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年我高考落榜,因没钱交学费,二哥一大早出去,他未婚妻跟过来

白鹭湖姑娘 2024-09-08 15:30:08

我爷爷在世的时候,最得意的就是家里儿子多、孙子多。每次看到我们这帮孙子辈光着膀子、打赤脚在稻场上追逐打闹时,爷爷抽着旱烟袋,笑的嘴都合不拢。

都是差不多大的淘气小子,哪有不硌跤的,所以经常不是小的哭,就是大的闹,气的奶奶拿着一截小竹竿,追的气喘吁吁。

每到这个时候,奶奶就咬牙切齿的骂我们这些“小讨债鬼们”不省心。

但爷爷说:“老话讲,家有‘三哼’,这才是长旺人家,人多好,人多力量大嘛!”

可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三哼”到底是啥意思。

我父亲弟兄5个,他排行老四,除了二伯和五叔家有两个堂姐妹外,其他家都是清一色的“小光头”。

我是1968年出生,上面有两个哥哥。那个年代按劳分配,在生产队挣多少工分,就打多少口粮,所以一年到头,父母都舍不得歇工。

老话讲: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那时候家家都穷,难得吃一回荤,可越是肚子没油水,就越能吃。加上我们哥仨都是挨肩的半大“饭装子”,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都不够吃。

肚子都填不饱,哪里还顾得上精神和文化教育?所以大哥只上了两年学,就到生产队“拉牛绳子”了(老家对放牛的俗称)。

二哥是我们哥仨中头脑最聪明的那一个,结果在他读初一的时候,我母亲生了一场大病,二哥为此辍学。

后来我母亲一直很自责,说我二哥也是个“大学生苗子”,硬是被穷家庭给耽误了!但那时候没办法,确实条件有限。

而我是家里最幸运的那一个,虽然也过着“新老大、破老二、缝缝补补是老三”的日子,但我至少比两个哥哥读的书多。

在我14岁那年,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像我们家这种全是“大板汉”(男劳力)的,自然如鱼得水。

我们家5口人总共分了12亩多地,第一年用卖粮食的钱,父母就去窑厂订了三间房的砖瓦,准备给大哥盖婚房娶媳妇用,因为大哥那年22岁了,母亲正托人给他物色对象。

我们家也是村里第一批盖红砖大瓦房的人家,只不过那三间房我一天也没捞着住,原因就是大哥谈的女朋友第一个要求就是:婚后这三间房归老大所有。

大哥长的人高马大,但因为文化水平不高,人有些老实木讷,见到生人说话脸都红,识货的知道他是实在人,不识货的一面之交,还以为他有些傻呢。

好在说媒的是我亲老姨,对大哥这桩亲事挺上心,几番周折,总算跟女方把“定规”送了。

记得老姨曾经对我母亲说过这样的话:“凤英(大嫂)干活、过日子是一把好手,就是脾气有些厉害,”

不等我老姨把话说完,母亲笑着说:“农村女人,会居家过日子的不就行了嘛,至于说脾气不好,那也没事,正好我们家春生(大哥)老实,更要找个‘一踩乱晃’的女人今后才不吃亏。”

母亲的意思很明了,就是想找个厉害儿媳妇,至少大哥往后不被外人欺负。因为那时候我们叔伯弟兄十来个,也有不是“省油灯”的主,所以母亲当年的想法也无可厚非。

可女人所谓的“厉害”也是把双刃剑,她在将锋芒对准别人的时候,另一面直指自己家人。

很快,大哥婚后不到半年时间,大嫂的“厉害”展露无遗,她跟我父母摊牌了。

知道自己男人半天踢不出慢屁,大嫂也不拐弯抹角,她直接找我父母谈话,说想分家,并且提出3点要求:①三间瓦房属于他们,但一分钱外债不认;②另起炉灶,锅碗瓢盆连同猪舍,全给置办好;③被我们家誉为“粮食囤”的“西大田”要分给他们长(zhǎng)房。

从这三点看,大嫂不但狠,而且还精,她不打无把握之仗,做了半年“卧底”,把我们家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从大哥嘴里掏出话口,连哪块地离家近、水头好都了如指掌。

父亲一听大儿媳凤英这样的霸王条款,当时就火了!父亲说:“我不是只有春生一个儿子,我还有春荣(二哥)和春云呢,你这么叠摆我们,那两个小的到时候都像你们这样,把我跟你妈妈这副老骨头拆了,也不行啊!给你们盖房、结婚花了我半辈子积蓄,债没还完,两个小的房也没有,我们还有几个十年活呀?”

但大嫂不管你那个,她的意思很明确:弟兄三个,能要点是点。所以她把脸一耷拉,你爱咋咋,不同意我就去娘家常住不回来,看你们怎么办?

最终,还是我父母“缴械投降”了,一是怕自己儿子为难,本来大哥就老实巴交,都挤兑他也怪可怜的。再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大嫂那时候已经怀孕了,眼瞅着给自己家开枝撒叶,还是依了她吧。

母亲怕我父亲气坏了身子,就宽慰道:“老头子哎,凡事往开了想,这些不都是给你自家儿子、孙子的嘛,又不是凤英带到她娘家去了,‘便宜不出外、肉烂在锅里’呐。”

父亲被母亲这么一说,瞬间气顺了!

