柳铁路建设。

队里有个龚会计,骑单车跌伤了,我主动为他治疗,效果奇特,外表也没留疤痕。

龚会计很意外,介绍一位腿患重症肌无力的青年给我,我也给他治愈了。

我的名声一下就在麻阳各界传开了。

铁二局一个姓冯的职工,家住河南漯河,11岁的女儿靠一根拐子上学。

冯师傅去漯河把女儿接来麻阳,我用了30个晚上,将其畸形矫正,萎缩加粗,脚筋放长,腿变直,丢掉拐子回漯河去了。

当时麻阳县流传一个信息,“湘潭地区指挥部一个工程师能治百病,治一个好一个。”

我从麻阳回湘潭后,漯河的刘梅荣带儿子来找我。

儿子患小儿麻痹症10年,见冯师傅的女儿治愈了,非常惊喜,直接找上门来。

我说:“你真冒险,假使我出差了,或不答应你治疗 ,你不白跑几千里路吗?”

我来到她下榻的旅店,只见12岁的许军亮躺在床上,面色枯黄。

我叫他起床走给我看。

他用手撑起身子,两腿像两条布带,靠两手搬腿放在床边,手扶床柱脚落地,身体后弓前俯,手扶床边才能站两分钟。

原来他没有膝盖骨,站起来膝弯在前,人往后倒,身要向前俯,人才不会倒地,而且左右腿外翻,站立下肢疼痛,他像一条蛇一样爬了十年。

为了节省他们的住宿开支,我让母子俩借住我朋友家,我每天下班后再去给他治疗。

半个月以后,许军亮膝盖骨长起来了,面色逐渐红润,两腿外翻纠正,到第25天能站立了。

我用两根杉树尾做一对拐子,他能撑着拐子走路了。

刘梅荣高兴发电报回家报喜,他丈夫带着大儿子来湘潭,全家对我感激不尽。

许军亮能站立走路的事在漯河传开,又有不少人纷纷找到我,请求为家里的患者治病。

我常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有这个专长,何乐不为呢?

于是,利用工作之余,先后为河南的漯河、禹城、叶县、许昌治愈了一百多名小儿麻痹后遗症和其他疑难杂症患者。

这些患者长大成人,都有出息,写信邀请我去漯河做客。

他们来信中,最让我欣慰和自豪的一句话“像你这样的好医生、好同志,踏破铁鞋都找不到,只有伟大领袖毛主席家乡湘潭才发现啊!”

和黄埔同学在开会

我这人一辈子同情弱者,但也一辈子痛恨恶习。常常为看不惯的事义愤填膺,挺身而出。

记得是九十年代的一个夏夜,窗外的几个青年边喝酒打牌,边叫嚷不休,居民都被吵醒,无法入睡。

凌晨一点多,大家出来劝阻,青年才停止叫嚷,等人群散了,几个青年又叫开了。

我一时怒火冲天,拿起一把榔头冲出屋门,走到牌桌前,怒喝:“你们太缺公德了,这么多人都劝阻不了你们!”

一榔头下去,把牌桌砸得粉碎。

青年们喊要打人,我愤怒地站在打烂的桌前,纹丝不动呵斥:“看你们谁敢上来?”

我做法也许过激,但这份勇气和正义震慑住了这帮不懂事的青年,没一个敢动的。

虽然贺家祠堂后来没再增加英雄牌匾,我也没能实现小时候进祠堂的英雄愿望,但我没有遗憾。

人生如白驹过隙,我的人生我做主。

记录这些跌宕起伏的过往,为见证我这辈子没有白活。

贺明启老兵是我记录那么多老兵中,少有的酣畅。

他身上自始至终都有一股侠气。

自小有强烈的民族责任感,爱国爱民,生活为人仗义,肯于助人,上战场敢刀劈鬼子,只要路见不平,都想要替天行道。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不管是在艰苦的抗日战争,还是战争结束回到地方,他的这股侠气都没有退却。

一直在用热血绘经纬,用铁脚走河山,背囊一个家,使命千斤担。

他这个测绘人的典型形象,也很像古代江湖行走的游侠。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愿每一个看到这里的朋友,都能如贺老兵一样,畅快人生,我的人生我做主。

不白活,不虚度。

编辑:霞姐

图片来源:作者供图

关注我,看更多真实战争故事

0 阅读:12

真实战争近代史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