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母亲的智慧,她总是以柔克刚,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折本倒着算,从而开解自己,放过他人。

大哥大嫂分家出去了,我父母一切又从零开始。

那时候不时兴外出打工,再说我们家世代为农,也没有城里阔亲戚,投路无门啊,所以还在围着家里那一亩三分地转。

每到冬闲季节,父母年近半百的人,也累的“吭哧吭哧”去窑厂挑土方,想挣点过年费。二哥内秀又勤快,后来跟着我二舅学瓦匠,因为那时候家里责任田被大哥分出去几亩,得挣点副业收入。

全家人只有我“吃粮不当差”,一直读到初三。

其实我头脑不算聪明,但俗话讲,男孩子的学习是“啤酒后发威”,在小学一直成绩平平的我,自打升初中后,一路高歌猛进。

我们那时候中考分两个等级:考的好,就上中专,农转非以后成端“铁饭碗”的公家人;考的一般的,只能读高中,将来考大学。

当然,也有极个别成绩优异、家庭条件也好,达上中专分数线人家不去、而是选择读一中的,谋求更好的前途。

但像我这样的家庭,父母巴不得我能考上中专,这样最多三年以后就能挣工资。

但我在初中成绩不稳定,忽高忽低,后来到底还是没考上中专。

虽然那时候我们家的家庭经济也不好,但我那一届好几个男生都准备去读高中,父亲一想,总不能落后于人啊,就这样,我开始了高中生涯。

高中离我们村大概有15里路左右,为了不耽误学习时间,所以只能选择住校。

记得当年学费和炭火费加在一起,也就20块钱,米从自家带,在学校食堂同一蒸饭吃。

为了节省开支,每个礼拜天回去,母亲都要烧几罐头瓶咸菜让我带上,这样基本每星期花费控制在1块钱左右。

每到天气炎热的时候,小咸菜都放不住、容易长霉,只要二哥在家,他就跟邻居借辆自行车,给我送菜来。

不过我们这帮调皮捣蛋的男生,当时在高中坏事也没少干,因为学校四周都是农田,我们对油菜棉花不感兴趣,但架不住红薯、花生的诱惑,有时候实在馋极了,连塘埂上的南瓜都不放过,摘下来洗洗,用小刀切成块,偷偷放进饭盒蒸着吃。

三年高中在“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中度过,转眼即将参加高考。

写我自己读高中时糗事的同时,也来说说这几年,自打大哥他们分家出去后,父母带着二哥所取得的成绩。

首先是把家里给大哥盖房、娶妻欠的外债还清了;

其次,二哥利用农闲时,跟着二舅在附近几个村做瓦匠活,虽然一天挣个块儿八毛,但集腋成裘,还有母亲用“铲头子”养猪,卖粮食,等等,也给二哥预备好了三间房的砖瓦。

最后还有一件值得庆贺的事,那就是二哥在刘宋村一家做活时,一来二去,跟一个叫“文娟”的女孩谈恋爱了!

虽然那时候我们家啥条件都不具备,连像样的瓦房都没有,但二哥凭借个人魅力,征服了姑娘的芳心,让文娟死心塌地的要跟他。

二哥和文娟姑娘那时候虽说没正式定亲,但两人私底下经常偷偷你来我往。

这要是换成爱贪便宜的人家,完全吸着鼻子不吱声,巴不得姑娘一分钱不花私奔过来。

可我父母绝对做不到。

考虑到都是大村大户的,不能因为人家女孩对自己儿子心甜,男方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所以我父母还是找了个现成媒人,去文娟家提亲,然后象征性的“看门头”、相家,就等着二哥婚房装修好后,再完婚。

母亲说,那叫最起码的“尊重”。

总之,这个文娟很讨我父母喜爱,母亲甚至偷偷跟我嘀咕道:“比你大嫂可强多了!不但地里活内行,针线活更好!”

我当时苦笑着打趣道:“妈,但愿你这次没看走眼,记得当初你不是也把我大嫂夸成一朵花嘛!”

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想到母亲给了我一杵子,说这个文娟一定错不了。

在87年底,二哥的婚房也落成了,只不过盖房子的材料都是对付的,只有主梁是木头,其他都是水泥型条,用小竹竿代替了木头椽子。

那时候再看看大哥当年的婚房,才是货真价实,比二哥的实惠多了。

二哥那时候也老大不小了,所以父母找人把他们婚期也定了,接下来就是给他们筹备房屋家具,以及一两样电器也是必须的。

这边给二哥紧锣密鼓的筹备婚礼事宜,那边我进入高考倒计时。因为后来模拟考试成绩不错,我沾沾自喜的在我父母跟前吹牛说,今年考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父亲闻听高兴的吸了一口烟,幽幽的说道:“努把力,今年我们家双喜临门!”

有道是“骄兵必败”,本来我很拿手的物理,因为粗心大意,连错好几道简答题,等分数线公布后,我差26分败北。

虽然说高考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但出现不该有的失误,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记得当时班主任宋老师拍拍我的肩膀安慰说:“春云,别灰心,再复读一年,来年再战!9月份一开学就来,我把你座位留好。”

面对老师的谆谆教诲,我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不过我对自己充满信心。

二哥的婚期定在国庆节,屋子所有粉刷都是二哥自己起早贪黑干的。

每年的8月中旬,高三应届生都会提前开学,那段时间好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过来找我,商量复读的事。

本以为复读生可以住校的,结果我们那一年学校出新规了:不提供复读生的寝室。

其实不是学校没地方住,而是因为之前有复读生不遵守校规,带社会青年到寝室抽烟喝酒,造成不良影响,所以学校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复读,自己想办法解决住宿。

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连累了我们这些人。

如此一来,去学校附近租房住,费用无形之中就高了,我大约算了算,连复读费、炭火费,再加上房租费,一个学期下来,没有百儿八十块钱挡不住。

试想啊,那时候粮食才1毛多一斤,为了给二哥盖房、买家具,我们家又出现财政赤字了!

我虽然嘴上说不出来焦虑,但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有天半夜睡醒,堂屋外的灯还亮着,我听到父母的说话声,那几天二哥又去给别人家干活了,有时候离家远,他就不回来。

我蹑手蹑脚起来,看着父亲一条腿半跪着蹲在地上,用棒槌锤打着晒干的黄豆秸。母亲用簸箕不停的簸着,不时的用双手撮着豆壳,一缕花白的头发,遮住了母亲的半张脸。

我走到跟前埋怨道:“这么晚了,明天再弄吧。”

母亲朝我笑笑,道:“嗯,快簸的差不多了,吃过晚饭才想起来,原来明天是初七,逢集呢,早黄豆也是‘鬼市’,就这段时间价格还行,过几天就要少卖不少钱呢,想在9月1号前,把你学费凑上来。”

母亲的话让我羞愧难当,我快20岁的人,只会焦虑,甚至抱怨,却没考虑到父母这么大岁数了,我还在无情的碾压他们的劳动力。

那晚我陪着父母一起,终于把那一堆豆秸弄完了,装了大半口袋。

第二天晚上二哥从外面回来了,吃饭时母亲问他买家具的事,二哥一一作答。

母亲叹了一口气,道:“唉,眼看你婚期也近了,春云开学又是一笔费用,两桩事夹叉到一块来了,圈里的两头猪才百十来斤,正长呢,舍不得卖啊,晚稻还有两个多月才能收,也并拢不了钱,实在不行再去借吧,两桩事都不能耽误。”

二哥一听,回答道:“如今咱能借的亲戚,环境一点不比我们家好啊,先紧着春云学费吧,家具的事往后摆一摆。”

母亲嗔怪道:“家具也不能再拖了!不买哪行啊!”

“要不这样吧,我跟文娟商量一下,婚期往后推,到腊月结婚也行啊!”

二哥笑着对母亲说。

“看你这话说的,结婚是儿戏吗?文娟家那些亲戚都知道你们是国庆节婚期,哪能说改就改呢?那样文娟家人会怎么想?我可告诉你哈,不能把文娟这么好的丫头错过了!”

母亲沉着脸,严肃的数落着二哥。但二哥依旧笑嘻嘻的,让母亲别操心,他来解决。

我听到这,便再也忍不住了,我对母亲和二哥说:“算了,我不想复读了,要不我也去学瓦匠吧。”

二哥一听,瞪着他铜铃般的大眼睛,没好气的朝我吼道:“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不念书?你想步我后尘吗?”

说完,二哥把自己的双手往跟前一摊,道:“看看,学瓦匠你能吃下来苦?”

这时候我才看到,二哥一双粗糙长满老茧的手,跟他的年龄严重不符,做瓦匠真累啊!我不禁泪水涟涟。

第二天一大早二哥骑车出去了,大概在是10点多钟的时候,他载着文娟回来了。

一进门,二哥把文娟拉到母亲跟前,笑着说:“妈,婚期延迟的事我跟文娟说好了,娟儿爸妈也表示理解,就改在腊月十八吧,那时候冬闲也消停。”

二哥怕母亲不相信,又扭过脸笑着对文娟说:“娟,你给个放心话吧,要不我妈说我瞎胡闹呢。”

文娟笑着对我母亲说:“表婶,春荣跟我爸妈把情况说了,当然还是以春云上学为主,我们晚一点办事没啥。”

就这样,9月15号我顺利去报名复读了,二哥二嫂是腊月举行的婚礼。

第二年我不负众望,顺利的被一所财经大学录取,也成了我们这个家族走出去的第一名大学生。

虽然疼爱我的爷爷奶奶不在了,但我相信他们在天堂看得见,肯定也会为我骄傲的。

如今的我也过上了含饴弄孙的幸福生活,回首过往,我永远忘不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忘不了二哥二嫂对我曾经的帮扶,这些年二哥的两个孩子上学、结婚等一系列大事,我都慷慨解囊,虽然钱代表不了感情,但也是感恩的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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